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红尘浮生幻梦

　　那漠兰回到寝内，首先将解药一勺勺喂进公孙寿口中------她早已在蓬莱美酒中撒下一包麻药，麻翻诸多男人。
　　“哦......啊......”公孙寿渐渐醒转，睁眼一看跳将起来，手指燕娘叫道：“你，你在酒中下了麻药？！”
　　“对呀，相公你说得极是！”那漠兰娇笑道：“奴家方才喂给你解药，才保住了你那小命，因为我想着我们应该成为患难与共的比翼双飞哦！”
　　“你？李监国他人呢？”他觊觎到锦帐内并无李大人身形，慌忙追问道。
　　“实在是对不起啊，你我各为其主互不相让，奴家所作所为无需与尔等保镖护院商量，奴家秉呈上方指令，已经手到擒来，将他处死......”那漠兰淡然说道：“你我脱不了干系，相公你认真考虑一番，应该可以带着奴家远走高飞尽快脱离干系.......”
　　“你竟敢动手杀害监国大人，忒有些胆大包天了吧？”他当场质问道，有些愤愤然。
　　“如何叫胆大包天呢，那是他罪有应得，这当然不包括相公您了，您当时在飞龙厩守护太子爷李豫，今夏皇宫动乱中是司徒文、丘良左、裴文龙亲手勒死张皇后、越王係、兖王僩等等，一定要让他们以命抵命！”
　　“你到底奉了谁的指令？”公孙寿穷追猛问道。
　　“看在你我之间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奴家原本可以实话实说，如你这般死不改悔，奴家实在是对不起无可奉告！”
　　“好，你不说我亦知晓，一定是程元振将军伙同与你来坑害李监国是不是？”
　　“你把坑害两字改为除害好不好？”那漠兰恢复常态，开诚布公道：“俗话说好汉做事好汉当，咱身为女流之辈做事也要坦坦荡荡，相公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奴家是在执行皇上暗下命令为国除奸，相公你至此还不快早些警醒吗？”
　　“事情已经如此，既然是皇上旨意，我亦无话可说，”公孙寿无可奈何表示：“还望你看在我们兄弟一场份上，给他们解药行不行？”
　　“当然可以，只要相公发话答应今夜与奴家共饮一番美酒，奴家便答应于你！”
　　“也罢，本护院就违规一次，豁出去啦！”公孙寿冷笑道：“不就是陪你饮下几杯酒吗，你可不要反悔不交解药！”
　　“再者，奴家可以明明白白告诉你，奴家少年时原本北漠乳名燕娘，“那漠兰把眼望著公孙寿，微微一笑道：“如今江湖艺名乃称那漠兰是也。”
　　“啊？你就是那漠兰？！”公孙寿惊诧不已，他与诸位兄弟们却是从未见过那漠兰，如雷贯耳般时常听江湖人等提起过其鼎鼎大名，确曾听说过其人武艺容貌俱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与自家年龄分明不相上下，却不知自己武功是否能够与她匹敌。
　　那漠兰亲自动手就往那壁炉之上烧开热水，将几样菜肴稍稍加热，便柔声道：“公孙相公这边藤椅上请坐，你我尽饮三斛美酒即刻吿磐......“
　　“好，请那姐姐尊便赏酒！”公孙寿当即入座。
　　那漠兰殷勤把盏，将两人面前酒斛先后斟满，缓缓举起来娇美笑道：”奴家盛情，公孙相公请了！“
　　两人面对面斛撞斛，各自仰脖倾尽杯中酒。
　　“相公请用佳肴，莫要空空进酒，伤到脾胃......”听她那口气，简直就是位娘子对相公说话。
　　公孙寿并不嗔怪，一心想着要他交出解药，好生搭救九位弟兄。
　　此时他机警想着他会不会再度往酒里下麻药，估计此番决然不会梅开二度，在她来说眼下已无必要。
　　自我感觉头脑比较清醒，他却真的再度被眼前这机智女人诓骗------那漠兰早已在酒坛内加进春药，她自己甚至也难幸免。
　　按理来说，她不应该在处置李静忠之后暗场偷欢，然而机遇一闪即逝，过去今宵续缘谈何容易？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四十岁的女子至今未嫁，既然看中公孙寿其人，怎可轻易错过？
　　她索性过到公孙寿身边把盏敬酒，口中软言慰语着：“公孙相公端的是好酒量啊，千杯万盏不曾醉呀！”
　　“醉啦.....醉啦真的醉啦，有些头晕呢！”公孙寿实话实说，毫不隐讳。
　　他感到周身发热，近乎机械地接受女人斟酒，她的丰满胸围届时磨蹭到他手肘.......
　　但觉热血尽情往脸上热燥，手中酒斛啪地一声坠落在八仙桌上，甭管酒斛碎与不碎，他当即伸手抓住她白皙手腕，急欲交抱。
　　那漠兰放下酒坛媚声笑道：“那酒斛啊乃是银质地呀，甭管它绝对摔不坏的呀，你好生挤着奴家了呀！”
　　酒劲药力上撞，公孙寿哪里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双手搀抱她丰满娇躯，两人几乎同时相互搂抱着摔倒在大红地毯上......
　　
　　她仰身伸展开玉体四肢，犹如在做绝美健身体操.......
　　他开天辟地般惊喜发现这女人乃是大天宇延伸到今日，乃是最最完美产物，确切说是否应该叫做人们常讲的尤物......拥有神圣血肉之躯，尽管她是以一种过眼烟云般存在，他所要拥有的却是现在.......
　　男人仿佛朝拜者，崇拜千古图腾，无比虔诚跪伏在她的血肉之躯面前。
　　他甚至不去想她过去几十年里，曾经是叱咤风云之武林圣姑，她现在却是应该属于他的可亲可敬女子。
　　她那宛如黑瀑布般光亮亮厚发质地柔软得令人眼球黑茫，从洁白额面垂落流泻而下，覆盖住白皙胸部乃至胃腹......构成一幅可供画匠临摹勾抹的绝佳模板.......
　　他孤身不娶，苦行将近三十余载武功，到今天经不住眼前诱惑，虽说不至于功亏一篑亦是有损于功力......但他并不知晓她同样是历练三十多年武功，何曾有男子近身？往昔不啻是与情人绝缘的冷血之身。
　　但今日为何放纵？是为拯救同僚还是另有隐衷？抑或此身是被那如同河水漩涡般洪流所吸引所席卷而入的吧？
　　......腾云驾雾般酒醒之际，公孙寿睁眼瞧见美娘星眸微闪，莲藕藕臂如同两条白蛇交缠在自己身上。
　　他慌忙爬起来，纵身飞跃蹿蹦到红地毯上，回身跪伏着惊道：“那娘子饶过在下，是在下莽撞了娘子！”
　　“嘻嘻嘻......”那漠兰娇笑道，“哪个要你小命啦？瞧你吓得那德行，还不快快起来穿衣收拾？”
　　“娘子您，您不怪罪于我？”公孙寿小心翼翼问道。
　　“凭什么呦？我那漠兰早已看好与你，只要相公不嫌弃，奴家情愿跟随相公远走他乡......”
　　“可是，”他手扶榻檐站起来，担心地呐呐说道：”我等皆是与那监国大人签订了契约的呀！“
　　“他已被秘密赐死，一应契约皆已为废纸，你想想此等约法三章还顶用吗？”
　　“还有，在下苦行三十余载，今晚委身同榻与娘子，承蒙娘子一片深情厚谊，在下想着此乃是否天意也！”
　　“当然是天意啦，但是啊奴家并不是想要你处处事事顺从与我，相公你呢从此以后定要真心实意对待奴家哦！“
　　“这个是当然的，我公孙寿叫个爷们岂可出尔反尔？定然说得到办得到！”
　　说话间，他已穿好紧身青纱衣，出门来看到诸位同僚还在酣睡。
　　“你不必过分担心安危，此等麻药不会危及性命，”那漠兰早已穿戴整齐，随在后面说：“他们很快就会醒转过来。”
　　那漠兰自怀中取出一包解药，交给公孙寿嘱道：“每人只需一丸含在口中，一盏茶功夫即可醒转来......”
　　公孙寿照办，分别将解药塞进司徒文、裴文龙、丘良左等人舌口之中。
　　果然，众人先后醒转，公孙寿自然十分高兴。
　　裴文龙左看看右看看，失声叫道：“哎呀呀，贪酒忒是厉害，醉睡过去啦！”
　　“各位兄弟，有件事兄长我要如实告晓，燕娘子既是燕山派鬼魅圣手那漠兰，她如今奉朝廷旨意已然宣诏赐死李静忠，李监国李大人已在如厕悬梁自裁......
　　“我不信！”丘良左大叫道：“是不是那漠兰将我等灌醉，然后图谋不轨对李监国大人做了手脚？”
　　“哼！我鬼魅圣手即便做了你敢奈我何？”那漠兰恢复冷血冷容冷笑道：“他罪大恶极杀人害命，已然是朝廷的祸患，早应该处死掉啦！”
　　公孙寿见状，急忙从中劝解道：“诸位诸位，莫要急躁，听凭那姑姑把话说完！”
　　“不必再说废话了，你丘良左把剑亮出来，那姑姑甘愿奉陪到底！”
　　“你！”丘良左伸手拔剑出鞘，大怒道：“倘若真的是你那漠兰动手杀害李监国，休怪我丘良左手下无情！”
　　“好你个丘良左！你就是未中麻药，也未见得是姑奶奶我的对手！况且尔等十人虽说醒转，中了酒毒之后功力已经全然丧失，本姑姑早想着送尔等上西天去赎罪！尔等强行助纣为孽，残忍杀害张皇后、越王係、兖王僩乃至百多名无辜太监，已经是罪不可赦，奈何公孙大侠为尔等求情，我才肯答应给尔等第一道解药，何去何从自行选择！”
　　公孙寿急迫间，俯身趋前一步跪倒尘埃苦声央求道：“在下多有得罪那娘子，还望娘子海涵饶过各位兄弟，及时赏给第二道解药！”
　　“若果，有一个不服软有一个不认罪，”那漠兰咬牙切齿恨道：“就休想要本姑姑付给解药！”
　　尴尬之余，公孙寿回头连连向丘良左、裴文龙使眼色......
　　裴丘两人最终无奈向前跪伏在地，裴文龙丘良左先行改口央求道：“在下方才急躁，还望那大侠宽恕饶过......”
　　“我等自知罪孽深重，”裴文龙诚心检讨道：“甘愿听凭朝廷审判处置......”
　　“嗯，这还差不多，”那漠兰手指司徒文婉然道：“司徒兄弟带个头，后面的统统给我跪下！”
　　司徒文赶紧招招手，与身后护院们跪倒一片，带头祈求道：“但望那姑姑您大慈大悲，救救我们吧！”
　　“尔等祸害，先前帮护着杨国忠贪赃枉法祸国殃民，如今又助纣李静忠为非作歹，本姑姑念在尔等认罪态度较好，就赏给尔等解药，不过这第二道解药如今放在川北普安我侄女列那玉公主手中，尔等需要快马加鞭于七日之内赶到普安求取解药，然后就在颖王麾下充作将军，为大唐国家效力去吧！“
　　“我等谨遵那姑姑分派，甘愿随同那姑姑前往剑门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续后数日，公孙寿带上朝廷文书引领一干弟兄昼夜兼程赶奔川北普安郡，投奔颖王千岁。
　　李静忠罹难次日，代宗皇帝派遣鱼朝恩、程元振、李揆等文武官员前来府中吊唁。
　　燕娘即那漠兰会同慕容莲六姐妹作为侍妾女主人，就在府院设置灵棚接待来宾举哀悼念。
　　代宗皇帝同时派遣黄门大太监赵全以及刑部官员来在李府当场宣读海捕文书，定要早日缉拿凶犯归案。
　　慕容莲心下自然大致晓得内中端倪-----李静忠在厕内上吊自尽后，府中四大护卫同期失踪，此案十有八九与保镖护院们攸关......她此时已然揣测出出代宗皇帝一向是忌讳防备着李监国......究竟是谁派出刺客暂时尚且难以确定。
　　她与诸位姐妹，甚至与燕娘一样，视这位权倾朝野的监国相公形同摆设，并无真正感情，有的仅仅是主侍关系.......他在世时，这个家庭存在，他去世后，这个府第必然解体。
　　朝廷出面于第三日为李静忠举行了高规格葬礼，文武百官应约前来送葬。
　　内务皆有燕娘与慕容莲联手主持，代宗皇帝与爱妃独孤氏娘娘依然没有参加葬礼。
　　葬礼过后，那漠兰提前告辞说：“监国相公已故，我们还在此处守候什么？奴家自然还要住娘家去了！”
　　“姐姐走就走吧，”慕容莲并不着意挽留，仅仅婉然道：“姐姐方刚将过四旬年纪，满可以再嫁人呢！”
　　
　　葬礼过去七七四十九天后，慕容莲赶趁早朝结束，前来宣政殿跪见代宗皇上：“奴婢代表府中诸位姐妹前来拜谢圣上颁诏厚葬李相公！”
　　“慕容夫人平身，起来说话，”代宗李豫和颜悦色道：“朕对监国遇害深表悲恸，独孤娘娘也是十分的关心着此事，今晨还向朕提起你来呢。”
　　“奴婢此番进宫，首要是叩拜吾皇万岁隆恩，”慕容莲依旧跪伏着，谦卑陈述道：”奴婢还有一件事恳请圣上恩准，奴婢请求圣上传诏允许监国府五位姬妾可以再度嫁给仕人为妻.......“
　　此时尚有部分文武大员留下议事列立两旁，这慕容莲特是大胆敢于讲出这等为她人请求改嫁的话来。
　　“这个嘛......”代宗李豫觉得不好在朝中文武大员面前立即应允下来，当下传出口谕道：“这件事情啊，还是稍延后再说吧......”
　　延后终归是延后，代宗皇上大约也是考虑到艺姬们与李建国的关系形似夫妾实则主侍关系，考虑到她们还正当年轻，因此予以恩准。
　　月余后某天傍晚，一队亲兵卫士护送着一乘车骄来到李府府门外。
　　慕容莲偕同众姐妹众护院来在府门前恭候，有朝堂执事大太监黄安朗声道：“各位前来接驾啦，彭王妃段氏过府来问安！”
　　慕容莲、甘七娘发。夏蔓、天宝、叶荣、乐妹齐齐来到车轿前跪拜，迎接王妃娘娘。
　　段氏俯身猫腰准备下轿，因为阿来要照看定王李侗，就由贴身丫鬟阿红来搀扶侍候。
　　她此时已经秘密举办婚礼，近日被正式封为彭王妃，今晚首次公开露面-----她原来身份乃为李静忠的御赐妻妾。
　　她本不想过来，她毕竟曾经逃婚甚至失踪，她正在试图尽快忘掉那一段恶魔般经历。
　　她自信十分看重情谊，前年年底是慕容莲姐姐好心提议她到后宫转一转......她后来躲进后宫，因此连累到张皇后......
　　她从此得以解脱，在真正意义上嫁给了彭王李仅，为他生下一个胖儿子......真正享受到做女人应该得到的安稳与幸福。
　　她那日听到彭王李仅说起慕容姑娘的请求，当即赞赏着说道：“还是应该给予这些姐妹们以自由之身吧，让她们实实在在嫁给一位好样男人！”
　　段丽红从容走下车轿，走上前来庄重地搀扶起慕容莲道：“姐妹们快快请起来进府说话吧......”
　　众姐妹自是喜出望外，纷纷站起来上前与段氏连连拥抱，泪奔着嘘长问短......
　　适后，众姐妹簇拥着段氏与朝廷派来的宣诏太监来在府堂之内。
　　段氏并未提及李静忠其人，她的主要来意是陪同宦官宣读皇上圣旨。
　　“各位姐妹跪拜接旨，”她吩咐着同时回过头来，平和对执事太监说道：“黄公公大人，您就此宣读皇上圣旨吧。”
　　“好的，李府各位乐伎听旨，”黄公公展开圣旨朗声宣读道：“大唐代宗皇帝宝应元载十月六日宣诏：朕决定允许已故原朝廷监国兼司空并行军司马李静忠府上侍寝之乐伎适后可以自愿另择佳婿嫁人，朕已委托爱妃独孤氏、彭王妃段氏、会同郭子仪大元帅安排此事，故此赐婚决定甘七娘许嫁陕州兵马使迟进将军为妻，乐妹许嫁潼关左武卫将军刘三黑为妻，夏蔓许嫁郭子仪旧部部将张彪，叶荣许嫁望宜子部下牙将章田，天宝许配田青部下牙将魏平.......择良辰吉日并行举办婚礼，钦此！”
　　“奴婢叩谢吾皇万岁！”“奴婢叩谢吾皇隆恩！”众姐妹齐声谢恩，这突兀其来的好消息真叫人感激涕零......
　　苦尽甘来之际，姐妹们纷纷爬起来饱含热泪拥抱慕容莲。
　　“妹妹你亲自上朝为我等请奏改嫁适人，”甘七娘惋叹着，“但是妹妹你缘何不想嫁人呢？”
　　“妹妹不是不想嫁人，”慕容莲感喟道：“妹妹更想要的是与古刹青灯相伴，年年月月与钟声相守，与一卷经书相依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