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丫（二十三）

　　姚雪考上了重点高中，她的班主任阮萍老师特别高兴。考试完了，还没下来成绩她就说，姚雪一定能考上。她请姚雪去她家吃饭，姚雪拒绝了，虽然是她十分喜爱的老师，可是去老师家里吃饭，在她来说还是有点抹不开面子。阮萍四年里一直是姚雪的班主任，用她自己的话说这四年跟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比他们跟父母在一起的时间还要长。阮萍爱学生，爱她教过的每一个学生，学生们也都爱戴她。又一届学生毕业了，她心里舍不得他们离开。尤其是姚雪，她是特别的舍不得，她教了十几年学，还没见过这么懂事的学生。姚雪的一举一动都让她从心里喜欢，她喜欢跟姚雪在一起走路，喜欢别人说她们就像母女。她的儿子有时候都嫉妒，说妈妈对姚雪姐姐太好了，比对自己都要好。姚雪知道阮萍老师喜欢她，回家跟姚清芳说，姚清芳就让她带点自己家里种的菜，花生，鲜玉米什么的，报答老师的知遇之恩。
　　姚雪考上重点高中即将离开阮萍，去一个更广阔的地方上学，阮萍舍不得她。千方百计的想跟她在一起多待些时间。她知道姚雪的妈妈会为女儿做好一切准备，自己再做什么都是多余的。只能在赶集的日子看见姚雪跟她妈妈，热情地邀请她们去家里玩。姚雪在学校的四年里没少去老师的家里，有时候是为了班级的工作，有时候纯粹就是去玩。阮萍的儿子比姚雪小许多，他也喜欢着这个开朗大方的姐姐。有时候异想天开地说，姐姐是我的亲姐姐就好了。姚雪也喜欢这个可爱的小男孩，阮萍的老公话语不多，他也挺喜欢这个小姑娘的，觉得她有一种特别的气质，是别的乡村女孩所没有的。
　　考试完，有那么长的时间才开学，姚雪在家帮妈妈干活。姚清芳因为女儿越来越大，花钱的日子也越来越多。她想方设法地挣钱，种地根本挣不了多少钱，她在山坡地上栽上了果树。把牛卖了，买了一台手扶拖拉机，她学会了开拖拉机，自己去给果树喷农药，给果树浇水。在她的精心呵护下，果树已经开始挂果了，等姚雪上大学的时候，就到了盛果期，那时候姚雪上大学的费用就不愁了。姚雪心疼妈妈，看妈妈每天都那么辛苦心里不好受。周末，假期她都不闲着，跟妈妈一起去干活。妈妈舍不得姚雪吃苦，姚雪看不的妈妈受罪，娘俩互相心疼。
　　姚雪跟妈妈去干活，征帆却很悠闲，他闲着没事干，不是去小河边钓鱼，就是去树林里粘知了。钓了鱼就拿给姚清芳让她做着吃，姚清芳说：“征帆，你钓条鱼也不容易，拿回家让你妈妈做给你吃，你们娘俩一块吃。”征帆放下鱼回头说：“我妈妈不会做鱼，她做的不好吃。姚妈妈你做吧，做好了，我也来吃。”姚清芳把鱼收拾干净，做熟了，在白牡丹的房后叫一声，征帆真的就来吃。白牡丹却不来，她说不喜欢吃鱼，嫌鱼太腥气。征帆跟姚雪娘俩吃，姚雪喜欢吃鱼，每次都吃得很开心。姚清芳看着女儿吃的那么开心，也舍不得多吃，只吃一点，就说不好吃，不吃了，看着征帆跟姚雪把鱼吃的只剩下骨头。征帆钓鱼钓的没有兴趣了，粘知了也让他失去了兴趣，什么事情整天干，也有烦的时候。他烦了，不再东游西逛地玩耍，就跟着姚雪和姚清芳去果园里干活，帮着邀请芳浇果树，给果树喷农药。别看他年纪小，他干什么都像模像样的。姚清芳心里像他像极了他的爸爸干活麻利，能吃苦。
　　姚雪跟妈妈天天干活，征帆也天天跟着她们一起去干活。姚清芳觉得不能总让征帆帮干着干活，让他妈妈知道，心里会不痛快的。可是她那里知道，白牡丹倒挺愿意征帆帮着姚清芳母女干活，她心里有自己的小九九。她知道自己的名声不好，儿子将来娶媳妇是个难题。征帆跟姚雪一起长大，彼此熟悉，再说姚清芳那个人好脾气，不会里挑外翻的搅和别人家的闲事。姚雪是她看着长大的，脾气秉性也都知道，将来做她的儿媳妇再好不过了。姚清芳当然不知道白牡丹的心思，她还怕白牡丹有看法，不让征帆帮自己干活。征帆呢，他却喜欢帮着姚清芳干活，喜欢出力，出汗的感觉。在学校里他喜欢打篮球，能让他酣畅淋漓地出一身汗，现在不能打篮球了，干活能让他出一身汗，那感觉真的不错。他说：“姚妈妈，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帮你们干活心里舒服。”只从记事起他就叫姚清芳叫姚妈妈。他喜欢姚清芳，喜欢她的温柔可亲，喜欢她对谁都和和气气的态度。也喜欢她跟姚雪之间的母女情深，看着她们娘俩在一起的情景，心里羡慕不已。他希望自己的妈妈也能像姚妈妈一样勤劳，善良，对人和气。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整天就知道穿衣打扮，跟谁都说不上话，就喜欢对那些男人挤眉弄眼地卖弄风情。他讨厌这样的妈妈，可是这不是他所能选择的。摊上了这样的妈妈也没办法，好在就要上高中了，离妈妈会越来越远，眼不见心不烦。他都想好了，上了高中，他就可以自己在假期里去打工，可以自己挣一部分钱。就可以不用妈妈养着自己了，上了大学，他更可以养活自己了。妈妈的钱他完全可以不花，其实他花妈妈给他的钱心里也特别的不舒服。有一天能够自己独立，不再用妈妈养那是他盼望已久的事。
　　到了快开学的日子，姚清芳打发姚雪去班主任阮萍家一趟，就要开学了，去跟亲爱的老师告个别。姚雪也正想去老师家里呢，妈妈倒先提出来了。妈妈给她摘了果园里早熟的苹果，自己家的鸡下的蛋，让她带给老师尝尝。姚雪高高兴兴的去了，妈妈看着她高兴的样子，自己也很开心。
　　姚雪去了老师家里，阮萍看见她特别高兴。自己最喜欢的学生就要上高中了，还没忘了来看看自己。她说什么都要留姚雪吃饭。老师的丈夫，孩子都不让她走。姚雪只好留下来，她给老师打下手帮着老师做菜。老师看她那么麻利地干活，忍不住赞扬她“姚雪，你什么都会干呀，真不简单。”姚雪一边麻利地干着手里的活，一边回答“这有什么，我喜欢帮妈妈干活，什么都愿意学。”“那你妈妈可省心了，有这么能干的女儿帮着她，她多幸福啊。”姚雪笑着说：“我妈妈可辛苦了，一个人拉扯着我，供我吃喝，还得供我上学，她每天都要干很多活。我能干帮她干一点她也能轻松一点。”阮萍听她这么说心里很感动“你真是个有心的孩子，你妈妈没白养你。”姚雪笑笑，没说什么。继续帮老师洗菜，做菜，那天中午她炒了一个青椒肉片。阮萍没吃别的菜，就光吃它了。她的丈夫觉得很奇怪，问她：“你不是不爱吃青椒吗？说它一股子清新味。”“阮萍撒娇似地说：“你管呢，我今天又爱吃了，怎么了？”她丈夫笑着摇摇头，意思弄不懂她。
　　吃完饭，跟阮萍说了一会话，姚雪就要走了，阮萍拿出一件淡蓝色的连衣裙送给她。说“姚雪，你就要去上高中了，老师也没什么好东西送给你，就给你买了一条裙子，你穿上它就会想起老师了。”姚雪说什么都不要，阮萍说“你不要就是瞧不起老师，这是老师的一点心意。”姚雪收下了，她想着怎样回家跟妈妈说，妈妈从小就教育她，不要随便要别人的东西。这是自己最喜欢的老师送自己的礼物，不收下会伤了老师的心的。
　　回到家姚雪把裙子拿给妈妈看，妈妈说，好看，我女儿穿上一定漂亮。她让姚雪穿上看看，姚雪穿上了，在老师家她没好意思穿。穿在身上正合适，飘逸的裙摆，精致的腰带，穿着特别显身材，姚雪本来就长得好看，穿上这条裙子更加漂亮了。姚清芳看着秀美的女儿不由得赞叹道：“瞧瞧我女儿多漂亮，这衣服就是专门为我女儿做的。”姚雪听妈妈这么说，羞红了脸。姚雪看着妈妈的脸色没有一丝不高兴的样子，问妈妈，“妈，你没生气啊？”姚清芳奇怪地说“我生什么气啊？”“我收了老师送的裙子，你没不高兴吗？”妈妈笑了“傻孩子，就要上高中了，老师舍不得你，送一条裙子作纪念，妈妈怎么能不高兴呢？以后不要忘了老师就行了，过年过节的时候别忘了跟老师问个好。”“妈，我不会忘了老师的，你看小学的老师我每年都去给他们拜年，教师节的时候都做贺卡送给他们。”“是啊，老师是你一生都不能忘记的人，是他们教会了你许多东西。”姚雪点点头“妈妈，我不会忘记老师的，我妈是谁，我就是想忘，你也不让啊。”姚清芳看着姚雪调皮的样子，自己也笑了。
　　开学的日子到了，姚雪跟征帆结伴去上高中。本来姚清芳要去学校送姚雪，姚雪也希望妈妈能去送自己，看一看自己即将生活的地方。可是看征帆就自己去学校，他不让妈妈去送。姚雪不让妈妈去了。她跟妈妈说“妈，你就别去了，我长大了，自己能行。”姚清芳却不放心，她千叮咛万嘱咐。让姚雪把学费放好了别丢了，被褥，生活用品记得别忘了拿。姚雪点着头，连连答应着。姚清芳把他们送上车，看着汽车远去了，才回到了家。眼前一直闪现着女儿那调皮的笑容，那秀美的面庞，她穿着阮萍送的那条连衣裙，显得十分的漂亮。姚清芳心里感慨着，这还是那个丑丫吗？那个自己捡来的小婴儿，已经长成了这么可爱，漂亮的姑娘了。想想刚捡她的时候，她那副弱不经风的样子，真没想到能长成这么健康，聪明的姑娘。姚雪十五岁了，十五年的时间过去，自己开始老了，女儿却是长大了。有时候感觉姚雪还是那个牙牙学语的小孩子，那个整天跟在自己屁股后边，吵嚷着，玩闹着的小女孩。似乎眨眼间她就长大了，长大的自己都有点不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