第六章

　　83）夜内，江南客栈一层走廊。
　　房间里的灯熄灭，武清河一闪而出，迅速离开。
　　
　　84）夜内，江南客栈一楼楼梯口。
　　客栈伙计黑子提着夜宵从门外进来，正准备上楼，被武清河拦住。
　　武清河：夜宵买回来了？
　　黑子：嗨。
　　武清河：给我吧，我来。
　　武清河接过夜宵，警惕地上了二楼，他边走边仔细地检查了每一个蒸笼后，才走向了乔峰的房间。
　　
　　85）夜内，乔峰房间。
　　乔峰：（看着魏叙影在拉窗帘）真是可惜了，住在了这样好的位置，多么美丽的夜色啊，而我们却没有福气观赏江景了。
　　魏叙影：愈宗，我发现你也真有兴致，以目前的艰苦条件，组织上这一路对我们是照顾有加。你倒好，一会儿要吃夜宵，一会儿要观江景，你真把自己当成华侨阔佬了。
　　乔峰：叙影，这你就不懂了，我们做地下工作的，扮什么就要像什么，一身南洋华侨的派头，却要像下人一样吃苦遭罪，明眼人立即就会识破的，如果这样，还化妆干什么？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魏叙影：（摇摇头）我是说不过你，怎样你都有理，你的这张嘴可真是不得了。
　　乔峰：（打开箱子）好了，你也累了一天，等会儿吃个夜宵，好好休息吧。我告诉你，小武是个早叫鸣的公鸡仔，时间久了你就会领教了。
　　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有节奏的敲门声，魏叙影过去开门，武清河闪了进来。
　　魏叙影：（看着蒸笼）小武，这么快就买回来了？
　　武清河：是客栈伙计去买的，你们趁热吃吧，吃完你们住到那边。（指了指自己的房间）
　　乔峰：你是指今晚？
　　武清河：对。（做了一个从凉台过去的手势）
　　武清河和魏叙影交换了房门锁匙后匆匆离去，屋里留下乔峰和魏叙影对视的目光。
　　
　　86）夜内，江南客栈内肥仔的房间。
　　武清河敲门后一闪而入。
　　肥仔：怎么样？
　　武清河：是自己人，他让我转告你，有什么需要露脸的事，交给他们处理。
　　肥仔：好，这两天日本人查得很严，随时都会来客栈查。
　　武清河：出了什么事吗？
　　肥仔：听说一个日本曹长前几天在镇上买菜，买完菜人就没了，无影无踪。
　　武清河：好家伙，谁干的？
　　肥仔：不清楚，听说这小子买菜常压价，有时还耍横不给钱，不知道得罪了谁。现在杀猪的人找不到，杀鬼子的人可是太多了，凡是看出点形势的人都跳了出来，能出手就出手了，连道上的土匪都不歇手，蒙着脸也干一桩。
　　武清河：越是这样鬼子会越疯狂，我们更要小心。
　　肥仔：我知道，明天你们坐运大米的货船去韶关，船的股东有一个是日本商人，船老大和伙计都是自己人，路上碰到日本人盘查就说货是川崎洋行的，碰到国军检查就说是薛岳部队的货，这些船老大会对付。不过，货船上条件差一点，要委屈同志们了。
　　武清河：明白，几时走？
　　肥仔：明天早上六点，还有，为了安全，组织上提醒你，一路上不准任何人离开船，即使到了韶关也不要上岸，在船上留宿，那里是国统区，情况复杂。
　　武清河：（点点头）记住了。
　　肥仔：这是韶关接应人的姓名和暗号。（递给武清河一个卷起的小纸条）
　　武清河迅速扫了一眼，然后将字条点燃，纸条在烟缸里慢慢燃尽，武清河的脸异常严峻，他拿起一支烟对着最后一个火苗恨恨地吸了一口，吐出的香烟从两个鼻孔中浓浓的散出。
　　
　　87）夜内，江南客栈内乔峰房间。
　　饭桌上，乔峰和魏叙影吃夜宵。（乔峰给魏叙影添粥）
　　乔峰：（深情地）告诉你，叙影，这里的夜宵最讲究的就是这粥了，和我们客家的不同，比较注意营养搭配。刚才没细心交代，买成皮蛋瘦肉粥了，还有更好的，什么菜胆猪肺粥，桂圆红枣粥、螃蟹龙虾粥......
　　魏叙影：（接过粥）又来了，愈宗，你啊，组织上这些年送你去香港隐蔽战线工作，你却变成了不折不扣的美食家了，真是服了你了。
　　乔峰：（看着魏叙影）我可是对你才这样，我在香港的日子苦着呢，只是有时候逢场作戏罢了。
　　魏叙影：（微笑）我只是开个玩笑。
　　乔峰：（突然严肃地）叙影，我承认......我在海外呆了这些年，身上或多或少染上了一些坏毛病，可那都是为了掩护自己的身份，是为了生存的无奈之举啊，回国后我一下还难以适应，可我也是在改，真是在用心改啊。
　　魏叙影：我知道，正因为关心你，所以才时常提醒你。
　　乔峰：（激动地）叙影，你说句心里话，你会一直会记着我们之间的情分吗？
　　魏叙影：（抬头看着乔峰，撩了一下脸前的碎落秀发）会的，凡是跟你有关的，我都不会忘记。
　　乔峰：懂事，你要记住，人在世上能遇到一个对你真心好的人，那是前世修来的福。
　　魏叙影：愈宗，你今晚是怎么了？怎么说话东一句深情，西一句哲理，把我都快搞糊涂了。
　　乔峰：好了，难得糊涂，快吃吧，吃完饭我们还要搬过去住。
　　
　　88）夜外，江南客栈大门口。
　　一辆三轮军用摩托车开过来停在门口，车上下来三个人，一个穿黑衣的警察，两个着军装的日本宪兵。
　　警察：（敲门）开门，快开门。
　　半响，里面传出声音：“谁啊？跟死了娘一样急。”门开了个缝隙，黑子露出头。
　　警察：开门。
　　黑子：（仔细端详）哇，张警官，这大半夜的，什么事啊？
　　张警官：（小榄镇治安警官，35岁，）黑子，你他妈少啰嗦，我们奉命盘查住店人的资料，快去通知掌柜的出来配合。
　　黑子：（伸出头扫了一眼）好，好，马上开门，（冲着里面大声地）张警官，请进。
　　
　　89）夜内，江南客栈柜台前。
　　黑子上前给张警官点烟，被持枪的日本宪兵制止退到一边，肥仔架着拐杖蹒跚地走来，一边走一边打招呼。
　　肥仔：张警官，又是您，怎么半夜大驾光临，欢迎，欢迎。（走近低声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您不是昨天才来过。
　　张警官：（用眼睛示意）掌柜的，快把你今晚的住店客人名单拿出来，我们要审查，（转头看了一眼日本宪兵说起了日语）小岛君，他是这里的掌柜。
　　小岛：（日本宪兵，26岁，操着北海道口音的日语）你告诉他，要如实回答，不然就将所有人带走。
　　张警官：小岛君说了，要你如实回答，不然将客栈里所有的人都带走。
　　肥仔：（从柜台抽屉里拿出登记簿）一定，一定，您看，这是今晚住店的客人名单。
　　张警官仔细地查看，然后双手转交给小岛，小岛来回查看，不时用手指笔划着名单，显然他略懂中文。
　　小岛：（冲着肥仔说起了生硬的中文）你刚才想（讲），所有的客人都登记了，没有遗老（遗漏）一个？
　　肥仔：是的，太君，一共住了九个人，没有多一个，也没有少一个，全在簿子上。
　　小岛：你告四（诉）我，有没有一个男人，一个女人是今晚住店的？
　　肥仔：（想了一下）好像是簿子上最后两个人。
　　小岛：（冲着同来的宪兵用日语）龟田君，你守在此地。（转身对张警官）我们一起上门查。
　　龟田：（日本宪兵，19岁）嗨。
　　张警官：掌柜的，走，这两个人住哪间房？带路。
　　肥仔：（为难地）张警官，这么晚了，恐怕客人都睡了......
　　张警官：少废话，你不想活了，快，前面带路。
　　肥仔：一定要查？（看着小岛）
　　小岛：（一挥手）查。
　　肥仔：好，好的，黑子，这里你招呼，我带他们去查。
　　黑子:（点头）掌柜的，您放心，这儿交给我了。
　　
　　90）夜内，江南客栈一楼走廊。
　　肥仔架着双拐艰难地带着张警官和日本宪兵小岛来到陈华他们居住的房间。
　　肥仔停在了房门前，（用手一指）。
　　肥仔：就是这里。
　　小岛和张警官持枪迅速躲在门的两边。
　　张警官;(轻声地指示肥仔）叫开门。
　　肥仔：（有节奏地敲门）客官，请开一下门，客官，请开门。
　　里面传来陈华的声音，声音有些变调。
　　陈华：冰果?（谁啊)顶改？（为什么）都睡了。
　　肥仔：我是客栈的老晒（掌柜），您请配合一下，警察署的警官要查证件。
　　陈华：你个老晒，早不查，晚不查，偏偏等老子睡着了才来查，顶你个不顺，等一下，我穿件衣服来开门。
　　肥仔：实在对不起，客官，你小心穿好，穿厚些，最好比白天多穿一件，别冻着了。
　　
　　91）夜内，江南客栈陈华住房内。
　　陈华右手握着一把驳壳枪贴着门的一侧，左手伸出两个手指，示意在门另一侧的石头，石头左手持一把尖刀。
　　陈华：（轻声地用客家话）石头，动作要快。
　　石头：（点头示意）
　　陈华左手伸展做了一个准备攻击的手势，然后他手势突然下摆，拉开门栓打开了房门。
　　
　　92）夜内，江南客栈陈华住房门口。
　　门开了，肥仔第一个走进去，他回身招呼张警官。
　　肥仔：张警官，你告诉太君可以进来了。
　　张警官端着枪先进去，然后他回身招了招手，小岛举着枪警惕地跟在后面。
　　
　　93）夜内，江南客栈陈华住房内。
　　此时张警官的身后抵着一把枪，他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身后的陈华顺手下了他的枪，示意他不要声张。后面进来的小岛感觉有些不对，正要举枪，突然一把尖刀飞过来直刺小岛的心脏，他几乎一声不吭地倒下了，手上的枪支也缓缓地和他一起往下落。石头快速冲上来扶住了小岛，他接过跌落的的枪支，拔出尖刀，顺手检查了一下小岛的鼻孔，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他朝陈华示意已经解决了。
　　陈华：（招手）石头，拖进来处理。
　　肥仔：（客家话）客官，这外面还有一个。
　　陈华：石头，让这位张警官配合一下，（用枪顶了一下他的腰）小子，听好了，不想死就按我说的做。
　　肥仔：（小声地）客官，别误会，张警官可是个好人。
　　张警官：（语无伦次）是，是的，英雄，不敢。
　　陈华：（沉思了一下）好人？对不起，（狠狠拍了一下张警官的肩膀）那麻烦你和我们的人去对付外面的家伙，记着千万不要耍花样。（卸下子弹夹，把张警官的枪还给他。）
　　张警官：（心有余悸地）是......不敢，英雄，不敢，（还没缓过神）我们也......也恨小鬼子。
　　陈华：石头，你跟他去，记着不要动静太大。（看着两个人依次悄然出门）
　　肥仔：（与陈华握手）同志，干得真漂亮，要不要和小武同志打个招呼？
　　陈华：不用了，那小子灵着呢，我们在暗中帮他就行了，谢谢你的配合。
　　肥仔：应该的。
　　陈华：你确信张警官靠得住？
　　肥仔：他曾帮过我们不少忙，身上也没有什么血债，建议留他一条命。
　　陈华：好，为了安全，我会教他一个保命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