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三十一：排队 之三十二：会员卡 之三十三：秘书

　　之三十一：排队
　　
　　中央八项规定，不允许公车私用，也不允许领导干部专车接送。老王他们单位是国企，也在规定的范围之列。于是，上至公司经理，下到普通员工，大家上下班都开始乘坐单位的大巴。而且，每人每月还要给公司交150元的交通费。
　　
　　老王家里有私家车，可平时却很少开。原因有很多，一是油费贵，开不起；二是堵车，闹心；三是公司的停车位少，难得跟人家争抢；四是少开车，也能减少环境污染。最重要的是，八项规定前，公司的大巴接送是免费的。正所谓，不搭白不搭。
　　老王家住得离上下车的接送点不远，他每天起得也早，吃过早餐后，就早早地去排队等车。久而久之，就成了一种习惯。所以，每天排队排在前面的都是老王。
　　自从公司上下一视同仁地平等后，老王也能经常看到领导们来搭车了，单位的一把手周总就天天来。
　　“来来来，周总，就排在我前面吧！”尽管周总有时候来得早，有时候来得迟，可老王每次见了，都会让他排在自己的前面。
　　“好好好，那我就不客气了，大家没意见吧！”周总一边跟老王说着，一边问后面的众人。
　　毕竟周总跟老王的关系不错，后面的大家当然也没意见啦。再说了，就算有意见，谁会为了这点小事来得罪领导，那不是给自己找小鞋穿吗？其实，不仅是周总，公司的其他领导来了，老王也会谦让。时间一长，老王的前面总是领导的背影。即使他每天第一个到场，最后上车的时候，也是排在后面的第十几位。可他没有半点怨言。
　　
　　前段时间，公司领导带头带薪休假去了。一连好几天都没有见到领导们的身影，老王不免有些失落感。这时候，公司的财务小陈因为有急事加上又来得迟，一来就在老王的面前插队。
　　“喂，年轻人，懂不懂规矩，按先来后到的顺序排队，你妈没教你啊！”老王一见就跟小陈急了。
　　“领导们天天都在你前面插队，你怎么没有跟他们急呀？”小陈一见老王急了，也不示弱地反问他。
　　“领导的时间多宝贵，你能跟他们比吗？！”
　　“我今天也有急事，要到分公司去收报表！”
　　“你今天就是说破天，也要到后面去排队。都像你这样，搞坏了规矩！”老王说着，就要动手去拉小陈。
　　小陈见状，赶紧自己走开，心里却不停地骂着：“狗眼看人低的马屁精！”
　　
　　之三十二、会员卡
　　
　　前段时间，老王心里有点郁闷。无论他走到哪里，都会遇到一种蹊跷事。
　　
　　有一天，老王胃疼。下班的时候，他路过一家药店，就进去买药。可等他到收银台付钱时，收银员问他：“先生，您有会员卡吗？”
　　“没有！”老王回答。
　　“那您办一张会员卡吧。您没有会员卡，我们只能按市场价给您结算，每盒要比会员价贵一块。”收银员一边敲着电脑键盘，一边跟老王解释着。
　　“贵一块就贵一块，你快结账吧！”那天老王生着病，本来心情就不好。听了收银员小姐的一阵啰里啰嗦地解释，情绪就更糟了，只见他不耐烦地催促着她。
　　等结完账，老王心里还在嘀咕：“还会员卡呢，谁会有事没事往你们这里跑，吃饱了撑着？”
　　
　　说话间，家里的洗发精没了。那天正好是星期六，老王在家休息，要出去办点私事，老婆就吩咐他，顺便到超市里买一瓶回来。
　　老王办完事，在回家的路上，正好路过附近的华润万家超市，就进去了。老王很久没有逛超市了，一进去，就被那些琳琅满目的商品看花了眼。特别是在洗发水的货架前，老王面对着那些争奇斗艳的，各式各样的包装，早就眩晕了头。他挑来挑去地，也不知道该挑哪种好。最后，他的眼光还是落在了那种打折的，飘柔洗发水的身上。
　　那种洗发水的包装很特别，土红色的，很扎眼。老王先是在它面前徘徊，然后又拿起洗发水瓶看看。还特别地把放在瓶子上方的商品标签，拿在手上看了看。“60元两瓶，任意挑选。”下面写着原价48.5元/瓶，还介绍着几种洗发水的型号。再也没有其他的标注。
　　“营业员，过来，我问你一点事！”老王还是不放心，就叫来一名正在摆放商品的营业员。
　　“你们这洗发水打折，是真的吗？”老王问营业员。
　　“这上面写的清清楚楚，还能骗你？”营业员指着老王手里的标签牌，回答道。
　　“60元两瓶？”
　　“是的，60元两瓶，你随便挑，随便拿！”
　　
　　老王得到了确认，心里踏实了许多。于是，他便开始挑选。有焗油护发的，有精华素的，有去头皮屑的等等。说真的，其实老王也不知道到底那种好。挑来挑去的，就按瓶子左上角的标示，挑了两种不同的。
　　老王到三楼的收银台去付钱，没等几个人就到他了。收银员接过洗发水，用红外扫描仪扫了一下，就问老王：“先生，您有会员卡吗？”
　　“没有！”老王回答道。
　　收银员敲了几下键盘，说道：“先生，您的两瓶飘柔，每瓶48.5元，一共97元！”
　　“不对吧，你们的标签上明明写的是打折商品，两瓶60元！”老王立马反驳着。
　　“对不起，先生，那是会员价。您没有会员卡，只能按市场价算了！”
　　“也不对啊，你们那个标签上没有注明是会员价呀，我还问了你们的营业员，她们都说是60元两瓶，随便挑随便拿，也没跟我说是会员价啊。不信，你可以去问她们！”
　　“快结账！快结账！”老王站在前面跟收银员理论着，后面的人开始有些骚动。
　　“后面哪位有会员卡的，帮这位先生刷刷卡！”收银员见状，赶紧问后面的人，可一个也没有应声的。这时，只见旁边的助理收银员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张卡，递给了她。
　　“先生，请您先等等！”收银员一边操作着电脑，还一边安抚着老王。老王没吱声，等着她的结果。
　　“好了，您付60元吧！”收银员递给老王一张小票。
　　老王付完钱，回头看了一眼后面。老老少少七八个排队付钱的，个个手上都拿着一张红色的会员卡。而且人人都用鄙视的眼光扫视着他，心里骂着：“菜鸟！”
　　
　　前几天，老王的老婆病了，就让老王去菜市场买菜。老王走的急，老婆也忘了给他带会员卡。
　　很多年没来菜市场了，老王一进去，还真分不出东南西北。到底买什么好呢？老王漫无目的得边走边看。不知不觉地，他来到了一个卖鸡蛋的档口前，他停下脚步，准备买一点鸡蛋。
　　档口前，已经有一位大姐在挑选鸡蛋了。老王也凑了上去，老板递给他一个塑料袋。旁边的大姐一看就是一位老手，七下八下地就把鸡蛋挑好了，递给老板称。“正好，两斤，12块！”老板对大姐说。大姐递给老板一张卡和12块钱。老板接过钱，然后把卡嘀了一下，又还给了大姐。
　　等大姐走后，老王也磨磨蹭蹭地挑好了鸡蛋，他递给老板称。“你买几斤？”老板一边称着一边问老王。
　　“两斤，两斤就行了！”老王回答着。
　　“好，正好两斤，15块！”老板说着，从塑料袋里拿出来两个。
　　
　　这些做生意的人，眼睛毒的很，一看老王是一个生人，就知道他没有会员卡。
　　“不对吧，老板，刚才那位大姐的两斤才12块，我的怎么15块了？”老王疑惑地问道。
　　“人家有会员卡，买的是会员价。你有会员卡吗？没有就只能是按市场价啰！你看看上面的标价。每斤7.5元，两斤是不是15块？没黑你吧？”老板一边口吐白沫地向老王解释着，一边伸手向他要钱。
　　“真是见鬼了，买个菜也要会员卡！”老王边付钱边牢骚着。
　　买完菜，走在回家的路上，老王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一斤鸡蛋就比别人多付1.5块，两斤就多付了3块。这菜市场每天都得来，长此以往，那不是要比别人多花许多冤枉钱？毕竟，老王以前是在单位干财务的，这个帐他还是算得过来的。
　　“不行，还是得回去办个会员卡。”老王心里暗暗地下定决心。
　　老王回到菜市场，找鸡蛋老板问到了办卡的地方。原来是在菜市场的管理处，老王花了5块钱，办了一张绿色的卡。
　　从此，老王也有会员卡了。
　　
　　之三十三：秘书
　　
　　市工业办公室缺少一位秘书，在全市范围内物色了好久，也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
　　那日，公司的周总到市里开会，听工业办的领导说了这件事情之后，并极力举荐老王。因为工业办需要这个秘书的要求，老王非常适合。工业办的领导听了周总的介绍，决定试用老王。
　　周总回到公司之后，把老王叫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把事情的原委跟他说了，并征求他的意见，是否同意去。
　　
　　老王这个人，除了工作上认真负责之外。还有一个优点，就是爱为领导分忧，事事都听从领导的安排。他时常把自己比作革命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年轻的时候，他就从政府的行政部门搬到了事业单位；后来又从事业单位搬到了企业单位。到了公司之后，他又先后在秘书科、基建科、财务科和后勤科工作，搬这搬哪的，老王从来都没有过怨言，可见他真是一个好同志。
　　此刻，老王心里想得是，既然周总都向工业办的领导举荐了自己，那说明他们领导之间是很给对方的面子了。如果此刻自己说不去，那肯定会驳了周总的面子，让他在工业办的领导面前丢人。所以，老王咬咬牙，便答应去。
　　毕竟，老王还是在国有大公司的秘书科干过的。虽然有时候是跟不上领导的思路，但秘书也要看是分哪方面的工作。老王曾经写过一首关于秘书的打油诗，把秘书工作分为三六九等。他是这样写的：“一等秘书形象好，天天跟着领导跑。二等秘书文字好，办公桌前敲电脑。三等秘书口才好，日夜围着客户泡。”老王这次去工业办是当几等秘书呢？他不知道。但领导对自己的信任，这项工作还是要做好的。
　　老王和同事交接完后勤科的工作之后，就到市工业办报到去了。
　　
　　老王去的时候，工业办已经有了两位秘书。
　　第一个是一位漂亮的女士，姓韩。她主要是负责工业办领导的工作流程安排，负责领导的日常生活，陪领导上下开会、检查工作。
　　第二个是一位年轻的帅小伙，姓苏，是北大中文系的高材生，硕士研究生毕业。他专门负责工业办的文件和领导讲话稿的起草工作。
　　显然，老王来了之后，就是负责外联和后勤的事。也就是老王自己描述得三等秘书的工作了。没办法，既来之则安之，好好干呗。
　　工业办每次会议的会场安排、参会人员的生活等事务，都是老王亲自组织和安排的。每次都安排得精心、周到，参会的人员都很满意，无不夸赞老王。可有一次，因为一时的疏忽，老王不仅搞砸了场面，还因此丢了秘书这份工作。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市里分管工业的葛副市长，那天没有事先跟他们打招呼，就来工业办视察工作。因为来的太突然了，大家都没有做好接待工作的时间。老王也一样，慌手慌脚地，也不知道市领导在不在工业办吃午饭。谁知道，葛副市长来了之后，听完汇报，就到了午餐的时间，便说在工业办体验一下生活。于是，老王就在食堂为领导们定了工作餐。
　　市领导没有什么别的爱好，就喜欢喝点酒，而且酒量还挺大的。到底能喝多少？工业办的领导见过，可老王没见过。那天的人不多，除了葛副市长和工业办的刘主任，再就是他们三位秘书和市领导的一位秘书一共六位。可那三位年轻秘书，都不会喝酒，就老王和两位领导能喝点。
　　“来来来，刘主任，其他的年轻人我们就不管了，今天你和王秘书要喝好啊！”葛副市长说着，已经举杯喝了起来。
　　“是是是，市长喝好，市长喝好！”刘主任赶紧回答着，那声音一听起来，就没有底气。
　　“领导们喝好！领导们喝好！”老王也跟着附和。
　　老王除了陪喝外，还要负责给两位领导斟酒。市长一杯下肚，老王赶紧斟满。主任一杯下肚，老王赶紧斟满。自己还要紧接着喝完了，好陪领导再干。老王忙得是不亦乐乎。
　　酒过三巡，刘主任已经不胜酒力，于是，便暗中把酒杯里的酒，往老王的杯子里倒。目的咧，就是想让他帮忙给带喝一点。
　　
　　平时，老王是一个很善于为领导排忧解难的人。谁知，此刻喝了酒的老王，已经云里雾里，只认酒道，其他的都六亲不认。主任把酒往他的杯子里一倒，他立刻就再把主任的杯子斟满。刘主任倒他就斟，刘主任倒他就斟，就这样，他们像拉锯似的。
　　老王一边倒酒，嘴里还一边振振有词：“刘、刘主任，这样子不行的哦。喝酒就喝酒，喝死了也不要别人带，那才叫爷、爷们，那才是英、英雄！你说是不是啊？！”
　　结果，刘主任倒下了；老王也来了个现场直播，吐得满地都是。只有葛副市长和另外三位秘书，在旁边看热闹。
　　“哈哈哈，你们不行，你们不行！”葛副市长一看两个都被自己整趴下，便高兴地离开了。
　　小韩和小苏两位秘书，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刘主任和老王两人送回了家。
　　
　　第二天，酒醒之后，老王照常去上班。一进办公室，小韩就给了他一张纸条。老王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此人不能为领导分忧，不适合做秘书工作，请回原单位。”
　　老王拿着刘主任的批条，匆匆忙忙地收拾起自己的东西，灰溜溜地回公司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