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泄密者(25)

作品名称:泄密者      作者:陟云子      发布时间:2009-01-07 15:50:19      字数:6100

见他那么难受,我们俩对坐着,许久没有吱声。半晌我才试探性地道:“你准备日后干点什么?”他低声道:“司徒堂和我不是一般的交情。不说别的,就是冲着他的死,这事我也非插上一杠子不可。”我点点头:“原该如此。他放着好好的外企不做,却阴差阳错地把命送在这里,必须找出人来为这件事负责。”他看看我,缓缓地但却是坚定地吐出一个字:“好。”
正在这时,病房里忽然铃声大作,那急促的铃声像是要把人的魂魄都揪出来似的。我心中一紧,赶忙三两步跑了进去。主治医生正在加紧组织对司徒堂的抢救,可我看得出来,他的这种抢救已不过是象征性的,表示医院已尽了力而已。我脑中徘徊着,许久也回不到“死”那个字眼上去。他和我从小学到初中高中大学,两个人一路走来说过多少知心话,有过多少厚重的情谊,更说不清有不少并肩战斗的惺惺相惜。谁都没有想过,在二十八岁那年的夏天我们告别了彼此,从此阴阳永隔。
“三生石上旧精魂,赏月吟风不要论。”记得当年在高中,读到这首诗时都是唏嘘不已。可当时年纪太小,谁也不曾真正体味过这句诗中的真正含义。可当十多年后,仔细审视,才发现诗中所含的,竟都是确确实实的真实感受。如果有来世,司徒堂现在一定过了奈何桥,也喝了孟婆汤吧?
喝了孟婆汤,便不会记得有过今生今世,不会记得这一世中有过怎样的烦恼忧虑与不安,可我在内心中还有着万一的希望,希望多少年后他能像藏传佛教中讲的那样,留恋着红尘中的我和法医,再回来看我们一眼。
我想他在死前最记挂的,也就是我们两个人。
我看了一眼法医,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但并没有溢出来。此刻医生已放弃了抢救,因为抢救本来就是做给外人看的。主治医生瞪了我一眼,道:“还在这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去准备!”
我长叹一声,自去联系殡仪馆,法医也去寻找合适的公墓。这件事我们思前想后,还是通知了他的父母。在电话中我们没敢告诉他们实情,只说他伤得很重。司徒堂从小是在外婆家长大的,父母在本市也算得上是个名人,只不过退下去了,为了安静也就住的偏远了一些,估计一时半会儿很难赶过来。
不大工夫法医返回了医院,闷闷地道:“公墓方面已经联系好了。”接着就叹着气,踱到一旁的楼梯口去吸烟。我也没了心情,呆站在那里,久久不动。
说不上过了多长时间,司徒堂的父母才匆匆地赶到。我对他们道:“您们来了,里面请。”司徒堂任过高官的父亲尚能控制住自己,母亲却已经忍不住地拉住我的衣服:“堂儿呢?”我不忍心将实情直言相告,那样很容易刺激到他们。我转过身去,指指他的床铺:“伤很重,你们要有心理准备。”当时之所以没有让医生将司徒堂的尸体马上送入太平间,也就是为了给二位老人留一个这样见面的机会。
我看见他们缓步上前,倒像是怕惊醒了他似的。司徒堂母亲走过去,见他的半个脊背尚露在被外,忍不住去扯了扯被角,却见司徒堂一点反应也没有,手指触摸到的肌肤也是冰凉,不由心里一怔,将手放到了他的鼻边,这才发现他没了呼吸。还是司徒堂的父亲见过大世面,大概听我的话已料出不祥,所以在妻子悲痛欲绝的时候才竭力挺住,一直安慰妻子一面很严肃地问我道:“欧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跟司徒堂熟的不能再熟,小时候也常上他外婆家去玩,这也不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父亲,可我还是第一次听见他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我虽然不想对他撒谎,可一旦说出实情来对谁都没有好处。于是我避开他两道剑似的目光,将他出车祸的情况说了一遍,只是隐瞒了那辆凌志的动机,而该成是司机肇事,并说我已经报案给警方了。司徒堂的父亲闷闷不乐,许久才发出一声近似痛哭的长叹:“这孩子,白瞎了我三十年的功夫呀!”我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知道司徒堂的独子身份对他父母打击太大,这时法医也走上前来劝慰司徒堂的母亲。他跟司徒堂结交的事司徒堂的父母并不知情,所以见到他的时候司徒堂的父亲厉声喝问了一声:“你是什么人?”我赶紧介绍道:“这是司徒堂的一位朋友,在刑警支队工作。”司徒堂的父亲大概对他的身份很是怀疑:“我怎么从来没听司徒堂讲过这个人呢?”他自言自语地摸摸下巴,忽地把脸转向我:“欧阳,想不到你小子也来骗我了!快说,你收了他多少钱?”原来他竟把法医当成了那个肇事司机,把我看成了为了利益黑心出卖朋友掩盖真相的坏人。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正要将问题解释清楚,法医从衣兜里拿出印有他身份标识的警官证,司徒堂父亲的脸色才缓和了下来:“原来如此。”
好在他还没有糊涂:“你们晚上就别走了,也都是为他张罗过事的,咱几个坐一块儿吃顿饭。”话说到这份上我也不好说什么。不过我出来这么长时间,还没跟袁源打声招呼,怎么也说不过去,于是我找个角落,给办公室里挂了个电话。不料打了半天,竟然没有人接。我于是改打袁源的手机,半天他才懒洋洋地接起来:“喂?”“董事长,我是小张,今天中午我在外面出了点事故,现在在医院里给你打电话!没什么事,就是擦破点皮,还没多大问题!行,行,我以后多小心!再见!”放下电话,我心中很不舒服。肯定是袁源见我中午见我不声不响地走了,籍以报复,故意不接办公室的电话,好让我坐坐冷板凳。这家伙,心眼够窄的。我心里暗骂袁源,一面想着怎么把司徒堂的事给糊弄过去。当然,袁源和司徒堂没见过几次面,自然谈不上有什么矛盾,可是大家都在一个市里,说不定谁嘴快就把消息给透出去了,要是袁源知道我和他眼中并不怎么熟悉的司徒堂呆在一起,岂不大为怀疑?因此我思前想后,决定请司徒堂的父亲来打这个电话。
司徒堂的父亲并不糊涂,明白内里一定不像我说的那么简单。但他以一个老官员的精明,也是一个不动声色的主。听我这么一说后,没有找出理由来反驳我,而是爽快地拨通了办公室的电话。袁源这次很快就拿起了话筒。在听过司徒堂父亲一番声泪俱下的叙述后,说道:“您节哀。说句实话我失去这样一位得力助手也觉得很难过。你在哪儿?噢,嘉城医院。好,好,我马上过去!”
半小时过后,袁源带着杨总、齐总和几个亲信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老徐却不在其内。我在之前已经回避了,司徒堂的父亲也没有拦阻。我听见袁源不停地安慰司徒堂的父母,好像还带头捐了些钱,陪着他们略坐了片刻,便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袁源走后我才在后面走了出来。司徒堂的父亲只字不提,指指楼下道:“去吃点饭吧。”我点头答应着,和法医一同走下楼去。门外就有一家医院附属的职工食堂,我和法医怕司徒堂的父母太过悲痛,离医院太远了不容易救治,所以也不敢走远。一进食堂后我们四个人挑了张小方桌坐了下来,随意地挑了些饭菜,等到饭菜一上来就没滋没味地吃着。总之,这一顿饭吃的相当沉闷。
吃完饭后就到了下班时间,我给婉汀打了个电话,告诉她司徒堂死的事。她也大为吃惊,问到好好一个人怎么就这么没了。我将车祸的偶然性和突发性说了一遍,最后说了一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她听后连连感慨,说马上就过来,我说你过来也帮不上什么忙,徒然添乱,就别过来了。他见我无心说笑,也就不开那种惯常放在嘴边的玩笑,说声“保重”就挂了电话。
法医也执意要留在这儿。我对他道:“出力不忙在一时,你还是先回去吧。你们的工作不比旁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找上了门,还是休息吧。”他迟疑了一下,说道:“我也不是不顾朋友大义,不得不走。”我说:“知道了,这面有我呢。”他这才恋恋不舍地走了。
司徒堂的父母却什么心思都没有了。等我扶他们坐上电梯,他们早都是气喘吁吁。看着他们那病歪歪的样子,我真担心他们会发生突发事件。但好在他们并没有这样。等到回到房中,陆续接待了司徒堂父母双方的几位至亲好友,他们大多是从外地赶来的。看见司徒堂的样子,大伙都连连叹息,说这么个年轻有为的青年白瞎了。这些人大多是与司徒堂父母年龄相仿的老人,走到这里也都是萎靡不堪,自然不能让他们为一个晚辈守灵,于是我独自担负起了守灵的重任。
我一个人呆在那间屋子里,脑中也是一片空白。想想,我和司徒堂上学这么多年来,也看见他交下了不少真心实意的好朋友。只不过自从司徒堂进了外企之后,那些同学觉得贫富差距太大,也没有谁来主动找过他。而我这边呢,为了执行好这次任务,我将原先的电话号码本全都给扔了,如今连一个同学的号码都找不到。所以如今司徒堂去了,他的那些朋友没有一个知道。当然,袁源是知道的,可他来看过一次之后就绝不会再来。而且,对于司徒堂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看不看都没有多大关系。所以我也不相信单位里的那些同事们会知道。换一个层次想想,他们即使知道了也不会来。现在人都实际得很,你这人都没了我自然也用不着你,别说不欠你人情就是欠你人情也都一笔勾销,那还何必过来缴纳一百元的“死人税”?我叹口气,默坐片刻,眼泪也不自禁地涌出眼眶。
这是一个时代的悲哀。
我努力地平静下心情,知道自己今后是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得心应手地完成任务了,心头不自觉的哽咽。我平时虽不吸烟,可此时也点燃了一根香烟,缓缓踱步到窗前,看着夜幕下前院一棵高大的杨树影影绰绰的斑驳枝桠,呆呆地凝视了很久。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细细的“吱狃”声。这声音在夜色中听起来格外毛骨悚然,但我没有疑惧。我并不相信鬼怪,我只相信我自己的判断力。因为没有开灯,所以我看见的,只是一个驼着背的黑影。
“欧阳啊,你怎么不开灯?”司徒堂父亲的声音显得格外苍老:“我还以为你不在呢。”
我扔掉手中正燃着的半截烟头,说道:“习惯了。”说着示意他坐下。我明白他此行的目的,不然那就不是一个老官员了。所以,为了掩护他,我并没有将灯拧开。
司徒堂的父亲摸索着找到凳子坐下。好半天不见他张口,我猜他是在考虑怎样表述合适。果然,一会儿之后他开了口:“欧阳,我能问一些问题么?”
我说道:“您老太客气了,有话直接说吧。”
他说道:“从今天你们董事长来这里我就发现你在说谎。当然有可能是你与董事长有矛盾,这不奇怪。可问题是,在那个电话你自己明明可以打的情况下为何还要求我来打呢?”
我知道他会提出类似的问题。我说道:“您老也是在场面上混的人,有些问题不可能不明白。不过当今世界飞速发展,有挺多东西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变化,连人际关系也比您们那个时代复杂了许多。我和司徒堂都是局中人,所以今天下午那些事我不得不做些技术上的处理,以防止被人看出破绽。出于以上考虑,有些事情不得不隐瞒您老,这一点向您致歉。”
司徒堂的父亲摇摇头:“我猜你就是这个回答。不过年轻人,我虽然为官多年,可我不喜欢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于人,包括我的儿子,我尊重他的选择。现今对你也是一样,你不回答我也不会强求。但话又说回来,司徒堂毕竟是我唯一的儿子,是我和老伴的掌上明珠,他的死对我和老伴打击很大。所以你如果遇到了什么困难,有用到我的地方,我一定鼎力相助。”
我说:“您言重了。”看来这老头眼光真是锐利,居然发现我和司徒堂的事有关联。
他见我点头默认,便也不再多说,弓着腰走了出去。
我一直呆到天亮,也没感觉到怎么困。当天,司徒堂的父亲郑重地举办了丧宴。我没有去,他也没来请我。在这一段时间内,我连同法医对司徒堂的死因展开了调查,但结果一无所获。
但当天晚上我执意要再守一夜时,他不答应了,非要亲自过来看看。我拗不过他,于是和他并肩坐在司徒堂的棺材边聊了半宿。老头没再提司徒堂的事,而是将起了他以前的历史,讲他在文革中当红卫兵大串联,在改革开放初期的迷惘,讲他怎样开始在政坛上一步步混上来,整倒对手当自己的垫脚石,这些他都没有隐瞒,向我直言相告。我只是静静地在听他诉说,没有插上一句话。我想,这已经足够。
第二天清晨,按照老家的习俗是该出殡的时候了。司徒堂的骨灰被安放在一个小棺材里,被请来的八个壮实汉子(即俗称的八大金刚)抬上了市南郊一片茂密的山林,在早已挖好的墓穴前停住了脚步。哀乐开始长一声短一声地吹了起来,到场的人几乎都流下了泪水。
当那口小小的棺材被埋上土的一刹,我想一个历史已经完结了。
我随即告别了司徒堂的家人,顺便去医院弄了点治外伤的小药,涂抹了两下,就背着那些东西回家了。
婉汀还没去上班,在家里抹着地板。我问她道:“家里还好吧?”她瞪了我一眼:“你还知道回来!”我长叹了一声:“飞船飞得再远也还得回到地球上来。”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见我面色冷峻,赶紧刹住了话头。我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面部表情有些太严肃了,可又实在乐观不起来,于是自回卧室补觉不提。
过了两天,我才去天维上班。知道袁源性格比较急,这么多天我这个专职秘书没来给他安排工作,他心里该着急得不得了了。我要是再不去,屁股底下的凳子指不定就给了谁呢。
一迈进办公室的大门,袁源立刻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是小张啊,好些了么?”我答道:“谢谢董事长的关心,比原先好多了。”他问道:“在哪里治的?”我说:“在市第一医院,那儿治疗设施比较先进。”他点点头:“以后多小心点吧。”我连忙点头应是。
他跟我客套了两句便转入正题:“这几天你没来,单位发生了挺多事。比如这一件,”他指指手头正在审阅的一份报告,“我们和澄邦广告公司的合同到期了,负责广告的齐总跟我打报告说是否再凑上个百十万块钱,再让他们帮着宣传宣传。我想啊,咱单位也不宽裕,这件事就免了吧。但澄邦是我们的老客户了,不好直接拒绝他们的要求。于是单位决定派出齐总为首的谈判团和他们好好谈谈,尽量把这笔钱给省了。你去做齐总的副手,帮助他注意些细节问题,好不好?”
领导都拍板的事你还有什么好不好的,我只得应声是,自去和齐总商议。
哪知这件事比我想象的复杂得多。天维公司本来就欠着澄邦的钱,而且数额不菲。虽说澄邦的老板比较容易说话,可做生意就是为了赚钱,没有钱谁还会去干这样那样的蠢事。要是突然中断了和澄邦的合作,那天维的信誉肯定会受到很大损失,以后谁还会和这样的公司合作。
不过齐总显然对此深有考虑。他将临时分配到手下的几个人都集中起来。这些人包括了几大办公室秘书,包括全樱在内,大家集思广益,寻求解决问题的最佳方法。有人提出不如跟他们把帐结了,免得以后有麻烦。也有人打着坚决不给的旗号,拖上两三年再说。
齐总对这等观点不置可否。当坐在谈判桌前,他才逐步抛出真实想法:“公司财政比较紧张,归还款额可能不会那么及时,作为对我们的惩罚,你们可以将我们的广告暂时停了。”澄邦的老板见我们是这个态度,也就半推半就地同意了。
这件事情办得很顺。不想刚回到办公室,袁源又叫我协助杨总整理一份资料。这一天下来,袁源总是在不断地让我干这干那,我几乎就没停下来过。我心里也暗暗纳闷:他这到底是怎么啦?
在晚上下班的时候,袁源交给我一个信封。里面掂起来沉甸甸的,应该是有几十张人民币。在他的示意下,我当场打了开来,却只是几张花花绿绿的纸片。我问他这是做什么用的,他说道:“纸上都有字,你回去一看就知道了。”
晚上回到家里,我趁婉汀不注意将纸片全都剪了开来,果然见到里面用黑笔描画的字迹。几张纸片的意见大致相同,都是说张孟贤是一个德才兼备,业务心强,责任心重的好同志,应当委以重任。我愣了一下,马上反应了过来:“莫不是袁源准备提升我?”想到这里我心情还是一阵激动。我将纸片扔进了下水道里,开始筹划着我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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