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人生百态>苦乐人生>第三部 磨难 第五章 莫须有罪 (五)

第三部 磨难 第五章 莫须有罪 (五)

作品名称:苦乐人生      作者:老有所学      发布时间:2016-02-07 16:58:16      字数:6505

  八、玩世不恭
  
  极左路线时期有句名言叫“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所谓“与人斗”具体就体现在“念念不忘阶级斗争”,也就是“不断革命”,即一个接一个没完没了的运动。在上述理论指导下,在无休无止的运动中,广大群众都变成“斗争”迷、“运动”迷,只有不断的“运动”能满足他们的无穷乐趣;在无休止的运动中同时有不少人无辜其害,对他们而言只有无穷痛苦。
  如果说建国初期的“抗美援朝”、“镇反”、“肃反”、“三反五反”等运动对巩固新生政权,促进社会主义革命和经济建设起的作用无可厚非,那么五五年的“胡风反革命集团”事件,尤其是五七年的“反右”运动就开始犯了扩大化错误,使大批人民群众特别是知识分子无辜受到打击。
  
  我参加工作仅仅一年时间,所亲历的社会风云和人际纷杂比八年学生生涯的经历要多的多。学生时代只知闭门读书,所谓“充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没有机会接触社会;刚参加工作就一下子卷入政治斗争的大风大浪中,就显得应接不暇无所适从了。书呆子的特点就是,学习文化科学知识是高才生,可说聪颖过人,但在残酷的政治斗争中,在尔虞我诈的人际关系方面则是地道的傻瓜,十足的白痴。无休无止的政治运动把人们本能的狂热鼓动起来,理智早被驱赶到爪哇国去了。每个人从神经到肉体都被绞进高速运转的齿轮,经历着空前严峻的考验;大多数人的灵魂和良心在无数齿轮的噬啮下扭曲变形,破裂了。人心思斗,又人人自危。
  我的几位同学也在这所社会大学里渐渐聪明起来,一扫青年学生单纯幼稚的特点,在生存斗争中逐渐成熟。他们先学会随遇而安,继而又学会看风使舵,在大风大浪中寻找自己安全的立足点。有一位高干出身的女同学还贴出一张题为“不满现实的田生玉”的大字报提醒和规劝我不要与现实对着来,但我并未理解和认真反思,仍像学生时代那样潇洒自如,把生命攸关的政治斗争视为儿戏,玩世不恭。不仅在那次公开检查中授人以把柄,书写大字报也极不严肃,与人交谈纵情戏谑,放荡不羁。
  在反右运动的惊涛骇浪中又穿插进反“三风五气”,“三风”指官僚主义作风、主观主义作风和宗派主义作风,五气则是官气、暮气、娇气、骄气和惰气,都是无事生非的人们坐在办公室闭门造车起的名堂。每个运动都要下达任务,反“三风五气”要求每人至少写十张大字报。我搜尽枯肠,除那张“马厂长的官气”还属正宗“货”,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故事,为了凑数就瞎编胡诌,诸如“会气”、“空气”、“暖气”之类的滑嵇大字报都出笼了。在“会气”中我写道:“现在几乎每天有会,但开会多解决问题少;厂领导搞运动是三分钟热度,运动一来没头没脑(家乡话很猛烈之意,不是说没有头脑),运动一过万事全了。”意思是领导搞运动有始无终,尽走过场。
  
  几天之内大字报像雪片似的铺天盖地而来,专栏贴满了,宿舍楼、车间、厂房贴满了,围墙、大门凡是可贴之处全贴满了。为了让每个职工都能看到大字报,各车间利用工余时间专门组织参观,除了吃饭睡觉几乎没有个人的自由活动时间。
  大字报墨迹未干又搞工人参加管理,各班组建立七大干事(属工会)八大员(属行政),再加党政工团四组长,人少的班组一人要兼数职,我当了名宣传干事。
  每天下班,厂里和车间如没大会,各位大员必开小会,开会的“积极性”空前高涨,谁都不甘落后。我觉得很热闹、挺有趣,有一天下班后质量员吴师傅通知开质量会,我在一旁笑着说:“真有意思,刚才听张师傅说他想开安全会,咱们十八罗汉齐上阵,我干脆也开个宣传会吧!”
  又一次党小组长韩祥通知行政组长黎明下班后开党小组会,黎明家里有事提出请假,我在一旁开玩笑说:“叫他开会他就请假,看来你这党小组长领导不了他行政组长。”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有新的任务下达,前边的事办不办完都得束之高阁。这不,“除四害”运动来了,“四害”指老鼠、麻雀、苍蝇、蚊子,全厂职工总动员,星期天在厂区大打围剿麻雀战役。人山人海把小麻雀撵的到处逃命最终累死,几年后经科学家呼吁麻雀是益鸟才给予平反昭雪。
  
  一九五八年中央制订了总路线,接着树起总路线、大跃进和人民公社“三面红旗”。这一年全国农村雷厉风行一步登天实现了公社化,五亿农民全被绑在“人民公社”的战车上。接着提出“人民公社一大二公”,于是两县并一县,榆社与武乡并县,左权和和顺合并。我县城关乡办起个“卫星公社”,下设几个大管理区,每个大管理区含十几个村,统一核算,毛主席认为这就是共产主义的雏形。可没过多久就乱了套,两县互相扯皮,各村因劳力财产分配不公闹意见,于是下令各归本位,各村以大队为核算单位,有的大村则按小队结算,叫做“三级所有队为基础”。
  大跃进中最典型的创举就是大炼钢铁,提出“超英赶美”口号,以钢产量为第一指标,要求在十五年后超过英国,二十年赶上美国。五七年我国的钢产量只有四五百万吨,毛主席要求当年要翻一番,定了一千零七十万吨的指标,于是一场全民大炼钢铁的战役拉开了序幕。全国上下从城市到农村,把老百姓家的所有铁器包括锅瓢盆鏊等统统收去然后集中砸烂投入土高炉炼钢。阳泉的义井河滩、桃河两岸高炉林立,人们日夜奋战不下火线,吃睡都在炼钢工地。其结果是劳民伤财,炼出的钢全是废品。不少干部在“大跃进”中犯了错误,我们的老厂长马品三就因强调抓生产与大炼钢铁“扛膀子”犯了“右倾机会主义”错误被党委撤了职。
  团员青年额外还有任务:利用公休日义务劳动修建青年钢厂,口号是“苦战夜战连轴转”、“脱皮掉肉不下火线”,真正体现了成语“夜以继日”的真谛。不论是大炼钢铁还是修青年钢厂,所有活动我都参加过,那时每个人每块肌肉每时每刻都处于高度紧张状态,整个身子被牵引着像一部机器不停运转;每根神经都是上足劲的发条,没有一分一秒松弛。最荒诞的口号莫过于“一天等于二十年”,所有的人好像都发狂了,形而上学的唯心主义代替了真正的马克思主义。难道人类的历史,社会的发展,共产主义的实现仅仅是由狂妄的口号堆积起来的吗?
  
  在义务劳动中我又开了个出格的玩笑,有个星期天小组抽调党团员和部分积极分子帮基建科赶任务,我没有去,第二天上班我问组长黎明:“昨天去的人基建科给不给挣工资?”
  他说:“还给甚,都是义务劳动。”
  我一时心血来潮冒出一句:“不挣工资就给它罢工。”
  他当时就严肃地说:“这是什么话,怎么能给共产党罢工呢。”
  当年的宪法只规定“公民有集会、结社、出版和游行示威的自由”,罢工自由是没有的,但我的话只针对基建科,并未提共产党,而且仅指公休日,不是日常生产;况且当时只有我和黎明两个人,并没有在公众场合大肆宣扬。我不知道,那个时代基建科就代表共产党,任何一个单位都代表共产党,每个党员也代表共产党,我就难逃“反党”的罪责。
  正是:
  神州骤起共产风,芸芸百姓不聊生;
  口无遮拦招奇祸,累累冤情向谁伸。
  
  九、遇文字狱
  
  一九五八年七月化工厂召开了“反坏动员大会”,面对主席台上方的六字大横幅我深有感触,心想:又将有一批血气方刚的青年遭受灭顶之灾,但不知轮到哪些人头上。绝没想到倒霉的也有自己,更想不到化工厂处理的二十多个年轻人竟无一个属于盗窃犯、诈骗犯、流氓集团,更没有杀人放火犯,顶多是些强加以莫须有罪名的思想犯(连政治犯的资格都不够)。
  大字报的海洋又迅速淹没了整个工厂,人们在惊涛骇浪中浮沉,每个人都想把别人拖下水而自己捞一根救命稻草。电雷管工段的大字报渐渐把矛头对准了我,首先发难的就是窦斌。他的第一发炮弹是一张题为《大流氓田生玉》的大字报,把我和马丽逛平定的事正式曝光,说什么“一男一女不走大路专走小路,白天不走专等天黑可见不谋好事”。我初出校门自命清高,一身清白那容如此凌辱,于是怒不可遏奋起反击,写出《流氓帽子岂容乱戴》,针锋相对指出:“流氓眼中皆流氓,那些大叫大嚷别人是流氓的人正是十足的流氓。”
  窦斌那肯善罢甘休,自恃出身好联络他人以所谓“反动言论”为得力武器,大字报一张接一张抛出,一张比一张上纲上线。我也不甘示弱,他揭发我说过“命运掌握在人事科手里”、“世界上只有父亲最亲”,我就端出他说过“千里做官只为吃穿”、“吃饱喝足有福的,不吃不喝讨吃的”。他提出“你说团小组长管不着青年,挑拨团群关系”,我写道“你和右派分子许XX的老婆(给女子和我们在同一小组)打得火热,立场何在”。我俩针锋相对互不相让,凡不符合无产阶级思想体系的言论都拿来当作反动言论——一发发炮弹向对方射出。因为一度曾是朋友,接触多交谈多相互掌握的材料也就多。俗语说“言多语失”,谁也不能保证句句话都符合毛泽东思想。哪知他根本不在乎,他出身好,属于无产阶级阵营,同样一句话出自我口就是反动言论,他说出来就没事,顶多是“好人说了错话”。按阶级观点,他即使说了坏话、做了坏事,那是好人犯错误;而对我这样出身不好的就“只许老老实实不许乱说乱动”。窦斌被我的唇枪舌剑惹的恼羞成怒,说我对抗运动拒不认罪,我就质问他:“大鸣大放是群众运动,许你鸣就许我放,难道言者有罪吗?”
  毛主席有句名言“言者无罪,闻者足戒”,我原意是说言者是无罪的。
  最后在有关领导授意下他们集中火力抛出一张题为《反党反社会主义坏分子田生玉》的大字报,无限上纲了。
  
  几天后即让我在小组会上检查,我谈到初入厂时不安心工作,造成质量事故,不外乎重复那次公开检查的内容;接着把和马丽(她已调离并线组)游平定城的经过以及大字报提到的一些问题作了一番解释。黎明说我的检查极不深刻,要求大家揭发批判,帮我认识错误,于是出现了下面争先恐后的发言:
  “你说‘暗无天日’就是诬蔑社会主义制度。”
  “你为什么要煽动工人罢工?”
  “你为什么说党的大鸣大放政策是言者有罪?”
  “你说‘党组长领导不了行政组长’就是挑拨党政关系;你还说‘团组长领导不了青年’,蓄意挑拨团群关系。”
  五十多岁的吴师傅也不甘落后:“那天我通知开质量会你为什么发笑?你对搞好质量有什么意见,分明是蓄意破坏生产。”
  “你说矿石收音机也能收到台湾广播,你为什么要收听敌台广播?”
  那时收听台美广播如一发重型炮弹,砸在谁身上都够受,还会有特务嫌疑。
  
  职工大学取消了我的学籍,马丽也收回她的爱心,宣布与我断交。是啊,在那样严酷的政治形势下,谁敢宣称不和“敌人”划清界线。
  我们的宿舍楼代号是501,二楼阅览室正对楼梯口。那晚我正在读报,有个女工把我叫出去,马丽手捧信件、照片和所有我与涅丽娅送她的纪念品说:“这些东西还给你,以后请你别再来找我。”
  她眼里噙着泪水,表情显得很无奈。她选择这样的时刻这样的地点表示与我断交,分明是向大众公开表明她和我划清了界线,真是绝顶聪明的策略。而我当时并不理解,认为她太无情,一气之下把那些东西当众撕得粉碎并付之一炬。
  事态的发展使我隐隐感到事情有些严重,看来真要在我身上开刀了。然而回首过去我问心无愧,我在党的培养教育下成长,党把一个放牛娃培养成有文化有知识的青年,花了不少资本和心血,我对党是有感情的。虽然在我身上有许多小知识分子的致命弱点,入厂后一段时间不安心工作,还有悲观厌世心理,也说过一些错话做过一些错事,但决不会反党。
  我认真写了一份《向党交心书》连同学生时代的五个日记本交给党支部,希望党能了解我、拯救我,不要把我抛弃。那时电雷管工段已脱离一车间,划归了三车间,支部副书记、工段长田贵找我谈话。他说:“你能向党交心,这很好嘛,人不怕犯错误,犯了错误能改正就是好同志;党的政策一贯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你不要有什么顾虑,再深刻写一份检查就一定能得到宽大处理。”
  他的话如同给我吃了颗定心丸,使我几天来忐忑不安的心踏实了许多。既然田书记说宽大处理,就不会像韦忍那样定为右派分子遭到无情打击,一定会给我痛改前非努力工作将功补过的机会。我一定能像“青春激涛”里的主人公苏起那样重新振作起来奔向远大前程。
  谁知我竟中了缓兵之计!
  
  公元一九五八年九月二十七日,是我永生难忘的日子。下午下班铃响过后工人们陆续走出工房,我还俯身在绞丝机上继续工作。这几天我多加点班就能完成生产定额,今天的任务还差十几件了,我要完成任务再下班。
  今天是中秋节。去年中秋校友聚会,大家评点世事、畅谈友情,一年的风云变幻每个人的处境都发生了很大变化,各怀戒心,再没有人提聚会的事了。我已买好月饼,今晚准备独自去烈士陵园度过。三天后就是国庆节,我想去太原看望陈英。自从毕业分别已经两年没见面了,本来今年元旦就想去看她,父亲却叫我回石市,我知道继母去世后他感到很孤独,没有拒绝。他还特意把大姐接出来,算是一家四口再次团圆,欢欢喜喜包饺子过新年。我打开自制的收音机,等待零点报时,朱德委员长敲响新年钟声;接着是郭末若的新年贺词《春姑娘来了》,诗情豪迈、意趣横生,句句荡人心扉。
  大姐因怀念二姐心中烦闷,叫我把收音机关掉,我就上二楼向最崇拜的王老师拜年。他已被定为“右派分子”,强掩内心的悲愁苦笑着接待自己的得意门生。我知道他内心很苦,不便直言刺痛他的伤处,师生对坐默默无言。他说当晚要乘车回天津老家一趟,我便趁机告辞。想不到这次见面竟成永别,不久他被投入监牢,随后我也身陷囹圄。
  
  耳边传来黎明柔和的声音:“田生玉,别干啦,咱们开会去吧——全厂职工大会。”
  猛抬头见韩祥也站在身后,胖墩墩的圆脸上一张大嘴微微呲开,弥勒佛似的堆满笑容,令人难解其意。
  我说:“今天没通知开会嘛。”
  黎明说:“车间大喇叭通知了,可能你没听见(实际是秘密通知的)。”
  我问开什么会,他说不清楚,到那里就知道了。
  对两位组长的恭请我觉得有点蹊跷,莫非就要大祸临头了?但转念一想,田书记分明说不要有顾虑,党会宽恕嘛,于是紧张的神经又松弛下来。
  两个组长一左一右裹挟我走出车间,走向会场。会场里已挤满了人,人头攒动。我见主席台上十几个人正襟危坐,持枪战士两旁站立。舞台上方悬挂着《审判处理坏分子大会》的横幅,心想今天又不知有多少人要横遭摧残,一边想着一边朝后排一个空位坐下去。
  “不要坐这儿,”黎明显出一副严肃的表情说,“到前面去吧。”
  “对,到前面去!”韩祥也皮笑肉不笑地说,我终于意识到那是幸灾乐祸的表情,“走吧,到最前面和那些人站一起。”
  说着一手按我的肩,一手抓住胳膊肘,黎明也照此办理,双手扭住我朝主席台前走去。这时我才看清,台前已一字儿站了十几个青年,个个神情沮伤,低垂着头。我恍然大悟,原来一切都是预设的骗局,我将和那十几个青年一同蒙冤受屈,在这举国同庆的中秋夜,在人生最美好的十九岁芳龄,失去人生最起码的权利——自由。一分钟前我还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局,心中一阵酸楚,只觉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漆黑,踉跄几步扑倒在地,又被韩祥提起,推到队列末尾。一刹时思维凝固了,头脑里一片空白,变成真正的傻瓜。
  
  不知何时宣布了开会,也不知台上那个威风凛凛的人讲了些什么。后来发现我前面的人渐渐消失,减少一个,我便被人推着机械地往前挪动。
  “田生玉!”
  突然一声狂吼,三个最熟悉的单词变成最可怕的音符刺向大脑皮层,撞开意识的闸门,我立即清醒过来。接着又听一声喊:“站到凳子上!”
  我被架上高凳,面向会场,我下意识地向人山人海的会场扫视一眼。我看到了什么?人山人海中一对乌黑晶亮的大眼睛,两轮若隐若现、似悲似喜的黑眼圈,是马丽!她就坐在前排正中间,四道目光闪电般对撞,她慌乱地迅速低下头。啊,姑娘,你别难为情,难怪那天你有那样的举动,原来你早料到会有今天。你,一个入厂不久的小徒工尚能在政治风浪中保持清醒的头脑,及早抽身隐退;我虽八载寒窗,在这生死攸关的决定性时刻,竟是仓促上阵,束手就擒,我自愧不如啊。姑娘,那天我错怪你了,你做的对,那是你绝顶的聪明,虫蚁遭遇灾难时尚知道涂一层保护色,何况是人。不能怪你无情,是政治无情哪!姑娘,我不恨你,你也别恨我,也许这一切都是上苍在捉弄人。
  正是:
  荒唐处,天理皆悖,疯狂时,禽兽堪比。
  笑尔心痴似顽石,祸到临头犹自迷。
  试问劫难缘何起,都只为,做了些文字游戏。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