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贯通了梦想
作品名称:阿狗外传 作者:秦耕 发布时间:2016-02-29 13:19:05 字数:4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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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我们夫妻俩在陈局长的关怀和帮助下,两年后,都通过了自学考试,分別拿到了大专和中专《毕业证》。我在绘画技巧方面,也有了明显的提高;妻子的刺绣技术,也更趋完美。
小妹大学毕业后,分配在省城某宣传部工作。她也找到了她的爱情,她的男朋友是她的同班同学,思想健康、英俊潇洒;并且和她分配到同一机关工作。
他们征求了我的意见,来到应城县教育局,举行了一个简单却也热闹的婚礼。而且,还是由我这么个拖着一条断腿的、坐着轮椅的狗哥,为她主持的婚礼。
小妹结婚之后,首先考虑的是安排我们的婴幼儿服饰展。她通过多方面的努力,非常成功地展出了我们的婴幼儿服饰——我也因此被调到了省城某服装厂,担任婴幼儿服饰的设计工作;我的妻子也调了到服装厂,从事专门的服装刺绣工艺。
其实,如果陈局长不退休,我也不打算调走。
陈局长退休,副局长王宽泽提升为应城县教育局局长。王宽泽当上了应城县教育局的局长以后,对我们夫妇俩更是变本加厉地排挤,无事生端地找茬滋事。尤其的是对我的妻子一次又一次地骚扰,弄得我们实在是呆不下去了,我们只有选择躲避。
我们调到服装厂以后,考虑到我们承担着汪、蒋两家的香火延续,向领导申请,生下了第二胎。我们决定,第二胎不论是生儿生女,都还姓姓汪,延续汪氏香火。妻子第二胎生下的是女儿,我们为她取名为汪涵。
后来,服装厂通过改革,由国营转入私家企业,许多工人下岗另谋职业,我和妻子也在下岗的人员之中。
于是,我在小妹的鼎力协助下,自己开办了一个小型的、婴育儿服饰的手工刺绣作坊。我将小姑和小表妹请进作坊,为我的婴幼儿服饰,增添了一份不可多得的力量。
我的小表妹来到省城的时候,年仅二十一岁。后来,她在省城找了对象。我把她当作亲妹妹出嫁,热热闹闹地为她举办了婚礼。如今,我的小表妹也扎根省城,她的儿子早已娶妻生子了。
我们夫妇俩,一直将小姑当作亲生母亲孝敬,供奉她安度晚年。就连我的小妹,对我的小姑也是敬如生母。
当年,我的小姑父虽然对我太过苛刻,甚至于对我还有些残忍,但是,我们夫妇俩仍然对他孝敬尤佳。
小姑和小姑父,于去年相继去世——我的小姑,享年七十三岁;小姑父去世之时,已经是七十八岁了。
谁也不会想到,我蒋阿狗也能当老板。虽然收入不大,却多少有些积蓄。
如今,我的儿女都已经大学毕业了,也都有了比较好的工作,并且都结婚生子了。五十三岁的我,虽然历经坎坷、屡遭磨难,但总算是挺了过来。我能够有今天的成就,跟我的妻子的努力与付出是分不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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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那跟我同过风雨、共过患难的、知礼贤淑的妻子,今天却因为五万块跟我叫劲儿,竟然说要回娘家!
她的娘家里还有谁呢?她娘家唯一的亲人,就是她的弟弟韩朝耀。
当年,岳父岳母丧生于大火,供我那大舅子上大学的担子,就全部落到了我们夫妇俩的肩上。我那大舅子也的确很争气,成天埋头钻研学问。他大学毕业后便留校任教,后来又考上了研究生。并且,还娶了一个女讲师为妻。如今,夫妻俩都是大学教授,已经在省城扎下了根,成为地地道道的省城人了。我的老婆要回娘家,也只能到她的弟弟那儿去了。
她的教授弟弟,比我的岳父还要抠门儿;她的兄弟媳妇——那位可敬的政治经济学家,一个目空一切的女教授,对经济算计得比铁算盘还要精细。而且,那位可敬的政治经济学的女教授,素来对我这么一个只读了两年函授大专、成天坐在轮椅上的家伙,根本就不屑一顾。请试想一下,你因为五万块和我闹着别扭,这个时候到娘家去,你那兄弟媳妇,她会给你好脸色吗?
我做梦也没有想到,我那贤淑善良的妻子、我那陪伴我历经磨难却忠贞不愈的妻子,居然会对我如此绝情!
为什么?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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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细细想来,我终于发现了一系列不被人觉、却又违害深重的问题——我们在省城定居以后,环境变了、交际广了、接触的人多了,我们的生活有了很大的变化。我也就随着生活的变化,而悄然无息地开始蜕变了,我也就不自觉的渐渐地融入到一种可怕的虚荣境界。
我们家乡有一句俗话,说得再贴切也不过了——变成了驴子就白了肚皮——如今的我——蒋阿狗,就是那变成了驴子,就变成了白了肚皮的玩意儿!
我清楚地记得,我原先从来不与人争强好胜,也从来不争名夺利。而如今,我遇事总是想出风头,一如我那精于算计、也善于抠门儿、最终却因为钱财而罹难于鞭炮爆炸的火灾中的岳父一样,凡事总是想占个光鲜。
我原先喝酒很有节制,从来不放任酗酒,即使是心中郁闷喝醉了酒,也是倒头酣睡,从来不借酒发疯。而现在,我居然一弄就将自己喝得酩酊大醉。有时候,还会借酒发疯骂起了老婆。
原先,我从来不染指赌钱。而今天,我动不动就心里痒痒,想同人赌上一把;有时候,甚至于还显得霸气横秋,居然忘记了自己姓什么,叫什么?
我是谁?我是汪卫红吗?不是。那么,我是桂云红吗?那就更是沾不上边儿了,就我现在的这种模样、这种德行,无论如何也不配叫桂云红!
蒋爸爸生前给我起的名字没有错,既贴切也般配——蒋阿狗——我只配叫蒋阿狗!
蒋阿狗啊蒋阿狗,你难道真的忘记了你过去的贫穷与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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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这个时候,小妹来到了医院。她不仅给我买来了一大堆营养品,还将那张存有五万块的银行卡,郑重地交到了我的手里。
小妹满含幽怨地对我说:“狗哥,你也太大意了!这么大的一笔钱,你说送出去就送出去了!那五万块来得容易吗?难怪嫂子跟你急哩!”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好。我说那五万块是因为我喝醉了酒,才送给外甥的,我那外甥该怎么看我这个舅舅?我如果说这钱,是我诚心实意地送给外甥的,却又显得言不由衷。我当时的确喝醉了酒,根本就不知道我究竟干了什么。但是,我必须强硬起来,绝对不能服输。
我梗起了脖子,为自己的过失强词夺理:“我有几个外甥?不就是一个吗?我这舅舅再无能,我唯一的外甥结婚,五万块还算多?”
小妹叹息着说:“五万块在那些有钱人的份中,确实不足挂齿。可是狗哥,你有那么富裕吗?我是想利用儿子结婚的机会,筹集一笔款子,支援家乡的建设,偏偏把你也套进去了。”
我立即为自己找到了着地的台阶:“那更好呀!我也早想为断崖之上的交通筹笔资金,一直不能办到。既然你想为家乡的建设筹集资金,这五万块,就当是我为家乡的建设,出了一点儿微薄之力吧!”
她抱怨地说:“那你也得跟嫂子商量一下嘛!你这样不声不息地把钱丢了出去,这算什么事儿?你把嫂子搁哪儿了?”
我讥讽地说:“就她那抠门儿的抠劲儿,你跟她商量,她还能让我捐献?门都没有!”
小妹说:“你不要总是把人往坏处想嘛!你们男人啊,往往总是容易冲动,一冲动就不顾及女人的感受,根本就没有考虑到顾全大局。我看嫂子就比你想问题细致,也比你顾全大局!”
我说:“好好,她比我顾全大局!那好,你去问问她,看她愿不愿意将这五万块捐献给家乡的建设?”
“不用问,你直接作为捐款交给小妹就是了。”就在这时,我那抠门儿的老婆突然来到了病房,显得极为平静地说,“我根本就不会反对,而且还举双手赞成!”
小妹笑了笑对我说:“怎么样,我说准了吧?”
我迷惑不解地对老婆说:“不是,你那么抠门儿,怎么会突然变得慷慨大方了呢?”
而我的老婆却显得轻松自然地说:“抠门儿也要看抠在什么地方,慷慨大方也要以事论事。你用五万块去送礼,我就得抠门儿;你将五万块捐献给家乡的建设,我就会慷慨大方!”
我说:“哎,这闹去闹来,还真是我的错呀!”
小妹说:“是你思考问题的方向有些偏差。”
接下来,小妹告诉我,她的这一举措,经过了市委同意,并报请省委批准,才利用儿子结婚的机会为平台,为家乡的交通建设,集资了二百五十多万。那些来自各方面的礼金都悬榜公布,账目清楚,电台、电视台和报纸都进行了报道。那笔资金作为支持家乡建设的专项资金,已经于昨天打入了竹溪县建设银行。
小妹说:“不过,我还是要感谢你——你的五万,套出了我那姐夫的十万。后来,我那姐夫知道我这是为家乡筹集扶贫建设资金,他气得差点跟我急!”
我说:“不仅仅是你那姐夫跟你急,好多须溜的人,明里不急,内心都会犯急!”
小妹说:“有人利用手中的权力收受贿赂,我为什么就不能利用手中的权利,为贫困的山区筹集一点儿扶贫建设资金呢?”
“当然应该呀!”我对小妹的举动表示了由衷的称赞。之后,我说:“你将那钱已经打过去了,我这五万块怎么办?”
小妹说:“你如果愿意,可以直接以扶贫建设专项资金,打到竹溪县建设银行的账户。”
接着,小妹将竹溪县建设银行的账号给了我。而妻子却说:“要打就打十万,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孩子他姑父比下去!”
我说:“你有那么多钱吗?”
她说:“你忘了,上次婴幼儿服饰展销所卖的那笔钱,都分文未动,如今还生蛋了,一共有十一万多,要不都捐了过去?”
我说:“你舍得?”
她说:“只要是用在正点,我舍得!”
我说:“那,我明天可是真的打过去哩!”
她说:“你是当家的,你怎么说都行!”
我说:“行,捐了就捐了。”
小妹见我们夫妇俩,终于解开隔阂而和好如初,不由得流露出欣慰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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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别胜金婚。
我和妻子结婚已经有三十多年了,可谓是老夫老妻了。但是,经过了这么一场家庭战争的轰炸,犹如在我们的《命运交响曲》中,插进了一段小小的插曲。经过了这一插曲的洗礼,反而令我们更加珍惜那来之不易的幸福与快乐。
这天夜里,我们都激动也兴奋。我们十分投入地重温了家庭战争轰炸以后,这小别之后的、又一次的蜜月甜美。
惭愧的是,我的文学梦,也被那可怕的交际与无情的现实所制约,根本就无法实现。我和妻子创建的婴育儿服饰,将会陪伴我们走完我们以后的日子。那一笔一画、一针一线,将我们的喜怒哀乐,融于其中。
当又一天的太阳,从东方升起的时候,我发现新的太阳,是那样的鲜艳、是那样的明媚、是那样的灿烂!
我和妻子达成了共识,并且获得了儿女的认可,决定向竹溪县天宝乡盘龙村,捐献道路建设扶贫资金十五万元。
我和妻子办理了捐献的款项以后,妻子推着我,缓缓地行走在这省城都市繁华而热闹的大道上,沐浴着这阳春三月明媚的阳光,心里特别温暖、特别甜美。
此时此刻,我仿佛看见了盘龙山上的可喜变化。我仿佛看见了一座飞桥,已经横空架设于断崖之上,贯通了盘龙山的人们,多年的梦想;也贯通了小妹,多年的梦想;贯通了我和妻子,多年以来,一直梦寐以求,却又难以实现的梦想……
(全书完毕)
初稿:2012年3月2日——10月1日于保康百峰
第八稿:2013年5月6日于宜城板桥
第十稿:2016年2月6日于宜城板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