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迷醉的夜晚

　　
　　傍晚，凤莲又来了。她送给雨薇一件新毛衫，说：“这件衣服送给你留个纪念吧！这些天，姐没少麻烦你，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面呢！”
　　她很平静地说着，雨薇的眼圈红了。
　　“走！跟我去镇里一次，我表姐夫也在镇里打工，他今天给我打电话让送些新鲜菜去。”说着指了指摩托车后座。
　　摩托车上果然有一个纤维编织袋，里面鼓鼓的装着一些蔬菜。雨薇知道她在说谎，她带的东西也不过是给她在镇里的几个熟人送个人情，里面也包括肖磊。
　　“你和她去吧，我一个人能忙的过来。”
　　还没等雨薇开口，大海忙不迭地说。并且用塑料袋装了一些水果，让她们带去给肖磊和小吴。
　　
　　她们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走进那庄严的大院，雨薇的心里开始突突跳起来，她感觉面颊燥热，于是低着头紧跟在凤莲的后面。
　　政府重要部门在最隐秘的部位，只有一条狭窄的小路可以通过。过道很黑，连一点光亮都没有。穿过过道，只见一间一间的屋子紧密的排列着，门都是关的严严的，偶尔某个窗户上透出光亮来。
　　凤莲按响了肖磊的手机，很快最西面那间的门打开了，里面露出一张亲切的笑脸。他几乎是小跑着过来，将她们领进他的办公室。里面却是隔间，外屋样子像是洗漱间，南面一张桌子，上面摆放着一些洗漱用具，北面是一个盆架，脸盆里有半盆清水。凤莲忙走过去洗了洗手脸，她说：“我就养成了这毛病，到哪里只要看到水就想洗手。”
　　“呵呵，很特别的嗜好！”肖磊脸色红红的望着她笑，温柔而甜蜜。
　　进到里屋，却见南面临近窗户的地方有两张办公桌，每个上面都有一台电脑。而北面是两张床铺，上面干干净净地摆放着两套行李。大概他们的办公室同时也是宿舍。
　　雨薇呆呆地站着，凤莲却从她的手中夺过水果袋，往桌子上一放。“肖磊，大海让我们给你带了好吃的。”
　　还没等解开袋子，肖磊一把夺过去，坐到桌前拿起一个苹果就开始吃起来。他这才注意到发呆的雨薇，“姐，随便坐，不要那么拘谨。”雨薇这才小心翼翼地坐到一张椅子上。
　　凤莲却早已凑到肖磊的身边，她们两人说笑着，手臂不时地交织在一起，偶尔也好似在争夺着什么。他们的话题是那么多，彼此又是那么的不分彼此。雨薇羡慕起人间竟有这么毫无忌讳的异性间的交往。
　　“凤莲姐，警卫室有一台电脑，你来看看。”吃完苹果，肖磊将凤莲带走了。
　　随即他又返了回来，关闭了外屋的门。
　　“凤莲呢？我也去找她。”雨薇站起就往外走。
　　“等一等！”
　　雨薇在外屋站定，肖磊走过来，黑暗中将雨薇一下子揽进了怀里，“你不是说想我吗？”他的声音在颤抖，身体也在发抖。
　　雨薇的思维停止了，她竟忘了反抗。他的个头是那么的高，呼吸是那么的急促，怀抱是那么的温暖。雨薇低着头，紧紧地依偎在他的怀抱。几分钟后，他的手开始在她身上游移，雨薇蓦地清醒过来，立刻挣脱他的怀抱。她用颤抖的手打开了房门。眼前黑乎乎一大片，竟是直直站立着一个身影。雨薇吓一跳，仔细看的时候，竟是凤莲。
　　“我们走吧！”她很平静地说。然后又望着肖磊，“你不应该送送她？”
　　“今天正好没什么事，我也想回家呢，我把你们送回去我再开车回家。”
　　凤莲将摩托后座上的袋子拿下来，让肖磊送回他的办公室，然后骑上摩托头前走了。肖磊骑着小吴的摩托驮着雨薇。风很大，雨薇将头靠在肖磊的背上，她感觉很结实，很安全，很真。“这是个男人，可以和我进行心灵交流的男人。”
　　雨薇一边沉醉在这种感觉里，一边听他絮絮叨叨说起单位中的尔虞我诈，互相算计。他说他很累，有一次就被一个女同事用卑劣的手段制造误会，单位领导将他开除了。他再次回来以后，不得不学会另一套做人的方式。然后又说到了凤莲，他说他的母亲不知道怎么了解了凤莲的底细，责怪他不该和这样的人交往。雨薇只是梦幻般静静地听着。
　　雨薇责怪他不该给凤莲介绍网友，这样会拆散了她的家庭。
　　“你懂什么？她每年都有很多时候不在家里，我这样也是为了她好。你不知道那些男人有多贪，有多色，他们很容易在甜言蜜语下暴露出他们的本性。他们攥着大把的钞票，却不满足于自己的家庭，只要稍微对他们好点的女人就会从他们手中得到财富。”
　　到了村头，凤莲却在那里等候了。
　　雨薇从肖磊的摩托上下来，跟他告别。
　　“我走了！”肖磊不舍地说，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甜，感觉那么舒服。这是她跟大海过了十几年从来没听到过的语调。
　　回到家里，大海还在店里和人们说笑，她径直走进里屋。
　　却是很平静的夜。黑暗中，听着大海平静的鼾声，她想着自己的心事。
　　
　　知识的增长使雨薇也想有所作为，于是早在半年前，她就向村支书杜宇新提交了一份入党申请。
　　每到肖磊值班的时候，他都会来雨薇的家，然后再让雨薇把杜宇新找来，大海总是很热情的为他们准备酒菜，也总是很耐心地让雨薇陪他们喝。
　　在酒桌上，他们提到了关于雨薇入党的事。
　　“吸收党员，我也要安排自己人。”杜宇新毫无戒备地说。雨薇听出了话里有话。
　　“下期用用劲，让她当个妇女主任！”肖磊端起酒杯，用嘴努了一下雨薇，对杜宇新说。
　　“这个好说！”他望着她邪恶地笑。
　　喝完酒，肖磊回了单位，马上登陆上Q-Q。
　　“宝贝，我到了！”他好像酒劲还没醒。
　　“不许瞎叫，应该叫姐！“
　　对方发过一个顽皮的笑脸。
　　“我想入党，你一定能帮我。”她以为自己找到了靠山，可以省却太多的麻烦。
　　“这要看全村党员投票选举，你不用担心，跟杜宇新多说些好话，他可以帮你。”
　　“你知道吗？就在我交了入党申请之后，有一天夜晚，他喝得醉醺醺的来了，趁我还没关门时就想非礼，我挣脱了，他恶狠狠地说‘就这样还想入党？’然后生着气离开了。”雨薇小心翼翼地说，其实事实上比这更甚。
　　“那你就给他一次好了！”他好像在说着一场交易那么轻松。
　　“你在开玩笑？”
　　“没有，我说的是真的！我好困，要睡了，宝贝，晚安！”他随即下线。
　　雨薇气愤地要死。真的是世道坏了吗？为什么连他这种身份的人都会说出这种话？这可是雨薇最难以忍受的，她不容许自己的灵魂有丝毫的肮脏。或许想要有所作为的女人都要付出一些代价的吗？她想到常听人们说起某某村妇女主任跟着书记，两人一起外出或旅游，她总是认为那也许只是个别的。但这种机会到了自己头上，竟也是与他们相同的境况吗？她宁肯不做，也不会背叛自己的灵魂，而给人们留下耻笑的话柄。
　　
　　又到了肖磊值班的日子，他打过电话来，“今晚我要去你们村进行预备党员选举，你做做准备，拉拉票。”
　　“我不会这么做，好坏大家自然都知道，还用拉什么票？”
　　挂断电话，却听人说另几个准备入党的都在一户户奔走，告诉那些老党员要投他们的票。雨薇站到街上，果然见他们匆匆奔走的身影，更有的找上几个党员开着车大呼着去下馆子。雨薇好像在观看着一幕幕丑剧。
　　过了几天，镇里让积极分子去开会学习，并且举行新党员入党仪式。
　　那个矮胖的镇党委书记神情严肃地照着稿子讲话，时不时的喝口水润润嗓子。肖磊奔走于各个桌子间，给他们递着演讲稿，偶尔俯下身和一个准备讲话的女的焦耳几句，他的面色依然那么红，嘴唇依然那么水润，只差没有贴在那女的耳廓之上。
　　雨薇突然之间就想起了同村一个年轻媳妇说过，有一天她早上去镇里有事，走进一个房间却见地上扔的卫生纸避孕套之类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打扫，她当即就退了出来。她只当她是说笑。现在突然想起她的话，她宁肯相信这是假的。
　　一个个预备党员在党旗下举着拳头庄严地宣誓，那言辞和力量足以压过了一切邪恶。雨薇的心里却打了个大大的问号。他们果真如宣誓中那么做的吗？回来的时候，每人又发给两张考卷，让回家填写一下，然后再交回去。
　　雨薇认真的填写了，那些题很简单，雨薇刚刚在政治教材中学会了，终于有了可以应用和展示的地方，她非常高兴。填完后，别的积极分子争相传阅，互相抄写，完后，一起把试卷交到杜宇新那里，杜宇新在指定的时间里又交了回去。
　　
　　新党员名单下来，却没有雨薇，她一下子心凉似水。
　　肖磊又打过电话来，“让你找找人，你为什么不找？”
　　“我不入了，麻烦你把我的申请书毁了吧。”
　　“说什么气话，下次我再让杜宇新给你使使劲。”
　　“不用了，这辈子我都不会入党了！”
　　“下批肯定有你！”
　　“我不入了，你听不懂吗？”雨薇气愤地挂断了电话。
　　晚上，坐在电脑前，她流着泪反复听着缘分这首歌，然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将这个令自己心动的名字，拖进了黑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