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伊人采莲，浅吟低唱

　　忽然，紧紧地掐住他的手松开了，求生的欲望，让他已经疲软的躯体一下反弹了过来。他一跃从水中冲起来，大口大口地吸着气，仿佛要把整个天空里的氧气都深深地吸入他的肺腑里。廉价的空气此时对他来说是何等的弥足珍贵，简直胜过琼浆玉液。
　　等到呼吸畅通得差不多了，人也基本恢复过来时。肖遥抬望眼，就见岸上立着一人，手拿耘禾耙，对着那两人劈头盖脸地打起来，边打边怒吼着：“你们是些什么人，这么野蛮，不怕搞出人命？”
　　那两人就像是跳染小丑一样，在田里左躲右闪，上蹦下跳，避过打下来的耘禾耙，又是一路狂奔起来。
　　无疑，眼前手拿耘禾耙的人，就是救肖遥于危难之中的恩人。然而，肖遥已经被复仇的怒火烧得失去了理智，顾不得向恩人说声道谢，就一路追赶而去。追出去约摸有二里多地，由于刚才水中憋气过久，肖遥渐渐感到体力不济了，不得不放慢了脚步。而那两人却越奔越快，与肖遥的距离是越拉越开，渐渐消失在茫茫的田野里。
　　肖遥忽然想起那位救命恩人，是得要好好地谢谢人家，他立即返回，可是当他回到那条差点要了他命的水沟时，恩人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当时由于复仇心切，他没有看清对方的脸，连姓甚名谁也不知道，不由懊悔不已。
　　俗话说：事不过三。短短几天的劳作，肖遥却经历了人生三次劫难，人们常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何况三次大难，肖遥在期盼着！
　　晚上，肖遥洗了澡，想出去散散步，捋一捋思绪，也好让晚风把连日来的晦气吹走。他手摇折扇，信步出门，就听“扑”的一声，他与来人撞了个满怀，就觉得撞在一个绵软的香囊里，香囊里散发着浓浓的女人的体香味，熏得他骨酥筋软。他借着朦胧的夜光，依稀可见一俊俏女子，端庄娴淑地立在门口，忽闪着一对大眼睛，正对着他羞涩地笑。是古颖，他意识到刚才的失态，赶紧向她道起歉来。她并不说话，只是对着他摇摇头，算是给他一个答复。
　　正在肖遥诧异与失措兼而有之的时候。夏荷不知什么时候突然从她的身后冒出来，对着他来了声大吼，肖遥三魂差点被她吓出了窍。她们已经多日没来了，想不到一来，竟然来者不善，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呈夹攻之势向他发起惊喜来。
　　肖遥的惊惶失措让古颖抿嘴偷着乐，而夏荷却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肖遥好不容易镇静了下来，迅速调整了姿态，摆着一幅大哥大的样子，很绅士地邀请她们进屋就坐。
　　一进屋古颖与夏荷就迫不急待地问起肖琴来。肖遥说她去外婆家了。她们一听，带着点失望的样子就要起身告辞。肖遥忙补充说：“你们别急，我外婆家离这里很近，肖琴去了很久，估计现在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你们已经多日没来，要不再等等？”
　　她们听了肖遥的话，真的就不走了，夏荷索性坐了下来，古颖见夏荷坐了起来，也凑在一块坐下了。为了打破尴尬的场面，肖遥只能一刻不停地无话找话与她们神侃着。可是没有她们的配合，终究还是孤掌难鸣。
　　肖遥想到夏荷甜美的歌喉，不由得为找到了一个较能持久的话题而窃喜。于是他就怂恿起夏荷唱歌。而夏荷此时连一点羞涩的样子都不装下，张口就唱了一曲《彩云追月》。末了，她大胆地向肖遥提出，要拜他为师，向他学吉它。还未等肖遥应允，她就嗵地一声单膝跪地，非常搞笑地双手一抱说：“师傅在上，请受小女子一拜！”
　　这是哪跟哪呀，肖遥被夏荷夸张的动作着实吓了一跳，赶紧谦虚地说：“哪里哪里，让我这半桶水的人教你，那是要误人子弟呀！”
　　谁知夏荷决然地说：“你这个师傅我认定了，今天小女子豁出去了，你不收我为徒，我就长跪不起！”说完还摞了一句：“你看着办吧！”
　　肖遥觉得玩笑有点大了，赶紧就去掺她起来。正当肖遥的手要触碰到夏荷的衣袖时，古颖一闪身，挡在了肖遥的跟前。她趁势拉着夏荷的手，说：“你起来吧，肖老师不会教你的！”
　　“我教还不行吗？”肖遥声音乍起。肖遥没想到，他的欣然应允会给古颖带来一脸的瞠目结舌，相反夏荷一听，呼地从地上蹦起老高，嘴里哼起歌来。
　　不久，肖琴回来了，见到古颖与夏荷，自是高兴一番。肖琴问他们怎么来的，古颖就说夏荷今天下午到她家的，吃了晚饭就一起过来，并说夏荷会在这里玩一段时间。
　　于是，接连几个夜晚，古颖与夏荷便会如期而至。他正可以借此机会与眼前的俊俏姑娘、甜歌妺子斯守在一起。肖遥与她们一起唱歌，弹吉它，聊着天。山里没有电视，更无网络，生活本来很单调。可自从枯燥的生活里融进了二位妹子，那是怎样一种快意的人生。肖遥的美好日子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过得快活逍遥起来。
　　肖遥不得不坦承，夏荷有着异于常人的音乐禀赋，歌声象百灵鸟般婉转动听，伴随着悠扬的琴声，给人一种美的熏陶。而古颖似乎缺乏这方面的天赋，从不敢单独张口唱一首歌，但是她却很喜欢滥汙充数，跟着大家一起唱。有时，肖遥他们故意嘎然而止，她也立即不唱了。因此，大家总是听不到她的歌声，只是从大家停下来的一瞬间，觉得她有银铃般的嗓子。遗憾的是她太吝啬了她的嗓子，不能多给予，那怕就一点点。
　　采莲还是日复一日地继续着，到了八月中旬的样子，肖遥家已经采下了二千斤老莲子，按时下的三元钱一斤的价格，有六千多元，这可抵得上肖遥几年的工资啊！肖爸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这微笑影响着全家人，全家人沉浸在幸福的时光里。
　　古颖与夏荷来得更勤了，有时她们还主动地帮肖遥家剥起莲蓬来。
　　一日，肖妈叫女儿送点莲子去外婆家，正好古颖与夏荷来了。肖遥以为古颖与夏荷会起身告辞，可是过了一好会儿，丝毫也没见她们有离去的意思。就跟她们开了个玩笑说：“你们不如随我去摘莲子，行吗？”谁知，此话一出，她们就争先恐后地抢着上船。肖遥见此趟撑船采莲有女孩相伴，不由得心花怒放起来。
　　肖遥与她们在一起采莲，比妺更多了一份乐趣。妺的美不是自己能欣赏得到的，而此刻两位姑娘映在别样红的荷花中是惊艳无比。肖遥看到她们时而因船的摇摆而吓得花容失色，时而又见一株老莲蓬而惊喜连连，不由得赏心悦目起来。
　　摘着摘着，突然有一对象鸟又象野鸭的水禽，全身披着五颜六色的羽毛，从密不透缝的莲荷中钻出来，等到完全暴露在碧绿的荷叶下，一道耀眼的光彩闪来，是夺人眼目。一对，二对，越来越多了。它们有的三五成群，顾盼生情；有的在莲叶中穿梭游弋，嬉水打闹。令人应接不暇。
　　她们不知是何物，边看边问肖遥，肖遥打着戏腔说：“这就是传说中的鸳鸯。”说完，他唱起黄梅戏《天仙配》来：“你我好比鸳鸯鸟，比翼双飞在人间。”她们听到这里，脸都羞得通红，低着头不再说话了。
　　看到她们不说话了，肖遥打破沉默说：“我记得有首诗很贴近我们现在的意境。”
　　“哪首？快呤来听听。”夏荷迫不急待地说。
　　肖遥清了清嗓子说：“‘青荷盖绿水，芙蓉披红鲜。下有鸳鸯鸟，上有并头莲。’你们看怎样？”
　　夏荷这时也来了劲了，一味说：“大师就是大师，对景吟诗，高啊！小女子佩服，佩服！”说完，夏荷也如法炮制，她说她也要吟一首诗。她摇头晃脑地说：“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这是高中课本上学过的汉府民歌《江南》，夏荷同学现学现卖，实在是恰到好处！”肖遥不住地赞叹。夏荷心里美滋滋的。而古颖脸上掠过一丝妒意。
　　正说话间，她们发现一株并蒂莲，好奇心驱使她们都争先恐后地去抢。古颖到底是篮球少女，眼疾手快，一下子把它摘到手。但由于用力过猛，身子失去了平衡，“咣“的一声，一个整人就跌入湖水中。
　　肖遥见状，没来得及思索，应声扑入湖中，托起她惶恐的酥身，把她顶上船。而夏荷也伸出纤细的玉手来相助，把她湿漉漉的身躯拉上了船。古颖全身湿透，惊魂未定的样子越发显得楚楚动人。
　　因为湿衣在身，肖遥赶紧撑着船打道回家。
　　高考成绩出来了，肖琴与夏荷双双录取了师专，而古颖则名落孙山。望着肖琴与夏荷的弹冠相庆，她在一旁是黯然神伤，此时肖遥油然生起一种从未有过的爱怜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