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作品名称:桃花依旧笑春风 作者:蔡进步 发布时间:2016-02-15 10:22:04 字数:3487
二牛在闸河镇坐上一辆出租车,司机一听说要去百里外的龙城县皇藏峪煤矿,瞪大了眼睛问:“你最少得给一百块钱,不然我不去!”
二牛有点生气:“不就一百块钱吗?你放心,我一分钱都不少你的,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路上你得把车速放快点,我有急事!”
司机一笑:“只要你把钱给的合适,我保证不会耽误你办事!”
出租车过了闸河镇,向南一掉头,往南屏山村方向驶去。
二牛惊问:“去龙城县皇藏峪煤矿应该往北去,到高家庄再往西去,你这是往哪儿开的?”
司机没看二牛:“看样子你不是本地人,过了南屏山村向西,有三里多的上岗路,再翻越一段二百米左右的‘山谷’路,便有三里多的下岗路,俗称‘上三里下三里’,路的尽头就是101省道,上了省道,不到一小时就到皇藏峪煤矿了。我的技术再孬,这六七里山路也不至于用半小时吧。这条路我走不是一回两回了,最多二十分钟。要按你说的路走,两个小时恐怕也到不了皇藏峪煤矿。”
二牛没吱声,只是佩赞地冲司机笑了笑。
出租车驶过南屏山村,再有一里地就该上坡了。司机刚想加速,没想到突然从路边一个草垛后面冲出一个身材娇小的中年女子。司机赶紧来个急刹车,还是慢了点。那个女子被车左侧的后视镜扫了一下,跌倒在地。
司机停下车,打开车门跳下车,去扶那个女子。
女子躺倒在地上,不住地呻吟。二牛也下了车,再急,出了事也得下车看看。
其实,女子根本没受伤,出租车的后视镜只是刮了一下她的衣服,女子是被带倒的,摔了一下。
见司机走下车,趴在地上的女子呻吟声提高了许多。
司机关切地问:“伤哪儿了?”
“哎吆,哎吆……”女子显得十分痛苦。
“这不是桃花嫂子吗?我是你丈夫的同学,你伤哪儿了,走,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司机又惊又喜。
“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要带我去医院,你给我一百块钱,我自己去医院看伤去!”女子看着司机,一点都不惊讶。
司机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块钱递给女子,女子接过一百块钱,一翻身爬了起来,脸上带着微笑,一瘸一拐地走了。
二牛埋怨司机:“这女子明摆着是讹人,你咋给她一百块钱?”
司机无可奈何地说:“一言难尽哪!走,咱们到车里说。”
上车后,司机不再吱声,而是加大油门,过了“上三里”,穿过二百米的“山谷”路,进入‘下三里’,这才驶上101省道。时间刚刚过去二十五分钟。
上了省道后,司机两手握住方向盘,两眼盯着前方,开始向二牛讲起刚才碰到的那个女子。
女子名叫钱桃花,娘家住在南屏山村,婆家住在南屏山东边的北石板村,丈夫名叫蔡庄仁,我跟蔡庄仁是同学,他结婚时我还去喝喜酒呢。
二牛打断司机的话,惊问:“你说刚才那个女子是不是叫钱桃花,她丈夫是村支部书记。”
司机瞥了二牛一眼:“是的,你也知道钱桃花?”
二牛淡然一笑:“我听说这个女子的事情,她第一个男朋友是我的连襟,她看不起人家,这才嫁给那个叫蔡庄仁的。这种女人是势利眼!”
司机一惊:“钱桃花以前的男朋友是你连襟?”
二牛点点头:“嗯,是我妻子表妹的丈夫。”
司机沉默片刻,接着说:“钱桃花的确没看起你那个连襟,一见面就嘲笑你连襟。听说有一次在闸河镇上嘲笑你连襟,惹得你连襟当场要揍她,我的同学蔡庄仁差点跟你连襟动起手。听说你那个连襟后来到闸河镇西关山村做了上门女婿,又到煤矿下井去了。这么多年来,钱桃花一直都在嘲笑你那个连襟,我每次到我同学蔡庄仁家里去玩,钱桃花总是说煤矿工人下井后是死的,上来后才是活的。其实,我对钱桃花的行为很反感,既然不跟人家相处了,又何必背地里遭讥人家。天下的煤矿工人多得很,她说这样的话不是嘲笑你那个连襟,而是嘲笑所有的煤矿工人。不错,煤矿井下危险,可也没见所有的煤矿每天都会发生死亡事故。煤矿工人真的不容易,各行各业都有难处,说那些不中听的话干啥?”
二牛问:“这个钱桃花现在咋变成这种人,好像六亲不认了,她难道连你都不认识?”
司机叹息:“良心丧于困境哪!三年前,钱桃花的丈夫蔡庄仁贪污村里五万块钱,被村民们联名举报,镇纪委一调查,举报属实。蔡庄仁不但被撤掉了支部书记职务,还被判了刑。钱桃花精神受了刺激,有时正常有时不正常。这年把时间里,她比以前好多了,但是好讹人,不然,她咋能连我都不认识,肯定是装的。就因为这,所以没有人愿意跟她沾。前些日子,我听另一个同学说,钱桃花的病已经彻底康复了,这可能跟她丈夫蔡庄仁马上就要出狱有关吧!”
二牛慨叹:“人生就是一场戏,谁能知道谁走到哪一步!”
司机说:“是啊,就拿这个钱桃花来说,十年前,闸河镇的女子哪个不羡慕她,人样子长得漂亮,又嫁了个当书记的丈夫,真可谓要风有风要雨有雨。可现在,你看看她的狼狈相。不仅如此,我还听说蔡庄仁出狱后就得跟钱桃花离婚。”
二牛十分惊讶:“因为啥?”
司机长叹一声:“这还不都是钱桃花作的。俗话说,天作孽不可饶,人作孽不可活。钱桃花嫁给我同学蔡庄仁后,身在福中不知福。五年前,钱桃花竟然跟我的另一个同学狗扯羊皮弄到一块了。你说蔡庄仁能不恼火吗?如果钱桃花就此收手,蔡庄仁或许能放她一马,可钱桃花鬼迷心窍,竟然跟我的那个同学一起设计算计蔡庄仁,她让那个同学联合几个村民举报蔡庄仁贪污。按说检举贪污受贿是好事,可她不该让那个同学去检举蔡庄仁。没有不透风的墙,蔡庄仁在走进监狱后才知道是钱桃花设计算计他,便在狱中发下誓言,一旦出狱,马上跟钱桃花离婚。当然,钱桃花不知道蔡庄仁要跟她离婚的事。她以为我的那个同学能跟她结婚,谁知人家现在早就结婚了,孩子都两岁多了。钱桃花只等着丈夫蔡庄仁出狱了,好好跟蔡庄仁过日子呢!你看她想得多美?其实是在做美梦!”
二牛在心里咬牙切齿:“该,活该!你钱桃花早跟赵春风结婚,能有这一出吗?你嘲笑赵春风二十年,你可知道赵春风如今在皇藏峪煤矿当矿长了,你现在给赵春风提鞋,赵春风都嫌你的手臭!”
不知不觉,出租车进入倒流河地界。二牛掏出二百块钱递给司机,说:“刚才钱桃花讹你的一百块钱,我给你付,这一百块钱是我的坐车费。”
司机笑了:“哪能那,咱们说好了是一百块钱。那一百块钱是我的责任,要是不碰了她一下,她想讹也讹不去,我哪能让你掏!”
无论二牛咋说,司机就是不愿意要这一百块钱。这让二牛很感动,看来,现在的社会,并不是所有的人都看重钱,还是好人多啊。
出租车快到倒流河镇派出所时,二牛透过车窗,发现前面不远处站了一大群人,黑压压的,把道路都堵住了。一辆救护车停在路边。
出租车司机一个劲地按喇叭,也无济于事,只好停车。
司机摇下车窗玻璃,探头问路边一个看热闹的人到底发生了啥事。
一个中年妇女说:“刚才有人跳倒流河了,已经有好几个人下去救人了。”
正说着,只见几个人抬着一个妇女,急匆匆地向停在路边的救护车奔去。
司机好奇地问:“我看跳河的是个女子,因为啥跳河?”
那个中年妇女幽幽地说:“跳河的是俺村的李桃花,她没事时老是嘲笑煤矿工人,说煤矿工人下井后都是死的,上来后才是活的。这话一直说了十五年了,俺庄有不少人在煤矿下井,他们听了虽说很反感,可他们都知道李桃花话里有音,不是说他们的,是说她以前的男朋友孙春风的,听说那个叫孙春风就在皇藏峪煤矿下井。前几年,这个李桃花因为在路上遇见孙春风,说了不中听的话,被孙春风揍了一顿,她至今仍然不吸取教训,有事没事还说那些难听的话。这不,半小时前,李桃花说这话时被俺庄几个在煤矿下井小伙子听见了。人家把她打了一顿,打得不轻哪!鼻子都给打淌血了。李桃花去找她丈夫,想让丈夫给她出气,可她丈夫没理她,还踢了两脚,说她自作自受。李桃花一气之下,才跳了倒流河。幸亏发现的早,不然,这会恐怕正跟阎王爷拉呱呢!”
二牛一听,心里一翻个:“世上的女子真没法说,钱桃花嘲笑赵春风二十年,最后把自己弄得神经兮兮。李桃花嘲笑孙春风十五年,最后自己跳了倒流河。唉!你说你们何必呢,好好过自己的日子算了,干嘛非得去嘲笑人家,你们哪里知道,一直被你们嘲笑的赵春风、孙春风如今一个当了矿长,一个当了区长。如果有朝一日你们俩见了他们俩,还能笑出来吗?”
二牛正想着心思,出租车一掉头,离开了101省道,向皇藏峪煤矿方向疾驰而去。
透过车窗,二牛远远地看见皇藏峪煤矿工人南门口路上聚集了好多人,有矿上的工人,也有四号沟村的村民。看架势,双方随时都有拼命的可能。仔细一看,几乎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器械。十多个民警如临大敌,虎视眈眈。
二牛急了,催促司机再开快点。离双方人群不到十米时,出租车戛然而止。
二牛打开车门,跳下出租车,疾步奔向赵春风,大喊一声:“春风,赶紧住手!我二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