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用一种方式

　　“世上竟有你这般绝妙的人儿，本王总觉得不可思议。你舞蹈的时候，婉约飘渺的风采真是世上少有，还有你这般清爽出尘的容貌，怎么就合二为一，都聚积在你身上？那时，本王真怕另外有人见到你和本王争夺。你可知道，你是不可多得的珍宝，任谁见了也不想失去。本王情急，才应用手段将你争到身边。”煋泽喃喃述说。
　　对他前边的赞赏之语孟玥玥没有多少在意，他若非是真正喜欢了她也不至于如此的。至于他所说的应用手段？这几个字孟玥玥不懂，他用了什么样的手段？难道是有人和他争夺于她？这个略想不是，因她毫不知情。
　　
　　落红坊贪财的鸨母将她的身价抬到一个天文数字，若非有实力难以将她赎出，连孟啸宗都不能，是谁和他争夺？他们第一次相见时他的表露，孟玥玥心中就留有疑问，只是没有丝毫端倪流露，她无法猜测。
　　不过，从中也可知晓他真正为她做出的一番努力。孟玥玥胸中带了酸涩：“王爷，你何必这般对我……你亦有不少的夫人，她们容貌绝佳，才情横溢，我又如何能够比得过她们……”
　　他轻轻地摇了摇她：“玥儿，或许本王表达不明白，你在本王眼里是另一类型的女子。本王是有几个夫人，她们是有她们的好，只是本王眼里，她们的好合并起来亦比不过你的好，你的好……本王没有办法将这诸多的好说出来，你是将诸般的好聚积一身的女子。这种感觉当真无法描述。”
　　孟玥玥抬眉凝视他，煋泽，贵为王爷的男子，竟然这般对她一个小小女子说出这番话了，姑且不论他的话里是不是有十分的真诚，就这番话，是他这样一个叱咤风云的男子说的出口的么？她的心被他的话凌乱，是一种被抛入云端般的没有着落，又有靠近大地般的结实和稳妥，万般滋味搅合在一起。她不知如何作答，只是用亮亮的眼眸凝神望他。
　　
　　他用力拥紧了她：“玥儿，你可知道你在本王心中的重量？本王会视你为珍宝，定不会负你。”
　　“王爷……”她在心里暗暗问自己：竹碧玥，他贵为王爷，而你一个烟花巷的妓女，他的这番话，你感动么？她承认，如此绵绵情话从一个伟岸男子口中说出，她还是感动的，没有十分亦有八分。若是这一生，煋泽能真正这样对她，她还有什么不满足？
　　从她有记忆的时候，她有慈爱的父母，富足的家境，有快乐的童年。然而家遭不幸，快乐和幸福就那样灰飞烟灭，后来落得孤苦伶仃流入烟花……那些经历叫她对美好的事情不敢肯定，她害怕那是镜花水月，害怕那是一场梦。
　　她的经历让她对一切持怀疑的态度，是以她不敢肯定煋泽。
　　她用傲然的心冷眼旁观过那些寻欢的男子，他们没有人落入过她的心扉。落红坊繁华萎靡，纸醉金迷，我没有快乐过。她对那些献媚的男子冷若冰霜，只过她寂然一人的生活。如今，这大威国的守成王爷，这般的爱她，是真的么？她……倾慕于他么？她是爱他的身份，还是爱他的人？都不是。
　　她有爱，是独独属于她竹碧玥的情感，是不染尘埃，不受世俗约束的。
　　然而她我毕竟也是女子，她也感动，只是无法说的出来。煋泽……她还无法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爱上这个男子，哪怕她已经是他的女人。
　　
　　他轻吻她的发丝，她我温言说道：“王爷，请你安歇了吧，明天还要上朝。”她知道他还是皇上的臣子，要为国家分忧。
　　他笑，又用手指轻触她的面颊：“玥儿在本王身边，本王怎么安睡？玥儿离开本王身边，本王又怎么安睡？”
　　她娇羞摇头，深深倚在他的臂弯。他抱起她，缓缓走入罗帐。
　　锦绣罗帐中，淡淡烛影，旖旎浪漫的氛围，柔软枕上，她依在他的胸口，他又安静睡去。
　　毕竟也累，孟玥玥还是睡着了。但她无法睡得安稳，乱纷纷的梦在她的睡眠中出现：家中突然燃起的大火，熊熊烈焰映红了半个天空，火中仿佛有父母悲哀的求救……落红坊，笙歌曼舞，周围有狰狞的面孔，突然脚下的土地下陷……
　　惊恐中，孟玥玥突然醒过来，感觉到身体上黏腻的湿滑，那些往事，成了她的梦魇……
　　
　　曙色明亮了窗棂，身边的煋泽已经不见，锦绣喜被中留下了他的气息，孟玥玥知道他是上朝去了。许是昨夜有些着凉，她不由轻微的咳嗽。红菱和春燕已经掀起帘子走到她身边。
　　“恭喜小姐。”
　　“恭喜夫人。”
　　她们两个脸上俱是喜悦之色，齐齐为孟玥玥道贺。孟玥玥笑笑，起床让她们为她整理罗裳。
　　孟玥玥梳洗完毕，一个年长的婆婆带着婢女和男仆走入，跪下请安：“恭喜孟夫人，给孟夫人请安。”
　　此景让孟玥玥明白，以后她就是这里的主人，眼前这些人是煋泽指派给她的奴才。
　　奴才最会观言察色，面对受宠的主子，他们自然是千般献媚万般讨好，其中有多少人出于真心孟玥玥不得而知，但她明白：一定要制的住他们以后才能够安然度日，
　　于是她说道：“你们既然是在我院中当差，当遵守我院子里的规矩，不可无事生非，不可蛮横无理。在我名下，要做到忠心，不可阳奉阴违。聪明懂事又忠心耿耿的，我不会亏待；若是惹是生非，我也不会饶过。”
　　她的话，轻重兼有，道理分明，孟玥玥希望他们都懂。她生性喜欢安静，只想过安安静静的日子，若是这些人弄到鸡飞狗跳的地步，如何是好？各种事情缠上身来，那就是无尽的烦恼，孟玥玥希望她这一番话杜绝他们的多嘴多舌惹是生非。人多的地方孟玥玥不想招惹别人，亦是不愿意别人招惹她。
　　“奴婢（奴才）们明白，当为孟夫人尽心尽忠。”他们齐齐说道。
　　面对主子的威严，哪一个奴才也不会招惹，除非他找死。
　　孟玥玥严肃说道：“明白就好，若是安安稳稳的，就在这院子里待着我不会亏待，若是惹了事情，我不但不轻饶还要逐出院子。你们谁不愿意跟着我，就提前言明，我让你们走。”
　　众人忙道：“小人们明白，愿意跟着孟夫人。”
　　孟玥玥转脸面对红菱说：“大家第一次见面，赏见面礼吧。”
　　对待下人要有对待下人的办法，孟玥玥知道。他们都是她院子里的人，日后她还要仰仗他们才能自在。因此她对他们不仅仅要严，还要恩。
　　“是，小姐。”红菱道。
　　孟玥玥松了口气。多亏了煋泽，他当真是懂得这一切，提前准备给了她足够的银两，让她不至于在这群奴仆面前失了威风。孟玥玥恩威并施，才能让下人得知她的规矩。
　　红菱把银两分发给他们，这些奴仆婢女谢了赏赐下去。
　　
　　没多久，春燕另外带了两个女孩走上来。
　　春燕施礼道：“夫人，她们亦是王爷挑选给夫人，来服侍夫人的。”
　　“奴婢红霞（彩霞）给孟夫人请安。”两个女孩跪下。
　　孟玥玥看两个女孩一样的装扮，年龄一般大小，都模样清秀那样灵巧机灵，心中喜欢，和蔼道：“好，起来吧。你们是我身边的人，行事要安分，更要谨慎。”
　　“是，夫人。”红霞彩霞起身，看到眼前的孟夫人端庄美丽，人也亲切，自是喜欢。
　　“夫人，今日夫人是要到上房拜见老王爷太夫人的。”春燕提醒道。
　　“嗯，知道，帮我盛装。”孟玥玥道。
　　她是守成王煋泽新娶的侧夫人，按照礼仪该去上房给老王爷太夫人请安，亦要拜见守成王的王夫人她们，因此她要盛装。
　　还是红菱给孟玥玥梳妆，这些年了，孟玥玥已经习惯了红菱服侍。红菱也深知小姐的个性，各种事情做的妥帖，成了小姐的依赖。
　　孟玥玥知道，今日的她，不可以太惹眼以免让守成王的那些夫人们非议，亦不可以太寒酸而自贬身份，她希望妆扮之下的她不显山露水不着痕迹在她们的心中留下分量。
　　红菱为孟玥玥细细地描眉，抹上上好的胭脂水粉，又让她含了口红印痕。
　　春燕唯孟玥玥梳理长长的秀发。孟玥玥对春燕说：“梳理一个逍遥髻就好。”这种发髻自然随意，鲜活灵动，便洁雅致，她喜欢。
　　菱花镜中，孟玥玥看到春燕的手停了下来：“孟夫人，还是……凌云髻吧？”
　　逍遥髻虽好，但只是普通的发髻，春燕在提醒她，需要一个彰显身份的发髻，要显示她的尊荣和高贵。孟玥玥知道凌云髻的妙处，如娇云攀附碧空，凌于顶上，摇曳而不垂落，这是一种繁复又精巧的发髻，只是这种发髻太过于彰显傲气和锋芒，有一种盛气凌人的姿态，仿佛要人诚服似的。
　　孟玥玥不想盛气凌人，让她成为众人眼里的障碍，她说道：“我们随意些，不必锋芒太露。”
　　春燕意会地点头，叹道：“孟夫人果然与众不同。”
　　从春燕的话中，孟玥玥想这个府中的女子一定是在各个方面做较量的。而她，只需要一个平和的姿态在她们中间，她不想争锋。
　　孟玥玥从红霞捧过来的妆盒中亲自挑选了一只翠绿的孔雀含珠簪，斜插在发髻上，于袅娜中含了雅致，清丽婉约。髻边又带一朵黄色珍珠花，珍珠花光泽耀眼，清新悦人，仿佛上面凝着露珠。菱花镜中露出她的容颜，端庄中有威严，雅洁又稳重，是她想要的风格。
　　身上的衣裳，她明白今日不宜淡雅的服装，却也不愿意穿过于惹人眼目的大红，遂吩咐彩霞为她把那件暗红的百蝶穿花锦缎裙穿上。
　　这样的妆扮，孟玥玥的优雅大气跃然而出。镜子里是一位端庄高雅，气韵非凡的绝色女子，典雅中含着灵秀，高洁中带着冷艳。镜子里的她，有一种出尘的风采。孟玥玥看着自己，感觉满意。
　　她觉得这样的她，没有光彩夺目，却韵致深厚，没有嚣张跋扈，又不卑不亢。她知道，今天是她见别人的日子，也是别人认识她的日子，她把她的风格亮出去，就是她留给别人的第一印象，亦决定她今后在王府的做派和性格。
　　孟玥玥不想高调宣扬，也不能卑微庸俗，她就是她，她有她的风范。
　　“孟夫人，你这样的装束，丽而不艳，雅而不媚，高贵中不显张扬，端庄中又见威仪，奴婢在王府中也是日子不少，没见过衣饰妆容有夫人这般恰如其分的。”春燕惊叹着。
　　孟玥玥回眸，是她们惊叹的目光。
　　红霞道：“是啊，夫人的美说不出。”
　　红菱带着炫耀的口气：“我家小姐本来就是仙子一般的美……”
　　孟玥玥用眼神制止了红菱，然后对她们笑：“内在永远比外在深厚，何必招摇？”
　　梳理停当，孟玥玥对春燕说：“今日你带我到上房。”
　　春燕道：“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