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王田责任比天大 严整不法动律条

　　王田令走过场的情况，让王莽心急如焚。他深深知道王田令能不能真正落到实处，它关系到千百万无田和少田的百姓的生死存亡的大问题，必须排除一切阻力，誓把王田令推行到底。于是他高声说道：
　　“王田令执行不力的情况大家都看到了，现在就谈谈如何解决这些问题，怎样才能把王田令真正落实下去！”
　　太师王舜道：“不是都有了王田令的律条了吗？谁违反了就按照律条办好了！”
　　国师刘歆道：“我看还是要具体情况具体对待。为什么这样说呢？像刚才大家谈到的，不少农民因生活所迫把地卖了，按律条得受惩罚，但是，如果我们的王田令落实到位了，这些农民就不会卖地了。如果要用新的土地律条去惩罚他们，那是不合理的。如果要动律条的话，那也应该惩罚不执行王田令的有田人。”
　　太傅平晏道：“我认为现在这种情况下，动用新的土地律条不恰当。因为新的土地律条是管理实行王田后的土地法律。而我们现在的土地还不是王田，还在私人手里，或者说无田人还没有按照朝廷的规定获得应得的土地。故当务之急是把有田人的土地按照规定划拨到无田人的名下。”
　　国将哀章道：“臣同意太傅的意见。眼下还不是使用新土地律条的时候，而是如何推动实现土地国有化的问题。如果现在这种情况下就使用新的土地律条的话，实际上就是承认现在的土地占有状况。”
　　太师王舜道：“听了太傅和国将的发言，好像是说现在土地是可以自由买卖的？”
　　太傅平晏道：“是的。在王田令没有真正落到实处之前，也就是说，在土地还没有真正实现国有化之前，土地还是属于私人的财产，不管是有田人还是无田人、少田人，都有权买卖，犯法从何说起？”
　　国将哀章道：“没听说过买卖自己的东西还犯法的，又不是毒品。只有土地实行国有化之后，土地的所有权才属于朝廷。朝廷之外的个人，只能按照朝廷的规定，取得一定数量的土地使用权。换句话说，这土地的所有权不在你使用者手里，而在国家。在这种条件下任何个人买卖土地都是犯法的行为。也只有这时候，我们的新土地律条才能发挥作用。”
　　大司马甄邯道：“新土地律条是保护王田的法律，现在还是土地私有制。使用公有制的土地律条来解决原有的私有制的土地问题是不恰当的。”
　　大司徒王寻道：“王田令也不是一点没落实，只是有走过场的现象，存在着执行不到位、不彻底的问题。如何解决执行王田令不到位的问题和如何使用土地新律条的问题，二者并不矛盾，不应该相提并论。执行王田令不到位的问题，应该加大力度，找出问题的症结，使王田令真正落到实处。买卖土地者还是应该受到一定的惩罚。因为我们毕竟颁布了这样一个法律。再说，既然王田令已经颁布，这就是说，自王田令颁布之日起，土地所有权已由法律的形式转为国有制。目前不管你占有土地多少，都已经不是属于私人的土地了。个人只有使用权，没有所有权。当然任何个人都无权处理土地的归属问题。像个人买卖土地的行为，都属违法行为，都应该受到法律地制裁。”
　　大司空王邑道：“我认为大司徒的意见很有道理。土地是不是已经国有化，不是我们那个人说了算。王田令既然已经颁布，这就从法律上确定了土地的国有化。至于目前土地的状况还没有完全实现每个成年男子百亩田的要求，这只是个迟早的问题，它不影响土地所有制的性质问题。所以，用土地现状来否定土地的国有制性质是没有根据的。现在的关键问题是如何加快土地真正国有化的步伐，以求最终实现土地的国有化。关于如何处理目前发生的买卖土地事件，臣以为应有一个时间界限。那就是在土地律条颁布之前发生的土地买卖事件，不适宜使用新的土地法律去处理。凡是在新的土地法律颁布之后发生的买卖土地事件，都应该运用新的土地法律去处置。”
　　卫将军王兴道：“听了四辅三公的高见，我觉得都很有道理。但我又觉得，既然我们新朝是从绝大多数人的利益出发，推行王田令和私属制度，本意是让他们得到好处。但是，到目前为止，就这两项改革而言，老百姓都还没有真正得到好处。在这种前提下空谈土地是不是已经实现了国有化是没有意义的。”
　　前将军王盛道：“我认为卫将军讲得很实在。现在不是摆理论，是要解决实际问题。什么是实际问题，绝大多数人的切身利益，才是最实际的问题。具体说就是让无田或少田的人得到应得的土地，人人有饭吃有衣穿；让奴婢有自由身。这两条做到了，就是问题解决了。离开这个谈别的，都是瞎掰。”
　　立国将军孙建道：“新朝一建立，就以百姓利益为重，推行两项重大制度改革。严格地说，这两项制度，不管是土地由私有制变为国有制，还是改奴婢制为私属，都是前无古人的，都是具有开创性的改革。本来是天大的好事，但从目前情况来看，并不尽人意，这是需要我们认真检讨的。我以为当务之急还是要抓紧两项新政的落实工作。”
　　王莽见各位大臣不再说话，便道：“新朝开局的两项重要改革，进展的都很不尽人意。我不知道大家咋想这件事。可以说是两件天大的好事。说它是天大的好事，是因为它关系到新朝九成以上人口的切身利益。但因为这九成以上人口的好事，是建立在牺牲半成不到的人口利益上。说到牺牲一少部分人的利益好像不合理，其实是再合理不过的了。因为这个少部分人的利益是建立在绝大多数人的利益之上的，现在这个既得利益的少数派应该把这个利益还给绝大多数人，这是天经地义的。但是，这个少数人都是有权有势的人，他们不愿意把绝大多数人的利益还给绝大多数人，怎么办？”
　　王莽扫视了一眼朝堂下，又继续说道：“上面各位大臣的发言代表了各自的心声。议论的焦点是新朝目前的土地所有制的性质问题。一种认为王田令既然已经颁布，说明新朝的土地已经国有化；一种认为王田令虽然颁布了，但土地的状况还是老样子，并没有改变，特别是没有实现每个成年男子一百亩田的目标。所以土地还是被垄断在少数人的手里，并没有实现国有化。好像两种意见都有道理。但我认为，二者不能偏废，二者必须得到统一。只有二者真正统一了，新朝的土地才算实现了国有化。二者缺一都不是王田。”
　　王莽停顿了一下又道：“关于处理买卖土地的法律依据问题，凡是在新土地法颁布之后进行土地买卖的，处理的依据有二：一，凡是购买土地者，一律依照法律严惩。二，出售土地者，如果是土地大量占有者，必须依据法律严惩；如果出售土地者只是占有少量土地，且按照王田令还是应该得到百亩土地者，确因生活所迫者，免于法律制裁。并帮助其从购买土地者手中无偿追回土地。”
　　王莽沉思了片刻，又高声道：“还有那几个拒不执行王田令的土地占有者，他们都是新朝的官员，陈崇，你是干什么的？”
　　陈崇忙起身道：“臣失职！散朝后臣马上组织人员，调查核实情况后弹劾！”
　　王莽道：“做着新朝的官，专干反对新朝的事，居心昭然若揭！有的人光弹劾免官还不行，执法还应该立案调查，该坐牢狱的就得坐牢狱，该杀头的就得杀头！”
　　执法起身道：“臣明白！”
　　哀章、王兴、王盛高兴地鼓起掌来。其他大臣见状，也跟着鼓起掌来。
　　王莽道：“关于王田令和奴婢改私属的问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众大臣齐声道：“没什么不明白的了！”
　　王莽道：“既然都明白了就好，散朝后就去执行吧！”
　　陈崇和执法组成联合督办小组，根据四个王田令检查小组提供的情况，做了进一步的调查核实。对使奸耍滑、编造假情况，拒不执行王田令的卿官和豪强十二人，报请王莽予以正法。王莽看了奏折后对执法说道：
　　“为了杀一儆百，要将那些拥有大量土地的各级官员和豪强，请去刑场观斩！要让他们知道，朕贯彻王田令的决心！”
　　执法道：“臣明白！”
　　行刑的那一天，法场上人山人海。一边是成千上万的百姓在欢呼，说这些害人精是罪该万死！一边是被请来观斩的各级官员和豪强，他们有的心事重重低着头不敢正视刑场一眼，有的浑身在打哆嗦如筛糠，有的在不停地擦着脸上的汗。但也有个别东张西望的像没事人一样。
　　“天已午时，开始行刑！”监斩官突然高声喊道。
　　监斩官话音刚落，十二名行刑手，举起了手中的大刀，一起砍向那十二名拒不执行王田令的罪犯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