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豪门盛宴序曲

　　宴会这天，一间明亮奢华的梳妆室里，郭太太聘请的顶级化妆师正给月月打扮。郭太太浓妆艳裹，穿一条宽大名贵的黑旗袍，却掩不住一层层的赘肉。梳妆室六面都是镜子，方便郭太太全方位地检查，保证月月360度无死角。月月身上的淤痕用粉盖住，肉眼已经瞧不见了，郭太太仍不放心，生怕被哪个富二代红三代识破。
　　“太太，迎宾时刻快到了。”正当郭太太心神不宁时，刘妈恭敬又焦急地走进来报告。
　　“嗯，我吩咐你们的事要尽力办好，别给我们郭家丢脸。”郭太太的声音很严肃，希望这一次宴会能成为贵妇们私底下评头论足和赞不绝口的对象，以提高郭家的声望。
　　"太太，知道了。”刘妈用坚定的口气应道，依然一副凶巴巴又陪笑的表情。郭太太扬扬手示意她退下，她才恭敬地退下，不敢早一步也不敢晚一步。
　　郭太太带月月来到甲板上，一袭红裙的月月宛如一朵娇艳的玫瑰，引得周围的船只纷纷拿起望远镜。郭太太得意极了，却不经意瞧见，在超级黄金的船面里，月月的身上长满了鱼鳞片，还有长长的鱼尾。这下可把郭太太惊出一身冷汗，平时船面里的月月很正常，今天是怎么了，难道郭太太老眼昏花了？梳妆室里的镜子是照不出来的，比不上超级黄金。
　　郭太太蹲下来再定睛看了看，她自己没什么变化，还是一颗黑心；船上巡逻的保镖也没什么两样，还是狼狗的面孔。确定月月变成一条美人鱼后，郭太太不知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月月是美人鱼，可以自由地畅游人生的海洋。郭太太以前听祖父说过，美人鱼是专门保护桃花源的，不知道是真还是假。陶渊明在【桃花源记】中写道“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渔人甚异之。”美人鱼就驻守在桃花源外的那条小溪，一有心怀不轨的人闯入，她会在水底下偷偷地转动人们的船只，搞混他们的方向，不让他们找到桃花源。如果有坏人硬闯，她会把坏人打得落花流水。可后来美人鱼被入侵仙界和冥界的恶魔打败了，从此长睡不醒，桃花源也彻底失守。
　　可月月怎么会变成一条美人鱼呢？还没听说过谁是美人鱼呢？还好人们不怎么喜欢看超级黄金的船面，因为都怕面对真实的自己。郭太太站起来，心里七上八下的，示意月月先进迎客室。她愣愣地看着超级黄金的船面里，月月驮着长长的美丽的鱼尾巴走进船内。船上张灯结彩，一切已准备就绪，郭太太按老规矩，靠近船外沿检查一圈。
　　“把那几条破船赶走。”看到几条破船在附近游荡，郭太太显然不愉快，命令保镖把它们赶走。两个彪悍的保镖手脚乱舞一通，向那几条破船发出警告。其他破船被吓走了，只有一条最破最小的船表示这片海域，他可以自由航行，也没妨碍到郭太太。再三警告不成，郭太太用眼神示意保镖放高招。几个保镖抬着一个重重的圆铁球，抬到炮台里，对准小船附近的海域发射。“嗖”的一声，接着又“咚”的一声，铁球砸到小船附近，溅起的水浪几米高。这样的水浪对大船来说是小儿科，对小船来说，意味着一场浩劫。小船被冲得奄奄一息，一个脏乱的老头逃到海里去了。
　　郭太太对保镖满意地点点头，正要转身离去，一只长着黑长指甲的脏手抓住她的右脚。郭太太吓得跳了起来，“啊，啊”地大喊，那只又瘦又脏的手依然紧紧不放。两个保镖赶忙把那只脏手连同脏人拉了起来，原来是个破破烂烂的流浪汉，还疯疯癫癫的，胡须和头发乱七八糟的。
　　“我是土地公公啊，你们经常祈求的那个土地公公。”疯子胡言乱语，被保镖们一阵痛打。郭太太的脸气得通红，像只气球一样随时要爆炸：“还冒充土地爷来了，把它扔到海里去。”
　　“我云游四海，连一片干净的土地都没了，只能生活在海里，你们还这样对我。”疯子喋喋不休。“扑通”一声，疯子被两个保镖像弹蚂蚁一样，轻而易举地甩到海里去了。郭太太惊讶地看着海里的疯子游出一条长长的水痕，而且疯子一点事也没有，因为谁要是掉到人生的海水里，谁就会溺水身亡，除了海底怪物、美人鱼、别人的援救。郭太太觉得疯子本来就不是人，只好自己安慰自己：“管它的，我家月月还是美人鱼呢。”
　　下午即将像太阳一样隐去，船上灯火辉煌，照得海面一片流光溢彩。社会各界人士陆续乘豪华小艇抵达，郭太太的大船被无数条漂亮的小艇包围，如众星拱月般，按郭太太的话说“这样的小艇才配”。有首屈一指的富豪，有高官显爵的政要，有英姿飒爽的警察，有金发碧眼的国外名人.....郭太太忙得应接不暇，生怕招待不周。
　　“高先生到！”刘妈发出洪亮的嗓音，报告来客的名字，她的喉咙像喇叭。随着嗓音传到郭太太的耳朵里，一个油头滑脑、叼着雪茄、戴着墨镜、身高不足一米的老头进入郭太太的视野，两边几十个彪形大汉为他开路。郭太太见状，坐不住了，这可是全世界大名鼎鼎的高进先生，富可敌国，有权有势，黑白两道都要忌惮的头号人物。不是一般人能见到的，也不是随便一个大富翁请得起的。郭太太请了很多次，这一次终于大驾光临了。
　　“谢谢高先生的光临，我们郭家太荣幸了。”郭太太满脸春风，喜笑颜开，乐得合不拢嘴。她一边带路一边与高进谈笑风生，许多客人见了都羡慕郭太太。有的想上前和高进打招呼，又怕准备不足，没留下好印象；有的伸出友好的手，直接被高进无视，无地自容。
　　“这是谁家的闺女？长得这么漂亮。”高进边仰着头看月月边问郭太太，郭太太心里乐坏了，尽管其他客人也这样夸月月。
　　“这是我的孙女，月月。哪里比得上你家，都知道高家的孩子个个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啊。”郭太太特意看了一下高进周围的人，有点失望，那个在网络上点击率爆棚的高少爷不在，据说可是迷倒万千少女的。高进拉过一个18岁的帅气男孩，向郭太太介绍：“这是我的干儿子阿达，特别能干。”
　　听到高进的介绍，月月看向那个黑色休闲装的高大男孩：刺猬头下一张黝黑的方脸，浓眉配上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鼻子特别高，一张性感的嘴唇，几个另类的耳环戴在两只耳朵上，带一股真刀真枪的杀气。
　　“阿达，这是我们家月月，以后大家可以成为朋友，有空多多走动。”郭太太看着阿达一身不正经的打扮，知道这是帮高家处理黑白两道的门徒，即使心里不乐意，但还是向阿达介绍月月。阿达冷酷地与月月对视了一眼，并向月月点点头，月月也回敬地点点头。
　　郭太太陪高进来到晚宴的主大厅，主大厅是一个水晶世界，这是郭太太想给客人们的惊喜。由于船上到处是黄金，郭太太想了许久才想出这个主意：主大厅的六面镶上一层名贵的水晶，把所有的家具摆设也换成透明的水晶。一盏盏明亮的水晶灯下，人们听着舒缓的音乐，喝着珠宝葡萄酒，互相交谈着。在郭奶奶眼里，这是全世界最好的生活方式，一定会成为贵妇们争相讨论的焦点。
　　“高先生，请坐。”郭太太让高进坐在最显耀的位置，刘妈走过来和郭太太耳语两句，郭太太鞠躬对高进说，“我有点事，你们随便玩，失陪了。”
　　高进沉默地点点头，一副墨镜下不知是什么样的眼神。白烟一圈又一圈地，从他肥厚的嘴里吐出来，两片八字胡须更黑了。郭太太走出主大厅，两个儿子带着儿媳向她走来，儿子们的船艇离得不远，他们在人生的海里也茫然。况且徐珍和郭太太有隔阂，能推迟尽量推迟，省得吵架，别人看着笑话。郭太太也没把徐珍放在眼里，要不是娘家有几个钱，早该让郭宏和她离了。郭宏既为钱忙，又为她俩的关系操心，身材瘦得跟竹竿似的，秃顶越发严重，两眼无神像干裂的旱地。
　　郭灵打电话对郭太太说要陪家人，今晚不来，其实是又被丈夫家暴了。小儿媳齐美刚过门不久，挺着大肚子，艰难地行走，来不来没关系。郭太太慈爱地扶着齐美，摸摸她的大肚子，叫她要小心点。而郭枫准备当爹了，依然闷闷不乐，薄唇紧闭。他一张瘦削的方脸，浓密的剑眉上几条忧愁的深皱纹刻在额头，高鼻两边一双又长又大的眼睛充满忧郁，右脸有一颗黑痣。
　　郭太太想起了郭枫喜欢的那个女孩阿清，她第一次听说阿清时，就强烈地反对。郭枫不敢把阿清带回来，私下里和阿清恋爱，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郭太太没有任何办法，只好以断绝关系来威胁郭枫。阿清希望挽回破碎的局面，找上门与郭太太进行一次对话。
　　“你以为嫁入豪门就可以享受了吗？”郭太太鄙夷地看着阿清，只有她和阿清在房间里，其实她一点也不想见阿清，简直降低了她的身份。阿清跪着乞求，她美丽的脸上流下两行清泪，骨碌碌的大眼令人生怜：“我不是为了享受，我只想和阿枫在一起。”
　　“那你放弃诗歌吧。”郭太太只是逗逗阿清，即使阿清放弃诗歌也进不了郭家的门，郭太太只是想知道儿子喜欢阿清什么，还想知道阿清是否真的喜欢诗歌，现在作秀的人太多了。阿清斩钉截铁地回答：“我不会放弃诗歌的，阿枫也从来没有和我提过，他是支持我的。”
　　“是吗？早晚会提的。你写诗歌一点钱也没有，还没有名气，人家看不起你，就是看不起我们郭家，懂吗？”郭太太说得咄咄逼人，露出蛮横的神态，“做我们家儿媳没钱没名是不行的，我就算把门槛给你降低一点吧，你得每天抽出时间参加各种聚会，还要懂得迎合各种各样的上流人士，可你又不懂得如何应酬，不懂得巧言令色。你整天埋头在你的诗歌里，沉醉在你幻想的桃花源里，与世无争，你不会是个合格的媳妇的。你可以说其他有钱人家并没有这样的家规，可我家就是我家，你可以去别人家。别人家不是我家，所以说别人家富不过三代，怎么能和我们郭家比呢！”
　　郭太太不得不顿了顿，阿清哭哭啼啼的，简直烦死她了，气得大拍桌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挥舞着食指：“没什么好哭的，你不要逼我和小儿子断绝关系！”
　　阿清痛哭着，可她又恨不起郭太太，无法与郭太太争吵，只好站起来，话也不说地打开了门，跑了出去，等在外面的郭枫也追了出去。
　　郭太太边扶着齐美边回忆不愉快的往事，还不忘侧眼瞄瞄郭枫。他和阿清彻底断绝来往以后，患上了严重的精神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