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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作.那是来自大海的声音

作品名称:云昙      作者:染雨      发布时间:2016-03-22 14:03:03      字数:4631

  我一直在网络上写作,作品处于沉溺状态,无人阅读。我没有安妮宝贝那般好运,得到众多无声读者陪伴,网络文学已经不同于上个年代那样月朗风清。
  我知道我的文字会一直沉没,或许没有声响。至今只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在看我写的文。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写,因为写不出来,厌恶人群,想离开周围的人,没有称心如意的朋友。甚至有时候觉得彼此并不真心,看到虚伪和浮躁,内心不断折磨自己,虽然这并无过错。只是内心无法端然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方式,有过多渴求,明知不可达到,却依旧无法接受。
  我明白,那是人与人之间的寂寞和不可进入的孤独。我们是彼此孤立的生命,承受来自身体里隐藏着大海的呼啸声,那是不能诉说的、黑暗的、漫长的、不可到达的旅途。
  我和唯一读者在网络上聊天,他问我喜欢看什么样的书,我说探索生命问题的书。他为此感到诧异,他说这是他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都不曾思考的问题,我还年轻,仅仅二十岁的女子,不该有这样深的迷茫。
  许多事情我都不想有如此深的认识,如同记忆,如潮水般拍打,从来不曾停息。许多我从实际生活中得到的启示和书中所得到的,都构成无法忘记的记忆,串接成生命里最为明显的东西。如果可以,我宁愿选择忘记,那么就会有许多不一样的新天地,反复认识,却不曾察觉。
  我们互相加了微信和qq。他一直写作,生活清寒,去年寒冷冬天需要每日早起,外出干活。喜欢贾平凹和路遥的文字,还有金庸。这是许多男子大都中意的男作家,兼有大气情怀,不失稳重。我时常想,那些男子的心,因为看到更多的天地,所以并不像我这般堵塞。
  我们的交谈都是关于写作方面的话题,不涉及其它方面。我问他如果无人阅读,是否还要继续。
  他说,要的。
  我说我不知道,就像我害怕自己穿行在黑暗里,有一天会失去耐心,因为我有所期待,害怕一直如此。我需要的不是动力,而是结果,但是结果往往无人告知。
  我急切需要忠实诚恳的读者,但是一直没有。这一定是时机和地点不对。
  所幸的是心里一直感到不合适宜,所以一直在写,盲目跋涉。犹如微小昆虫在墙缝里爬行。
  学习和写作同时进行,感到自己已经不能承受矛盾和重量,有轻微抑郁症状。长夜失眠,不能入睡。
  这样的时间旷日持久,陪伴我走过漫长岁月。到头来使人感到不知道应该如何度过的光阴都已经在纠结中度过,感到一无所获,穿越晦暗长路,看到的空旷草原空无一物。我无数次否定自我价值,因为或许它本身没有价值,所谓价值,只是我们自我建立起来的意识,没有真正意义。
  周末去驾校练车,心里一直执着要学会这项技能。我渴望有一天自己开车,穿行在绿树成荫的白色公路上,听风从耳边滑过的速度感,那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快意时刻。对此心有向往和豪情。
  时常深夜写作,许多故事不知道怎样发展下去,如同我盲目的生活和时间,不知道怎样度过。这样苍白无力的文字都不会受到读者欢迎。我只是在自我诉说,自我疗伤。渴望有一只手来牵着我离开,或者有一条路可以走出漫长雨季。很多时候会觉得与任何人都无关,即使拥有读者,也将是一个人面对漫长黑夜。
  天气逐渐变暖,我把她的骨灰盒拿到初春太阳下晾晒。阳光温暖可人,我贪恋这样独自静坐,时光甚好的时刻,心跳仿佛停止,渴望时间可以在此刻凝固。
  盒子里的白色粉末是她曾经生活的遗留,没有思想,没有渴望。是一件死物,灵魂早已超脱。她留给我的,只是时光的印记。
  突然想起冬夜里做的旧梦,在天光微亮的宿舍里醒来,看到微光从深蓝蚊帐中倾泻而下。回忆梦里场景,自己突然想要考北大的研究生,觉得莫名其妙,念头很快被打消。
  学校里的栀子花在墙脚开放,纯白浓烈花朵,用力开放,如同天真少女,放荡不羁。预示七月即将来临。
  我打开第二封他寄过来的信件。是他在深蓝海边拍下的海鸥,洁白翅膀在海面飞翔的光影。
  南星,我也渴望能够像你这般漂泊生活,看四季不同地区的风景,这一直是我的梦。但是牵绊太多,我注定还要继续朝深蓝海底沉默。我是深海里的一条鱼,渴望有一双会飞翔的翅膀。
  七月的第一天,阳光万丈,如灿烂花朵绽放繁华光芒。盛大到无可抵挡的光亮。
  他突然发来短信,说他在学校门口,要将我遗失半年的书还给我。
  我穿了白色棉布衬衣,破损仔裤,没有化妆。下楼骑单车,在链条的“哒哒”声中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这仿佛预示着将要发生什么一样。
  他站在血红杜鹃花树下,大片绿叶青翠欲滴。他正在用单反相机拍脚下蜜蜂采食花粉的场景。男子专注迷人的眼神映射在微小植物和昆虫上,是一种无以言说的美,漫不经心。快乐和美好不过是一刹那的光景,南星,你却愿意这样用力记着。而很多美好,我已将它遗忘,再也找不回来,心里无限失落,不留幻想。
  他把书还给我,说,没想到到的时候天气这样好。我们可以出去走走。
  我们围绕学校外的围墙行走,整个下午,天空湛蓝,有大朵白云从城市楼群上空漂浮而过。还有大风呼啸而过,猛烈真实的声音。是来自血液深处大海的声音。
  他说,现在已经不像半年前那样寒冷,夏季时光真的很好,漫长又使人留念。
  他突然叫我停住脚步,指着天空缓慢游走的白云。说,云,听听它走路的声音,它和你一样美丽。
  我被这静谧温暖的男子所感动,是这个时候,他驻足要我听云走路的声音。同时按下快门,拍下第一张我二十岁的照片。
  他去相馆里把照片打印出来,新鲜光亮的图片,在此刻为我停留,它是时光的见证。它这样美好。
  时光若可以停留,就让它像照片那样凝固,凝固在这个时刻。没有盛大繁华,亦没有苦痛磨难,彼此沉默,看人间的清淡落寞,时光流转,就好像不曾流过一样。因为灵魂在此停息。这已是最好的不可强求之时。
  我反复把照片举过头顶,暖和阳光透过云层散射下来,如流水般倾泻。
  南星,这世间有诸多美好,稍纵即逝,如同夏夜昙花,开过不留痕迹,只有看过它的人才知它的美。所以我一直停留,走不出幻境,我边走边看,生怕错过什么。我要将这光与影牢牢记住,用力记住。我是这样努力又害怕的人。
  去年寒冬,我看到和你一样的男子。随身携带单反到破败篱笆旁拍摄豌豆花上的露水,粉白蝶状花瓣似蝴蝶的翅膀,轻盈洁净。快门一闪,光影停留在一件小小机械制造中,心里感到无限快活。路过的行人眼色怪异,他们说无法理解这样的人的思维,不懂他们的动机,不过是一朵花,何必用心去拍。
  那个时候,我感到自己离人群这样疏远。我的思维已经被寒风吹向邈远山巅,如同夜行公车后的明灭灯火,渐渐消失在城市边缘。像我这样的人已经很少,几乎濒临灭绝。
  这是我回去后写给他的第二封邮件。
  几天后,他坐在公车上朝我招手,我匆忙上车,坐在他旁边。
  天空阴沉,有大片乌云蔓延过城市楼群,车内人群聚集,皮肤与皮肤之间融合的混乱污浊气味。大风穿过人行道两旁庞大的法国梧桐,灯火渐渐昏暗,来往行人步履匆忙,做好逃离暴雨的准备。
  雨水落在车窗外沿,水线蜿蜒无限延伸,一切行迹都有轨迹可言,即使混乱,也有结局。
  他问,云,我们之间是否存在爱?
  我说,我不知道,南星,这个问题也许不能被爱定义。我们或许只是朋友,彼此了解而又知心的朋友。
  不,云,我知道你需要爱,只是你要的爱太过极端,不是一般男子可以给得起。这是你曾说过的话。
  南星,一个在孤独里体会久了的人,要么会极度渴望得到爱,要么就会什么都不需要。我怕,我怕最后剩下的只有爱。
  云,你该试着去接受人群,接受美好。
  他对我说话,眼睛里露出怜悯。这种怜悯刺痛我的眼睛,我立刻回避他的目光。我并不觉得自己可悲,只是体会到和别人不一样的生活。是的,我感到落寞和荒凉。他试图将我改变,引向光明,只是他不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他自己的美好期许,不会轻易改变。
  他突然再次拥抱我,说,你是这样孤独又决绝的女子。你知道这样不过只是增加自己的负担么?
  嗯,我知道,一开始就知道。
  你一直在写作么?
  嗯,写作让我减轻负担,这件事会一直进行下去。
  公车停在我们初次见面的车站,他再次出发,要去西藏。第二天清晨的票。
  下车后,他帮我撑伞,大雨滂沱,洗刷树木和灰色楼群。空气里有栀子花的味道,因为大雨更加清晰浓重。
  雨点落在黑色大伞上,沉闷声音如同青蛙鼓膜处发出的鸣叫。他去机前取票,单反突然摔碎在拥挤人群里,如同碎裂记忆,无法得到完整拼接。
  我停留在相机摔碎的地方,四处寻找碎裂的痕迹。
  他走过来,说,你是疯了吗?买相机的钱很贵。你这样一摔意味着我又要辛苦找工作,耽误旅行。
  嗯,我是疯了,我有病,你不知道吗?我早说过我有抑郁症,你无法负担这些。它就是证明。
  我感到心跳加速,无比痛苦挣扎。手里拿着的碎裂相机,再次狠狠砸向他。他的头部被砸伤,鲜血如同雨水成汩流下。
  我被人群拉开,离他越来越远。此刻的我与他,如同消失在地球两端的两个人,我们匆忙地对对方说了再见。
  你看,爱情,它不过就是如此。它要承受太多,我们的爱情没有圆满,是因为我们不是彼此的对手。
  南星,这世上的男子如此之多。走在街道上,一抓一大把,很多都可与之拥抱亲吻,并且相爱。爱其实是那样简单的事情,更难的却是接受,接受意味着对自我的放弃,通过隐忍得到长久相处之道。这注定是我今生都缺乏的东西。我曾经那么深刻地爱过很多人,你不能说我不爱他们,只是他们如同你一样,总要不断离去,时间如此短暂,人总是这样反复无常,记忆却这般深刻。到最后,我们只剩下记忆。
  很长一段时间,我在医院里被迫接受心理治疗。我拒绝一切前来看望我的亲人和朋友,包括我的父母,他们也只有在周六才能来看我。我知道很多人都会流露出悲悯目光,甚至怪异眼神。我是这样不被他们认可和接受边缘人。这治疗对我终究无用,它只会再次给我贴上标签,带着荆棘前行。
  我让周围的人为我担心,无法与他们取得适当沟通。母亲在墙角落泪,她说我让她感到蒙羞,她一生热爱光明坦荡,无法容许我这样的事被同事知晓。
  外界传言我与一个三十多岁的外地男子恋爱,我在火车站蓄意杀人。我的一生要怎样重新面对这些,重新获得救赎。又或者就此终结,如果我在病房里割腕自杀,那么留下的就是一具尸体。外界可能会说年轻女子精神失常在医院自杀,再加强前尘往事概述,新闻媒体会有各色爆料。
  学校不允许再收留我,每天中午我要闹着出院,房间里没有可以发泄的易碎物品,就将整个房间的被套枕头用力撕扯。那种无力和落寞,无人明白。是深夜里骨骼深处发出的寂寞声音。
  所有被无端加注在我身上的药品,我在心里无限排斥。每天夜里坐在冰冷月光下默默流泪,那些泪水会没有理由地流下来,像一个人盲目地行走一样。泪水如同微笑一般自然流露。我不明白为什么微笑是那么容易让人接受的事情,而泪水却受到鄙夷。然而微笑是可以伪装的,人在任何时候都可以微笑,而泪水却如同夏日暴雨一般使人群远离逃避。所以他们一直喜欢伪装,逃避真实。
  无端默默度过漫长岁月,我曾经思考自己将要如何面对这个世界。是苦痛的怀有怜悯之心看待过往的自己,还是一如既往不知悔改。我从来没有得到过真正答案,因为一切都不需要答案,我在想这个问题的时候意味着我重新在重复自己的命运。
  第二年冬天,我离开绵阳。一个在三医院待过的女子,有着不为人知的精神疾病。我只有选择工作和旅行,不断更换生活环境,以此获得新的认识。
  我知道,我要救赎自己。为灵魂做一条船,离开轮回苦海……
  南星,我终于如愿以偿地走向了你的路,独自旅行工作,我为自己的独立感到骄傲。我仿佛感到想要如愿以偿就必须付出惨重代价,这是等价的交换,我所得来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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