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叶浩天意外“捡”了个儿子，自然欣喜异常。萧琪建议他暂时保密和晨晨的父子关系，一方面事先取得于佳慧的理解和宽恕，避免节外生枝，另一方面进一步增进与孩子的感情，等待一个水到渠成的机会。叶浩天认为萧琪的考虑很周到，于是按捺下急于与晨晨父子相认的念头。
　　随后一个多星期，萧琪除过非去不可的外出考察，一直在医院陪护晨晨。叶浩天更是寸步不离，三个人有说有笑，其乐融融，在外人看来就是幸福快乐的一家。
　　萧琪考察了许多餐厅，只是觉得个别餐厅的某些细节有借鉴的地方，令人眼睛一亮值得引进的东西尚未有所发现，颇为遗憾和失望，这一点叶浩天也有所觉察。
　　晨晨痊愈得很快，八天就拆线了，为了庆祝，叶浩天特意带他们到郊外一个农家乐去吃饭。车行约四十分钟就到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原木制作的牌坊式大门，门上高悬一条栩栩如生的木雕大鱼，看来此处以鱼为主打菜。一进门就是停车场，他们到达的时候大概接近中午十二点，已经停了十来辆车，没有一个空车位，只好暂时停在路边，别的车要走的话得给人挪车让道。离停车场不远就是鱼塘，一圈稀稀拉拉十几个人在钓鱼，他们走过时正好有个老头钓起一条红鲤来，鱼在水面上噼里啪啦地挣扎，鳞片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如同红宝石一样，煞是漂亮。晨晨被吸引，挪不动步，嚷嚷着要钓鱼，叶浩天问大家谁还想钓，许经理操心去研究这里的菜牌，程经理想到各处去转转，萧琪不忍拂孩子的意，于是留下来陪他，小家伙高兴得抱住萧琪的腿直拿脸摩挲。叶浩天让萧琪和晨晨在鱼塘边等，自己过去订了餐位，租了两根钓竿一副鱼护一个抄网，又买了两包钓饵，一并拿了过来。萧琪和晨晨一人一根钓竿端起姿势开钓，叶浩天在旁边陪着，手提抄网随时准备抄鱼。可能是尚未彻底恢复，晨晨站了一会有点累，两只脚开始倒腾，杆稍也沉进了水里。叶浩天见状马上搬来两个凳子，晨晨一个萧琪一个。坐了一小会，可能是压得伤口疼，晨晨又站了起来，叶浩天觉得凳子太低也太硬，就自己坐在凳子上，把晨晨抱在怀里继续钓。不一会，晨晨钓上一条红鲤，兴奋得眉开眼笑直嚷嚷，萧琪赶忙过来帮忙卸鱼，向他表示祝贺。十分钟光景晨晨连续钓起三条鱼，萧琪却连一条都没钓起来。
　　萧琪羡慕地说：“你们好厉害，简直是鱼杀手。”
　　叶浩天得意地说：“这叫人多力量大。”
　　萧琪本想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但一想不对，他们父子还没相认，就把已经冲到嘴边的话堵了回去。
　　她想多给他们父子一些交流的机会，于是说：“这里的鱼都是你们的好朋友，我一条都钓不着，那面鱼好像多一些，我过去试试手气。”
　　说完举着钓竿走得远了一些。
　　过了一会，晨晨把浮漂提离水面，叶浩天赶忙提醒他，晨晨悄悄对他说：“我们不要再钓了，等萧琪阿姨钓一条起来，不然她会伤心的。”
　　叶浩天被震撼，晨晨这么点年龄竟然想得这么周到，这么体贴人，真的不简单！不由得脱口感慨：“老天有眼，竟然送我一个如此善良如此优秀的儿子！”
　　叶浩天的话晨晨听得真真切切一清二楚，马上歪着头问：“那我以后叫你爸爸好吗？在梦里你就是我爸爸。”
　　叶浩天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想说太好了，嗓子却哽咽得说不出话来。晨晨伸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叶浩天的泪水更多了。
　　晨晨伸手替他抹去脸上的泪水，一本正经说：“羞羞羞把脸抠，男孩子不许哭。”
　　叶浩天闻言脸上发烧，十分不好意思。
　　叶浩天低声说：“这件事暂时保密好吗？”
　　晨晨点点头与他拉钩起誓。
　　半天钓不上来一条鱼，萧琪兴味索然，早就不想钓了，远远看见他们父子俩嘀嘀咕咕不再好好钓鱼，就提着鱼竿走回来建议收杆吃饭。
　　叶浩天问晨晨：“咱们把钓上来的鱼放回去好吗？”
　　晨晨问：“为什么呀？”
　　叶浩天说：“咱们吃的鱼已经有了，要这些鱼没有用。”
　　晨晨看着鱼护里欢蹦乱跳的鱼，颇为不舍：“不要放掉好不好，我想留下来玩。”
　　萧琪说：“你看，这三条鱼都是小鱼，离开水很快就会死掉，鱼爸爸鱼妈妈会伤心的，我们把它们放回水里，让它们去找爸爸妈妈好不好？”
　　晨晨听了萧琪的话马上改了主意：“好吧，把它们放回水里去，让它们赶快去找爸爸妈妈吧。”
　　叶浩天对萧琪点点头，冲他笑了笑，觉得还是她有办法。
　　他们的餐桌在绿树掩映的露天，见他们回来，许经理吩咐服务员上菜。先上了几盘海瓜子小墨斗等当地特色凉菜，不一会端上来一大盆鱼汤，萧琪的眼睛不由得一亮，白的像牛奶一样的汤上飘着绿绿的香葱叶，一股浓浓的香味直钻鼻孔。程经理给每人盛了一小碗，喝上一口，热热乎乎，滑爽美味，味蕾兴奋得跳舞，唇舌颇为不舍，徐徐咽下肚去，十分的舒服享受，一股奇香随着呼吸沉浮不去，就像依恋山峰的白云，好比与湖水缱绻的晨雾，萧琪忍不住叫声好。
　　叶浩天不无得意地说：“不错吧，一般人我不告诉他，更不会带他来。”
　　喝过汤，又上来一个超大的盘子，里面是一劈两半的大鱼头，萧琪夹了一块一尝，脸色变得凝重，又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细细地品味，若有所思。
　　接下来谁也没料到，萧琪居然勃然变色，把筷子拍在桌子上，十分生气地冲上菜的服务员说：“鱼头咋能做成这样？还让人吃不？去，马上把做这道菜的厨师叫过来，给我一个合理解释，否则我们拒绝买单。”
　　许经理既惶恐又疑惑，不知道萧总葫芦里卖的啥药，在她看来这鱼头做得相当好，而且不是一般的好，不明白萧总为何发这么大脾气，她本想解释，但看着萧总表情严肃大为光火，不想触霉头引火烧身，就强迫自己闭嘴，把要说的话生生咽了下去，转了头佯装去欣赏周围的景色。
　　程经理本吃得高兴，这会不敢再去吃鱼，仿佛突然发现鱼头有毒。
　　服务员看看桌上的鱼头，又看看怒气冲冲的萧琪，一溜烟跑去厨房报告。
　　叶浩天一直在给晨晨剥海瓜子，还没来得及吃鱼头，见萧琪极不高兴大发脾气，赶紧尝了一口鱼头，待咽下嘴里的东西，抬头去看萧琪，目光里满是莫名其妙，见她绷着脸不说话，也不敢轻易开口。
　　很快，一个上穿白色厨师服下穿黑裤子脚蹬旅游鞋的小个子，一溜小跑赶了过来，站在桌旁诚惶诚恐地陪着笑，额头上冒着汗珠，用浓重的四川口音说：“对不起了，听服务员讲咱这盘鱼没做好，心里头悬吊吊的，特意来道个歉，请多多包涵。”
　　说完对一桌人连连抱拳作揖。
　　萧琪虎着脸，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了好几遍：“这鱼头是你做的？”
　　“哦，是的，实在不好意思，请多多包涵，多多包涵！”
　　“把鱼头的味道做成这样实在太过分了，但鉴于你态度还不错，就不追究了，不过我要给你提几条意见，希望下次能吃到你改进过的鱼。”
　　说完从包里拿出笔和笔记本，唰唰唰写了几行字，撕下来交给厨师。
　　厨师接过去一看，一下子愣住了，接着满脸堆笑，连声说：“晓得了，晓得了！谢谢，谢谢，谢谢您的宝贵意见！请下次一定再来品尝，你们慢用，我回厨房了。”
　　说完迈着短腿一溜小跑离开了。
　　叶浩天张嘴想问，萧琪抢先说：“吃呀，大家继续吃，别浪费了，这可是叶总的一片心意。”
　　叶浩天只好把疑问混和着嘴里的菜，一块咽进肚子里。
　　萧琪谈笑风生，就像啥事都没发生一样，但其他人各怀心思，席间的气氛颇为沉闷。这顿饭尽管环境不错菜也不赖，但因萧琪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一顿邪火，大家最后的感受并不好。
　　晚上许经理、程经理聚在萧琪房子里说话，有人敲门，程经理去开门，晨晨以为是叶浩天，蹦蹦跳跳地冲了过去。
　　门一开，一个瘦小的男人站在门口。程经理和晨晨不约而同诧异地咦了一声，程经理问：“请问您找谁？”
　　那个瘦小男人一边伸头向房间里看一边问：“萧总在吗？”
　　萧琪听到四川口音，赶忙迎了过来，走到门口一看正是中午农家乐的厨师，连忙说：“哦，师傅你来了？请进来吧。”
　　程经理这时还在疑惑，许经理已经恍然大悟，明白了萧琪中午在农家乐为何故意投诉菜品，让服务员把厨师叫过来，心里暗暗对萧总竖起大拇指。
　　待师傅坐下，萧琪问他：“师傅贵姓？”
　　“免贵姓区，其实是地区的区。”
　　“哦，很少见，真是贵姓哩，听口音是四川人？”
　　“以前是四川人，现在是重庆人，出来久了，话讲得不正宗了。”
　　“话也许不正宗，但鱼头做得很正宗。”
　　“谢谢夸奖，不是我吹牛，十个人吃了我的鱼，十个都会说好，上午你投诉不好吃，真吓了我一跳，所以非得亲自去瞧瞧，看出了啥子问题。”
　　“区师傅不但手艺好，还相当认真哩。”
　　“别人可以说我个子不高，但不能说我手艺不高。”
　　听到这大家都笑了。
　　“人就得有志气，不能甘居人后，做啥都要做最好的。具体到炒菜，把每盘菜都做成精品，这才是一个好厨师应有的追求。区师傅手艺精湛做事认真，我很敬佩。”
　　“萧总过奖了，我跟萧总一见如故，一见如故噢。”
　　区师傅总想表现得文雅一些，挖空心思说一些文邹邹的词，大家听着总觉别扭，听到他说一见如故，许经理和程经理不觉又笑起来。
　　萧琪也笑了，但笑得很真诚：“既然咱俩一见如故，那就合作一把，跟我去镐都发展吧！”
　　区师傅说：“手艺人四海为家，但不知我跟镐都有没有缘分。”
　　萧琪闻言心里感叹：人真是不可貌相，别看区师傅是个文化不高的厨师，说话不但有板有眼，还相当含蓄。
　　“能问问区师傅目前的收入吗？”
　　“老板给开五千。”
　　萧琪马上说：“跟我干吧，月薪一万外加销售提成。”
　　许经理和程经理听得咋舌，银都厨师长目前才月薪一万，聘个农家乐的厨师张口就给一万，另外还有提成，萧总真是大手笔，要知道程经理月薪才三千多，许经理不过四千多，萧琪自己也达不到一万。
　　区师傅脸上仿佛被太阳照耀，沁出细密的汗珠，闪烁着喜悦的光芒：“一看您就是个爽气之人，我也是个直性子，喜欢跟您这样的人合作，不过您得给我十天时间，让我把这里的事情做一个了结。人得讲义气噢，我不能把现在的老板撂在空里，得给他一个过渡的时间。”
　　萧琪微微颔首，竖起大拇指说：“好，做人就应该这样，有始有终！区师傅，那我们就一言为定，十天后镐都见，我在银都酒店为你接风洗尘。”
　　尽管叶浩天恋恋不舍一再挽留，怎奈萧琪归心似箭。这次青岛之行前后已将近两个星期，远远超出了此前的计划，萧琪一方面操心银都的营业，另一方面想点点想得都快疯了。她让程经理买最早的返程火车票，程经理上网查了一下，告诉萧琪最早也要三天后才有卧铺。萧琪交代她买最早的硬坐，结果还真买到了第二天的票。
　　下午区师傅的一个电话让萧琪不禁眉头紧锁，他说很抱歉不能去镐都了。萧琪问他为啥，他说女朋友死活不让他去。萧琪不想放弃，劝他再考虑考虑。区师傅态度坚决，说女朋友不让去那肯定是去不成了。区师傅的这盆凉水，泼得萧琪从头凉到了脚从里凉到了外，她不死心想再努力一把，请区师傅务必今晚把女朋友带过来见个面谈一谈，他答应试试看。
　　晚上区师傅果真带女朋友到了宾馆。刚一见面，萧琪与区师傅的女朋友二话不说就紧紧拥抱在一起，又是笑又是哭，看得区师傅目瞪口呆莫名其妙。他不知道自己的女朋友正是萧琪当年的师傅。
　　两人异口同声说：“你咋在这？”
　　说完两人同时哈哈大笑，她们好长时间没联系了，没想到这次会在青岛见面，均感喜出望外。
　　晚上萧琪与师傅睡在一张床上，聊了大半夜，说起往事，谈到近况，免不了又是一会哭一会笑。知道老区对萧琪很重要，师傅收回成命，支持他去镐都跟萧琪干。萧琪想到又要让师傅过牛郎织女的生活，心里颇为过意不去。
　　师傅给她宽心道：“他在农家乐能有多大的出息？让他跟你去镐都闯荡吧，男人嘛，应该先立业再成家。我会叮嘱他好好干，此番去镐都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师傅，你太好了！”萧琪动情地说。
　　“记得吗？我说过，我永远都支持你！”
　　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萧琪他们要启程回镐都了，叶浩天心里怪不是滋味，心想哪怕能多挽留萧琪和晨晨一天都是好的。眼见两人都要离开，心里恋恋不舍，一直送到火车上。
　　临开车叶浩天对萧琪说：“我准备回镐都发展，以后会长期呆在那边，待处理好手边的事情，我很快就过去。”
　　萧琪笑着说：“我代表八百万镐都人民热烈欢迎你。”
　　叶浩天又与许经理、程经理握手作别，最后把晨晨抱在怀里舍不得放下，晨晨抱着他的脖子，脸紧贴着他，鼻子里抽搭着，泪珠一串串往下掉，叶浩天的眼睛也不禁潮湿起来。才十来天的功夫两人怎么就比父子还亲密？许经理、程经理觉得非常不可思议，两人相互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疑惑不解。
　　见两人难舍难分，萧琪只好伸手把晨晨抱过来，晨晨又伏在她身上哭。
　　“叶总，火车马上就要开了，您先下车吧，我们在镐都见。”
　　叶浩天只好移步下车，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头看，刚下车不久，火车就开始移动了，他追着火车跑，边跑边扬着手，嘴里喊着什么，可惜火车上的人什么都没听见。他喊的什么，其实自己也没听见，那时候嗓子突发痉挛，只能拿此时无声胜有声来形容。
　　萧琪耐心哄了晨晨半天，他才不再哭泣。
　　萧琪回到镐都的第二天就上了班，废寝忘食地开会，与酒店的管理班子商量引进菜品的事。经过一番研讨，大家统一了思想，将银都餐饮由经营燕鲍翅肚为主转型大众菜，把这次从青岛农家乐挖掘的鱼头作为拳头产品打出去，以此带动私人消费，争取一举扭转半年多来的颓势。
　　叶浩天果不其然第三天就飞了过来，萧琪在银都二楼餐厅为他接风，两人坐了一个临窗的小台，边吃边聊。
　　萧琪笑着说：“你可真快，也就比我晚到一天多。”
　　“都快三天没见了，六十多个小时，三千多分钟......”
　　“呵呵,别算了,知道你数学好,在镐都安顿下来了吗?”
　　“安顿下来了，呶，这是房卡，暂时就住银都。”
　　“哦，咋能让你在银都破费呢？我给前台说一声把你的房费免了吧。”
　　“不用了，你正艰难着呢，能贡献一点算一点吧。”
　　“好呀，如果有三百个叶浩天，银都绝对生意兴隆，啥都不用愁了。”
　　萧琪的话惹得两人哈哈大笑。
　　“想好在镐都开展啥业务了吗？”
　　叶浩天一本正经地说：“正在考虑之中，我在镐都的临时职务是爱琪集团公司驻镐都办事处主任兼银都大酒店虾仔助理，括号：尚待红头文件正式任命。主要工作目标是增进与儿子的感情并尽快结束单身生活，其它业务尚不准备开展。”
　　萧琪被逗笑：“人逢喜事精神爽，你更幽默了。”
　　“谢谢，我知道你是真心实意夸奖我。”
　　“白捡一个儿子，高兴坏了吧？”
　　“不仅如此，我还找回了丢失的幸福！”
　　说到这里他紧紧看住她的眼睛，萧琪看见有火焰在他的眼睛里燃烧。
　　萧琪避开他灼灼的眼神，转换话题道：“待会我就把晨晨给你送过来，他见了你不知道会高兴成啥样子。”
　　听到很快就会见到晨晨，叶浩天脸上乐开了花，眼睛里放射出期待的光芒。萧琪成功转移了叶浩天的注意力，长舒一口气。
　　“对于佳慧你是咋想的？”
　　“没啥想法。”
　　“只要儿子，不管他妈？”
　　“不是不管，我给她造成了伤害，我会向她道歉，请求她原谅。”
　　“仅仅如此吗？”
　　“我还可以做经济补偿。”
　　萧琪摇摇头说：“她最需要的恐怕不是经济补偿。”
　　叶浩天耸耸肩：“我想不出别的补偿办法。”
　　“难道你穷得只剩钱了？”
　　“不是这样，别的我给不了她。”
　　“她很爱你，当年之所以自甘堕落，是想通过自残的形式来报复你，吸引你的注意。这次拐卖馨昱，也是想借此发泄横刀夺爱之恨，尽管这些做法很不妥当甚至极其错误，但可知她对你用情至深，可知她一直对你念念不忘难以释怀。如果你能回心转意，对她平复精神创伤改善心态，都会有莫大帮助，再者……”
　　“别说了，她用情至深也好，念念不忘也好，是她自己的事，不能因此要求我也必须用情至深，对她也念念不忘，甚至必须娶她。感情不是做生意，必须半斤八两，必须等价交换，我只能为我做错的事负责，不能对她的感情负责，更不能对她的一辈子负责。”
　　尽管自己的话没说完就被叶浩天粗暴打断，萧琪并不为意。听了他一番颇为激烈的心底之言，萧琪觉得对又不对。
　　“我在想，如果你们能够走到一起，那将是多么幸福多么快乐的一家啊！”
　　“作为设计师你可以尽情想象，但你考虑过这个虚拟的家里每个人的真实想法和感受吗？”
　　“咋没考虑呢？晨晨很喜欢你，但更爱他妈妈，你非得要他从你俩中间二选一吗？为啥不能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这段话戳到叶浩天痛处，他唉地长叹一声，双手捂脸，不再做声。
　　“对不起，来镐都的第一天就让你这么郁闷。光顾说话了，饭菜都凉了，我让厨房再给热一下，你吃饱喝足了好带晨晨去玩。先尽情享受天伦之乐吧，烦心的事以后慢慢再考虑。”
　　
　　区师傅到镐都后，萧琪亲自到火车站去接，并组织经理以上人员为他接风。区师傅很受感动，表示一定要把鱼头做好，绝不辜负萧总和其他各位领导的期望。他虽频频举杯但酒量非常一般，很快就被灌倒。萧琪吩咐给他安排一间客房，以后就住在那里。
　　区师傅热情很高，第二天就要上灶献艺。萧琪说不急不急，舟车劳顿先休息休息，再一块把这个菜品研究研究，等成熟了再推出去，必须保证一炮打响。随后他们天天试，顿顿试，根据镐都人的口味，对原来的椒麻味型进行了改造，减了麻加了辣，另外开发出茄味味型，与浓香味型一起形成一个系列三种味型，根据镐都人一吃泡馍就眉开眼笑的饮食习惯，经过反复试验，选择了火烧馍作为泡馍原料。把这道菜的就餐顺序确定为先喝鱼汤，再吃鱼头，最后用盘子里的汤汁泡火烧饼。
　　为保证口味，萧琪让区师傅将所用调料、酱料、药材的品种产地用量等进行了严格规定，核心配方只有她和区师傅两人掌握，并对烹饪过程的顺序、方式、火候、时间、质量要求等制定了标准，要求厨房各个点位严格执行。
　　为找到最好的鱼头，萧琪专门去了一趟安康瀛湖。这里风景优美空气清新，周围没有任何有污染的工矿企业，水质清澈洁净，达到一级饮用水标准，通过南水北调工程送往北京，供首都人民饮用。水库里有生态养鱼网箱，所出产的鱼都是难得的绿色食品。渔场主开玩笑说，平常我们撒泡尿都要跑得离湖远远的，生怕影响到北京人民喝水的口感。我的鱼都是喝矿泉水、看优美风景、听大自然音乐长大的，绝对天然美味。萧琪与渔场主签订了供货合同，只收购重量在五斤左右的鲢鱼，价格每斤要比镐都当地贵出五元，但萧琪认为值。
　　经过将近一个月的研发，并对服务员进行专门培训，萧琪认为时机已经成熟。在正式推出之前，高清泉应萧琪之邀专门来品尝验收。他知道萧琪最近一直在研究这道菜，对此寄予厚望，知道这道菜对萧琪及银都的重要，所以郑重其事，跟做工程验收一样严肃认真。
　　萧琪亲自给他盛了一小碗汤，他舀了一勺送进嘴里。区师傅站了起来，脖子前伸，张着嘴紧张地盯着高清泉的嘴，犹如嫌疑人等待着法官的判决。
　　高清泉品咂一番，徐徐将汤咽下，说了一声“鲜！”
　　区师傅脸色稍稍舒缓，萧琪又夹了一块带骨的鱼肉放进高清泉的吃碟，他用筷子夹起来送进嘴里慢慢咀嚼品味，说了一声“香！”
　　区师傅脸上露出笑容。没等萧琪动手再夹，高清泉自己动手夹了一块饼放进嘴里，嚼了几下，用本地话说了一声“嫽！”
　　区师傅听不懂，拿眼睛去看萧琪，她笑着翻译说：“嫽就是美。”
　　区师傅如同范进中举一般哈哈大笑，一屁股跌回椅子。
　　萧琪也是兴奋异常：“能入您法眼一定没问题，不过今天既然把您请过来了，就得把您用扎实了，麻烦您再给起个名字吧。”
　　高清泉笑着说：“能不能边吃边想？”
　　“那当然，您请。”
　　萧琪赶忙再给他盛汤。
　　区师傅说：“这是浓香味的，我给您再做茄味和麻辣味的去。”
　　说完迈着短腿乐颠颠地去了厨房。
　　高清泉边吃，脑子边高速运转，不一会开口说道：“我建议这道菜就叫鱼头泡馍，之所以起这么个名字，是因为羊肉泡馍是镐都的传统美食，羊肉泡馍馆遍布大街小巷，镐都男女老少对羊肉泡馍的喜爱非同一般。鱼头泡馍通俗易懂，容易引起注意，也使大家有一种亲切感和认同感，利于接受和传播。”
　　萧琪拍手笑道：“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我想的名字也是鱼头泡馍。”
　　鱼头泡馍推出后，深受欢迎，广受好评。银都中餐厅原先四五成的上座率现在不但餐餐客满，还出现了翻台，不提前预定或来迟了就得等座。鱼头泡馍每桌必点，人多的大桌甚至会点两份，在鱼头泡馍热销的同时，也带动了其它菜品的销售，生意红红火火，蒸蒸日上，一个月下来营业额环比增长了两倍还多，较去年同期也翻了一番。报纸电台等媒体对鱼头泡馍和银都酒店进行了大量报道，对银都现象进行剖析，认为是新形势下高档餐饮转型大众消费的先行者和楷模，使得银都酒店名声大噪。
　　萧琪还有更高的目标，她要让鱼头泡馍成为镐都新的餐饮名片，像羊肉泡馍、肉夹馍、凉皮、胡辣汤等一样，不但被镐都本地人广为接受，还要让外地人到镐都未吃上鱼头泡馍引为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