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集（1）

　　09-01：连队日、外
　　一声尖锐的哨响过后，戴红袖标的值班员站在处于连队中心位置的黑板报前，吹了第二声哨。
　　值班员：排长、班长们，立即到连部集合！
　　新兵怕号，老兵怕哨。通知音落，立即有班长、排长以紧急集合姿态，从各宿舍走出，有的边走边整理着装，大步或跑步奔向办公室。
　　方兴国出门快，却走得慢，被人挤到了后头。他看见顾长茂来了，不着急，在黑板报前停步。
　　顾长茂夾着笔记本大步走来，连长、指导员上前相迎。
　　方兴国不便上前，转身进办公室。
　　顾长茂：（喊）方兴国！
　　方兴国站住，回头，迎上顾长茂和连长、指导员。
　　顾长茂：你背着思想包袱，能不能上？
　　方兴国：能上，我坚决上！
　　连部办公室传出整齐、响亮、有力的歌声：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打败了日本狗强盗，消灭了蒋匪军……
　　顾长茂：（笑）唱得不错，多唱几首！
　　连长、指导员会意，马上走去办公室。
　　顾长茂：真能上？
　　方兴国：能上！
　　办公室的歌声换了《志愿军战歌》。
　　顾长茂受感染，跟着哼唱：保和平，卫家乡。中华好儿女……
　　顾长茂：能上就行！赵永章请求换你去打前站，我同意了。我跟你们连长、指导员打了招呼，集训期间，给你一点时间，好好巩固一下张华，抓住不放。
　　方兴国有话未开口，随顾长茂进办公室。
　　
　　09-02：连队办公室日、内
　　办公室里，指导员打拍子，歌声骤停。
　　满屋人都站起来欢迎顾长茂，方兴国忙后撤一步。
　　顾长茂：好！我就喜欢，有了任务，都嗷嗷叫，好！
　　顾长茂打个手式，大家齐刷刷坐下，安静。
　　连长：同志们，我们天天盼，勘界任务来了！现在，请营长指示。
　　顾长茂：（站着）大家一定知道，一班长赵永章带一班打前站去了，通信兵架电话线去了。要干什么？我们要在班珙寨建立第一个前沿哨所。
　　顾长茂入座，太挤。连长把身旁的一位排长挤开，挪挪椅子。顾长茂坐位稍宽松，打开笔记本。
　　连长：都好好记录。
　　顾长茂：我先简单讲一下情况。李弥逃缅残部，在边防一线，得了个败军名号。这称呼很客气，我们暂且也叫他们败军吧。败军在美国中央情报局支持下，扬言要建国中之国！缅甸作为一个主权国家，当然无法容忍。我们这一边，也不能再有边无防，必须提前进驻班珙寨！大家先看一些敌情参考资料。
　　连长立即放下窗帘。军分区参谋开始播放幻灯片。
　　顾长茂起身，拉方兴国走出门。
　　顾长茂：你不用再看，怎么苦着脸？
　　
　　09-03：办公室外日、外
　　顾长茂走出门，方兴国紧跟，看看身后，又引着顾长茂往前走，离办公室远一些才停。
　　方兴国：营长，不行了！我和张华只能吹，不行了！
　　顾长茂：怎么？还是不能志同道合？
　　方兴国：不是！
　　顾长茂：来真的，她就退缩了？
　　方兴囯：不是！
　　顾长茂：大城市姑娘，怎么会跟我们受苦？
　　方兴国：也不是！是……她哥哥，张威！张威就是他亲哥哥！
　　顾长茂：是吗？这么巧！
　　方兴国：是！她刚收到家信。不过，信上说，公安局通知她妈妈，说张威跑到台湾去了，没有留在缅甸境内。
　　顾长茂：（恼怒地）看你！这事办得多被动！前次怎么不向我报告？这么重大的问题，为什么隐瞒？隐瞒得了吗？
　　方兴国：不是我隐瞒，她刚知道，刚告诉我。
　　顾长茂：那就是她隐瞒。就这一点，她靠不住！
　　方兴国：不是！她头天晚上看到家信，就知道不能跟我恋爱结婚了。第二天见面，就让我看了信，要跟我断。
　　顾长茂：当然只能断！按政策规定，囯民党上尉、连级以上军官，就算反动军官。你不能和一个反动军官攀亲！
　　方兴囯：我知道，不过……
　　顾长茂：不过什么？不管张威留在缅甸或去了台湾，只要确定他是张华哥哥，你和张华就不能成！你这个精神状态，也不能再上班珙寨，可惜啊！
　　顾长茂转身回办公室去，方兴国紧随。
　　
　　09-04：刘景东宿舎日、外
　　刘景东一人聚精会神地伏在桌上看一张地图。
　　方兴国走到门口，犹豫，不进。刘景东无反响。
　　方兴国：队长！
　　刘景东回身，惊喜。
　　方兴国：队长，张华还参加集训吗？
　　刘景东：这姑娘太倔，硬不参加集训了。今天星期天，再拉她来，喝酒。酒后吐真言，看她到底为啥？
　　方兴国：你也还不知道她为啥？
　　刘景东：我正想找你了解。
　　方兴国：那我找她去！
　　方兴国转身大步走，刘景东追出门来。
　　
　　09-05：路上日、外
　　方兴国大步走，刘景东追上了路，边追边喊。
　　刘景东：方排长，等一下，等一下。
　　方兴国站在路边。
　　刘景东：我请教一下：中缅边界佤山这一段“五线谱”，你帮我指指。
　　方兴国：队长，改日吧。
　　刘景东：在工作队，你什么事都能沉住气，不急不火。这恋爱的事也不要急，张华不会有大事。
　　方兴国：看“五线谱”不急呀。
　　刘景东：这“五线谱”太专业，估计你也不十分清楚，那你去陪张华吧，再劝劝她，千万不能走！
　　方兴国听说他不清楚，就不服气，要打开图看看。刘景东撐开一张老地图，两人挤着看了一下。方兴国移到路边一块石板边，铺上地图。两人蹲下细看。
　　方兴国：你这是老地图！不准确。
　　刘景东：新地图，你见过吗？
　　佤山地图特写：南北狭长地带。从西至东，分布着五条基本为南北走向的不同颜色的界线（各线挨得很近，有的重叠、交叉），依次为黄、蓝、紫、绿、红。色彩分明、线条清晰。
　　刘景东：西边这条黄线是中方拟定的中缅边界线，对吧？
　　方兴国：对！
　　刘景东：缅甸沦落为英国的殖民地，就开始有了中缅边界争端。1884年开始，中英议界、勘界，中方提出按这条黄线划界，对不对？
　　方兴国：（应付）对，刘队长，你都对！
　　刘景东：主持划这条黄线的中国人是当时清政府驻英国公使曾纪泽，就是曾国藩的大儿子。还有接任他的薛福成，也是清末有名的外交官，对吧？
　　方兴国：这个，我不知道。反正照这条黄线划界，对我们有利，基本保住了明、清以来的属地。不过，由于勘察不准确、地图和实地误差较多等原因，双方有很多争议，一直没定下来。
　　刘景东：那时，英国人就坚持要按这条红线划界，中国一直顶住，不干！北段也有这样一段“五线谱”，你看过吗
　　方兴国：哎呀队长，我们正在集训、学习，我还没有完全弄清。
　　刘景东：我们工作队去开辟新区，建新县，都要学习，特别是佤山这段“五线谱”必须仔细搞清……
　　方兴国：队长，这挺复杂，以后再说吧！
　　刘景东：不着急，让张华一个人多想想吧！
　　方兴国：领导只准了我半天假。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街道两头还有人往这边跑。一会儿，围得看不见刘景东和方兴国了。外边只听见他俩争论起来。有人拨开别人往里钻，有人按住别人肩膀跳起来看。谁也没想到，这个边疆小县城一下冒出那么多闲人。
　　
　　09-06：女宿舎日、内
　　张华躺在床上，把玩着手表，戴上又取下来看，看看又戴上。
　　两行泪水顺脸颊往下流，两眼更加泡肿。
　　她下床，走到门口看看。不见人影，转身进屋，上了门闩。扑倒在床上，再看家信，嚎啕痛哭。
　　
　　09-07：街边日、外
　　刘景东和方兴国被闲人们围成的铁桶淹没了。
　　方兴国：队长，你考我吗？求你换个时间吧！我还有好多史实不知道，等集训结束，我不怕你考。
　　刘景东：我就考你！
　　方兴国：这条红线我知道，这是英国人在第一次勘界时划定的，佤山边民根本不堆双方上山勘界钉桩，一直不能定。国民党政府搞了第二次中英勘界，也定不下来。1941年6月18日，才被廹接受了这条线，也叫1941年线。中国吃亐大了！
　　刘景东：这条红线我比较了解。按这条红线和黄线的争议，我国被英国强占去的领土，相当于五个台湾省的国土面积，包括一块肥肉，炉房大银矿！
　　方兴国：更严重的是，佤族住居地分割成两块，一半留中国，一半归了缅甸。
　　刘景东：西方殖民主义者一贯的手段，分而治之，后患无穷！我们不承认这条红线，应该要求重新划界！
　　方兴国：（急于见张华）你这图太老了！等我集训结束，我找一张更清晰、更准确的地图来硏究吧。
　　方兴国抬头，发现自己已无法突围。他和刘景东起身，被人浪冲倒。人们以为那块石头是大宝石。都想先赌为快，先摸为福。
　　刘景东被挤倒，遭人踩踏。
　　外围也有人被踩踏，发出惨叫声。
　　方兴国把刘景东拖到了安全区。
　　刘景东：快走！我们一起去找张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