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蓝·连载】芳草萋萋（七十四）

第七十四章中秋月儿圆
夏之阳刚来到村头，遇到一位三十多岁的男青年。他看了看夏之阳，非常热情地招呼他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夏之阳吃了一惊，这是谁？他不认识啊，莫非是周敏的哥哥？
“噢，我是村里送信的，同周敏家住的很近，我见过你的照片。”那位热情的送信人看到夏之阳惊讶的样子，忙解释说，“走，我带你找周敏去。”送信的青年拉着夏之阳的手，走进了村子。
“我不去她家了，麻烦你把周敏叫来，我与她说几句话就走。”夏之阳说。
“既然来了，怎么能不去呢？”青年人说。
“我真的不去了，麻烦你告诉周敏一声。”夏之阳固执地说。送信的青年看到夏之阳的样子，只好独自找周敏去了。
夏之阳在路边忐忑不安地站着，他两手空空如也，甚至连香烟也没有带，怎么好意思到她家去呢。
“我来找周敏，是不是太唐突了？”夏之阳想，要不是遇到送信的人，他真想回去了。
夏之阳正犹豫着，周敏匆匆忙忙地赶来了，她深情地看着夏之阳说：“你来也不提前说一声，让人好有心理准备啊。”
“我到学校找你，学校放假了。我本不想来你村上的。”夏之阳红着脸说。
周敏注视着夏之阳，目光里流露出无限的痴情。她穿着一件浅红色的羊毛衫，一块手帕系着长长的秀发。
“到我家里去吧。”周敏羞涩地看着夏之阳，指了指前面的一座大院。
“我不去了！”夏之阳不好意思地说，“你看我两手空空，怎么好去见叔叔、婶婶。”
“都来到这里了，怎么能不到家里坐坐？”周敏嗔怪地看了看他。
看到周敏不容分辩的神色，夏之阳无奈地跟着她来到了家里。周敏的父母亲、哥哥、祖母都在家，夏之阳心里一阵惶恐。让他放松下来的是周敏的祖母，她已有七十多岁了，瘦瘦的，非常慈祥。看到夏之阳，祖母亲切地拉着他的手问长问短，就像拉着久别回家的亲孙子。
后来，夏之阳从周敏的口中得知，她母亲曾对周敏说过，不让夏之阳穿着军装到她家里去。因为周敏的外祖父几十年前被拉去当壮丁打仗，直到现在还毫无音信，生死未卜。看到军人，她母亲心里就难受，不想夏之阳还是穿着军装闯进了她的家中。
正值大忙季节，周敏的父母亲与夏之阳说了几句话，就匆匆忙忙到地里干活去了。
夏之阳坐在床上，看到周敏热情的样子，心里渐渐消除了拘泥感。周敏知道夏之阳爱看书，就拿来几本书让他看，又忙着泡茶倒水，就像照顾一位小弟弟。
“我这样闯进你家里，真是太冒失了。叔叔、婶婶不会生气吧？”夏之阳心乱如麻地说。
“你呀，还是那样敏感，放不开，别别扭扭的。怕什么，找同学玩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祖母问了我那么多家庭情况，分明是把我当成了……”夏之阳给周敏写信时洋洋洒洒几千言，一挥而就，现在面对着周敏，却又是笨嘴笨舌的，许多想好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口。
“当成了什么？”周敏调皮地打断他的话，脸红了起来。她打开浓密的秀发，一边梳理着，一边看着夏之阳笑。
“你什么时候回部队？我去送你。”周敏含情脉脉地说。
“明天就是中秋节了，过了中秋节，我就回部队。现在家里这么忙，你不用送我了。”夏之阳随手拿过一本《读者文摘》，翻看着。他最喜欢《读者文摘》，此时却一点也看不心里去，他心里只有周敏。
“再忙也能抽出几个小时啊。”周敏充满柔情地看着夏之阳。
夏之阳默默地点点头。他偷偷地看着周敏的床铺，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十分整洁的枕巾后面，放着一大叠信。那些信都是夏之阳寄给她的，整齐的信封用一条细细的红绒线系着。
周敏看到夏之阳的眼神，漂亮的脸上露出羞涩的红晕。
告别周敏回到家里，母亲听说他到女朋友家去了，一分钱的东西也没有买，就责怪他说：“你真不懂事，怎么能空着手去呢？你们俩的关系如果定下来了，等地里的活忙完了，卖点东西，我们娘俩一起去她家。”
“以后再说吧。”夏之阳笑着对母亲说。
中秋节的晚上，月亮很大很圆，挂在东边天空。透过梧桐树叶，月亮在院中洒下一片片皎洁的月光。夏之阳同母亲、哥哥、嫂子、妹妹、还有刚会走路的侄女，一起坐在饭桌前，度过了一个快乐的中秋夜晚。
夏之阳已经三年没有在家过中秋节了，想到明天又要踏上归程，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伤感。他真不想离开家，离开亲人，可想到指导员的嘱咐，想到班里还有十名战友们在等着他，心也仿佛回到了部队。既然身上穿着警服，就应该服从部队的需要，不能只为自己考虑。
第二天，妈妈为夏之阳准备了一些熟花生等零食，吩咐他说：“到了部队，让战友们尝尝我们家乡的东西。要与人家好好相处，听领导的话，不要想家。”夏之阳听了，含泪点点头。
中秋的早晨，露气很重，天气已很冷了。夏之阳和母亲一起早早地起了床，吃过早饭，收拾好行李，走向汽车站。
夏之阳心事重重的，周敏说过要来送他的，可这么冷的早晨，她大概不会来了吧？夏之阳心里这么想着，眼睛却总是朝周敏来的路上看。他多么渴望看到周敏的身影啊。
“她一定会来的。”夏之阳看看手表，时间还早。母亲看到夏之阳心神不定的样子，安慰他说：“不要着急，汽车来还早呢。”
“嗯。”夏之阳心不在焉地回答着母亲，“在家里不要太劳累了，要保重身体啊。”夏之阳对母亲说。
“莫非周敏忘记了？”夏之阳又看了看时间，闷闷地想。
来到汽车站，夏之阳仍是在寻找周敏的身影。
“大娘，你好！你们怎么才来啊？”周敏从汽车站旁的小商店里笑着走了出来，手里还拎着几瓶水果罐头。
“你怎么来这么早？”夏之阳惊喜地说，“天这么冷，我以为你不来了呢。”
“我也是刚来。”周敏望着夏之阳，笑了。
母亲上下打量着周敏，高兴地说：“谢谢你，孩子，这么早赶来送他，真是麻烦你了。”
“没有什么，大娘。”周敏羞涩地说，“我们上学时就是最好的朋友。”
夏之阳感到周敏一直深情地注视着他。也许，她也意识到与夏之阳相处的分分秒秒都是珍贵的。
“我在小店里买些水果罐头，你带着路上吃吧。”周敏微笑着把罐头塞在夏之阳的手里。
“我不要，你还是带回去给祖母吃吧。”夏之阳推辞说。
“客气什么！你要坐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呢。”周敏坚持说：“穷家富路，在家里可以省点，出门在外要会照顾自己。”
夏之阳心里涌起一阵暖流。他望着周敏美丽的眼睛，心里默默地说：“我爱你，永远！”
周敏好似看懂了他的眼神，深情地对他嫣然一笑。
“孩子，怎么能让你破费！”母亲也客气地说。
“不要客气，大娘。”周敏亲热地拉着母亲的手。
汽车来了，夏之阳依依不舍地上了车，他打开车窗，与母亲和周敏告别。他心里有千言万语，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觉得心里酸溜溜的。他深情地望着母亲和周敏，泪水涌上眼帘。
汽车开动了，母亲和周敏渐渐消失在视线里。夏之阳擦了擦不知什么时候流出的泪水，关上了车窗。
十五天的假期转眼就结束了，经过二十多个小时的寂寞旅途，夏之阳又回到了执勤点。
通过电话，夏之阳向指导员销了假。指导员关心地问了他家里的情况，并安排他说，这一段时间，部队里纪律比较松散，要他带起头来，遵守各项规章制度，带动全排的战士们搞好训练和执勤工作。
班里的工作在孙宏的管理下，一切井然有序。战友们见到夏之阳，都亲热地围着他问长问短。刘刚还主动地把夏之阳的被子拿到外面晒了晒。
“十几天没有盖了，恐怕有潮气，见见太阳会暖和些。”刘刚笑笑说。
“谢谢你，请大家吃花生。”夏之阳把带的零食都拿了出来，让战友们尝尝。
“班长，这次回家有没有同女朋友亲热、亲热？”许峰笑嘻嘻地说。
“亲热肯定会亲热，到什么地步了，给战友们老实讲讲吧。”班副孙宏也笑着附和说。
“大家不要瞎说，我与女朋友一直保持着最纯洁的关系。”夏之阳笑着说。他没有说谎，他与周敏在信中说了许多亲热的话，可真的面对面相处时，却又都显得那样拘谨。这次回家，他们连手也没有拉一下。
吃过午饭，夏之阳正想好好地休息，孙宏硬拉着他说：“听说M区有书市，走，我们一起去逛逛！”
看到孙宏亲热的样子，夏之阳也不好拒绝，只好同他一起走出了三一五所。
湛蓝的天空，飘浮着几朵白云，秋风徐徐地吹着，不冷不热的，让人感到十分惬意。
“我已得到确切的消息，我们要在十一月底退伍。”孙宏对夏之阳说。
“十一月底？”夏之阳惊喜地说，“你听谁说的？”
“我有一位老乡在支队政治处，这消息绝对可靠。”孙宏肯定地说，“你可能走不掉。”
“为什么？”夏之阳看了看孙宏，“我一定会退伍的，按照‘走老留青’的原则，指导员不会留我。再说，我也不想留队，反正也进不了警校，再干也没有什么意思。”
“指导员对你那么好，说不定会留你的。”孙宏说。
夏之阳摇摇头，“你准备留队吗？”
“我？说心里话，我不想回家。回到农村，面朝黄土背朝天，有什么出息！不像你，是城镇户口，可以分配工作。”孙宏真心地说。
“指导员会留你的，你工作踏踏实实，指导员对你的印象很好。”
“谁好说呢？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服从分配吧。”孙宏摆出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
来到M区书市，人很多，有系着红领巾的小学生，也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更多的是朝气蓬勃的莘莘学子。夏之阳面对这么多的书，心思一下子从现实的烦闷中解脱出来。他看到一本《印章篆刻基础》，毫不犹豫地买了下来。孙宏也买了一本《现代交际学》。他们在书海里流连忘返，直到归队的时间到了，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晚上，夏之阳认真地读着《印章篆刻基础》，感到小小的印章，也蕴含着深奥的学问，真是方寸之间，气象万千。印章这一中国特有的艺术形式，在汉朝就发展到了顶峰，两千多年延续下来，众多的名家在这一领域里各呈异彩，极大的丰富了这一艺术形式。
夏之阳认真地研读后，模仿着汉印，把几枚印章刻了一遍。然后又磨掉，再刻，学习篆刻印章几乎占用了他所有的业余时间。
战友们看到夏之阳入迷地刻印章，也受到了感染，好几个人都跟着学习。不过有的家伙是瞎胡闹。他们不认识篆字，又静不下心来学习，就在磨平的石头上刻骷髅头，刻美女，真让人哭笑不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