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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隐藏着男孩私秘的干草垛(2)

作品名称:卡德的村庄      作者:大路白杨      发布时间:2016-02-25 20:04:21      字数:3434

  阿力玛斯办的傻瓜事情,卡德和村里的其它人一样记得非常清楚。大前年秋天,村子里的收成特别的好,肥壮的牛羊和大堆的奶制品都被城里的小贩子收购了,实实在在地买了个好价格。手里有了钱的牧民们欢喜欣喜,不到半夜就会乐得醒来,一些年轻夫妻俩人办完了要办的事情,就像特务一样头挨着头悄声地估摸着算计着,开始筹划着自己要办的大事情。同住在一个村庄里,表哥哈兰别克就要结婚了,就是其中的一件大事。阿力玛斯特别喜欢哈兰别克,因为,他知道表哥经过几年间的辛苦努力,终于从邻村里为他订下了一位年轻美丽性格温顺的新嫂子,这件事情也让他变得特别的高兴。不久,双方的父母就替这对年轻人定下了结婚的好日子。身为表弟的阿力玛斯比任何人都显得兴奋。为了能把婚事办出水平、办得喜气洋洋,表哥一家人决定在履行哈萨克人的婚礼同时,也专门安排了一小组的程序,学着村子里汉族人结婚的样子,想用放鞭炮这种热闹方式来庆贺婚姻大事,这主意是老实巴交的乔肯想出来的,立即得到了采用。因为男女双方的家族既然成了亲,就理所当然成了一家人了,男方家庭也想借此机会讨好一下表嫂的娘家人。婚礼的总管把各种项目安排妥当之后,特意地转着身子看了一遍、扫视了一圈之后,才刻意地安排聪明的阿力玛斯,让他专门负责点炮迎亲这项艰巨的任务。
  结婚那天,村子里热闹非凡,所有的人都聚集在新房前,欣喜地等待着接亲归来的队伍。当一长溜载着新娘、娘家嫁妆、娘家人和男方迎亲队伍的桑塔纳车队,拖着一条粗大的尘土尾巴回来,又绕着村子转过一圈才重新进入时,村民们立即涌了上去。车队在村子外边转圈子,最后进入村庄,这可是村里年轻人才兴起的阔绰排场,这样的排场场面立即引起牧民们的好奇和赞叹不已。聚集的人群立即蜂涌而来,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了迎亲的队伍,争相目睹美丽的新娘子和鱼贯而现的娘家人。当排成纵队的车队在新修的砖房前尚未停稳,只见嘴里叼着香烟洋洋自得的阿力玛斯,算准时间一样恰到好处的出现了。他动作利索地伸出了自己细长的手指,捏着通红的烟头点着了炮仗的捻子,准确无误地炸响了长长的鞭炮。霎时间,一长串红色的鞭炮“霹雳啪啦咚咚”热烈无比地响成一片,刺眼的硝烟顿时浓浓升起。一脸骄傲气色的阿力玛斯,看着一群带羡慕目光盯着自己的孩子们时,眼睛一转,顿生出作弄人的坏念头。只见他从裤子的口袋里,三下二下掏出几枚擅自拆下的大炮仗,接着便举到自己的眼前,示意地向围观的孩子们得意地炫耀着。然后,才慢腾腾地捏住冒烟的香烟,欣赏地点燃了大炮仗,带着一副恶作剧的表情,右手一扬。顺着用力的手势,他把通红的烟头用力地丢进了密集的人群里。然后,他却保持着一副迷人的微笑,面对着一片惊愕和恐惧的目光,把引燃的“嘶嘶”闪着火花的炮仗,干脆麻利地叼在了嘴里。天呵!这种从未有过危险和胆识,至今一想起此事,还让当时就在现场的卡德显得心有余悸。
  随着那一声巨响声过后,一切改变了。就从那天起,被送进医院又在之后被送出医院,一个本来就是外向型的孩子阿力玛斯,变成了一位内向型的孩子阿力玛斯。之后,带着面部戗伤的他,彻底地改变了自己原来的性格。
  极尽余兴之后,阿力玛斯注定成为孩子群里最后的离开者。离开车子时,他“砰”地合上了引擎盖子。一边收拾着自己的板手、奇子和钳子,擦拭着工具上沾染的油污和尘土;一边伸出右手,用细长的指尖随意地触向自己的额角,撩起一绺垂在脸颊上的头发。最后,咧开一张受过重伤的嘴巴,像吃饱睡足带着满意的孩子,微笑地学着老军人或将军人物敬礼的模样,把齐展展的手掌触向了额头,算了结束忙碌的一天,正式地向好朋友卡德做无声的告别。
  年长的卡德跟着年幼的阿力玛斯学习修理乡长的吉普车,正是村长代表村子向乡长一行开始敬酒的时刻。两个孩子显得非常高兴。阿力玛斯悄声地告诉卡德,跑路多的小狗总会找到带肉的骨头。他特别讨厌身手狡猾得跟老狐狸一样的村长,村长就是一条喜欢跑路的大狗。村长老爱占一些公家的小便宜,把村委会当成了自己的家,而且动不动就用重新调整土地、划分牧场为借口,让我们村里的人家给他送礼。你看他,一见到上级领导来了,就紧紧地凑过去,贴着身子不分离,是不是像一条爱跑路找骨头的咬人狗?阿力玛斯发现自己的声调在激动中高声了,便用压低的声音继续告诉着卡德:听说老狐狸想趁着自己的任期,把村里的几百亩集体土地,私下里长期包租给了别人。才这么积极地跟着领导一步不离、这么怕牧民到县上去上访,肯定开始腐败了。阿力玛斯一激动就把他爸爸妈妈躺在床上悄声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搬了过来,一句一字地告诉了好朋友卡德。
  说是村民选举,哪个村里的村长不是通过自己家族的力量才被选举当上的?现在的干部有几个不贪不腐呀?就说大个子乡长的那位精明能干的前任,就是因为在盖楼分土地买东西这些事情,和建筑老板们事前约好了分成,加上吃了喝了玩了,最后还私下里拿了人家的很多钱,结果落了个被人告发,被县里的纪检委抓走“双规”掉了。不过,前任乡长被抓走的那一天,不知怎么泄露了消息。那一天正是中午时分,乡政府旁边的公路两边来了很多人,有机关公务员,有小商小贩和乡村干部来为这位领导送行。毕竟这位胆大能干的乡长,在短短的三年期间还能辛苦地跑县上、跑地区和跑省里,通过盖学校的楼房找来了不少的扶贫项目、修乡村的道路和改造乡村危房里,给乡村的牧民们做了很多好事情、实际事情。卡德听说,当那个乡长被抓后坐上汽车开走的时候,有些人竟然当着人前哭了流泪了。
  其实这些事情只能说说而已。我们也知道,就算是说破天,说破地,把当官的人的好与坏,廉与腐说得风沙满天飞,我们说出来的话真得没有丁点用处。现在有那么多的干部,天天坐着屁股冒烟的小包车跑来跑去,看笑脸听好话拿红包找女人吃抓肉喝好酒,走到哪里都受人尊敬,又吃又喝又唱又玩的多好哟。我长大也要当干部,当干部好哟,呵呵。
  我们都当干部,让我们的爸爸成干部的爸爸,好吧。卡德安慰着阿力玛斯。
  不,我要当汉族。只有当了汉族才能当上乡里的第一书记,书记就是要比乡长的官大。阿力玛斯争辩着。
  好好,你当汉族,你去当吧,你会当上书记的。不过,哈萨克人也有当书记的。卡德极力安慰着阿力玛斯。
  好了,我不争论了。天都这么晚了,我得回家了。出来一天了,再不回去,肯定会惹我妈妈发脾气发火的。卡德,明天我再来找你玩。我可得以好好学习了,将来我也让我爸爸能当上干部的爹。阿力玛斯一边说着,一边把擦拭干净的工具捅进裤子口袋里,向我点点头慢慢地走远了。
  大山里的夜与山外的夜相比区别很多,山里的黑夜本来就来得早一些,干脆一些,夜色也铺卷得更厚更软一些,不像山下村里和城里的黑夜,在路灯和光线的照射下,显得半生不熟、显得生硬冷涩。等到挤完了牛奶,圈好了畜群,多数的毡房顶上才开始升起了淡淡的炊烟。村庄安静地躺在一条条或横或竖或倾斜或低垂的烟柱下,短短长长细细粗粗的炊烟,给空寂的村庄染上了一层透着童话和梦幻色彩的胭脂色。忽而上下平行、忽而交叉交错、忽然缓缓飞翔的烟雾,或浓或淡地笼罩了村庄的上空,散发着弥漫中慵懒的安闲,宣告着一天的完美结束。早出晚归,呆在野外整整一天的畜群,面对着黄昏,学会了去倾听夕阳的呼唤,在唤起归栏的记忆中,让它们猝然间想起了拴在栅栏里等待它们的牛犊、羊羔。
  母畜们走到离村子不远的地方,才开始顺着一直下坡的一溜小颠簸地跑了起来,肥胖摆动的大屁股、鼓鼓囊囊的大肚子,顿时间,生动和活泼了单调的村庄。就是这短短的几分钟,它们也疾跑着,想急于见到久别的孩子。母子仅仅相隔短短的一天,远处嘶哑的呼喊声,久久回落着。唯有交颈相欢的紧贴,才把一对对母子的紧密感,用一根无形的绳子密切地系在一起。乳牛和羊羔们四蹄踏地、膝盖跪伏、口衔乳头,咂嘴吃奶的声间一阵跟着一阵响彻大地。牲畜走动踏响着缓缓减弱的轰隆声,带起了一片无法平息的喘息声,又一次沿着浓浓睡意的夜色,沐浴着月光,一米一米地卷席铺摊而来。几千年如一日的平静岁月,早已把深山里的每一个夜晚、每一阵风、每一片响声都梳扮得淡然恬静、熨理得清新平整。这是一份沾满了甜蜜的心情,稠浓得既像均匀抹过的一层雾水,又像适才出了箱笼的一杯散发着野花香气的蜂蜜。远望着无际的天空,黑黝黝的山峦身披着黑色的长长大氅威严而立。仍旧坐在吉普车里的卡德,觉得耳边又吹过了一丝丝沾着凉意的冷风。这些溜过去的夜风,像奶奶说过的一些话,像一位时光的追随者。它们带着满脸迟缓又坚定的态度,紧跟在夜色的背后,沿着草原上刀切一般整齐的地平线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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