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古义文之女

　　古义文还是顾及脸面把产妇田春妮一个人放在家，他跑步去了刘婶家。等刘婶来到春妮房里时，春妮因巨烈疼痛，已经昏厥两次。
　　婴儿顺产后，春妮又受到嘎、嘎、嘎笑声不停的女儿的惊吓，又出现一次休克，这次休克时间太常了，大约休克有二十分钟，其间停止呼吸一段时间。
　　古义文，千不该万不该顾及脸面不去请大嫂王芝秋。
　　等他发现春妮脸上出现铁青色，古义文才觉得事态的严重性、此刻脸面一下子贬的一文不值。
　　古义文抱着田春妮冰冷的身体，下身还血淋乎邋的光着腚子也不顾脸面，在大嫂和接生婆面前，连哭带嗥叫着，总算有了呼吸。
　　王芝秋一边收拾产妇脏身子，一边哭诉着：“老二呀！还不快去生产队，套上马车，把春妮送医院吗？抱着不撒手你能救活吗？女人跟着你们这号男人，是做了八辈子孽了。懒月超了两个多月，早就催你们去县医院，人命关天呐！老二呀！你太缺大德了！”
　　古义文也是没有了章程，大嫂连冤带损地说他，他只有一边洗手一边解释说：“别说了大嫂，不是差着没钱吗？”
　　王芝秋一边给春妮洗下身，穿内衣、垫布、垫纸忙着，一边含泪数落古义文：“真是混账东西，我那里有钱还不用，说些难听的；说我的钱不干净！气死人了！女人凭力气养猪卖的钱，怎么不干净了？话都不会说，还当队长呢？女人养汉卖淫的钱不干净，你把那个词给嫂子安上，缺德不缺德？”
　　古义文带着哭腔说：“嫂子我错了、真错了，等春妮好了时候，我俩给您磕头赔罪。”
　　王芝秋也是泪水涟涟的说：“死鬼义文呐，怎没紧没慢呢？别贫了，快去套车吧！人还没醒人事呢！”
　　接生婆已将婴儿断开脐带，洗净包好。小东西一阵一阵还在笑着，她一直那样笑到次日黎明。大概是饿了，想吃东西，才恢复正常哭声。
　　婴儿哭，把她大娘王芝秋乐得找不到裤子，穿着三角裤头，给娘在医院的小东西冲一些米糊糊，嗯，吃的还蛮香呢！小嘴一张一张地还要吃。
　　马车拉着田春妮到了公社卫生院，大夫一汇诊认为，产妇是严重脑缺氧而脑组织部分坏死，大概是植物人，建议去县医院。古义文急忙跑回家，又一次不顾脸面给大嫂跪下求得原谅，低着头说：“嫂子，借一笔钱，春妮要去县医院。”
　　王芝秋二话没说，看着小叔子古义文说：“起来吧，男儿膝下有黄金，别那么没出息！嫂子上月卖猪还有五百，都拿上。别都交押金，留出二百买些奶粉回来，喂这小东西。老二啊，给你闺女起个名吧。”
　　“嫂子啊，我也没文化，就叫她小丽吧！”
　　古义文拿到大嫂借给他的五百元之后，心里翻江倒海的在思量着。
　　虽然大嫂王芝秋损他时说：“起来吧，男儿膝下有黄金，别那么没出息！”
　　这位泪如泉涌的五尺汉子，往日堵截走资本主义的先锋斗士古义文，连连给往日被他批评的狗血喷头嫂子王芝秋，磕了五六个响头。
　　此刻他才明白过来；堵截走资本主义路线不是他的事，他没钱花还是要拜在走资本主义道路大嫂脚下借钱。否则，喊社会主义的领导不会给他拿钱送媳妇儿住院。也不会借给他钱给女儿小丽买奶粉。
　　没钱买奶粉喂女儿，没钱让媳妇儿住进医院，娘俩必死无疑。
　　古义文带上大嫂借给他的钱，急匆匆跑到公社卫生院。
　　古义文将春妮抱起来，上了一辆公社运木材大卡车。公社这位司机心眼儿挺实在，一直把古义文，田春妮送到县医院。
　　兜里有钱，说话也腰硬，一切顺利住进住院部。
　　第二天早上，医生上班时又一次汇诊。其结果让古义文心里彻底冷了下来。主治医问道：“产妇产前有什么征兆吗？”
　　“没有，就是按正常产期晚了两个月？”
　　“什么？你再说一遍，妊娠期十二个月吗？你们有没有搞错呀？”
　　“大夫，是十二个月，绝对没错。怀孕时是公社卫生院检查出来的，单子都带来了，大夫，您请过目。”
　　“不用了，我再问你，为什么早不来县医院手术生产？这样子是害了你爱人！乡下人真没办法，人命关天大事也好推拖。”
　　“大夫，那时也想来了的，就差着没钱吗？”
　　“好了，什么都不用细讲了。小古啊，你爱人到现在昏迷多常时间了？”
　　“大夫，准确时间记不太清楚，大约有六七个钟头了吧！”
　　“小古啊，看来你爱人不太乐观。假如再有二十小时不清醒，她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小古啊，听说植物人了吗？你爱人可能就成了植物人。”
　　古义文听罢如五雷轰顶，一屁股坐在水泥地上，两只眼睛呆呆的看着白墙。流了一天一夜的泪水，此刻也嘎然而止。
　　他没有了泪，头脑中一片空白，像人生已经走到了尽头一样，此刻的古队长彻底崩溃了，以往家里门面全靠春妮撑着呢，我古义文只管抓大事、抓路线、到家就吃饭睡觉是任务，这以后可怎么办呐？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县级医院根本没有任何对患者检测仪器。决定确诊只能凭大夫观察而定论。对产妇田春妮，也是你看看、他问问，一直就没有其它什么好办法让春妮马上酥醒过来。采取中西医治疗方法一个月，未见任何好转。
　　三百元住院费用完了以后，大约是一个月零几天，古义文将瘦的皮包骨的植物人田春妮又抱上了公社大卡车。那年月通往杏山公社没有公交、更没有私家出租车。能搭上公社卡车的人也不多，队长级还可以，社员可就没份了。
　　在杏山下了卡车后，古义文凭年青力壮，将植物人田春妮一直扛到家。这回古队长有事干了，在家服伺媳妇、喂女儿小丽。
　　好景不常，半年多的植物人田春妮撒手人寰、驾鹤西去，在没有任何痛苦中，和丈夫女儿永别了。
　　植物人媳妇离开人世后，古义文由于一年来的操劳和失妻打击，也抛下一岁多一点的女儿小丽，离开人世，离开了他为之奋斗过的社会主义集体、离开生产队的反对资本主义复辟大业。
　　古义昌和媳妇儿王芝秋一商量，还是把小丽抱过来吧，血浓于水吗，有血缘关系的古义昌、小丽的亲大伯，无论如何也放不下抚养小丽的心。
　　小丽大娘王芝秋心里有个疙瘩，她看到一周岁的小丽乖巧的小模样，也有善心想抚养小丽，可是她怕惹祸上身。
　　王芝秋听老风水先生说：“你家老二住宅压住太岁，太岁与朱雀交情过密，是太岁委派二十八宿中南方七宿、“日中星鸟”(简称朱雀)。看管着小女孩不准出生，所以她在娘胎住了十二个月。
　　小女孩生后，要先克去长辈，然后再克去三亲六顾和村里村外她所见过的所有人。看看，一生下来母为昏厥而她嘎嘎怪笑。笑是年内左右方去其父。这孩子的命太硬，有“日中星鸟”看管她不准生与人间。
　　那一日七宿星休假，那娃趁机来到人间。她的笑告诉你们，有她生存在人间，谁也休想拦挡住她收取在数之魂灵。”
　　老风水先生一习话，把王芝秋说的左右为难。
　　沙坡村现任四位大学生村官，在听古丽大婶讲她幼年时，老一代风水先生对她的伤害。父母双亡后，一周岁多一点的小丽，成了孤儿。　　
　　大伯古义昌满心收留小丽，大娘王芝秋听了风水先生一片残言，也心有余悸。
　　但懂事的小丽，抱着大娘王芝秋大腿不放。并哭喊着，用发音不全的话说：“娘抱抱，娘抱丽、娘抱抱，娘抱丽。”
　　心地善良的王芝秋，那一刻她也顾不得风水先生的残言，抱起小丽，跳过隔院墙，风急火灼地抱着小丽跑回家。一进屋把小丽放在炕上说：“乖，大娘以后就是妈妈，大娘不管小丽克谁方谁？大娘永远和小丽在一起。乖丽丽，丽最乖，丽和大娘永远不分开。”
　　王芝秋转过身和丈夫说：“义昌，小丽我养了，咱俩今年也不要孩子，以后也不要孩子，咱的孩子就是小丽了。管他什么太岁、朱雀的，死就死到一起，小丽太可怜了。”
　　杨春旺擦一把眼泪问道：“古丽大婶，家里人那时候怎没想到送孤儿院呢？古丽大婶，还有一个事，现在咱沙坡村的老叔古义田和老婶怎不伸把手呢？都是长辈，都是一样的叔伯，他们不管与情与理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古丽大婶长长叹口气说：“唉！那时候孤儿院还没有呢。老叔老婶在西院住，刚听风水先生到处说，老叔东院二哥家房底下压着太岁；携家带口逃之夭夭的走出沙坡村，去了内蒙扎兰旗。这才回咱沙坡村二十几年。”
　　艾香君也接过一句话说道：“哎！春旺哥，您看秦村长怎么看你呢？别打扰古丽大婶的思路，让古丽大婶接着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