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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作品名称:孩子的梦      作者:此生如梦      发布时间:2016-02-01 15:37:43      字数:18182

  等秧栽完后,小龙就和母亲一起出了远门。为了挣点儿钱,也为了避开这个清冷的家,我让在城里的舅妈帮我找了个饭馆打工。一天,一对来吃饭的外省夫妇问我:“你在这儿工资是多少?”
  “三百。”我说。
  “这么少!”女的对着男的说,“要是在我们湖南,最少也是一千,是不是?”
  “是啊,贵州的工资水平怎么还这么低。”男的说。
  我听了他们的话,心里想:“要是不读书的话,我就去外省,既能多挣些钱,又能离这个家远远的。”
  我每天把饭馆里的活干完后,就看书,准备争取在第二年能进入二中。老板们看我事做得好,学习又上进,对我很好,连长期在这儿吃饭的几个年轻人对我也分外的好。其中一个年轻人,很像景老师,长相不像,但一样英俊,一样有高挑的身材,只是皮肤没那么白。吃饭时,当我把饭递到他手里时,他总是会笑着说声“谢谢!”一般来吃饭的人,都很少有说谢谢的。我们说过几次话后,他把自己的明片给我看,原来他还是个经理,遵义的,名叫张勇,是安装霓虹灯的,这一段时间正在给饭馆旁边的一个大酒店安装。夏天烈日暴晒,他跟大伙一起做这做那,有时稍作指点,他说话时而严肃,时而面带微笑。我想若不是每天这样晒太阳,皮肤也会像景老师一样白吧,当时的我感觉他跟景老师一样的帅气,一样的有魅力。
  那一天,我抬灰出去倒,倒的时候听到头顶上有焊接的声音,倒好后抬头看了看,是张勇正在工作。他竟停止焊接向下盯着我,虽然他戴着墨镜,我也看到了他那会说话的眼睛。这眼神多像几年前景老师的眼神啊,我脸唰的一下变得通红,跟当初景老师看我时一样,我的心灵再次升腾起来,砰砰地跳过不停,像是要把所谓爱情这个东西给跳出来似的。“你小心一点,感觉好危险。”我道,只是为了结束这场眼睛的对话。
  “没事的,你放心吧。”他微笑着说。
  我的心还在砰砰地跳过不停,转身回到店里,好半天不能平静。想着张勇刚才的表情和他的话,“没事的,你放心吧。”,“没事的,你放心吧。”这样的话语,就像一家人一样亲密,我感到好久没有过的温暖。
  后来有好几天都没见到张勇一伙人,我以为他们不再回来了,心里空落落的,像是丢失了什么东西,却是无从找起,做什么事都没精打采的,打开书看。满目的文字,可我却像是在看一篇篇白纸,没有一个字能映入脑海。
  一个下午我一样的没心思看书,便蹲在门口想着张勇一举一动,这时只见几个人走来。个头最高的一个正对着我微笑,凝神一看,是他,是张勇,“好帅啊!”我的心突然活跃起来。他戴着一副墨镜,身穿一套黑西装,那西装整整齐齐,干干净净,还有折痕,像新的一样,脚穿一双黑得发亮的皮鞋,左肩上还是挂着那个黑色的皮包。
  “吃饭了没?”他走近我微笑着问道,那微笑那样甜那样纯,像个天真活泼的孩子。
  我一下子回过神来,“吃过了,你们回来了?”我控制不住内心的欣喜。
  “是啊,欢迎吗?”
  “当然欢迎了!”我像一朵久旱而枯委的小花突然得到甘霖的浇灌,从头到尾重新变得新鲜而精神了。宁神一看,他们之中还多了一个女的,看样子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她是?”
  “她是他的女朋友,叫小翠。”张勇指了指另一个年轻人,他们都微笑着。“以后每天有人陪你玩了。”
  “真的吗?太好了!”
  每天小翠就在店里玩,我就做自己的事,有时小翠也帮着我做,和我一起去买菜。到了晚上,我就跟他们一起去上街,去网吧。我只在上学的时候,上过一两次电脑课,对电脑什么都不懂,只好坐在一旁看。他的朋友喜欢玩游戏,而张勇则是在查看有关霓虹灯的资料。我对眼前这个经理十分敬佩,“你是工作狂吗?”我小声而乖僻地问。
  “不是啊,我不喜欢玩别的,所以就看看这个了。”
  贵州的夏天并不是很炎热,到了晚上还会感觉有些凉意。张勇见我穿得单薄,便脱下自己的外衣给我披上,我感到很幸福。这让我想到了几年前景老师和自己相处的一幕幕,只是现在已如过眼云烟,物是人非了。而面前的这个人是不是也会跟我只是擦肩而过,我已管不了那么多了,至少此时此刻,有他,我感到幸福和温暖。
  他们将要走的前一晚,因为玩得太晚,老板家已经全睡了,我只好跟着他们了。来到一个宾馆里,因为多了我就多开了一个房间。我跟着小翠进了房间,这个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不过床是一米五的,足够两个人睡了。正准备休息,可小翠的男朋友来敲门。我打开门后,他进了房间,并叫我去另一个房间。小翠拉着我调倪道:“我就要小艳跟我一起睡,你去跟他们睡!”我这才知道原来他们已经同房,尴尬着挣开小翠的手跑到另一个房间,把门一下子关上了。张勇他们还在洗澡,他的皮包却放在这个房间里。管它的,让他跟他朋友一个房间吧。另一个房间是几张床呢,这个房间比较大,有两张床,我一个人住感觉浪费而奢侈,空旷而寂寞。正在我为小翠他们还没结婚就同居的事而思索时,门又被敲响了。“谁啊?”
  “是我,”张勇的声音,“那边只有一张床,只有这个房间有两张床,你让我进来。”
  “不行,你跟你朋友睡一张床好了。”
  “他不要我跟他睡,你快开门吧。”
  “我不管,我已经睡了,你自己想办法吧。”门外没有了声音,张勇离开了。可过了几分钟,张勇又来了,“你把我的包给我,我现需要里面的东西。”我看了一下他的包,依然没说什么。“你快开门啊,你不开我就在门外等到你开为止。”张勇依然在外面喊着,我不再理会他,心里有些许不安,我不知道他再这样下去,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我感觉此刻的自己就像一棵即将破土而出的胚芽,既渴望泥土外的光和热,又害怕我所未曾亲历过的狂风和暴雨。过了好半天,没有了张勇的声音,我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去睡了吗?会不会真在外面守着,这么久了,应该已去睡了。”带着一种近乎期盼的感觉,我悄悄打开门朝外看,哪知才开了一个小缝,他就使劲推开门进了房间。我有些慌张地坐了起来,像只受惊的小鹿。“你别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好,那你拿了包就走。”我又似羞涩又似惶恐道。
  “那边门已关了,那头猪从来都是倒头就睡的,我就不去吵他了。”
  “那怎么办?”很明显,我的语气里已带了妥协的意味。
  “我就睡那张,你放心地睡吧。”
  我睡下后,张勇也在另一张床上睡下了。可我们都睡不着,过了一两个小时,还是睡不着。于是张勇睡到了我这张床上,“你走开,”我边用手使劲推着张勇边说,“你走开,你走开呀。”张勇被推下了床,又站起来说:“我实在睡不着,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只是想离你近一点儿。真的,骗你小狗,难道你不希望我离你近一点吗?”
  “真的吗?那你可要说话算话啊。”
  “放心吧,我不是那种人。”说着,睡在了我的身边。而我跟他保持着几寸的距离,既不想太远,也不敢再近一寸,他也只是一动不动,不再说什么。
  也许我们都没有睡意,“你知道男人的肩膀为什么比女人的要宽吗?”他问我。
  “为什么啊?”
  “因为男人的肩膀有担负重任的使命啊。”
  “那女人不也一样要担负重任嘛。”
  “但男人的肩膀生来就要多担一些,还要给心爱的女人靠呀,自然得宽一些了。”
  “是吗?那你的肩膀曾被多少女人靠过啊?”
  “说来惭愧,从来没有谁靠过。有时是人家不想靠,有时是我不想让别人靠。你想靠吗?我希望你愿意靠。”
  我听了,半天没说话。其实我何尝不想有个可以依靠的肩膀呢,只是现在有一个肩膀能让我靠了,我却是犹豫了。跟当年一样,我只是一个学生,当年我是一棵还有待泥土哺育的胚芽,如今我却还是一棵未长成的小树。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过去了,我们还是睡不着。张勇的手伸到我的大腿上,“你要说话算话啊,不然我可能会杀了你,你信不信。”我突然害怕这即将来临的不是光和热,而是狂风暴雨,而还经不起考验的我,要是真遇到的是狂风暴雨,最后的结果是不是只有结束自己的生命?
  张勇把手伸开说:“你舍得吗?”
  “只要你敢对我怎么样,我说到做到,我还要上学呢。”
  张勇没再说什么,一会儿后便睡着了。可我却睡不着,抚摸着张勇那俊俏的脸蛋,想着他们明天就要走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面。我小声在张勇耳边说:“你带我走吧,我不读书了,我想离开那个讨厌的家。求求你,带我走吧。”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流出来,鸡已经叫了好几遍,外面已有了车辆的气流声。我催自己赶紧入睡,不然天就要亮了。不知不觉地,我睡着了,当我一觉醒来时,发现张勇已不在身边了。“他们是不是已经走了?”我连忙坐起来,张勇的包也不在房间了。我赶紧跑出房间去,再跑到楼下,张勇和他的朋友们坐在大厅里,只等给我说声再见。
  “我们走了,你好好读书。”
  “叫我好好读书?他难道听到我昨晚说的话了?他真的没对我做过什么,他真是个正人君子。”我眼泪流了出来,这是我第一次当着别人的面流泪,而且毫无掩饰。我把自己早已准备好的笔记本送给张勇,“这是我考第一名时老师奖给我的笔记本,我一直都舍不得用,现在把它送给你,留作纪念吧。”这笔记本是初一时得到的奖品,上面还带有锁,锁上挂着三把精致的小钥匙。封面是硬壳的,印着湛蓝的天,湛蓝的水,两只海鸥在水天之间自由飞翔。这是我在几本之中精心挑选出来的一本,自然有我的深意。他打开笔记本,第一面就有老师写的字“奖给英语科第一名的王小艳同学,以资鼓励!”然后是学校的红红的印章。下面一排黑字是我留给张勇的一句话:“相遇便是缘,有缘再相遇。”那是很简单的一句话,却蕴含着我多少情愫和期盼,可我们还会再相遇吗,希望是如此渺茫。
  张勇收下我的笔记本,脸上失去了笑容,眼里流露着温情,“谢谢你,这是我的名片,有事打电话给我。”
  “上次你给我看的名片还在。”
  一旁的朋友们看到我们这样,都在笑。张勇不好意思而略带不舍地说:“那我们走了,再见!”
  他们走了不远,回头向我招手。我依然流着泪,心想:“也许我们没有机会再见了,一切对我而言似乎都只是一场梦。”
  这一天,我便去向老板请假回家,老板知道我的心思,便故意说:“以前给我打工的一个小工,她喜欢上一个我们四川老乡,当她找到他家去时才知道他是有老婆孩子的。我们那老乡舍不得自己的老婆孩子,只好叫她走了。”我没有理会老板的话,但心里还是感激他的,我知道他是为我好。
  回到家里,父亲和小旺穿得一身脏,家里到处乱七八糟的,锅瓢碗筷都黑黜黜的,小旺还被蜜蜂蛰得皮疱脸肿的。看到这种现象,我心里甚是难过,我给爸爸和弟弟把衣服洗好,再收拾一下家里就准备走了。“明天再去吧,天都快黑了。”父亲对我说。“不了,怕明天去迟了老板会不高兴。”其实我何尝这么忙去上班的地方呢,可是在这个家里有的只是冷清和凄凉,何尝有一点家的温暖呢?
  “那我拿一点钱给你吧,现在老板还没给你钱,有时需要用。”
  我想了想,自己身上的确只有几块钱了,便答应要爸爸的钱。父亲拿来衣服摸衣袋里的钱,“唉,钱怎么没了,小艳,你洗衣服时看到包里的几十元钱没有?”
  “没有啊,我洗的那些衣服都是你收给我的,我也摸过,没有啊。”
  “我记得我的钱是放在这件衣袋里的,可是现在没有了。”
  “多不多啊?是不是你放在别的地方了?”
  “有三十多块钱,我没放在别的地方啊。”
  “没有算了,我还有几块的。”
  “唉,真是人穷事多啊,家里就那么点儿钱都不见了。”父亲难过地说,“小旺,是不是你拿去了?”
  “我哪里拿了,我都不知道你的钱在哪里。”
  “没事的,你去吧,明天我拿点儿糠去卖就可以了。”
  看着家里变成这样,我难过地走了,“希望这次妈妈的离开能改变爸爸乱浪费钱的习惯。”我想。
  
  2004年8月22号,父亲找到了我,他又急又喜地说:“你还不去报名,人家都报了几天了,要是错过时间就得不到读了。我到处找了你几天都没找到。”
  父亲的前半段话并不令我兴喜,“我到处找了你几天都没找到。”这句话却让我很震惊,七八月间,日头高照,父亲顶着太阳到处找我,就是为了让我上学。“什么!你在城里找了我几天!?”我的不在乎带给父亲几天的奔波,心里很是惭愧和感动。
  “是啊,人家都报名四五天了,这几天我一直在找你,今天实在没办法才到你大舅那去问,没想到他们竟知道,就叫我来这里找,早知道我就直接去问他们得了。运气好,总算找到了,不然过了这两天就晚了。”
  我本来就没想过要去读民中,收到通知书也并不意外。可是看到父亲兴致勃勃的样子,我都没机会说不读,父亲从衣袋里拿出一张红色的通知书和一扎钱,大概有一千多,全部递给我说“这是通知书,送来好久了,你赶紧拿去报名,不然就来不及了。”爸爸没有一分钱的,这么多钱一定是借来的,我深深地知道。
  父亲在老板家休息等着,我便拿着钱和通知书去找学校,问了几个人终于找到了民中。当看到民中大门时,我心里有些失望。学校的大门并没有门,只是学校入口处的墙壁上有一块小小的牌子,上面写着“安顺市民族中学”,很不令人注目,我来到离学校只有几米的时候还要问人才发现学校就在眼前。两道围墙进去是一条黄泥土路,要是下雨天,还会又滑又烂。特别是厕所,远远的就能闻到粪臭味,循着臭味儿便可不用到处找厕所。厕所的墙壁已开了几个列,看样子已经很多年没修了。厕所里粪水还往外溢,人进厕所时还得踩着几块砖头进去,否则粪水还会浸入鞋里。“民中不仅等级差,连环境也这么差。”我心里想,“可是爸爸到处找了几天才找到我,还高兴地给我借了学费,我怎么能说我不去读呢。”的确是来得很晚了,整个操场上见不到一个学生。来到报名大厅,老师们都还在。一位正准备离开的女老师问:“你叫什么名字?”
  “王小艳。”
  “你怎么到现在才来,再晚来就报过了。”这位老师责备地说。我没有想到这位老师将会是自己的班主任,随便找了个借口说:“我的作业没做完。”听了我的话,老师有些不高兴,瞅了我一眼道:“那现在做完了吧?”
  “做完了。”我随便回答了一句便准备去报名。
  “是我们班的,帮我拿表给她填写一下。”这位女老师对另一个坐在课桌前的老师说。差点就来晚了,幸亏她还没走远,只是当时的我竟不知道自己已经给她留下了很糟糕的印象。
  报完名后,回到餐馆算了工钱收拾了东西便跟父亲离开了。听说二舅家的小孩子生病了,刚送到医院里,父亲便带着我去医院看望。来到医院,舅舅跟舅妈还在祈求医生接收孩子,可医生怎么也不肯收,说是床位满了。舅妈急得哭着说:“找了几家医院都说床位满了,叫我们另找一家,这孩子转眼的时间就拉得这么厉害,怎么受得了这样的折腾!”
  “满他妈个屁,一进来看孩子严重就推三阻四,死活不肯接收,这些医院哪是救死扶伤呀,我看‘吸血鬼’倒是没叫错!”二舅又急又怒地说。
  没办法,只好出了医院到处找小卫生院,找了好几家,终于有一家肯接收,看着孩子静静地输着液水,大家这才安下心来。这些医院怎么能这样,‘白衣天使’真的不复存在了。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痛。
  “初中毕业了吧,跟我们出去打工吧。”二舅对我说。
  “她考上高中了的。”父亲高兴地说。
  二舅听了想了想说:“我听说你的成绩也并不是很好,要是好的话也进了‘鸿志班’了,像你这种一般的成绩,读书出来还是得去打工。我们在福建就看到很多大学生都去挑大粪。”他停了停接着说,“像你们这种家庭又困难,眼看小龙也大了,家里还连间房子都没有,到时找老婆都难。”
  这些困难我都知道,可要是就这样放弃学业,我真的不甘心。“现在名已经报了,钱也已经交了。”我对舅舅说着,可是舅舅的话却在我脑海里回荡着。
  “民中也不错的,人家的孩子复读了都考不上。就让她去读吧。”父亲说。
  为了平时能省些钱,父亲跟邻村一个同学的家长商量让我们两个孩子在外面租住房,不住校。这个同学家也很贫穷,她父亲是个酒鬼,整天事做不做是一回事,每一顿饭少不了二两小酒,喝了后就歪歪斜斜地走在大路上,有时摔倒了就将就睡在大路上。这位同学个子小小的,长相很普通,但是很上进,一直都很努力,在学习上不曾像我一样突出,但这次考试也顺利地进了民中,分数比我的还高二十分。我们俩在初三时是同学,但只偶尔说过几句话,并不了解对方,只知道我们都是努力奋斗的人。
  于是我们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找到了一间瓦房,房间不大,二十多平米,一道门,一道窗,很通风,光线不错,房租也不高,每个月五十元的房租,每家每月只需二十五元就够了,这只住校的四分之一。
  每天放学后我们就自己烧菜煮饭,菜舍不得吃好的,衣服穿旧的。可是城里和乡下毕竟不同,同学们都穿得很得体,城里的同学更是打扮得漂漂亮亮。而我还是跟以前一样,即便知道自己的穷酸样会引起别人的排斥,还是舍不得给大人要钱买件新衣服,最主要是我想走自己的路,不想去在意别人的眼光。整个班里没有一个我认识的人,而我也因自惭形秽和强制自己内向的习惯,很少主动跟别人交往。唯有张霞从一开学就主动跟我说过几句话,从此我们便算是认识了。她学习并不好,是因为学校照顾周边的学生才得以进入这所学校的。她中考分数才三百多分,听说我考了四百多分便很佩服。放学后,她回自己的家,我则回自己的小出租房,都是一条路的,我们总一起回去。可很多时候都感觉她有意不让我知道她家住哪里,起先我有些疑惑,时间久了,我知道她家住在一个瓦房里,瓦房前是一个不大的院坝,被一堵泥墙围着,泥墙上有一道大门,是用几块木板拼成的。我猜她是怕我瞧不起她,于是一个下午我就到门外面叫她,她打开门,只开了个缝,猥琐地探出头来,“你怎么来了,不睡午觉吗?”
  “不想睡,所以来找你一起上学。怎么这样,不想我去你家玩玩吗?”说着我便准备进门去,她勉强着让我进了去。一进门就看到小小的院坝里堆满了锄头、镰刀、粪箕等农具用品,还有几只黑色鸭子嘎嘎叫着,坑坑洼洼的地上都是鸭粪,满地都是又臭又黑的水。三间瓦房矮矮的,看不到一个窗子,在灿烂的阳光下,那房子墙壁显得格外晦暗,房子里更是黑黢黢的。难怪她这么害怕我到她家来,我一直认为城里的人再怎么差也要比乡下好,哪里知道她家的环境竟糟成这样。我努力克制着意外的表情,尽量不让张霞因为我的表情而跟我生份了。“这只鸭子的毛又黑又亮,亮得似乎都变红了,真好看。”
  “是呀,这几只鸭,就这只的毛长得最好。”张霞道,也许因为我的“不在意”,她不像起初那样觉得不好意思了,跟我谈起她的家庭来。从此她不再对我有所顾忌,每天我们一起上学,一起回家,有时室友也跟我们一起。下课时总是我们俩一起玩,没有别人。
  
  “玩”,这个字眼什么时候落在了我的身上?初中时的那股冲劲上哪儿去了?也许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每天都跟张霞去打羽毛球,学下橡棋、走珠珠棋、五指棋等,我似乎要把曾经错过的属于自己童年的快乐全部弥补起来似的。弦拉得太紧就容易折断,如果说我的学习过程是一个拉弓射箭的过程,那从姐姐死的那年开始,或者说是从爱上景老师那年开始直到初中,我的弦已经拉得太紧了。
  有一天,铃声刚停,我和张霞就回到了教室,可没想到班主任齐老师已经站在讲台上,同学们也都安静地坐着。齐老师是我们的物理老师,是个三十左右的未婚女子,看到我们俩,她严肃地说:“全班就属你们俩的成绩最差,特别是张霞,还这么贪玩,上课半天才进教室。”这话如雷贯耳,我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教室里几十双眼睛都盯着我们,似乎那几十人都是优秀的,我们就是最差的,倒数一二名。我眼前一片昏暗,心情也一下子变得低落,“我真有这么差吗?我的分数不是比这个学校的录取分数还多几十分吗?老师怎么能这样说我?”老师个子不高,穿上高跟鞋也只跟我们处于同一水平线的高度上,我只感觉眼前就一个黑影,虽然她穿着纯白色衬衫和黑色的西裤,颜色是那样分明,可此刻的我感觉就是一个黑团挡在眼前。
  “下去吧,下次别这样了。”齐老师的语气愤怒而严厉,眼神里除了气愤还有稍许的轻蔑。
  我红着脸下去了,张霞也跟在后面,我没看到当时张霞是什么表情,我只知道自己是不敢直视别人眼光的。坐到位置上后,我无心去听老师上课的内容,虽然眼睛总是盯着黑板,还随着老师的指示在黑板上移动着,耳朵里却一直回响着老师的话语:全班就属你们成绩最差的。下课后,张霞依然来叫我一起出去玩,可是我心里还在难受,我不去了,甚至没精神跟张霞说一句话,她无趣地回到座位上,因为除了我,她不知要跟谁一起玩。老师用几秒钟说出的话已让我消化了几十分钟却还没有平复,我想无论给我多长时间也难以平复了。
  在进入学校的那刻起,我已告诉自己,一定要在这所学校继续努力,成为学校的顶尖生,争取下一年进入“鸿志班”。可是此刻在众人面前,我却成了最差的学生,无论在衣着外表上,学习品行上,我已成了这所学校最差的学生,至少在齐老师嘴巴里是这样了,在同学们眼里是这样了。我还要如何在这里继续大放光彩,我掉进万丈深渊了,还有出头之日吗?
  当上课铃响起时,我坐着看一个个同学从门外进来,当我的眼神无意落到一名女同学身上时却招来了她的白眼,她轻视地瞟了我一眼后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我的同桌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孩,她坐下时虽无任何鄙视的表情却不再像以往一样跟我微笑下或是说上简单的几个字。
  接下来是一节数学课,老师跟以往一样把他和蔼可亲的眼光放在每一个专心听课的同学身上,因为班上很多同学一上数学课就是玩自己的,当然多半是城里有钱的公子和小姐们,那是我后来才知道的,他们听不懂老师在说什么,索性就玩自己的。而老师的眼神这时对我来说是多么大的安慰,也许除了老师,不再有人给我这样的眼神了。
  这之前,我有题目问别人时,别人还乐意给我解释,这件事后,我去问别人题目时,别人都冷冷的,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深硬了,受到别人的冷漠后,我宁愿自己冥思苦想也不愿再去问别人了,而老师一下课就去了办公室,我已没有去办公室问问题的动力了,晚自习也是想来就来一晚,不想来就不来,我清醒的发现自己不会做的题是越来越多了。慢慢的,我变得很孤立,每天除了跟张霞玩,就是一个人,有一两个之前觉得还谈得来的同学也变得冷漠了,似乎跟我说话是一种耻辱。而我有自己的骄傲,别人不想或是不敢跟我这样的人玩,我也不会去委曲求全。
  在我的记忆里,从那以后我没再跟班主任老师说过一句话,也再没举手回答过她的提问。下课后有时会看到她和蔼地跟几个同学说着话,我却只是坐在位置上远远地看着,跟她永远保持着台上台下的距离。这样的原因是我从来没习惯去巴结别人,哪怕巴结对我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可是我就是做不到,做不来心里明明不喜欢还能表现得特别殷勤的那种姿态。这是一个很大的缺点,哪怕我很明白这样对自己没任何好处,我却不想勉强自己去那样做。
  成长起来的孩子,心灵是最脆弱的,父母或老师一次小小的疏忽,一次不经意的伤害,就会给他们带来也许是一生的阴影。
  一次,班主任让大家写一篇自己的理想给她看,而我写的大体内容是,自己的愿望是读二中,可既然到了民中,也要好好学习,去考一所好的大学。班主任老师把文章发下来,她给我的批语是:“是金,在哪儿都能发光。”我对老师这句简短的话并不满意,写这篇文章主要是让她知道,我并不是她口中说的差学生。可是结果并不如我所愿,“是金,在哪儿都能发光。”这句话在我眼里似乎还有点嘲讽的味儿,而老师也并没有因此正视我一眼过,习惯于大家关注的我似乎被埋没了,深刻地了解到那句被老师和同学们公认的话:只有调皮和优秀的学生才容易引起老师的关注。
  也许受环境的影响,我总把事往坏里想,总如此悲观,“玷污了的记忆是一个永久的祸根。(选自《简爱》)”,不过再悲观也没有室友悲观。我的室友因为从小家里就很穷,人们都瞧不起她家。她告诉我们,她努力学习就是为了当官,当了官她要好好整治那些曾瞧不起他家,欺负过他家的人。她说这话时语气是坚硬的,眼里闪着仇恨的光,我几乎听得毛骨悚然,没想到她内心里会有如此深的恨意,这让我想起了慈禧太后说过的一句话:“谁让我一会儿不痛快,我就让谁一辈子都不痛快。”突然感觉仇恨比魔鬼更加可怕。
  “你这种想法我不太赞成,《简爱》里曾说过‘暴力不是消除仇恨的最好办法——同样,报复也绝对医治不了伤害。’我觉得这句话说得太好了,我们何必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呢,恨别人,自己也不会好过的,简•爱还说了生命太短暂,不应用来结仇和记恨。你真可以看看这本书。我的想法跟你就不一样,我努力学习是为了报答爱我的人和我所爱的人。在我眼里,每个人都有他善良的一面,可以说从小到大没有我恨的人,只有我爱的人。”我发自肺腑地说着,年轻的我们总喜欢发表自己的见解。
  室友听了说:“那是因为你没有生活在我们这样的家庭里,家里没有半毛钱,父亲又不成器,我们走到哪里遇到的都是鄙视的眼神,发生什么事时,本来是人家错,却没有一个人站在我们这边,都说是我们的不对。其实归根结底就是我们家穷,没有人会站在穷人的一边,‘凤凰无宝处不落’这句话你们是不会理解的,只有我这种穷人出生的才会深有体会。”
  ……
  我刚上学的那两年,经济还不怎么发达,有钱人很少。而我们家因为父母在外做生意,经济情况比别人家要好一些。那时候电视机还很少,整个村就两三户人家有,我们家就有一台,我们家在别人眼里算是小康家庭。后来我们家变得穷困,而其它人家却慢慢富有起来,可由于我的成绩突出,大家对我一如既往,总是很热情地跟我打招呼,所以我的确没有尝试过别人的欺负与践踏,没有仇恨过任何人。
  
  我感到孤独的时候想到了张勇,一天,准备打电话给他,可是怎么找也找不到那张名片。我很失落,感觉很孤独,在脑海里一遍遍想着和张勇相处的日子,想着张勇在房上深情地盯着自己的样子,想着他把衣服给自己披上的情景,想着他对自己的微笑。“她是喜欢我的,我不能就这样跟他断了联系。”我想着,立刻拿起笔写信:“亲爱的张勇:好久不见,你还好吗?你在哪儿?你可知道这久见不到你,我多痛苦。‘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绕天涯。’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放弃读书,跟你走遍天涯海角。冬雷震震,夏雨雪,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我像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不知道奶奶的地此,却写信给奶奶,我并不知道张勇的详细地此,却也希望他能收到信。来到邮局,快信要三块多钱,而平信只需八毛钱。三块多钱够我一天的生活了,可我还是交了快信。我希望张勇能很快收到信。其实我又何尝不知道张勇不可能收到这封信,可还是要做这种傻事。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了,信依然没有回应。我多少次遐想张勇会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然后我们都激动地流着眼泪注视着对方……也许时间真是最好的良药,过了好久,我不再抱有任何期望,这时我想到了景老师,“当初为了学习,连那么多年的爱都能放弃,现在我怎么能因为只相处了个把月的人而影响到学习呢?”想到这里,我决定把心思完全放在学习上。从此每天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用心地学习。于是每天放学后我就会到学校旁边的草地上看书,到了周末,有时跟室友一起去山上看书,室友去卖水果时,我就一个人去。读者看到这里时也许会问:为什么跟我一起去山上看书的人不是张霞呢?原因是张霞始终只是我的一个玩伴,像老师说的,她的成绩很差,她无心花在学习上,如果问她有心做什么的话,她比较喜欢画画。如果让她跟我一起学习的话,她直接就是陪我聊天。
  一个周末,我从学校回到家,竟发现母亲回来了。原来是因为小旺摔伤了脚,父亲便借此理由把母亲叫了回来。母亲回来时就穿着一双拖鞋,父亲看了说:“外面的日子不好过吧,连鞋都没一双。”
  “我在外面过得可好呢,都是你说小旺很严重,害我担心得连衣服都没换,连夜赶火车回来,现在看来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啊,害我白白地担心了两天。”母亲回来后,父亲开心了许多,我也对家里放心了许多,想到小龙一个人在外便问:“你回来了,小龙一个人在外面怎么办?”
  “你舅舅们都在那边,会照顾他的。”母亲说。我觉得这样也好,毕竟小旺还小,跟爸爸在家的确很可怜。
  后来的一个周末,室友同样为了生计出去卖水果了。我一个人来到了山腰,我觉得这里空气够好,够安静,便找一块大石头坐了下来,因为阳光太强,看书伤眼睛,我便把早已准备好的伞打开。看了一会儿书,忽然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向山下一看,往下一点的地方有两个年轻小伙子正在聊天,我继续看自己的书,可是有人在一旁喧哗,实难专心,来山上,就是为了找个没人的地方安静地学习,这两个家伙总是在那儿不走,我想了想便起身另找一个地方。我来到一个离山顶只有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这里有一块大石板,后面是几米高的山顶,前面是几棵稀枝蔓叶的树,放眼看去,远处是绿油油的群山和一个清澈的碧湖,绿色的水面平静而稍带涟漪,湖岸是人工围成的花边堤坝,自然而美观。“真是太漂亮了,没想到这儿还有个这么美的地方。以后这里就是我学习的秘密基地了。”我高兴地想着。一阵风吹来,凉爽而带有花草的芬芳,“啊,啊,啊!”我禁不住美景的诱惑,大喊了几声。然后坐下来开始专心地看书,“在这么美好的地方学习,绝对事半功倍,可别浪费了这大好时光。”可是才看了大概半小时的时间,那两个年轻人又上来了,还跟我说这说那。“话不投缘半句多”,我随便回答了几句就准备要走。当我背好书包正要离开时,一只粗糙的大手拉住了我道:“别忙啊,多玩会儿再走吧。”
  我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我还有事,我先走了。”我使劲挣开了那人的手,可又被另一个稍胖些的人拦住了。我有些急了说:“你们想做什么?”
  “我们不做什么,只是希望你再和我们玩一会儿。”
  我想了想,便说:“玩就玩。”我像一只待宰的羔羊,无可奈何。于是瘦瘦的一个在前面带路,另一个走在我后面。走到下山的岔路地方,前面的人上了一道石阶,我趁机改变方向准备逃跑,可被后面的人几大步上前拉住。“这下可完了,想跑也跑不掉了。”我心里在哭,不过没有流泪,我想越是在危机的时候,人越是没有时间去害怕和伤心的,“放手,我自己会走。”
  “你最好别耍花招,否则别怪我不客气。”那个稍胖的人拿出一把生锈的小刀在我眼前晃动。
  我没办法,只好按照他们的指示做,他们叫走东,我走不了西。翻过一道山崖,来到一座坟前,较瘦的那个年轻人坐在坟面前,把我也拉坐到自己的身边。而另一个则去了别的地方。我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只是沉默着,表情冷若冰霜。
  “你家是哪里的?”坐着的年轻人开始平静地问我。我也尽力地掩饰着自己的不安,“我家就是山下这个村的呀。”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
  “那你姓什么?”
  “唐”。我想到了房东。
  “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卖菜的。我爷爷叫唐天华,是个受人尊敬的人。因为他喜欢帮助别人,所以别人都很喜欢他。他常常教导我们不要做坏事,多做善事才会受到别人的爱戴。”我渴望我的语言能感化他。
  “那你爷爷挺了不起的。”
  “那当然了。如果你们敢欺负我,我爷爷和父母决不会放过你们。”
  “到那时,他们想找我们都找不到了,还怎么‘不放过’。”
  “即使他们现在找不到你们,以后我长大了也不会放过你们。我会让那些警察把你们抓起来坐一辈子的牢。”
  “你以为你是皇后啊,那些警察会听你的。”
  “是的,现在我只是一个学生,但以后我绝对是一个大官,他们一定会听我的。”当时他也许以为我在说大话,其实我一点也没有虚夸,虽然那时在老师和同学们眼里我是个“差生”,我却对自己还抱着希望,因而我一直还在努力着,而我一直一样地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他笑了笑,看样子是觉得我孩子气了,他一手把我背上的书包抢了过去。“你做什么?”没等我说完他已经拿出了书包里的本子,他看了看姓名,“王小艳,你不姓唐,根本就是在骗我。”他突然脸一变生气地说,然后站起来一边把我按睡在地上,一边说:“我爱你,我喜欢你。”
  “你要做什么?”我差点儿哭出声来。
  “做什么,你还不知道吗?做爱呀!”说着像恶狼一般地亲吻着我,我的眼泪滚烫地流了出来,使劲地挣扎着,难道我就这样失去了自己的人生?我不知道被他欺辱后自己会发生什么事,也许只有一死吧。这时我咬了他的唇一口,那人火得连打了我两个耳光,“敢咬我,我看你咬。”说着又撕我的衣服裤子,我使劲拉着自己的衣裤,害怕地哭出声来。我努力翻过身双手抱住自己的书包,这时书包就像被大地紧紧地粘住了似的,我抱着它,那人就动不了我。
  “你以为这样我就得不到你吗?从后面更有意思。”于是继续撕扯着我的裤子,正在我很绝望,很无助时,有两声口哨声响起,只是挣扎中的我没功夫在乎了。那人突然停了下来,“别哭了,吓你玩的。你是个好女孩,难怪你成绩那么好。”听了这话,我就像得到了重生,“谢谢你,谢谢你放过我。希望你们以后别再这样吓唬别人了。”我哭着说。
  “放心吧,以后不会了。别哭了。”还没等我擦干眼泪,另一个年轻人来叫他一起快速离开了。在走之前,他把我的伞打开盖着衣衫不整的我。一会后听不到任何声音后,我便抽泣着整理自己的衣裤。这时一对情侣闻声走到了山崖上,看了一眼我这个哭泣的女孩,便转身向山顶走去。这时,我才知道,原来是这对情侣救了我,“我真傻,还以为那两个恶棍真的那样好心放过自己。”我无力地向山下飘似的走去,来到山下,地里的人看到我狼狈的样子,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我害怕别人的这种眼光,希望赶紧回到家,可是我的脚似乎已不听使唤,怎么也走不快,我感觉走了好长时间才到了出租屋里。我无力地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打水把脸仔仔细细地洗了一遍,这时我感觉舒服多了。我的衣服的拉链被撕扯坏了,看着它我感到庆幸,至少坏的不是我。我把它拿到裁缝店去,人们看到年轻人就会有一种蓬勃向上的感觉,可今天走在大街上看到年轻人时我只会心里犯呕,总觉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很难受。
  到了傍晚,室友卖水果回来了,看到我软软的样子便问:“你怎么了,看你无精打采的?”
  “今天我被吓到了。”
  “怎么了?”
  “说来你也许不会相信的。我在山上遇到了两个坏蛋。”
  “两个坏蛋?”室友惊讶地说,“那你……”
  “没有!”我连忙解释说,“后来刚好有一对年轻人上去把他们吓走了,我还是清白的。”
  “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不然我还敢告诉你啊。”
  “是真的,你更要告诉我。”
  “为什么呢?”
  “是真的好想办法呀,不然怀孕了怎么办!”
  “怀孕?”我对这种事很无知,我从没想过妇女们是怎样才会怀孕的。看到我疑惑的样子,室友好奇地说:“你不会真的被那个了吧?”
  “唉,你可别乱说啊,我可以对天发誓,我可是清白之身呀。”
  过后的好几天,我走在街上看到年轻的小伙子都会感觉恶心,而且不再敢一个人到山上去看书了。我看到无意中救了自己的那一对男女,原来他们也是自己学校的学生。他们已不认识我,更不知道我在心里对他们说了千百遍谢谢。后来的很多日子,我总是看到这对情侣,他们一起上学,一起吃饭。看到他们幸福的样子,我有些羡慕,感叹道:“要是我也有男朋友,就没有人敢欺负我了,我就可以让他陪我去山上看书了。”室友听了玩笑似的说:“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个嘛?”
  “可以啊,说话算数噢。”
  “一言为定。”
  从那以后我潜意识里就试着给自己找一个保护神。一天,一个男生还我橡皮擦时,笑着说了声谢谢,孤寂的我得到别人的一个微笑是那样高兴,如旱地里的小草得到了一滴雨露的滋润,便想,他能不能就做我的男朋友保护我呢?以后,这个男生常跟我借东西,也总是真诚地对我一笑。而我也用眼睛向他示意,他坐在我前面一桌,常常他也回头来看看我。高中里公开恋爱的学生很多,可我还是没有那样,我想我是没有那种资本的,不爱打扮的我甚至是显得格外寒酸,我甚至是没有买过一件像样的衣服。也许因为这个原因,他也不愿公开跟我交往吧,我们多半只是默默互视,而我也曾未认为那是爱情,只不过是一棵无方向的藤想找到根可依的枝罢了。当他的朋友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微笑时,我却怯懦了,从此躲闭他的眼光,时间久了,我们就这样无始也无终了。
  这时的我也许已不只是为找一个保护神那么简单了,也许是心灵的孤寂总让我想从男女关系这方面找到一些慰藉。就在离我们居住的地方不远处住着一个高二的男学生,长得一脸英俊,在路上遇到过几次,打过几回招呼后,室友就陪着我去他那儿玩。我们第一次去到他的出租屋里时,他显得有些惊奇,却十分热情。始终是男孩子,东西放得乱七八糟,见我们来了连忙收拾,我们也帮着理了一下。他的桌上有一副下后未收的象棋。我们正愁不知跟他怎么交往,看到象棋,室友便问他道:“你很爱下橡棋吗?我们都不会呢,可不可以教一下我们呀?”
  “好啊,如果你们想学,我很乐意。”他微笑着说,一双浓眉大眼显得格外机敏。于是室友就有意凑合似的让我跟他下,我显得有些拘谨,却也顺势地听着他的指点。后来我们又去了他那里几次,很多时候他都在看书,看到我们来了便放下手中的书,很多时候因为不知说什么好,他就把棋摆上跟我们下,而作为新手的我们每次都被他杀得片甲不留,然后他就微笑着安慰道:“没事,开始时都是这样的,肯定是输的,你也别急,慢慢来。”
  “谁说我急了,我希望学慢点。”
  “啊?”
  “哦,意思就是说我没急。”
  “可我看你好像输了不高兴。”
  “没有,你不知道,她平时就这样子,总让人感觉她在忧虑什么。”室友说。
  “是吗,我真让你们这样感觉?可我没有呀。”我感到愕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别人这样说我了,难道我有一副忧郁的脸?”
  “不是,你忧虑时让人感觉你在思考什么或是思念什么,让人感觉你像是在做梦又像在憧憬着未来一样,唉呀,反正说不清楚。”室友说。
  “真没想到,反正我什么也没有,哪来的那么多忧愁啊。有时我是喜欢一个人静静地看着远方,思索或不思索地一个人呆着,可我并没忧愁什么。”
  ……
  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常去那里,有一次去时,他的门总是紧锁着,都没在家,他是怕我们打扰他吧。再后来,室友每每没心思学习时就叫我一起去找他,我便不再去了。
  几年了,我从没这样放纵过自己,我一心只想珍惜分秒,而现在,我似乎要把所有失去的属于自己童年的乐趣给补回来。下课时跟张霞去打羽毛球,体育课时还是跟张霞打羽毛球,自由课上就跟张霞下棋,而知道努力的同学此时正在一心一意地学习。玩的时候,张霞是很投入的,而我却是玩得不踏实的,我是想上大学的,是想努力学习的,可没有什么能让我回到像从前那样好学好问了。
  从小学到初中,我都是班上的佼佼者,别的同学总会找我这样那样,而现在我却像是在一个狭小的黑洞里,我感到窒息,窒息得喘不过气,不但不再有人找我问问题,就算我去找别人,别人也不太乐意,我发觉原来不是人人都像我一样平等待人、乐于助人。
  
  为了改变这种状态,我改了自己的名字,把原本的“王不燕”改成了“王小艳”,我希望自己能像一朵阳光下的小花一样灿烂娇艳,开心快乐。
  我还积极参加了学校里的实践活动,这要是在以前,我都会认为是浪费宝贵的时间。我选择英语老师为我的指导老师,因此,跟英语老师的关系密切了很多。
  到了梨成熟的季节,我还特别邀请英语老师去我家尝鲜。可当英语老师一家来到树林里,来到我家时,母亲正忙着烧饭做菜款待老师一家,由于火不旺,母亲就放了些柴在火里,柴烟弥漫了整个小屋,老师刚进屋把包放下后就赶紧出来了,我发现老师脸上的微笑消失了,表情如变化的天气,来的时候还是满面春风的,此刻却如同秋絮枯槁。母亲让我们先在门口坐着,说是马上就可以吃饭了。老师坐下后想了想便说:“先去树林摘梨去吧。”没有一个橡样的家招待老师们,我也感觉惭愧而无可奈何,有些后悔请老师到家里做客了,原来不是每个人都一样可以接受我们这种简陋的环境,世上又会有几个乐于清贫的陶渊明呢。我只好带老师们去树林。树林里有很多人都在摘梨,见我带着老师来了都很热情地捧上一些又黄又大的梨给老师,老师没有想到相亲们如此热情,我也没想到。而此时的每个人都还在认为我跟以前一样,是很优秀的学生,可我的心里却是压了一块沉沉的石头,对自己的未来有些忧心匆匆。
  玩了一会后,老师提着梨便要回家了,她的包还放在我家,叫我去帮她拿一下。老师是害怕我家的环境了,更别说让她吃饭了,我不再勉强。回到家里,母亲已经把一桌的菜做好了,家里也不再烟雾弥漫,我心里有些难受,这么一桌子菜就这样白摆了,重要的是这桌菜可花了妈妈不少钱,而妈妈也为这顿饭忙了半天了。“刚才家里乱七八糟的,人家看不下去,不来吃了。”我委屈着对母亲说。从这以后,我便又与这位英语老师有些疏远了,我开始觉得,高中注定我会是个孤独的人,可我不甘心。
  在五四运动会时我主动参加了好几项活动除了一项投铅球,其它都是短跑。体育委员来找我参加三千米长跑,说是班主任让我参加的,说我的体质好。三千米有多远我并不知道,只知道不简单。我的体质好,那为什么体育委员不是我,我只是个不知名而又得名的差学生。眼前的这个女体育委员个子比我矮,学习也不比我好,她怎么就能在老师面前绽放笑颜,在同学面前展现光彩呢,她唯一比我强的就是穿得比我好啊。所有班干都是班主任自行决定的,她太年轻而又太精明了,也许第一次见面她就记下了每个学生,而我则是最让她讨厌的一个吧。见我犹豫不想参加,体育委员接着说:“听说这种大项目,奖品会比其它的大,你就参加吧,不然就找不到人了。”
  “他们把我想成什么人了,用奖品来诱惑我。”我心里难受着,可有谁了解我呢。班主任让我参加,我能说不吗,即便我已参加了好几项短跑,我也得顺了老师的意去参加,不然我只会增强在她心里的叛逆形象。
  运动会这天天气晴朗,阳光普照。参加完其它几项比赛后,三千米长跑开始了。在烈日下我们小跑着,都想留着体力到最后去冲刺。可我从来不知道三千米到底有多远,只知道自己一定要以最好的成绩到达终点。经过班主任身边时她对我说道:“王小艳,慢慢跑,留着体力到最后冲刺。”老师终于在指点我了,她终于关心我了,我心里一阵温暖,这是我上高中后第一次得到老师的鼓励,也是唯一一次。这样我便是更不能输的,觉得更有精神了。田径场一圈有三百米,十圈刚好三千米。跑了几圈后,有的同学已经中止了比赛,有的在硬撑,有的还被家人阻止了,而我的脚虽然也早已酸软,头在烈日的照射下也早已发晕,眼睛里看到的太阳光也已经变得昏暗。可我告诉自己,这是磨砺和证明意志的好机会,一定要坚持!听着拉拉队的“加油”声,看着站在终点等着的老师们模糊的身影,我几乎把全身力气集中到腿上,只希望自己的脚一定要争气,一定不能倒下,我似乎是想要以此告诉大家:“其实我很优秀,我有理想,有意志,不是你们眼里的差生。”快到达终点时我已眼花缭乱,隐约能看到终点反射着阳光的红绸和老师们对我的胜利投来赞许的目光和欣慰的笑容。冲过红绸,我的脚一下子弯了下去,我看不清是哪几位同学用力搀扶着自己,我很感激她们,好久没有得到过同学的一个微笑或是一个欣悦的眼神了,更别说是伸出的援手了。我得了三千米长跑比赛的第五名,第五名不算什么好名次,可是大家都说是胜利了,因为能坚持到底。
  第五名的奖品是一本笔记本,看着它,我有些不愉,在别人眼里我就是为了更大的奖品去参加的,而最终得到的却是一个小小的笔记本,我似乎看到了别人嘲讽的表情,却又像是我内心在作祟,也许我根本就不足以让别人一提。奖品对我而言并不稀奇,只是当时我竟不知道这将是我得到的最后一份奖品了。我的腿酸痛了十多天,我觉得自己只不过是被别人当作充数的一颗棋子。老师的和蔼,同学的友善,这时已经消失在我的世界里了。
  也许是因为我内心深处感到孤独无助,一天下午放学后,我想到了在城里做生意的大舅家,我想:“那时中考好几天都在大舅家住,舅妈挺好的,去她家玩玩吧,顺便散散心。”远远地就看到舅舅家的一群孩子在门口玩,舅妈正在一边忙着收拾东西,一边看着孩子们幸福地笑着。“舅妈,您要收摊了?”我笑着说。可是没想到舅妈脸上的微笑一下子变成了冷漠,“你来了。”她简单地说了句,我的心凉了一截,没想到自己想寻找的一丝温暖竟变成了一顿奚落,灿烂的微笑突然变成了勉强的冷笑。大舅从家里出来,跟平常一样打了个招呼便拿着东西进了屋。我见这情景,等舅妈走进屋后就伤心地跑了。边跑,我心里边流泪,我的世界已经全变了,走到哪都是黑暗。
  星期五下午,我迫不及待地回到了家,幽暗的世界让我想从家里得到丝温暖,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家人在开心地说着话,顿时心情舒畅极了。走进屋里后,他们每个人都笑容满面。
  “啦,你来晚了,我们刚吃完。”母亲笑着说。
  “什么东西?”我问。
  “蛇肉,你爸买了条大蛇,煮来吃了,本来说今天你要回来留一块的,可是他们说你不敢吃,就把吃完了,用蛇汤煮了几个鸡蛋,本来说留两个给你,也被小旺吃了。”
  “哦,有什么好吃的,想着就恶心。”我心里有些难受,近乎是赌气这样说的,他们却没有听出来,母亲还接着说:“幸好没留,留了你也不要。”
  “留都没留,怎么就知道我不要了。”我心里这样埋怨着,很是难过,一个人进了自己的房间,一个人在难过的时候遇到的总是让你不开心的事,从没怀疑过亲情的我现在也觉得亲情离我远去了。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去买了包方便面回来泡起来一个人吃,那时我们很少用零花钱的,外面卖的什么都好吃,小旺看着我吃也很嘴馋,可是我装看不见,一个人吃着,父母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我却只顾自己吃,心想,你们都可以不顾我,我为什么还考虑你们?方便面被我吃得干干净净的,我却没感觉到香,一个人的心情大大影响着味觉。
  我的世界里全是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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