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被困客栈

　　不知昏睡了多久，一抹刺眼的阳光照入眼，冰璃缓缓睁开眼，环视四周。墙壁全是白色石砖雕砌而成，黄金雕成的轩花在白石之间妖艳地绽放，镂空而古朴的门紧紧地关着，洒入斑斑点点的细碎的阳光。
　　冰璃一看就知道这里的装饰不像是醉红楼的，冰璃心想，这才在醉红楼多久啊，怎么又被人带到另一个不熟悉的地方了。
　　冰璃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口，用力推门却怎么也推不开。
　　“想干嘛？”门外把守的侍卫凶巴巴地说了一句。
　　“没什么……”
　　看来是出不去了，难道自己被西盛国的那个皇子软禁了吗？
　　
　　吱呀，有人推门而入。
　　一个丫鬟端着托盘缓缓进来，托盘上盛着小笼包，一个个小巧玲珑，晶莹剔透，一阵阵香气扑鼻而来。
　　丫鬟一身淡黄色纱裙，鬓发扎成两髻，不过身材却异常高大，骨节也比一般女子粗壮许多，始终低着头，看不清容貌。
　　这个丫鬟很是古怪，冰璃默默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突然抬起头，长眉若柳却又不失刚毅，眼睛如贺兰英一般黑似玛瑙，不过贺兰英似黑夜中的鹰，高傲而又盛气逼人，她的眼却澄清宛若薄雾里的星光。
　　几个面相在冰璃脑海中一闪而过，与眼前之人重合。
　　“是……你。”
　　“嗯。”她点头，“姑娘好眼力。”
　　“你为何会在此处？”
　　“在下其实一直潜伏在醉红楼没有走，那日忽见贺兰英将你掳走，于是一路跟踪至此。姑娘之所以被贺兰英抓走，想必是因为在下的缘故，雪痕一人做事一人当，不敢连累姑娘，何况姑娘对在下又有救命之恩。姑娘放心，在下现在便救你出去。”他的眼中满是坚毅。
　　“不行，贺兰英抓我是为了引你出来，你若救了我，就是中了他的圈套，太危险了！”
　　“那姑娘的意思是……”
　　“贺兰英要抓的人是你不是我，等不到你上钩，过两天，他自然会放了我，你走吧，别再来，否则你定会落到贺兰英手中。”
　　“可是雪痕必须把姑娘救出去才放心。”
　　“放心，我在这里不会有事的，我会自己想办法出去的。”冰璃对雪痕回以一笑。
　　“做杀手这么多年，从来就没有人把我的命当成命，而你是第一个……关心我雪痕性命的人……”他澄澈的眼里漾起丝丝的涟漪，声音也有一丝起伏。
　　“姑娘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雪痕穿上伪装，端着盘子走了。
　　“嗯，我相信你。”冰璃嘴里轻轻说出这句话，他却走远了。
　　为什么，会这样莫名地相信一个陌生人呢？而且，看到他，竟然会有安心的感觉……
　　
　　太阳就这样生起落下，不知不觉过了三天。
　　这天傍晚，斜阳落晖，身穿淡黄色衣衫的丫鬟送来了晚饭，有小笼包，桂花糕和几碟小菜。每个包子都是圆鼓鼓的像一个个雪球似的，发出一丝淡淡的香气。
　　冰璃拿起一个包子准备往嘴里送，“砰”地一声，有人一脚踹开了门。冰璃震惊地转过头，拿着包子呆望来人。
　　“你待在这儿，倒挺惬意的。”贺兰英挑眉，似笑非笑。
　　冰璃看了看他，说道：“我不就是吃个包子嘛，你至于这样吗？”
　　“澹台！”
　　“属下在！”手持大刀的男人走了进来。
　　“谁许你们给她这样的待遇？”
　　“这……”澹台灭明面露难色。
　　“这女人现在是本殿下的人质你不知道吗？这是人质该有的待遇吗？”
　　“属下知错，属下还以为……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殿下……看上了这姑娘……”
　　贺兰英嫌恶地看着冰璃，浓眉一蹙，说道：“胡说！我怎么可能看上……这个女人。”
　　冰璃听着贺兰英的话，并不生气，只缓缓说道：“皇子说的是，像我这样的女子怎能配得上皇子高贵的身份。”
　　贺兰英优美如樱花的唇微微勾起，冷笑，咬牙切齿地说道：“把这桌上的饭菜都给我撤了！从今天起，不许再给这个女人送饭！饿死就算了。澹台，把这些饭菜都倒出去喂狗。”
　　贺兰英见冰璃始终是坐着无动于衷，心中虽有不快，但还是压制住怒气，说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这时，冰璃才缓缓开口：“贺兰英，你好歹也是西盛国皇子，未来的一国之君，今日你的所作所为也不过如此，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如今我已落入你手中，要杀要剐就冲我来好了，和食物过不去这样幼稚的行为有损你皇子的身份。”
　　贺兰英身形一止，手上的关节被他抓得咯咯作响，冰璃却始终坐在桌前，双眼定定地看着他，不料他就这样走了。
　　
　　月光朦胧，如银纱织出的雾，漏进屋内。屋外阵阵清风吹过。
　　冰璃倚在门后，感受着外面的景色。算了，不想这么多了，早点沐浴就寝吧。放好温水，在上面撒上层层娇艳的玫瑰花瓣，拉好帘子，宽衣解带，踏进浴桶里，把自己埋入白茫茫的雾气中。
　　过了一会儿，冰璃感觉到帘子外面好像有人，是贺兰英。
　　冰璃努力让自己镇定，说道：“鬼鬼祟祟站在帘外想要做什么？”
　　“……”贺兰英伸手欲掀起帘子。
　　“堂堂皇子竟做这样的事情，说出去有损皇子名声。”
　　“哦，我倒很想知道……你要如何坏了本皇子的名声？”忽的，贺兰英将帘子猛地扯下。
　　“我就是看了……你又能奈我何？”
　　冰璃快速抓起扯下来的帘子围在身上。
　　“好歹也是本殿下花了三万两银子买的女人，别说是看了……就算是要了你，你又如何？”
　　“贺兰英，我敬你是皇子，西盛未来的一国之君，莫要得寸进尺。牡丹感谢皇子出手相救，不惜花重金让牡丹脱离苦海，但请皇子自重，留一些尊严给小女子。”
　　
　　贺兰英忽然用手撑住桶沿，抓住冰璃的手，将她禁锢在边沿。额上的火焰红得滴血，长长的睫毛低垂，形成了诱惑的弧度，深深的墨色里充斥着危险。
　　他舔舔嘴角，半眯着眼睛，说道：“你见过淫贼吗？要不要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淫贼？嗯？”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冰璃挣脱了他的束缚，啪的一声，甩了他一耳光。
　　“想不到，你胆子还挺大啊！”贺兰英勃然大怒，猛的讲冰璃抱出水面，眼中满是阴翳，说道：“那我今晚就告诉你……”一阵天旋地转，两片柔软带着贺兰英强烈的气息，覆上了冰璃的唇。
　　冰璃有点反应不过来，拍打着他，抓着他的衣服，他却吻得更深，将冰璃牢牢禁锢在墙边，水花溅了一地，烟雾缭绕。
　　“放开她！”砰的一声，有人踢开了门。
　　贺兰英这才放开了冰璃。
　　转过头，一名青衫男子执剑站在门口，月光柔柔地泻在他的身上。
　　“倒是把你引出来了。”贺兰英盯着冰璃，不满地说道：“还说你们不是一伙的，没有关系？”
　　雪痕用剑指着贺兰英的脖子，说道：“把衣服还给她！”
　　“你还真是为这个女人来的？我警告你，你若动我一根汗毛，你们都别想踏出这里一步。”
　　“我不怕你，我可以留下，她是无辜的，你放她走！”雪痕看向冰璃，脸部表情稍稍柔和下来，眉眼间尽是温柔。
　　“看不出来，你一个刺客，还挺怜香惜玉，为一个青楼女子，值得吗？”
　　“牡丹姑娘是雪痕的救命恩人，雪痕铭记在心！是不是青楼女子又有什么关系？”
　　贺兰英冷笑道：“你这个小情郎……倒还挺有情有义。”
　　
　　冰璃张合红唇，似有千言万语哽在喉咙，竟说不出话来，是感动？是担忧？还是惊吓？
　　“休要胡说！雪痕和牡丹姑娘是清白的，你若再胡说，我就……”雪痕手上用力一分，剑刃紧紧贴着贺兰英的脖颈。
　　趁贺兰英一分神，冰璃快速走到雪痕身边，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救牡丹姑娘出去。”
　　“你傻啊，我不是说过让你赶紧离开吗？你还回来做什么？”
　　“我不能留姑娘一个人在这里受苦。”
　　“你……”冰璃攥紧了衣袖，心口热乎乎的，除了娘亲，他是第一个在乎自己的人。
　　在一旁沉默的贺兰英开口：“还说不是情郎？这痴情劲连我都感动得不得了了！也好，正好将你们一网打尽。澹台！”贺兰英蹙眉，眼里交织着复杂的颜色。
　　冰璃回过神，贺兰英的手下不知何时已经把这里包围住了。
　　“你……”可谁知脑后忽然一阵钝痛，知觉又离冰璃而去……
　　
　　过了几个时辰，冰璃从昏睡中醒来，发现自己醒来依然在被软禁的房里。
　　砰！澹台灭明推门而入，说道：“殿下有令，把这个女人带到前厅去。”
　　“是！”一个凶神恶煞的侍卫把冰璃拖了出去。
　　“不必劳烦这位壮士，本姑娘有脚，自己会走。”冰璃未等他动手就已经拒绝了，跟着他们来到正厅。
　　来到正厅，看见贺兰英正意态悠闲地坐在椅子上，玄色的衣袍垂在地上。
　　他看着冰璃，飞扬的眉，高挺的鼻，感觉如同神造般丝丝入扣。
　　冰璃也毫不怯弱地迎着他的目光，和他对峙。
　　“怎么？”贺兰英打破沉默，挑眉，“想好如何救你的情郎了吗？”
　　“什么情郎？我说过，我们只是萍水相逢，并无深交。”
　　“不是吗？可我瞧他对你上心得很，不过也是，像你们这样的青楼女子，四处留情也是常事，只可怜这个刺客似乎是个情窦初开的……哪里知道风尘女子的虚情假意呢？”
　　“够了，他现在在哪？”
　　贺兰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击掌。顺着他的目光看着去，澹台灭明带了个浑身是血的人上来。
　　冰璃不禁出声：“雪痕。你……”
　　雪痕垂着头，默不作声，忽然吐出一口鲜血。
　　“贺兰英，你到底把他怎么了！”冰璃真的有些慌乱了，像是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她的心上啃噬。
　　“呦？心疼啦？”
　　“牡丹姑娘……我没事……”雪痕用手背擦拭着嘴角的血，身上的衣服褴褛，干涸的暗红色血迹沾在上面，背上皮开肉绽，隐隐地渗出血。
　　“也没怎么，不过是用长了刺的鞭子打了几百鞭，再用沾了盐水的夹棍上了三个时辰的刑而已，如果他喜欢……我这里还有很多花样呢。”贺兰英一身玄色衣衫，笑颜妖媚倾城，宛若地狱里开出的曼珠沙华。
　　“你看起来像个翩翩君子，实则比蛇蝎妇人还狠毒。”
　　“你第一天才知道？可是，用尽酷刑，他还是不肯招，所以……我只好从你这里下手……”贺兰英的眼眯出危险的弧度。
　　“你对牡丹姑娘做了什么？”跪在地上的雪痕挣扎欲起，被澹台灭明按了回去。
　　“没什么，不过是喂了她一颗药丸而已。此药出自西域，人一旦服食，每隔一月便需要服用解药，否则会全身溃烂而死。”
　　“贺兰英，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确实与牡丹姑娘无关！你有什么怒气冲我来便是！”
　　“冲你来？你是条硬汉不招啊……我只能从你心上人下手，看你心不心疼……”
　　“贺兰英，你好卑鄙！”
　　“你别怕，你的小情郎会保护你的。”他笑。
　　
　　雪痕垂下头沉默许久，忽然抬头，说道：“我不知道指示我的人究竟是谁，只知道那人一直用信鸽联系我，我没见过他。”
　　“你瞧，我就说他会保护你吧。”贺兰英收起了轻佻的笑容，看着雪痕，声音也变得低沉，透出王者的威严，“继续说！”
　　“我们杀手接单，从不问缘由，既然有单子，我就接了，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信鸽？什么样的信鸽？信呢？”
　　“信我看过就烧了，那只信鸽，脚上戴着红玛瑙的脚环……”
　　“红玛瑙……难不成是我西盛之物？”贺兰英略有所思。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快把解药给牡丹姑娘。”
　　“别急，留着你们，我还有用。”
　　“你！”冰璃和雪痕异口同声说道。
　　“澹台，把他们带下去！”贺兰英挥袖。
　　“是！”澹台灭明将雪痕押了下去，又有两人拖起冰璃走出厅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