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二十：助学 之二十一：跳楼价 之二十二：见义勇为

　　之二十：助学
　　
　　邻居老李的埋怨，提醒了老王，也给了他信心。这足足可以证明，自己的二胡功底还是不减当年呀。他决定走出家门，到小区里去拉给大家听，让各位邻里也欣赏一下自己的音乐细胞。
　　
　　老王说干就干。只见他下班吃过晚饭后，便左手拿二胡，右手提着小木凳，晃晃悠悠地从家里出来，悠闲悠闲地来到小区的小广场。小广场的四周绿树成荫，靠中间的地方，有一座徐悲鸿先生《八骏图》的雕塑，八匹栩栩如生的镀金铜马，在夕阳的余晖下熠熠生辉。雕塑的周围，还有许多的花盆，里面栽着各种花，有的正在开放，也有的已经枯萎。广场的中央，矗立着一根十几米高的大灯柱，每晚七点，新闻联播开始的时候，它就会被打开，那光亮，夜如白昼一般。广场虽然不大，可这是小区里，人们唯一可以免费娱乐的地方。老王一看，这里已经三三两两的有人出来散步、遛狗、打太极、侃大山，也有老人在逗小孙子，还有青年男女们在谈恋爱，热闹非凡。
　　
　　老王在雕塑的旁边，找了一块地界开阔，而且比较安静的地方坐下。拉二胡前，他先从口袋里拿出一副墨镜戴上。这是因为他从小崇拜瞎子阿炳，每次拉二胡的时候，无论什么场合，他都会戴上墨镜，模仿阿炳的神情。时间一长，也就成了习惯。
　　“咯咕、咯咕”，老王开始调弦，音准了，他便正式拉曲。他先以一首欢快的《赛马》为引曲，那欢乐活泼的节奏，加上老王娴熟的指法，演奏出的那动听的曲子，很快就招来了好多的街坊前来围观。认识不认识老王的人，都为他拍手叫好。一曲《赛马》完了，他又来一曲《化蝶》，那悲悯凄楚的乐曲，拉的人们低头垂泪，心也揪得紧紧的。认识老王的人，以为他是在思念远在英国的老婆；不认识的人，还以为他家里遇到了什么困难，需要大家的帮助。于是，众人慷慨解囊，你五毛我一块的，纷纷地将钱扔到老王的面前。老王戴着墨镜，大家也看不出他的表情；老王拉得投入，也没有注意大家的举动。只见他拉完了《化蝶》又拉《喜送公粮》，一下子又把各位的心情，拉回到那欢快喜悦的场景。大家又开始愉悦起来，纷纷为老王鼓掌。最后，老王为大家拉了他的保留曲《二泉映月》，那悠扬的旋律在夜空中荡气回肠。结果，众人被他一曲又一曲跌宕起伏的二胡演奏，搞得是心情七上八下的。有人赞美，有人意犹未尽，曲终人散，各自回家。
　　
　　老王摘下墨镜，太阳早已下山，小广场华灯初上。他起身收拾二胡和小木凳，也准备回家。可他突然发现，自己面前有好多的零钱，有五毛的也有一块的。这是谁掉的？
　　“这也不对呀？谁会把钱掉在自己的面前？而且像撒的钱一样。”老王越想越蹊跷。管他谁掉的，反正不是我的，老王说话就要离开，可周围一个人也没有。他想了想：“管它是谁的，我先把它们捡起来，这大小都是人民币，总不能让它们在这地上过夜吧？”老王一张一张地把它们捡起来。回到家，他清点了一下，有115.5块。
　　第二天早晨刚下楼，老王就遇见邻居老李买早点回来。
　　“老王，我们邻里邻居地住着，没想到，你的二胡拉得这么好，不显山不露水的，藏得够深的哟。怎么样，昨晚赚得不少吧？”老李劈头盖脸地问得老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说什么？赚什么赚得不少？”老王莫名其妙的问老李。
　　“你还装，我问你，昨天晚上在小广场拉二胡的，是不是你？”
　　“是啊！”
　　“是你，你还装什么？一曲《赛马》，就把大家都招引过去了；一曲《化蝶》，悲悲戚戚的，人们还以为你家遇到什么困难了，众人都给你捐钱，我都给你丢了一块呢。走的时候，满地都是钱，那能少吗？我没说错吧？”
　　“哦，嗨！我还以为你说什么呢？昨晚那些钱，你说是大家给我捐的呀？我昨天只顾着拉二胡，太投入了，根本就没注意这些。回家的时候，我是看见满地的钱了，我还以为是谁掉的呢。后来我把它捡起来了，在家里数了数，有115.5块。我正要到小区物管那里去问问，是谁掉了钱，我还准备还给他呢！”
　　“还什么还，你是靠自己的本事，挣得是正正当当的钱！”
　　“我也不差这几个钱呀！”
　　“谁还怕钱多了咬手啊！你是不差钱，可差钱的人多得去了。你怎么这样死心眼，你就不会把它们再捐给那些需要钱的人呀？！”老李的一番话，点醒了梦中人。
　　
　　老王经常在报纸和电视上，看到一些报道。有些地方的人因为缺钱，孩子上不起学，有的孩子甚至考上大学了，也只能辍学在家；也有的人因缺钱看不起病，只能在家用木匠的锯子，锯掉自己残废的腿。这一件件一桩桩血的事实，都说明我们中国还不富裕，还有很多贫穷的人需要帮助。我现在有这个能力，干嘛不去帮他们一把呢？“是啊，老李，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你说得对，我们是该帮帮那些缺钱的人啦！”
　　天下贫穷的人太多，我老王一个人的能力有限。可我也要有一份光发一份光，有一份热发一份热。他前段时间在报纸上看到，西部地区有很多孩子，因为家里穷上不起学。到了上学的年龄，可他们还象野孩子一样，在家里玩耍。“哎，可惜！”每次老王看到这些报道，都会叹息一声。
　　“捐资助学！”老王曾经在报纸上看到介绍，山东有一位退休老人，每天啃着馒头喝着凉水，骑着一辆三轮车，无论刮风下雨，沿街捡拾废品助学，资助了二十多个孩子上学的感人故事。老王清楚的记得，当时自己还被感动地流泪了。
　　现在媒体倡导认亲式助学，就是捐助人把受捐孩子，认领一个或者更多，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从小学、中学到大学，一直捐助到学业完成。受捐孩子也可以认捐助人为干爹干妈，从没有血缘关系到有亲情关系的转变。老王觉得这个办法很好，于是，他也决定认领一个。
　　
　　通过报社的牵线，老王认领了西部的一个孩子，是一个女孩，这是他自己要求的。因为老王他们结婚的时候，计划生育抓得严，一对夫妇只能生一个孩子，所以，老王只有王龙这么一个儿子。其实，老王很喜欢女孩，女儿是父母的小棉袄，贴心。
　　那个女孩叫毛小敏，十一岁，正在上小学。老王给她们学校的校长去了电话，说了自己的想法，也告诉了自己的地址和联系方式。很快，老王就收到了学校给他寄来的，受捐孩子的照片和感谢信。从此，老王就把小敏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小敏从小学到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都由老王提供。为了增进亲情，每年，老王还会接小敏到家里来玩。
　　
　　自从老王有了“女儿”，他决定用自己的一技之长，为孩子筹得更多的经费。从此，汽车站、火车站和公园，只要是那些人多的地方，到了傍晚，都能听到老王那优美的二胡声，在城市的夜空中飘荡。他不是因为缺钱，而是为了那份责任。
　　
　　之二十一、跳楼价
　　
　　“跳楼啦！跳楼啦！”本来老王是前去看望老朋友的，可刚走进毓桂大街的牌坊，就听见高音喇叭不住地叫喊着，一会是男人的声音一会是女人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的。
　　老王环顾了一下四周，可没见高楼大厦呀？街道两旁只有齐刷刷的，两米多高的、平顶的门店房。就是真有人从上面跳下来，顶多就是摔个半死，不会有生命危险的，没必要叫得这么恐怖吧。
　　老王再寻声望过去，原来这声音是从十米开外的，一家门店房的音响里传出来的。音响的上面还拉着一条横幅，上面白纸黑字的写着：“门店合约到期，清仓大甩卖，跳楼价，亏血本！”都说现在是眼球经济的时代，没想到，还配上声音了。
　　老王走近几步一看，原来里面是卖服装的。墙壁的四周挂满了各种颜色和花样的衣服，主要是羊毛衫；中间一块大木板上，堆着五颜六色的，也是服装。周围还有七、八个男男女女围着，在不停地挑选。老王好奇，不知不觉地也走了进去。还跟着那些人一样，挑起了衣服。
　　
　　“大叔，买羊毛衫啊？”一位描眉涂口红，身上散发着浓浓的风油精味，看上去也就二十来岁的漂亮女营业员走了过来问老王。
　　“看看，看看！”老王一边回答着一边拿起一件羊毛衫在自己身上比划着大小。
　　“大叔，现在入秋了，正是穿羊毛衫的季节。买我们这里的羊毛衫真的划得来。我们这儿的门店到期了，在清仓大甩卖。这些都是正宗的上海货，纯羊毛的，原价都是1250块一件的，现在打一折，才卖125。要不是门店到期，老板要涨租金，谁卖这个跳楼价，亏血本了。”小姑娘一个劲地在一旁对老王煽动着。
　　老王一边挑选一边听小姑娘口吐白沫的介绍着，他拿起衣服上的牌子看了看。还真像小姑娘说的那样，上面的产地是上海的，价格是电脑打印的，原价1250元，现价125元。老王真的相信了。
　　“不知我们这个年龄，穿哪个颜色好哦？”老王一边选着一边问旁边的营业员。
　　小姑娘知道老王上了钩，赶紧在衣服堆里给他选：“这件不错，这蓝色很配您的白皮肤，穿上它，您就更显年轻了。”
　　老王接过来一看，颜色、式样都不错，再仔细摸摸，料子也很柔软的，老王挺满意地：“好，就这件！”
　　老王选好了自己的，却没有马上去付钱，磨磨蹭蹭地还在衣服堆里看。营业员看出了老王的心思：“大叔，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这么好的机会，给大妈也带一件吧？”
　　“我就是这个意思，可又不知道买那样的合适？”老王面带难色地说。
　　“大妈多大年纪，平时穿多大号的？”
　　“快五十了，穿中号的！”
　　小姑娘麻利的，又在衣服堆里挑出了一件：“大叔，您看这件怎么样？大妈应该会喜欢吧？”
　　老王接过来一看，玫瑰红、鸡心领，胸前还起着小梅花，看上去还挺洋气的。“嗯，还真不错，就这件吧！”
　　老王挑好了衣服，到收银台付了250元。收银员用一个塑料袋将衣服装好，递给老王：“谢谢光临，欢迎下次再来！”
　　
　　老王看过老朋友后，回到家。
　　老王将手中的塑料袋递给老婆：“瞧瞧，我给你带什么礼物了！”
　　“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刚出了一会门，还给我带礼物啦！？”老婆一边说着一边从塑料袋里掏出衣服。
　　她打开衣服，前后抖了抖，便问：“这多少钱一件？”
　　“你猜猜？”
　　“猜个鬼呀，你就直说了吧！”老婆不耐烦了。
　　“这是上海产的纯羊毛衫，你先看看这料子、这颜色、这式样，不错吧。原价1250元，现在你知道卖多少？一折的跳楼价，才卖125。我今天去看老杨，半路碰到一家门店在清仓。多好的机会，我就买了两件，一共才250块。划得来吧！”老王沾沾自喜地给老婆介绍道。
　　听老王这么一介绍，老婆这时候才认真地看起衣服来。式样和颜色还说的过去，可当她用手仔细地摸了摸，一下子就感觉不对；她又用鼻子闻了闻，气味也不对：“你这哪里是羊毛衫呀，你被人骗了，这是腈纶的。在市场上，这种衣服一件最多就卖五六十，会砍价的四十都能买到。这两件顶多就值120块，你花了250，还觉得赚啦。平时要你跟我上街多逛逛，多看看，你就是不去。这会真买东西，被人家当黑猪子宰了，还说划得来！你呀，就是一个250！”老婆一顿地数落。
　　“啊！又是假货？如今这世道是怎么了？真是人心不古，真黑呀！”老王喃喃自语。
　　
　　之二十二、见义勇为
　　
　　老王夫妻俩上街购完物，没有直接坐车回家。而是沿着临江大道，一路悠闲地漫步。的确，两公婆好久没有这样子压过马路了。老王虽然土生土长在这座城市，可自从参加工作，特别是结婚之后，每天只知道两点一线的，坐着公汽上班下班。真的还没有像今天这样，好好地逛过。
　　走在临江大道上，老王着实感觉到了它的变化。他记得，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自己还是孩童的时候，他经常跟小伙伴一起来这里玩。那时候的临江路是土路，路边除了长满茅草，还有就是野菊花，路边的树也是清一色的杨柳树。那时江水碧绿，鱼虾畅游。他们常来这里钓鱼，大家还一起下河戏水游泳。老王的游泳水平还不错，什么蛙泳、蝶泳、仰泳、踩水、抢水等泳姿他都会。虽然临江河有三四百米宽，可要是游过江对面去，是没有一点问题的，所以小伙伴经常在一起比赛。
　　如今的临江大道，为了防止人掉到水里，江边用混凝土筑起了一米多高的栏杆。路面也是用水泥铺的道，走起来平坦舒适；路边种的是绿茵茵的法国梧桐、清香的芒果树和参天的椰子树，还有玉兰花、茶花、金菊花等花树交映；道路两旁矗立着七彩的路灯。虽然已是初秋，可走在路上，依然绿树成荫，花香扑鼻，令人心旷神怡。
　　老王手里提着买来的东西，老婆肩上斜挎着包，两人肩并着肩，一边左瞅瞅一边右瞧瞧，悠闲地向前走着。
　　
　　“救命啊！大家快来救命啊！我的妞妞掉到水里了！”就在离老王夫妻俩不到五十米的地方，一个中年妇女一手扶着栏杆，一边望着江水，一边不住地向过路的行人拼命的招手呼唤。她的声音里带着凄楚的哭腔。
　　很快，过路的人们就围了过去，也跟她一样，向着江面张望，可没有一个下水的。
　　原来“妞妞”是她的一条宠物狗，金色的毛发，娇小的身体，小眼珠子忽闪忽闪地，看上去温顺可爱的很。这中年妇女就住在这临江大道边。自从她的前夫，嫌弃她不能生育，就在外面搞三搞四的，最后跟她离了婚。虽然给她留下了不薄的财产，可她再也不相信任何男人，就跟她的“妞妞”相依为伴的过起了生活。“妞妞”成了她生活中唯一的伴侣，也象她的命根子一样。平时，她每天都会带“妞妞”到临江大道上来遛弯。没想到，今天忘了给它带绳套，一不小心，它自己就给掉到江里去了。
　　“你们快下水，救救我的妞妞啊！”中年妇女央求道。那声音也刺破了老王的耳膜。
　　
　　老王看到眼前这一幕，心想，这么多人都没有一个敢下水的，肯定是大家不会玩水吧。于是，他将手中的东西递给老婆，便三步变作两步，飞一般地冲向出事的地点。他还没来得及问清楚青红皂白，便双脚褪掉脚上的皮鞋，然后翻过栏杆，只听见：“扑通”一声，老王跳到江里去了。
　　老王浮出水面，用踩水的姿势环视了一下四周，没发现有人头沉浮呀。倒是离自己五六米远的地方，有一只小狗在向岸边，不停地划动着四腿，时沉时浮的。
　　“快救救我的妞妞啊！”岸上的中年妇女指着游动的小狗，声嘶力竭地向水中的老王求救着。
　　老王用抢水的姿势，三下五除二地游到了小狗的身边，一把抓住了小狗。他又用踩水的姿势，左手托起小狗，用右手向岸边划去。岸上的中年妇女从栏杆的缝隙中接过小狗，此时的她，只是嘴里不停地道着“谢谢！谢谢！”却连正眼都没有看一下老王，只顾着给她的“妞妞”压惊。这时的老王，在其他人的帮助下，才被拉上了岸。
　　
　　因为老王跳的急，还没来得及脱下身上的衣服。此刻上了岸，浑身上下都是水淋淋的。初秋的风一吹，还有些瑟瑟发抖。
　　“这人不错，够勇敢够义气的，应该申请见义勇为奖！”围观的人开始议论开了。
　　“不就一条狗吗？至于这样冒险？搞的像个落汤鸡似的！”
　　“大兄弟，不好意思哦，把你浑身上下都弄湿了。这是两百块钱，你拿去买套衣服换换吧！”听到大家的议论，中年妇女这时才回过神来，掏出两百块钱来，递给老王。
　　“不用，不用！”老王一边客气着一边摆手示意。
　　“傻逼！”中间一个年轻人蔑视了老王一下，扬长而去。
　　老婆还在原地，呆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