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随性而为

　　灵渊伸手扶起月影，却不想正处碰到月影被钟离泪掐过的地方，此时曲菜娘子的毒已然发作，月影的手臂一碰就痛，月影哼了一声，猛地抽气，不自觉地向后躲闪了一下。
　　“你怎么了？”灵渊关切道。
　　月影赶紧起身道：“月影无事，谢父王关心！”
　　“你受伤了？”灵渊惊问道。
　　“没，没有！只是不小心被树藤刮了一下！”月影道。
　　“不小心？”以月影的功夫还不至于如此不小心吧，灵渊询问地看着月影。
　　“父王莫要生气，的确是月影不小心！”月影一滴冷汗滴下，知道藏不住了。
　　月影偷看了一眼虿荣，只见虿荣满含笑意地望着自己，一点掩盖的意思都没有。
　　这时灵渊突然出手，撸起月影的衣袖，月影惊呼一声。私下里怎么顶撞都无所谓，但是在人前自然要给父亲一个面子，莫说只是撸起衣袖，就是灵渊当众扇她两个耳光，她也不敢躲，再说风摆翠竹的速度就是一个神话，月影突然觉得自己武功大进之后想要躲开父亲的攻击还是不容易。
　　灵渊看着月影青紫肿胀的胳膊，顿时万分心疼，“这是怎么回事！”
　　月影看向虿荣，却见虿荣丢了魂似的盯着自己的胳膊看，月影的心猛地一跳，师傅该不会是看出了自己没有中蝎针的毒了吧。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是你！”虿荣喃喃地道。
　　月影赶紧抽回手臂，放下衣袖，虿荣已然站到月影面前，月影看见如此逼近的师傅，吓得全身一抖，虿荣道：“你手臂上的那个蝴蝶是怎么回事？”
　　师傅没有问自己手臂上中的不是蝎针的毒，竟然是问手臂上的胎记，月影很是诧异，“回禀师傅，这个是月影打娘胎里带出来的，是一个胎记！”
　　虿荣的身子猛地一震。
　　钟离泪见虿荣失态，赶紧上前一步扶住虿荣道：“师傅你怎么了！”
　　虿荣回神，看了看灵渊道：“你女儿聪明是聪明，就可惜不免淘气，我替王爷和梦瑶教训了她，王爷不会介意吧！”
　　“我淘气？”月影吃惊不已，自己一向乖巧可人，长这么大似乎还没有谁用这个词形容过她。
　　灵渊气急之下猛一拍桌子，“夕月公主胆子越来越大了！在家里那样听话，却跑到宫主这里淘气撒野！”
　　月影唬得赶紧跪下，“父王，月影……”
　　“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惹宫主生气，还不从实招来！”灵渊喝道。
　　“因为……因为……”月影憋红了脸色，说话结结巴巴的，完全没有往日的伶俐，泫然欲泣的样子让人见之生怜。
　　夕月公主惧怕父王在民间传得沸沸扬扬，如今女俩演的这出简直印证了传闻，不得不令人佩服父女俩的演技，比真的还真。
　　钟离泪看不下去了，急忙出来提月影解围道：“王爷息怒！师妹她……”钟离泪想到如果说月影怕蜘蛛，只怕灵渊会更加震怒，认为月影没出息，于是稍一犹豫改口道，“师妹只是用毒不规范，这样做很危险，师傅惩罚她也是为了她好！”
　　“是吗？”灵渊道：“那就多谢宫主的好意了！”灵渊瞥了一眼月影道：“你起来吧！”
　　月影瘫坐在地，然后便要起身，身后的薇薇以为月影被吓得腿软了，于是急忙上前搀起月影。
　　灵渊外表虽然严厉，但却是心疼月影的，虿荣很明白这点，于是故意道：“王爷莫要生气！月影还是蛮坚强的，不得不佩服王爷教女有方，迄今为止，受过‘透骨草’之刑咬着牙不哭不闹的，我就见过她一个！”
　　“什么？！”灵渊脸色大变，“你受过‘透骨草’之刑？”
　　透骨草和千依百顺是泫泣宫的招牌毒药之一，灵渊早就知道这药可以使人痛入骨髓，不少人因为难以忍受痛苦而自行了断。
　　月影心道不好，虿荣这是故意激怒父亲，让父亲心疼，然后让他尽快交出母妃！
　　“月影是当朝公主，行为涉及皇家脸面，自然不能如常人般哭闹！原是月影的错，师傅的惩罚并无不当，月影不敢便是了！”月影道。
　　“看吧，你女儿是不是乖了不少了？王爷尽管放心把月影教给我，看在梦瑶的面子上我也会特别照顾她的！”虿荣故意将照顾二字咬得很重，这哪里是让灵渊放心，分明是让他担心！
　　灵渊压下心中的怒气，“是吗，如此就多谢宫主了！”
　　“你起来吧！”灵渊瞥了一眼月影道。
　　月影起身，虿荣夹了一块碧波瑞雪放到灵渊的碗里道：“这是月影的招牌菜，她师姐可是赞不绝口呢，王爷尝尝！”
　　灵渊赶紧以碟接过，口称，“不敢劳驾宫主！”
　　月影心头一跳，脸色煞白，虿荣夹的东西是不能吃的！虿荣的下毒手法月影看在眼里，这毒药虽然不要命，但却可以让人功力尽失，师傅这是要给父亲一个下马威！
　　月影赶紧上前一步低头道：“时间仓促，这道菜做得不好，还请父王恕罪！”
　　灵渊仔细看了看盘中的碧波瑞雪道：“的确是过火了！这道菜的碧波应该是浅淡鲜亮的秧苗绿，你却做成了菠菜绿，我是不会吃这样的东西的，拿下去重做吧！”
　　月影假意害怕，神色慌张，“是，父王！女儿知错，这就下去重做！”
　　月影看了一眼薇薇，薇薇会意，急忙将碧波瑞雪撤下。
　　虿荣道：“王爷对月影要求也太苛刻了，她才受蝎针之刑四天，常人只怕连手臂都抬不起来，躲在屋里疼得直冒汗，可她却坚持为你准备了这么丰盛的一桌菜肴，王爷就莫要吹毛求疵，还是饶过月影这一次吧！”
　　灵渊瞪了一眼月影道：“还不赶快谢过你师傅！”
　　月影依言对虿荣一礼道：“谢过师傅！”
　　一击不中，虿荣便不再下毒，一来这是他的规矩，二来不断下毒也怕扰了宴会的气氛。
　　宴会结束，月影硬求着虿荣把灵渊安排到泫露名苑去住，在父女俩的一致要求下，虿荣同意了。
　　到了泫露名苑，月影屏退众人，侍婢们刚退出房间关上房门，月影便扑到灵渊怀里，“父王，我好想你！”月影落泪道。
　　灵渊先是一愣，然后拍着月影的背道：“我也想你！”
　　灵渊慢慢拉开月影，看着月影的脸道：“你都多大了，还往父王身上黏！从小就黏人，这个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成亲了以后也这样吗？”
　　“换了母妃我也照样黏的！母妃还好吗？月影好想母妃啊！”月影刚擦了眼泪，又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惹得灵渊也不免心酸。
　　“你母妃很好，就是想念你，你失踪的那些天可把你母妃急坏了！”灵渊道。
　　“父王你就不着急吗？”月影一副不愿意的样子。
　　“调皮！”灵渊用手指关节轻敲了一下月影的额头。
　　月影一缩脖子，做了个调皮的表情，然后认真地道：“父王，你怎么突然来泫泣宫了？”
　　“知道你有难处，特来相助！”不管多大的困难，灵渊总是轻描淡写，成竹在胸。
　　听见父亲如此说，月影心中欢喜感动，想到父亲行事还是比较有分寸的，绝不轻易冒险，月影微微松了一口气，“父王你是不是得到了什么万能的解药或者有所依仗有所凭借，所以才只身独闯泫泣宫啊？”
　　“凭借？依仗？我能有什么凭借，能有什么依仗？不过就是想念女儿，过来看看，随性而为罢了！”灵渊说得很轻松，一点也没把泫泣宫看在眼里。
　　“什么！”月影脸色忽地变了，“随性而为？”月影气得瞠目结舌，“父王你也太任性了吧，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万虿荣用毒出神入化，他的独门秘药谁都解不了，他若是给你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毒药可怎么办？一笑堂的少主、少堂主都陷在这里不说，现在又把主子搭进来了！”月影泪盈于眶，仰天长叹，“想我苏月影何其命苦，手下任性，不肯听命于我，不顾一切地往火坑里跳，父亲也是恁般任性，自负其能，刚愎自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不考虑后果！”
　　“什么时候轮到你教训我了！”　灵渊面上一沉，却并未有责备之意。
　　于是月影得寸进尺地撇撇嘴道：“本来就是嘛，人家说的都是事实，本来打算利用受伤休假的这几天金蝉脱壳，救出谭曦，迅速逃出去，父王的突然造访，女儿是不得不改变计划，重新找机会了！”
　　“我这是给你添乱了呗？”灵渊道。
　　“嗯！”月影极其认真地道，“父王知道就好！”
　　灵渊不悦坐下来将桌上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月影自桌上茶盘中拿了一块点心，刚想放入口中，瞥见父亲好像真有点生气了，急忙停下手中的动作，凑到灵渊面前道：“父王，你生气了？”月影将那盘点心拿到灵渊面前，“父王你吃点点心吧！”
　　灵渊别过头去道：“你饿了就吩咐侍婢备膳，别糊弄！”
　　月影在灵渊对面坐了，将点心塞到嘴里道：“不大饿！”
　　“难为你做了那么一大桌美味佳肴，自己却一口都没吃到！”灵渊怜惜道。
　　“你怎知我一口都没吃到？”月影出口便反映过来自己好像有那么一点出言不逊，不过好在父亲是不会责怪自己的，于是尴尬地笑笑。
　　“调皮！”灵渊道。
　　“出锅前尝一下味道是否适口而已，并不算逾距！再说，泫泣宫宫规森严，万虿荣是个骄傲固执的人，对弟子要求严格，月影在这里可是动辄得咎，他从来没有看在母妃的面子上对我网开一面的，哪里敢有丝毫逾距之举呢！”月影道。
　　“你受苦了！”灵渊想到月影手臂上的伤便心疼得不得了，“你身上的伤怎么样？”
　　月影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哦，对了父王！月影身负重伤，手臂抬起来都难，要不你喂我吧！”月影将手中尚未吃完的半块糕点递到灵渊面前，示意灵渊接过去喂她。
　　灵渊未动，而是盯盯地看着月影，月影禁不住笑场了，她用手臂支着桌子，探起身来道：“父王不要担心，月影自小就吃过母妃的‘百兽之王’，不侵百兽、百虫之毒的，区区蝎针能奈我何？”
　　看着月影美目里闪着精光一脸兴奋的样子，灵渊不觉想笑，但是他却迅速出手，取下月影手中的糕点，看准时机，迅速塞入月影口中。
月影被塞了满嘴糕点，立马不笑了，侧身将糕点吐出，跺脚埋怨道：“父王你干什么啊！你武功高强就可以这样欺负月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