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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老街情思

作品名称:《寒梅》刘鹏云、刘中蔚      作者:猪不戒      发布时间:2016-03-07 14:30:00      字数:3526

  南市街是赣州一条很有名的小巷街,它与赣州的灶儿巷同样齐名,从名字上也可看出它昔日的繁华。由大公路方向走进,右边从头到尾,一直到慈姑岭,都是店铺和青砖豪宅的大户人家,以明清客家风情建筑居多,但左侧房屋多是木屋土墙。尽管从两侧的房屋显示出贫富不一,但街道的路面由东向西全都是用光亮圆润的鹅卵石铺设,花纹拼铺的精巧别致。
  记得小时候每到夏天傍晚,一家人总在院子里乘凉。路人穿着木板鞋(本地叫拖板子)在街上走动时,便会传来嘀嗒、嘀嗒的响声,行人多时,不绝于耳的嘀嗒声,就像是许多人在调皮、欢快地敲打着快板,甚是热闹!夜渐渐深了,行人也少了,拖板子的声音就显得格外清脆、动听。在那样的夜晚,依偎在母亲怀里闻着母亲的味道,(因为自小体弱多病,母亲抱背太多,几乎是在母亲怀抱里长大的,所以特别喜欢闻着母亲特有的气味入睡。)耳旁伴随着拖板子和大人说话的声音,像是阵阵的催眠曲,我非常惬意很快便会在母亲的怀里安然入睡。那是我记忆中幼小时最幸福的时光。
  母亲是一个慈仁、刚强而又十分贤淑的女人,她对儿女们的爱体现在每一件小事中。其中有两件事深深印入我的脑海,至今难忘。
  一件是上幼儿园的一天早上,母亲早早起来做好早饭,料理打发父亲上班,哥哥、姐姐们上学。连弟弟都起来了,只有我仍然赖睡在床上不起,母亲哄了半天,好歹把我劝起了床,并且打扮得干净、漂亮,准备送我上幼儿园。我又提出要拉屎,那时的厕所几乎都是在地下埋口大缸,上面放两块木板的。情急之下,我一不小心踩偏踏空,一只脚掉进粪缸里,弄得满脚屎臭,顿时我吓得哇哇大哭。母亲闻声出来,不但没骂我半句,还耐心地把我刚穿好的鞋袜又脱下,重新帮我收拾整齐干净,送我到幼儿园。
  另一件事是那年夏天的夜晚,母亲抱着我坐在小板凳上乘凉,当时同在一起乘凉的兄弟姐妹都觉得很晚了,一个个早都去睡了,可我那晚精神特别好,总不想睡,依偎吵闹着母亲,母亲不停的抚摸着我的背,想让我尽快入睡。可是,因为有一只不知名的昆虫一直不停地叫着,我便突发奇想,吵闹着母亲要把那只不断鸣叫的奇怪之物捉来,我就想看个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母亲只好东找西找,找了半天,也没捉到。黑灯瞎火的夜晚,母亲怎么能捉得到呢?可是我却不管,就一个劲儿地要。母亲不但没生气,还一直安慰我说,明天一定帮我捉到。后来,由于哭闹太久、太晚,哭累了,我终于趴在母亲身上睡着了才了事。折腾了大半夜,母亲却没有生半点气,我想起这事就觉得母亲脾气特别好。
  因为自小多病,总觉着母亲疼爱我较其他兄弟姐妹更多些,我也粘母亲最多,时间也最长,母亲的耐心和宽容现在想起来仍然让人觉得甜蜜,感到温暖!但是我累及母亲太多太多,心里却又总觉得太对不起母亲。
  不久,父亲单位分给我们家一套家属房。这是盐业公司的家属房首次集中建在市内夜光山(地名),房子全是用红砖砌成的一排排小楼房,四周还开着大玻璃窗,光鲜明亮,屋内还铺着木地板。那是个令家人十分喜悦的日子!这也是我第一次住上的小洋房,还是三室一厅,别提心里有多高兴了!由于我们家人多,单位给我们家特意分了靠大门最右边的一套看起来比别人家大很多的房子。父亲职位也好像更高了,工资也有了四十七块一个月。加之节假日里,父亲还会带着大哥去钓很多的鱼回来,感觉当时一家人总是其乐融融丰衣足食的样子,无忧无虑地过着幸福而又美满的日子!
  这里我想特别先提及一下我的母亲。
  母亲是赣州西门城外肖家大户人家的女儿,祖父是方圆几公里德高望重的人物,为人谦和、厚道、沉稳且睿智。在他手上建立的一座砖土瓦房耸立在小山包上,冬暖夏凉,大厅两侧各有两间厢房,厅后一通道左右相通,双开大木门又高又宽,厅堂后面正中对放置着长约三米供奉祖先牌位的长条桌,居中一幅山水画幅高约六尺,两边放置瓷瓶及祖先的瓷版画像,还有二把明清式太师椅。
  据母亲说,太公对我幼小时经常无缘无地故大哭大闹并不讨厌和奇怪,他说小孩小时“歪,”﹝赣州本地话,脾气丑拧的意思)日后一定很聪明能干,因此太公尤其喜欢我。可惜,我印象很深的记得,在我三四岁的一天,母亲着急而又悲痛的一路啼哭,带着我和弟弟乘坐一辆黄包车赶到外婆家,我一人被关在舅舅房间里,听到外面大厅一片哭声,我想一定是太公去世了。
  外公青壮年参加红军,由太公和外婆拉扯抚育着我母亲及舅舅二人。我太公对母亲自幼宠爱有加,视为掌上明珠,他认为女孩也应该知书达理,因而除自己教母亲识字做人外,还让母亲在十五岁那年上了女子夜校。而父亲那时正好在女子夜校任教,因二人性情相投,父亲大胆提出婚事,太公见父亲心性儒雅、才华横溢,诗书琴画,样样不错,而且又一表人才,尽管比母亲大十二岁,太公仍然觉得此孙女婿难得。经太公允诺后,母亲于十六岁那年嫁于父亲。母亲婚后次年生得二千金,因霍乱二千金分别于二岁、三岁时相继夭折。为求婚后生活稳定,父亲经朋友介绍进入南昌市盐业公司工作,因父亲文墨好,便担任人事科员一职。那时因日本鬼子侵华,盐业公司工作人员从南昌沿吉安一路躲避回赣州,又因赣州局势紧张,躲往寻乌、瑞金等地,过着四处奔波动荡不安的日子,直到战乱平息,返回南昌,父亲才从南昌随押运盐船调回赣州。
  
  4.快乐老家
  我的祖籍,也就是父亲老家在距赣州市十几里路的农村—沙河乡垇下上油排村。父亲自小在外念书,成人后便一直在外教书漂泊。在父亲尚未出事前,我们一家大小逢年过节都会回到老家,一回到老家,我就特别兴奋快乐!那时的我也就四、五岁的样子,整天跟着与我年龄相仿的小伙伴们一起嬉戏、玩耍,无比的兴高采烈!
  记忆中的爷爷奶奶整天只顾各自忙碌。爷爷不善言谈,一早便起来放牛,下农田干活儿,饭后休息就在二楼他的卧室编织草鞋。默默地忙个不停。奶奶则整天在家忙碌着家务。小时候听父亲说他手下有个弟弟,也就是我的叔叔,因长期积劳成疾,吐血而死,中年夭折下妻子和两个儿子。加之土改时爷爷又划为地主,也许就是因为这些原因吧,爷爷奶奶平日里难得一笑。
  爷爷的家坐落在山傍,屋院很大,除院正大门有一个大祠堂外,两边及院两侧都有三间房,院大门两侧的土围墙有一人多高,五八年大炼钢铁就在这院内建起过两座炼钢炉。院大门外是一片开阔的水田,水田之外是一片大河滩,对面山下一条溪流自东向西流过。河里各种鱼类甚多,随便用手在大石缝下便能摸到,尤其是下雨涨水又退水后,在河滩的低洼积水处总能抓到很多鱼。
  夏天,禾苗青绿,大人们撒下石灰后还能检到很多泥鳅。夜晚,河滩坝上一片蟋蟀的叫声,我总是央求比我大的孩子一同去捕捉,因为怕蛇什么的,那种惊险而又兴奋的心情实在是令人难以忘怀。河坝上还有一棵杨梅树,六月里又大又红的杨梅果子熟了,吃得满嘴唇都染成紫红色,真是好吃得很,杨梅的那种清香和甘甜味道至今让我垂涎欲滴难以忘怀。
  小伙伴们去放牛,是我最乐意的一件事,跟着大一些的伙伴一同去的目的主要是想骑牛,但是老家没有水牛,全是黄牛,黄牛没有水牛温驯,不容易骑,有时刚坐上去,牛因为不舒服,马上就会拼命跳晃起来,一下子便会把我摔下来,又痛又狼狈,但我越是怕又越是想骑,我的狼狈不堪经常引得小伙伴们是一阵哄笑!弄得我心里总是尴尬又忿怒。在我的记忆印象中,虽然我仍不甘心,却依然兴趣盎然地尝试过很多次,可我就是没有一次成功地好好坐上过一次。当时就觉得这牛并不是很老实的动物。
  在那天高气爽的秋天的日子更是令人兴奋,几乎每天下午都跟着放牛的小伙伴们去偷挖别人家地里的红薯后,从河滩捡来干草和枯枝煨烤红薯,那香气四溢红薯味道实在是太诱惑人的味觉,小伙伴们根本顾不了那种滚烫,都迫不及待地拨皮啃咬,因太烫手而不停的把红薯在左右手上倒来倒去。一股浓郁的薯香和粉粉的甜味随着一口口的狼吞虎咽下肚,不一会儿每个人嘴上和脸上都是黑乎乎的,就像京剧里的大花脸,有的还烫的流出了眼泪。各种丑态实在是滑稽。大家相互取笑,开心极了!大人们则在田里忙着收割稻谷,谁也顾不上我们这些顽劣的小孩,他们从不加干涉,任由孩子们在那里疯耍胡闹。河滩边飘起一阵阵烤薯的炊烟伴随着薯香和孩子们的嬉闹声,弥漫着秋日的田野上空。
  还有下水田抓泥鳅,捉田鸡,爬树捉知了,掏鸟窝,捅马蜂窝抓蚂蚱、捉蜻蜓、捕蝴蝶、下河洗澡,抓鱼等等等等,层出不穷的玩乐和游戏实在是给人无比快乐!
  老家,有着许许多多在城里没有的好吃的东西和好玩的地方,比如田里刚种下的甘蔗、快熟未挖的荸荠、禾笋、山里的野果都是我们小孩子乐此不彼“弄”来吃的佳美“零食”。我十分喜欢回老家,那里是我幼时的乐园,即使回到赣州也时刻无法忘怀。老家给了我种种的快乐和自由,那里有数说不尽我喜爱玩的地方和我喜爱吃的各种食物,一点也不会像城里那样单调乏味。我天天盼望着能再去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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