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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掲开了迷幔

作品名称:龙泉观传说三部曲      作者:秦耕      发布时间:2016-03-23 19:34:46      字数:5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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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启贵被烟叶收购人员无端地殴打,成为目前龙泉乡的头条新闻,被人们竞相传递,很快便传遍了整个龙泉乡。
  黄玉莲得到这一令人忧虑的消息,便刻不容缓地来到了吴启贵的家里。她见他的左眼肿得发亮,青幽幽地隆起,如同一只剥了壳的黑皮蛋。她惊慌地问:“没伤着眼珠吧?”
  吴启贵说:“没有。医生说,肿一消就没事了。”
  黄玉莲叹息一声,抚摸着他脸上的伤疤心疼地说:“那些人也真够狠的,居然将人打成这样!”
  吴启贵的心中一酸,可他却强忍悲伤、强颜欢笑地说:“没事儿,都是些皮外伤,过几天就没事儿。”
  黄玉莲哽咽地问:“别处没伤着吧?”
  他违心地摇了揺头,而他的后背腰脊,正隐隐作痛。
  黄玉莲宽心了许多:“就怕有内伤,留下后遗症可就麻烦了。”
  吴启贵悲愤交加地说:“多亏了陈乡长啊,不然我这命,恐怕就要交给他们了!”
  吴启贵平白无故地遭人毒打,这伤该怎么办?难道说就这样轻巧的就此作罢?虽然已经将那两名烟叶验质员绑缚司法机关,陈贤忠还是努力地为吴启贵讨到了一千元的补偿。
  “是啊,陈乡长的确是个难得的好人!”黄玉莲由衷地感叹道。接着,她问吴启贵:“当时,到底是为什么引起的?”
  吴启贵愤怒地说:“都怪那刘进财点的火!”
  “你怎么就肯定是他点火呢?”
  “我背着烟一拢跟前,就见他跟那个验质员挤眉弄眼地嘀嘀咕咕。起初,我还并没有在意;等我排队排到跟前,那验质员老是让人插到我的前面。我拉他去讲理,他就反咬我一口,说我动手打人。”吴启贵说:“你说,是不是刘进财点的火呢?”
  黄玉莲沉吟了片刻,马上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她愤慨地说:“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我黄玉莲也不是那么好欺的!我这就找表姐评评理,看他刘进财这样做,到底对得住谁?”
  吴启贵说:“他这不是对我吗?他也没敢惹你。”
  黄玉莲振振有词地说:“以前他对你做过什么?我可以不闻不问,现在就不行了。现在他对你下手,就是对我无礼,就是侵犯了我黄玉莲。他刘进财胆敢侵犯我黄玉莲,我豁出命也要跟他大闹一场!”
  “算了,玉莲。”吴启贵勇敢地将她拉到自己的身边坐下,一改往日的怯懦故作豪迈地说:“大人不计小人过!狗咬人一口,人会咬狗一口吗?我这次啊,只当是被刘进财那狗咬了一口,自认倒霉得了。”
  “你呀,都说你老实,你也太老实了!”黄玉莲用指头戳了一下他的脸,戳得他龇牙咧嘴。她惊慌失措地问:“弄疼哪儿了?”
  吴启贵连忙说:“没事儿,只碰了一下。”
  “你呀,吓死我了!”黄玉莲一头倒进吴启贵的怀里,所说的话充满了柔情蜜意:“你知道吗?那天你愣是要我收下那五百块钱,妈把我好吵了一顿。妈说你家里有困难,正缺钱,埋怨我不该向你要钱。直到我对妈说是你愣是要我收下的,妈才没有对我唠叨了。嫂子也要我把性子改一改哩。嫂子说如果不是你及时救了咱妈,还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哩!你知道吗?我一听到你被人打伤的信呀,整个人就跟疯了一样,一刻也不敢耽搁就赶来了,生怕你有个什么不测!这下好了,我的心里踏实多了……”黄玉莲突然觉得,有几滴冰冷的水珠滴到脸上,她惊诧地仰起头:“你怎么哭了?”
  吴启贵擦掉眼泪说:“我哪是哭呀?我是高兴!”
  黄玉莲双手搂住吴启贵的脖子,睁大清澈的眼睛,紧紧地盯住那泪花盈盈的双眼。盯着盯着,她突然将嘴压在了那厚实的嘴唇上。
  这是吴启贵有生以来,第一次清醒地直面接触女人。在此之前,他虽然曾经跟一个女人有过切肤之交,可那是在他醉酒后神智迷茫、完全被动的结果,不仅没有一点点感觉,反而徒添恐惧。今天,他却真正地品尝到了女人的滋味——魔力无穷,令人震颤、令人陶醉、令人痴迷神往。
  他觉得浑身燥热,腹内仿佛正燃烧着一团熊熊的烈火,令他口干舌燥。他的双手仿佛是受烈火烧灼得瑟瑟颤抖。
  黄玉莲被放倒在床上。她闭着双眼,静静地等待,等待着那幸福的恐惧和甜美的苦痛向她袭来。
  然而,她等待了许久,也没见动静。她睁开双眼,见那老实人低垂着头,坐在床边的一张椅子上。
  她虽然沮丧,却仍然满含柔情:“怎么啦,哪儿不舒服吗?”
  “我不该……”他嗫嚅着说:“我不该对你这样!”
  “傻瓜,这怎么能怪你呢?”这人也实在是太老实了,老实得有趣。
  “我对不起你!”
  “你哪儿对不起我?”
  “我……我……”他的头,垂得快要埋进他自己的裤裆里了。
  黄玉莲的内心,立刻被一阵强烈的恐惧紧紧地攥住:他该不是那种……啊,如果真是那样,那可是睁着眼睛往火坑里跳呀!
  她惊慌失措地问:“你到底怎么啦?”
  “我……”
  眼见得吴启贵如此地萎靡颓丧,黄玉莲惊恐万状、忧心如焚:“你,你到底怎么回事呀?”
  “我跟别的女人睡过。”吴启贵终于斗胆解开了迷幔,心中也舒坦了许多。而黄玉莲闻后,不禁嗤嗤直乐:“你!就你这胆小如鼠的样,还有胆量跟别的女人睡?算了吧你,打我一顿也不信!”
  “真的,我没骗你。”既然捅破了这层纸,说话胆也大了:“就为这,我觉得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她!”
  听吴启贵说的跟真的似的,她不禁心下紧张:“她是谁?是刘进梅吗?”
  “不是。”
  “那是谁?”
  “就是上回你看见的那个女的。”
  上回,她和吴启贵一起到龙泉卫生院去看吴启兰,出门走了不多远,发现路旁的田里,有一个女人朝他们张望。当时,黄玉莲就觉得那女人有问题。可是,她却根本就没有将那女人,跟这个老实巴交的吴启贵联想到一起。黄玉莲说:“她叫什么?”
  “杨明秀。”
  黄玉莲嗤笑着打了他一下说:“真看不出,还真有你的啊!但我敢肯定,是她占主动。”
  吴启贵窘迫得挠起了后脑勺。
  她突然来了兴致:“我不怪你。哎,当我讲讲,她是怎样主动的?”
  吴启贵觉得,这事不说清楚,实在是对不起她。于是,他便把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一切,凭记忆向黄玉莲叙述了一遍。
  最后,他说:“我也没想到,她会趁我醉酒的时候那样。”
  黄玉莲盯着他的脸问:“你的意思还恨她?”
  “是呀,当时,我恨死了。我恨她,也恨我自个!”吴启贵说:“我恨她不该趁我醉酒做出那样的事;我恨自个不该喝醉酒。我不能打她,我打我自个,我打我的脸……”
  黄玉莲激动得泪水淌流:“你太老实了,也太善良了!看来,我没有看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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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面我们讲到,山里的人们平时很少吃午饭,王安惠也不例外。这不单纯是为了节省粮食,更主要的是为了节省路上来去的时间,便于多做些活路。儿子被打伤,需要调理补养,尽快地恢复健康。
  尽管如此,母女俩到烟田里一忙,就难得抽身。虽然狠心提前回家,仍然已经是中午过后。没想到,母女俩一回到家里,饭菜已经端到桌子上了。王安惠更没有想到,黄姑娘能在这个时候到家里来看望儿子,而且已经把饭做熟了。
  儿子的婚事有了着落,王安惠自然是喜不自胜;那丫头的事,却又更是使她忧虑。现在,丫头腹中那难见天日的小生命虽然没了,可丫头却成天郁闷不乐。
  年轻人恋爱的事,王安惠不太清展,她和丈夫那时候成亲,就没有恋过爱,一见面就成。“你是解放军!”这是她见到丈夫所说的第一句话。二十多年过去了,她依然记得清清楚楚。那时候不拿《结婚证》,成亲时亲戚朋友聚在一起喝顿喜酒,闹闹新房便算成了——没有现时这么多手续要办。如果现时不兴拿《结婚证》,女儿早和李昌龙走到一起了,也就没有那么多犯愁的事了,女儿也一定会开心快乐。
  对于感情,王安惠同样迷茫。
  她不懂得什么叫感情?“感情”这词,她估摸着也没有兴起多少年。她懂得疼人,牵挂人。她的丈夫虽然死去了那么多年了,她依然不能忘记他,常常为他牵肠挂肚;心里总是想着他,想着他待她好、待娃们好。她也虔诚地希望他在那边过得好。她不知道她的这些牵挂与心愿,是不是叫做感情?
  厚善老爹暗恋了她几十年,在她最艰难的时刻,给予了她极大的帮助与关怀。她的心目中,总也抹不掉那可怜人的影子。她虽然拒绝那老头搬上来住,可她却又因此而伤心落泪,也对他有了更深重的牵挂。她同样不明白,她和厚善老爹的所作所为,是不是能称之为感情?
  还有,她对那魔影的痴迷心境,能不能算得上感情呢?
  她也曾在一个偶然的机会,听到有人议论女儿和李昌龙的事情。说李昌龙对女儿的感情深得很,女儿对李昌龙的感情,也是无法形容!
  李昌龙和女儿之间的感情,究竟有多深呢?像她对已故的丈夫?还是像厚善老爹对她?或是像她对厚善老爹?还是像她对那魔影的痴迷?她弄不清楚,也无法比较。
  年轻人总是年轻人。年轻人的心和老年人的心,总是有那么一段距离——这一点她也略有所知。她期望着李昌龙和女儿,能够尽快地走到一起。这倒不是她贪念李昌龙的爹是退休的乡长,也不是贪图李昌龙是一个有着铁饭碗的帅哥——她是心疼女儿。眼见得女儿成天郁闷寡欢,她这个当妈的心里就疼……
  黄姑娘可真是招人喜欢,嘴像抹了蜜一样,左一声“妈”、右一声“妈”,叫得亲甜。对启兰也是左一个“妹妹”、右一个“妹妹”,叫得亲热。对儿子就更不用说了,“启贵”长、“启贵”短地叫得黏糊。还眨眼睛动眉毛,连说带笑地讲:启贵到咱家,咱妈对他如何如何;启贵到咱家,嫂子待他如何如何……一篇又一篇,谈笑个没完。
  有什么说的呢?王安惠完全满意。人家黄姑娘诚心实意到家里来做媳妇,她举双手表示赞同。人家一家老少不嫌弃儿子老实,还这样抬举儿子,她这个当妈的心里,能不像喝了蜜一样的甜吗?
  尽管黄姑娘诺诺大方地口口声声喊“妈”,喊得亲甜,她也不敢叫黄姑娘的名字;而是坚持称之为:“黄姑娘”。
  “妈,您这样叫我不是太见外了吗?”准媳妇噘起小嘴,提出异议:“您就叫我玉莲吧,喊媳妇也行,我爱听。”
  “看,你现在还是客哩。”王安惠显得有些拘谨:“我就叫你媳妇、叫你名字,外人会说我这老婆子不知礼数!”
  “什么礼数?”准媳妇嗤嗤直乐:“妈对自个的媳妇还要讲礼数,真是笑话!”
  “不是还没办喜事吗?”王安惠说:“就是办过喜事了,妈在媳妇的份中,还是要讲礼数的。如今哪,已经不是往日了,都改样了!”
  “我妈对我嫂子,就不那么讲礼数。不管我妈说什么,嫂子都得听都得依着。”准媳妇神气活现地说:“那天,嫂子想拿启贵开涮,结果反被我涮了一顿。嫂子当时还想与我理论,您猜我妈怎么说?”
  “你妈怎么说啊?”王安惠猜不着,她想听个究竟。
  “我妈说啊,别闹了,菜都凉了,吃饭吃饭。”准媳妇自豪地说:“就这么一句,我嫂子就不吱声了,老老实实地端碗吃饭。”
  “那是你妈有才能,也是你嫂子对你妈孝顺。”王安惠自愧弗如:“我哪能跟你妈比呀?我们一家,可是个个生得老实。”
  “妈,您哪能这样说呢?”黄玉莲情真意切地说:“我知道爸死得早,靠妈您一手把启贵和妹妹拉扯大。妈,不容易呀!您老人家吃的苦,我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可是我想象得到。您怎么说你没才能呢?您有才能啊!您没有才能,怎么就把兄妹俩管教得安分守己、通情达理呢?”
  王安惠激动得泪水涔涔:“玉莲,你真是妈的好媳妇啊!”
  
  278
  太阳一落山,虎子便率领小黑小花,将放牧的牲口,赶到了回家的路上。于是,一阵清脆的驼铃声,就在这傍晚的龙泉观下响起……
  虎子老远便嗅到了一阵清新馥郁的气息。虎子断定,那个标致的人儿,一定来到了家中。厚善老爹告诉虎子,那个标致的人儿,是虎子的少夫人。
  果然不出虎子所料,少爷和少夫人已经等在了那里,分别替牛羊摘铃铛。虎子来到了少夫人跟前,以它那独特的方式和语言,表达了友好和问候。
  “哦,虎子真乖!”少夫人的称赞,令虎子很高兴。小黑小花这回也学乖巧了,相继前去向少夫人问好,立刻便赢得了少夫人的夸奖。
  “狗日的虎子!”这常常是少爷见到虎子所说的第一句话,虎子不懂是什么意思,可它却体会得到,那是少爷对它的亲热!它来到少爷的身边,围着少爷撒上一阵欢儿;又在少夫人身上嗅了嗅——嗯,这气味真好,虎子喜欢。
  “虎子真行,不用人管,放那么大一群牲口。”
  虎子对少夫人的夸奖,充满了感激。他摇头摆尾地围着少夫人蹦跳一圈,撒上一阵欢儿,回屋里讨吃。
  “虎子回来了啊!”老夫人总是这样亲切:“小黑小花也回来了。好好,我这就给你们弄吃的。”
  都快成大姑娘了,还小黑小花!凭虎子的直觉,要不了多久,它们都要做虎子的新娘子了。嘿嘿,虎子喜不自胜。
  “吃吧吃吧。”老夫人说:“辛苦你们了,吃饱啊!”
  虎子也不客气,小黑小花更是抢得热哄。
  “真看不出,一条狗能有这么大的本事,把那么大一群牲口管得服服帖帖。”这是少夫人的称赞。
  “全是我妹妹教的呀!”少爷的声音传了过来:“那时,妹妹抱回虎子,才只有丁点大。”
  “妹妹也真有心计,能想出这么个办法来。这狗放牧,还真比人利索得多哩!”
  “就是。”
  少爷和少夫人尽说虎子的优点,它的心里很舒坦。
  连日来,小姐总是那样的郁闷不乐,使得虎子愁肠百结。它来到小姐身边,亲昵地对小姐说了许多话,可是小姐却完全听不懂。
  虎子心里痛惜:“小姐啊,不要过于悲伤,天下的好男人多得是,何必为那小子怄气伤神呢?”
  虎子果真流下了伤悲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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