泄密者(26)
作品名称:泄密者 作者:陟云子 发布时间:2009-01-08 17:13:23 字数:5318
吃饭的时候,婉汀不停地让我多吃牡蛎。我知道她又要我完成“家庭作业”了,心头有些不快,可并没有表现出来。司徒堂的死给我留下了许多问题,我必须及时清除它带来的副面影响,还要及时寻找他的死因,每念及此,我的心头都颇为沉重。就在这时沉闷许久的电话铃忽然响了起来。我一接起来,另一边立刻说道:“欧阳,你托我买的书还没到。你还急着用么?”我知道这是法医,用的是我们先前约定的暗号。我立刻说道:“哦,不急着用。”他又说:“我再上别的地方看看。”我们说的这三句话指的就是司徒堂的事。法医口中的书没找到指的就是没有发现司徒堂生前的蛛丝马迹。我说的不急着用也是相同的意思。在过去几天的空隙时间内我不动声色的与其他几个秘书沟通了一下,甚至还以丢东西为名上云琅大厦的监控室调过那天的录像,结果发现司徒堂在那天曾经进过全樱的办公室。画面显示老徐那天不在,可司徒堂和全樱打了一个照面就走了。接下来有他身影的录像已是他出了云琅大厦大门后照的背影。司徒堂和全樱之间会不会有什么事呢?我不由地紧张了起来。
我仔细地回忆司徒堂生前跟我说过的每一次话,结果发现他跟我很少提到全樱,而且提到的那两次也是因为对她身份的怀疑,并不是因为和她有什么私下交易。我感到这事有些棘手。当然完全不排除是别的因素引发的,但司徒堂的死和全樱与他接触相隔时间是如此之近,我不得不把这当成一个重点来考虑。
连续几天我一直都在思考着同样的问题,情绪难免有些低落。接完电话后我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闷头扒了两口饭,却没有动婉汀精心为我准备的牡蛎。
“你怎么回事?”她有些不高兴了:“再过几天我就得上班了。以后也难有这么空闲的时候了,你还指望过几天我能天天这样给你做饭?”
我将筷子往桌上一撂:“我不是说你做的牡蛎不好吃,而是我口味有些腻了,实在抱歉。”
“不吃拉倒!”她愤愤地道,一口一个将那些牡蛎全都划拉到嘴里:“你这人太不识抬举!”
我并不想和她发生矛盾,所以将面前的饭碗一推起身就回到了书房,继续思考刚才的问题。说句实话,在司徒堂出事前的一段时间内,我只注意了全樱出办公室以后的举动(比如说去云湖集团盗窃财务资料等等),而对她在办公室内的活动则绝少注意。现在的情况就是为了证明我的怀疑,所以我有必要知道那些天她在办公室内的举动。
但谁能够为我提供这些情况呢?我又该用何种手段取得第一手资料?我在努力地调动自己的思维寻找答案。
就这样我在沙发上坐了好几个小时。和前些天一样,我设计的这些方案不是危险性太高,就是缺乏可行性,所以思来想去,竟没有一条可以中意的。
我恼怒地灌掉了一大杯茶水,正准备上趟厕所,回头好睡觉,却听见卫生间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原来是婉汀在洗澡。我相当无奈地在客厅坐了下来,随手捡起了一张报纸,翻翻也没什么新鲜内容,就又扔在了地上。正在这时,卫生间的门打开了,婉汀披着一条浴巾款款地走了出来。她柔滑的长发顺着肩膀披了下来,亮闪闪地如同一匹刚织就的绸缎,雪白的肌肤在灯光映衬下也是分外迷人。她用眼神暗示我也去洗一洗。我昏头涨脑地钻进卫生间,解决完生理需求后胡乱地冲了一把就出来了。婉汀早已将卧室的壁灯打开,努力营造出一种和谐而暧昧的氛围。
我不管许多,脱了衣服躺在床上就睡。她却不依不饶地把我从床上拉了起来,开始调动种种感官有意识地刺激我的视觉细胞。
面对她火辣的身材和如此的激情,我当然不能无动于衷,可我心绪实在不佳,也真的没多少胃口。但在她的不断催逼之下,我不得不起身应付一下。正当我在她身上纵横驰骋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了一个可以考虑利用的人:张小龙。张小龙与全樱共同供职于警局,这一点已基本确认。他们俩也是唯一成功打入这里的警方人员。全樱的口风很紧,甭指望能从她嘴里掏出点什么。但张小龙就不同了,他所可以凭恃的,只有一身勇力而已。论到机谋,那可就差得远了。但当我想到张小龙虬结的手指上盘曲的筋节时,胸口忽然一阵恶心,下面也不自觉的软了。
婉汀显然不自足,追问道:“怎么了?”口气中显然有很大成分上的不满。我无言以对,只得说:“我太累了。”她冷哼了一声:“是看我烦了吧?用不用我雇个人调查调查你,看你到底养了几个情人?”我恼怒地说道:“你又来了!”她不依不饶:“你说,我说的对不对?”我说道:“什么对不对,我又没错。”“你没错难道是我错了?”她更加不高兴,扯过被盖在自己身上:“欧阳,我告诉你,不要认为我软弱可欺!”
我真的搞不清她是从哪里弄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的。前一阵她就有这种思考,好不容易被我软硬兼施镇压了下去,可今天不知怎么又旧事重提,而且似乎比前几次还厉害。我知道这种事越说越讲不清,索性翻过身去睡了。可越想睡反而越睡不着,脑中翻来覆去的只有这样几个词汇:司徒堂、谋杀、全樱。这几个词到底有怎样的联系?我又开始了苦苦的思索。许久我才发现我原来是躺在床上,想要睡觉的,这才放松了对这个话题的思虑,好不容易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挺早,因为实在是没有心情再在床上赖下去。洗了把脸,照照镜子,发现眼中还有血丝,而且眼眶凹陷,一看就是没有休息好。我也顾不得许多,在电磁炉上热了碗饭,找了包乌江榨菜凑合着吃了,婉汀此时尚在床上酣睡。我吃完饭也顾不得喊她,拎着公文包就出了门。
坐上去天维的班车到了云琅大厦,一进门发现才刚刚六点四十,距离上班的时间还早着呢。我闲着无事,于是从墙角中找出把笤帚,将办公室扫了两遍,又拽出一把拖布,将办公室拖得光可鉴人。我这么做纯属打发时间,因为按照规定,这屋里的地板是在中午的时候由专职卫生人员打扫的。这项工作总公花了我一小时不到的时间。我刚刚放下拖布,袁源就进来了。
“好啊,小张,这地是你拖得吧!看来我没看错人啊。”他笑着:“我已通过必要手段任命你为总经理助理了!恭喜你呀!”
我早有心理准备,连忙感谢他对我尽心尽力的栽培。
他开心地道:“真见外!”忽然他瞅见了我面色的灰暗:“怎么?昨天晚上‘纪委书记’开始突击检查了?”他说的纪委书记指的就是老婆。我无可奈何地笑笑,算是对他的默认。他哈哈地大笑:“以后你的担子重了,得给工作多留些精力呀!”我连忙点头称是,虽然我心里并不这么以为。
这一天下午我通过秘密渠道联系到了陈颖珠,让她见机而作,向张小龙发动攻势,彻底探问出他在那天的举动,如果能顺带着问出别人的情况,那是更好不过。陈颖珠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在我眼中,忠实的她是对付张小龙的特效药。只要她什么时候往张小龙身边一偎,张小龙立马就舒坦的不知说什么好了。当然,上次那次纵火给他带来了很不好的影响。可他丝毫没仔细想过陈颖珠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约他出来,还是继续追着陈颖珠。陈颖珠没有直接接到我的命令,只好与他虚与委蛇。张小龙对此却懵然不知。他在单位混得不好,也不打算有什么进步了(因为他本来就是暗探身份,根本就没有往上爬的意思),所以在情字上更加钻心。我也正是看准了他的这一点,才会用如此手段。
接下来几天的事我当然更忙。被任命为总经理助理后,袁源特意召开了隆重的工作会议,在会议上宣读了对我的任命。然后我又依次与各个部门领导进行了接触。值得一提的是,安高官经过一个多月的精神治疗,已经康复出院。但袁源认为他精力不及原先了,因此只将他调到内联部任部长。这个部门平时工作较少,对他来说比较合适。我在和安高管握手的过程中,只见到他脸上洋溢着的春天般的笑容,仿佛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我似的。但很明显的是,他的动作有些吃力,眼神也不及原先那样清澈灵活了。我心中一阵感伤,我也不想这样对他啊!和他握完了手我感到心里空落落的,自然是愧疚心理的原因了。
当然袁源是很重视这个会议的。他不仅带头为我鼓掌,还在众人面前毫不掩饰地将我的优点说出来,并要众人表示和我配合好工作。众人自是连连应声。唯有老徐从鼻孔中“哼”了一声。自打袁源和他孤立以后,我脚踏两只船没维持多久就不得不依附到袁源这一边。可以看出,老徐对我是有些看法的。但他现在在公司的地位日渐衰落,袁源不断提拔中层干部来排挤他的势力,他却做出不了关键性的回击。这使得他有些颓废。
由于在我的意识中,已将司徒堂的死因归结到全樱身上,所以我在叮嘱陈颖珠论证我的想法的同时,也对全樱展开了行动。然而她防范甚严,我也不希望亲自动手。我琢磨来琢磨去,将注意力又集中到一个人身上:严警长。我知道他是卡冠士和警局的双面谍,同时又是全樱的上司,让他来对付全樱比我亲自来动手要好得多。
于是在一个明媚的下午,我给严警长的手机发了条短信,邀他去上次的那家麦当劳谈谈。上次在麦当劳中,我窃走了那只打火机,他肯定会发现并对我起了怀疑。所以自那以后他也就放弃了利用我来卡往卡冠士中安插眼线的想法。他在心中一定对我恨得痒痒的,巴不得我主动送上门来呢。
果然,片刻后他回了短信:一定到。
在麦当劳里,我看见他孤单的身影在落寞的走近,双手自然地插进黑色风衣的口袋当中,像是一匹受伤的狼。
可他见了我之后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在对面的椅子上默默地坐了下来。
“说吧,你想干些什么。”许久之后他开口了,平静的声音下面掩盖着愤怒,似乎只要我稍微松动一下语气他就会扑上来。
我说道:“很简单,你把这张纸上的东西给金钧就好了。”那张纸上写着全樱是警局的暗探,用的是司徒堂和金钧约定的暗语,旁人很难看懂。金钧十分老道,与我们每个人的接头暗号都不一样,司徒堂的密语我还是趁他生前跟他学的。反正他人已经死了,用他的就不会引发那么多麻烦。
他一把夺了过来:“你就不怕我看这纸上的东西?”我笑笑:“你可以随便看。”他又道:“我要是不转交呢?”我说道:“你不叫我也会交,最后的结果没什么两样。”他弯了一下手指:“这张纸上一定写着对我不利的东西!”我继续发表我的想法:“你不转交我会让你更不利。我想你还不至于想让我把你的身份公开吧?”他冷冷地道:“你想凭这个要挟我,那是休想。”我说道:“我可没想要挟你,只是想和你做笔买卖。你转交了这些东西后,只要再回答我三个问题,我就永远不干涉你,你大可以放心。”他沉吟半晌,道:“那要看是哪三个问题。”我用手指敲了一下桌子:“我这儿不是菜市场,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一锤子买卖,成不成给定个音。”
他犹豫了一下,右手忽然奇快无比地从风衣兜中掏了出来,竖成单掌切向我的咽喉。我知道他自恃武勇,没把谁放在眼中,对此早有防备,他右手一动我立刻左臂横拦,接着右手成爪,向他面上双睛抓去。在武学中这种围魏救赵的打法经常用到,不信你可以去找些散打擂台赛看看,验证一下我的说法。
严警长能凭借他不凡的身手在警方中谋得一席之地,也自有他过人之处。只见他也是右手成爪,和我的鹰抓手应面对抓。武学中有“双重行不通”,也就是说忌讳双方使出同一招数,以硬碰硬,那样即便是高手遇到了低手,也是非输不可。然而今天我见他使出此招,心中却大叫不妙,以他的精明怎么会出此下策?
果然,我的手指与他的手指甫一接触,立刻察觉出他的各手指屈曲处筋脉突起,指上力道远比我的为大,我想撤手时为时已晚,他手腕一抖,舞了个腕花,让过我的手指,反爪一刁已抓住我的手腕,随即用力一拉,另一只手按在了我的肘关节上。
我惨然一笑,心中有些暗叹自己太低估他的能力了,当然更感慨他使出的这一招“叶底拽莲”。岳家散手中的这一招接下来应当是起脚踢对手的腋下,一招即可制敌。几个月前,我在卡冠士的特工培训中曾经与那个教练交过手,当时我就曾被他的这一招打败过,没想到今天我再次败于这一招,真的很有些宿命的味道。
他双指点在了我的咽喉上:“我现在就可以要了你的命!”
需要说明的是,当时麦当劳的客人一多半都被严警长的这个动作给吓着了,因为前面的动作太快他们没看清。顿时女人的惊叫声、掀翻桌椅的声音和嘈杂的脚步声响成了一片。不过我知道在这种场合下一定要保持冷静。严警长现在已被逼急了,什么事都能做出来,我如果要死在这种人手中也是白死,因为像他这种身份的警察身上都有一定的死亡赦免权,打死我这种人在警局里最多只能算个意外事故。
正因为如此,我在这时不仅故作轻松地笑笑,还趁机冲他展示了一下我天天用高露洁刷牙的效果。
“你笑什么?”他有些火了,双指在我喉前微微颤动,看样子是杀机毕现了。我装作毫不在意地样子更加大声地笑了出来:“哈哈—”我知道我越是这么笑他越是心疑,以他的性格应当不会杀我。
果然,他垂下了指向我咽喉的手:“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说!”
我悠悠地叹了口气:“严警长,您多少也是个聪明人,不会不明白我的意思。你脚踏两只船,想南又想北,今日就该做个了断了!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你即便杀了我也没有用,因为我的一个朋友那里留有存根。”这话是我临时想出来骗他的。
他骂道:“我算是认透你们这一帮子人了,没有一个好东西!”说着他在桌旁又坐了下来,旁若无人地拿了个汉堡,一口咬下去一小半:“唔,让我想想。你说话可守信用?”
我说道:“你可以去查银行的信贷存根,我的信用都是A++。”
他说道:“你能为我保密?”
我说:“你一百二十个放心。干这行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个规矩还能不明白?”
他重重地往桌面拍了一下:“好,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