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月下独酌

　
　　
　　钟离泪吩咐侍女们都退下，自斟了一杯酒，又给月影倒酒，月影急忙起身，口称不敢，去接酒壶，钟离泪制止了月影，“师妹，这里没有外人，你不必拘礼！”
　　为月影斟满酒后，钟离泪看了看那琥珀色澄澈纯净的液体叹息道：“这是上好的花雕酒，是这里主人的珍藏，馥郁芳香，醇厚甘鲜，是难得的佳酿！这杯酒感谢师妹的为我布置的这桌酒席！”说着便一饮而尽。
　　“师兄不辞辛苦地教授月影，月影早该答谢，师兄何必客气！”月影饮了杯中酒，然后赶紧执壶，为钟离泪把酒斟满，又将自己的杯子斟满。
　　“月影！”钟离泪顿了一下，月影正在斟酒的动作也顿了一下，钟离泪从来都是叫她师妹，拜师之前则是叫她月影妹妹，从来没有这样叫过她的名字。
　　“我和谭曦比差在哪？”钟离泪苦涩地问道。
　　月影身躯一震，动作就僵在了那里。
　　月影看向钟离泪，却见钟离泪正直视着她，月影赶紧侧过头去，虽然躲过了他的目光，却依旧觉得被那目光灼的全身火热。
　　月影扪心自问，从各个方面钟离泪都不输给谭曦，那么自己为什么就是喜欢谭曦，对这个痴心于她的师兄提不起任何兴趣呢？
　　“怎么不说话？”钟离泪问道。
　　尽管没有抬头，但月影知道钟离泪仍然逼视着自己。
　　想到谭曦月影心中也很苦涩。
　　“论相貌，师兄绝色无双，不知让多少女子都汗颜，因此决不输给任何人！论身份，师兄是泫泣宫少宫主，自然不输给香潭湾少主！论才学，师兄是泫泣宫出了名的全才，谭曦虽然才华横溢，却未必比得过师兄！论武功，谭曦连我都不如，自然不是师兄的对手！”月影道。
　　“那么为什么你还对他念念不忘！你看不到我对你的好吗？”钟离泪满腔苦涩。
　　月影亦苦涩地笑了笑，“也许是他比你先来的，月影的心太小，容了他便容不下别人了！”
　　“你和他相遇不到一年，而我却和你在五年前就相遇了，并且我与你一见如故，仿佛前生所识，渊源匪浅，你也点头承认了，明明是我们相识在前啊！”
　　钟离泪说得不错，的确是他们相识在前的，但是这感情上的事情，她也弄不明白，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去爱谭曦，让自己那么为难，让自己那么痛。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月影神思已然跑远，仿佛看见了一个俊朗的白衣少年男子，在皎洁的月色下悠然地吹着笛子，那细碎的吐音带给自己的震撼明晰如昨，往日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月影的心又开始痛，如万虫噬心般，不觉间泪水已然模糊了双眼。
　　钟离泪得见，心中更是难过，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将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掷。
　　也许是酒杯撞击桌面的震动敲落了月影的眼泪，月影的泪水滴入眼下的杯中，溅起晶莹的水花。月影以手拭泪，惭愧道：“对不起，师兄！”
　　“你没有对不起我，爱情是自由的，你爱谁或者不爱谁都是你的权力！”钟离泪落寞地又倒了一杯酒，冲月影举杯苦涩地笑了一下，然后仰脖一饮而尽，随后又倒了一杯，刚送到嘴边便被月影拦住，月影道：“酒不要喝得太急，对身体不好！”
　　“我没有管你的感情，你却管我喝酒？”
　　见拦不住钟离泪，月影举起面前的酒杯道：“我陪师兄！”说罢便连饮三杯。
　　月影笑笑道：“师兄喝一杯，月影便喝一杯，今日舍命陪君子，奉陪到底！”
　　“好，爽快，真没想到我娇滴滴的小师妹性子这样豪爽！”钟离泪振奋了精神，给自己和月影斟满了酒，“我们比比谁先倒下吧！”
　　月影嫣然一笑，“我敬师兄！”说罢饮干了杯中酒。
　　钟离泪自然不甘落后，也饮了一杯。
　　于是二人推杯换盏，没用太久，桌上堆了一桌的酒壶，月影眼神迷离，望着对面钟离泪杯中澄澈纯净的汁液，脸上微微泛着红晕，好似水面上倒映着的红霞，缓缓流转着，衬得月影绝美的面容更加娇艳。
　　“师兄，月影怕是不行了，要醉了，可为什么喝得越多头脑越是清醒，其实我倒是真的想彻彻底底地醉了，什么都不想，轻轻松松地睡上一觉，早知道花雕酒不醉人，要想醉倒还当真不宜！”
　　钟离泪放下酒杯，深深地望着月影，“没想到你的酒量这么好，弄不好我就被你灌醉了！”
　　月影抬头，毫不避讳地与钟离泪对视，酒意泛在眼神里，迷离欲醉，月影憨憨一笑道：“父王也曾经这样说过，有一次父王带我出去玩，在饭店吃饭的时候，店家开了一坛好酒，那个香啊，我和父王都坐不住了，父王便买下一坛，他问我能不能喝一点，我在他杯中喝了一口，那酒清甜、绵软、醇厚、回味无穷，父王见我不但没有排斥，反而意犹未尽，于是便命我陪他喝几杯。几杯下去，我还是没反应，父王很惊奇，于是说想试试我的酒量，我胃口小，两壶下肚就有些喝不下了，父王震惊，最后换了烈酒，硬是把我灌得酩酊大醉！那天我们宿在外面的，第二天回家，母妃见我一身酒气，还夜不归家，勃然大怒，要打要罚的，平时她冲我发脾气，我肯定要顶撞两句的，不过那次我见她真生气了，便不敢作声。父王劝她，结果母妃连着父王一起教训，父王不跟她一般见识，我乐得在一边看好戏，她发完脾气见我真怕了，也就不说什么了！其实酒量好也不见得是好事，心情不好的时候想醉都醉不了！”
　　“要想醉其实并不难，你再喝一杯就醉了！”
　　见钟离泪胸有成竹的样子，月影面露疑惑，“你该不会给我下什么药吧！”
　　钟离泪斟满酒，将杯子递给月影道：“师妹不敢喝吗？”
　　月影接过酒杯，美目上下打量着钟离泪，然后微微一笑，一饮而尽。
　　“师兄让月影醉，月影醉了便是，你是不会害我的，不是吗？”
　　钟离泪含笑看着月影，并不言语。
　　月影喝了那杯酒后果然眼皮越来越重，然后伏在桌面上睡着了……
　　
　　次日清晨，月影睁开眼睛就看见一个绝美的面容在看着自己，月影像惊起的小兔般惊坐起，裹紧了身上的锦被，后缩了两步，看见自己穿戴齐整，发髻未乱，月影松了一口气。
　　看见月影慌张窘迫的样子，钟离泪心中好笑，“师妹不要怕，昨日你醉了，我便吩咐薇薇将你扶进来，我不放心，便在这里守着，薇薇也在，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师妹不必担心！”
　　原来是这样，月影低垂着头，羞红了脸色。
　　“出去！”
　　“啊？”钟离泪没反应过来，没想到师妹刚醒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让自己出去。
　　月影恼羞成怒，连推带打，硬是把钟离泪给辇了出去。
　　钟离泪在感情方面没有什么经验，不知道月影为什么这么生气，于是在门外心神不安地焦急等待月影出来。
　　等了半个时辰，月影才慢悠悠地从卧房里缓步而出。
　　“师妹！”钟离泪迎了上去。
　　月影白了钟离泪一眼，没理他，转身就走。
　　“师妹，你这是怎么了？”钟离泪急忙上前拉住月影。
　　月影气急败坏地甩开钟离泪，“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钟离泪哑然，自己居然被师妹教训了！
　　“江湖儿女本就该随缘放旷，不拘小节，没想到师妹会在意这个！”钟离泪道。
　　“月影的身份是公主，事关皇家脸面，公主失节是要被仗毙的！”
　　“那么严重？你父王、母妃应该舍不得打死你吧！”钟离泪挑挑眉毛，总觉得月影危言耸听。
　　“当然舍不得，但是国法家规就是这样规定的，如果传出夕月公主失节，父王能包庇我吗？你让他的脸面往哪搁？还有不是打死，是仗毙，要打够一百二十杖才能死！”
　　“可是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啊，我只是不放心才守着你的，还有薇薇在，你至于这么生气吗？！”
　　“昨日我根本不会醉倒，明明是你给我下了药，我那么相信你，你居然害我！”
　　“我给你下药？”钟离泪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昨晚你的确是睡着而不是醉倒，但是不是我给你下的药，昨天你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又闻到了什么，你自己想想吧！我就是这样教你的吗？是不是迷药你还分辨不出来吗？”钟离泪终于被月影惹生气了。
　　月影一愣，收起眼中的泪花，开始回忆昨晚的事情。
　　“喝的花雕酒，吃了很多东西，不过没有什么是跟花雕酒起反应的啊，闻到了什么？”月影突然恍悟，“我记得在我睡着之前，闻到了你身上的香气，是你常用的香料之一，以前也闻过，所以没有在意，难道是香料的缘故？难怪你说我喝了那杯酒会醉倒，可是那香料到底是跟什么食物起的反应呢？”
　　钟离泪看着月影已然闪着泪花、红着的眼睛失笑道：“我不告诉你！”
　　说罢转身悠然而去，剩月影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那里犹自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