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师傅

　　当时就有同学问了，那是为什么捏？
　　围巾同学神情严肃悲壮，把当年的事情一一道来，听者无不悚容。
　　事情是这样的：围巾老爹虽然杀人如麻，但杀人就杀人，在那个时代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事，再加上他老爹本来就是国民党的军官，杀人如麻也是他份内之事，不过当时围巾同学说道，那时候正值解放战争尾声，围巾老爹的部队节节败退，后来就跑到山里做了土匪，做了土匪的围巾老爹仍然杀人入麻，不过他却在土匪群里习得了一个可怕的癖好，那就是吃死人的睾丸。
　　当时我们都听得惊呼，情不自禁地夹住自己的裤裆之处。
　　围巾同学继续讲道，开始的时候，老爹认为吃那东西无非就是滋阴壮阳之用，想木到，想木到呀想木到，那玩意儿吃多了居然会上瘾，吃起来滋味鲜美倒在其次，关键关键是，那东西吃了之后，感觉好极了，精神爽朗不算，而且空气清新，思想活跃，想像力突飞猛进不算，关键是智力突飞猛进地上升，这些都不算，厉害的是，在和解放军的战斗中，围巾老爹出了不少的坏点子给剿匪行动造成了很大的干扰，以至于计划半年灭匪的行动整整拖延到一年之久。
　　围巾老爹每天早餐必须吃两枚蛋蛋，如果不吃，则全身搔痒无法控制，所以上瘾之时，找不到人杀，急了眼的围巾老爹就杀自己的护卫，俗话说得好呀，生吃XX活吃球，说的就是围巾老爹的典故了。
　　后来被抓的围巾老爹很严肃地对解放军道，长官，请将我杀了吧。
　　解放军怒道，少废话，人民会审判你的，要死也不急在这一时！
　　围巾老爹严肃道，长官，你不杀我后果很严重！
　　解放军同志听得烦了，于是就把他关了起来，结果当天晚上监狱里就发出可怕的惨叫，围巾老爹居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生生咬断了自己一个被关伙伴的小弟弟，然后吧唧吧唧吃掉了。
　　因为围巾老爹丧心病狂，实在等不到人民去审判他，所以早早就把他拖出去毙了，一口淋漓鲜血的围巾老爹临刑发出恐怖的微笑道，早说了老子要吃卵蛋的，这下拐了吧。
　　围巾老爹是不是土匪，会不会吃人的睾丸，这些事情都没法去考证，直到许多年后，我才知道围巾老爹是个泥水工，外表木纳憨厚，根本就不是吃XX的材料，不过当时我们却深信不疑，因为在当时，父亲是个伟大的词汇，拿自己父亲来吹牛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而且吹自己父亲吃XX，那更是坚决不可能了，所以当时围巾同学那番牛皮深得我们之信任。
　　那个夏天的晚上，我闲极无聊，于是就跑到砂糖桥边的那个游戏厅去打游戏，结果遇见了背着书包还没回家的围巾同学，他让我招呼他打游戏，我就给了他一个币，他对我发出感激之微笑，我们很快就在游戏机上消耗就六毛钱，我们都很沮丧，走在路上的时候，围巾问我，你觉得曾老五这人怎么样？
　　我道：“他很好呀，你问这个干什么？”
　　他神秘地放低了声音：“这小子有大古怪。”
　　我连忙问他老五有什么古怪。
　　围巾就凑着我的耳朵道：“那小子半夜三更的爬窗子出来，不晓得要出去干什么。”
　　我听了心里一震，心想，那小子半夜三更的出去，那肯定是找自己师傅去了。
　　围巾对我道：“我告诉你这事，你可别说是我讲的。”
　　我点点头，装出不以为然的样子：“谁愿意管他这些闲事呀。”
　　围巾严肃地道：“我看曾老五这小子肯定有什么事瞒着我们，搞不好他正做小偷。”
　　我骂道：“你这混蛋怎么乱讲？曾老五什么都会干，就是做不了小偷。”
　　围巾奇怪曰：“那是为什么捏？”
　　我告诉他，老五最近的本子和笔都被偷了，这几天他含冤叫屈地在班上嚷嚷，说谁拣了他的本子他将酬谢酸梅粉一包。
　　我对围巾道：“你想连自己书包都看不住的人，怎么可能去偷别人的东西？”
　　围巾点头，认为我言之有理，但他仍然有点怀疑，他想了想，认真说道：“半夜三更的，又爬窗来又爬墙，该不会这小子是有姑娘了吧。”
　　说到这里，围巾脸上发出流氓之微笑：“嘿嘿，搞不好老五已经和她亲嘴了。”
　　我愤愤道：“你脑袋里怎么尽是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呀？难道老五就不能背着家人出来散散心？还有你也是看见了的，他也是个电子游戏爱好者，搞不好他和你一样也是这样放学不回家也来投两个币潇洒下，你还这样乱泼人家的污水？”
　　围巾摇头道：“好了好了，我不跟你说了，我跟你说实在的呢，你又说我乱讲，我不跟你说了，我得回家了。”
　　说完这些话，围巾就溜了。
　　听了围巾这个消息，我决定牺牲一晚上的时间来调查老五，那时候我爸妈忙于工程，没多少时间管我和兄弟，我们在家里有床，在厕所的楼顶上也盖了一个小小的棚子，有时候在里面睡，大人也不管我们，所以偶然的消失一晚上那也是很正常的。
　　因为是夏天，到晚上十一二点街上的人仍然很多，所以我呆在家里睡到了十二点过，然后才爬起来，朝着老五的家走去。外面仍然有人在走，有黄包车在跑，天空中的月亮很圆，很白，风吹过来有点凉爽，灰白色的街灯里飞舞着无数的飞蛾。这就是我当时走出家门的景象。
　　其实呆在老五家门口潜伏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以为那里的建筑密集，巷子里往来人多，虽然是半夜三更，但时不时会冒出一个酒鬼，时不时又会冒出一群打麻将回家的男女，所以我蹲在他家门口是不理智的。
　　因为我当时才十多岁，而且脸色苍白，看起来很像个小偷，所以如果我蹲在他家门口，就会被人误会成小偷，于是我只好在巷子里走来走去，一脸的正气，好像被爹妈打出门在外面徘徊的孩子。
　　我非常警觉地注意到老五家的窗户，因为我知道，会功夫的老五就会从那地方钻出来，去会见他神秘的师傅。
　　大约半夜一点的时候，老五熄了灯的窗户突然亮了一亮，我的心马上就揪紧了。过了大约十多分钟，我终于看见曾老五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窗户，他背上背着一大包东西，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是些什么，他打开窗户，然后沿着排水的白色塑料管道攀爬下来，他的速度快得惊人，活生生一只壁虎。那根本就不是普通人能干的事。
　　我看得目瞪口呆，但马上醒悟到我所站的地方势必会被突然出门之他所发觉，于是我连忙闪到巷子的另一边，躲到一个垃圾箱的后面。
　　我听到老五轻微的喘息声和他匆匆的脚步声，等他过去的时候，我连忙站起身来，朝着他发出声音的方向奔去。
　　我跟着那小子一路走到砂糖桥，过了砂糖桥，他朝着大龙洞的方向奔去，我心里又是紧张又是兴奋，想不到今天居然被我发现他的秘密，这真是意外之收获。
　　过了砂糖桥就是戴家堡，那个时候的戴家堡还没有成为公园，只是一个长满小树而且满布烈士坟包的小山丘，不过这个小山丘让人称道的是，在山顶居然是一块长满黄色杂草的平地，站在那里可以俯瞰整个金沙县城，感觉好极了。
　　那个时候无论少年还是青年，有了矛盾都喜欢到这里来解决，打得头破血流也算是自己认栽。不仅如此，谈恋爱这地方也是上佳的好地，当时的顺口溜是这样念的，戴家堡，风景好，谈恋爱，往上跑。这个顺口溜孩子们最爱念，跳皮筋的小姑娘也是如此这般的念念有词。当时没有预料到，后来在戴家堡上发生了几次惨烈的战斗，这些战斗是我平生未见，这是我始料未及的事情。
　　老五虽然背着包，但是速度却快得惊人，看来这厮的确是个练家子！
　　当时我虽然追得气喘吁吁，但仍然坚持着跟踪他，为了不让他发现，我始终和他保持着一段距离，事实上我那时才知道跟踪一个人是多么的辛苦和不容易，因为你得让他不发现你，所以你就得时不时的寻找躲藏的地点，如果他有回头的感觉，你就得往那地方躲躲，等他转过头去，你才能小心翼翼地摸出来，然后继续跟踪。
　　不过一路上我都是自己吓自己，躲了几次，老五也没有回头，只是一溜烟的狂奔，宛如一只巨大的鸵鸟。他一直朝着大龙洞的山顶攀去。
　　在这里我得说明一下子，大龙洞是个经年不枯竭的老井，其实严格的说来也不是井，那只是从洞里流出来的阴河水。这些地下水流出来就汇流成溪，合理队的村民在溪上修建了水泥墩子，方便大家洗菜洗衣服。
　　那水倒是奇怪，无论你怎么洗，无论那溪水上漂浮了多少脏东西，但那水下仍然清澈见底，而且水质甘甜。
　　溪水是从山壁里流出来的，原来是个巨大的豁口，看起来很是不雅，于是好心村民用水泥将豁口堵了，只是留出溪水的口子，在山壁之上，更有怪树参差，枝叶繁密，掩隐着几个巨大的溶洞口，那时候有三个溶洞口，但其中有两个变成了一个做面条男人的家，里面倒是冬暖夏凉，是个好去处。
　　除了这两个洞，剩下的则是个阴森森的貌似无底的大洞，里面深邃宽阔，据说阴河水就是从里面淌出来的，根据老人们说，说是清朝时候就有人进去过，但他没有出来，后来据说里面又出现了龙。
　　不过这些都是传说，既然是传说，那就不一定是真的，或者是那些老人茶余饭后没事干胡乱吹牛皮吹出来的也未可知。当时我对这些情况却是一无所知。
　　我跟着老五上了山，然后我毛骨悚然地看到了那个巨大的溶洞口，那个黑暗的洞口宛如一张巨大的嘴巴朝着我恐怖地张开，森森然待人而噬，曾老五好像是老游客了，他从裤包里摸出一个手电筒，扭亮，然后就埋头走了进去。
　　我本来也挺害怕的，但想到既然都跟到这里了，走了就可惜了，于是我就咬着牙，控制住自己激烈的心跳，悄悄地跟着他走进了巨大的溶洞口。
　　虽然是夏天，但洞里却刮着阴冷的风，气温下降得很厉害，我身上只穿了一件衬衫，所以冷得全身发抖，不过我拼命控制住自己，我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发出声音来惊到老五。溶洞里散发着浓烈的岩石气味，那种潮湿阴冷的气味到现在我都没有忘记，溶洞里传来轻微的流水声，估计那是阴河水在流淌吧。
　　随着溶洞的深入，眼前越来越看不清楚，特别是晚上，我只能凭借自己的感觉去走，当然，最最重要的是，我得跟着老五的光柱走，不过幸运的是，眼前只是一道宽阔的阴河和同样宽敞的河岸，河岸上都是沙滩，并没有遇见什么障碍。老五的光柱只是照着地面，所以我跟踪得很顺畅，不知道走了多久，光柱突然停了下来，老五的声音响了，他喊了一声，师傅！你在吗？
　　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溶洞里显得非常的空旷，巨大的空间宛如一个巨型的扩音器将他的声音扩大到无数倍，听起来很吓人。
　　这时候突然黑暗深处亮了一下，随着这亮光一闪，洞里居然燃烧起一个火把，熊熊的火焰虽然没多亮，但起码把眼前的空间照了一个轮廓分明。我清楚地看见，在那火把之下居然站了一个人，我怕他们发现我，连忙找到一块巨大的熔岩石后躲了起来。
　　在火把的光芒下，我看清楚了眼前的景致，火把是插在岩壁缝隙上的，温暖的火光照亮了一个巨大的空间，这溶洞宛如一个巨大的教堂，有着无比恢弘的空间，教堂里有一条宽阔的阴河，在火光里闪动着熠熠的光辉在无声地流淌。这个熔岩形成的大教堂里有大半平地，那条阴河就在平地边流淌而过，宛如一条寂寞的黑蛇。
　　我悄悄地探出头，想看看老五的师傅到底长成什么样子，结果借助火把的微光一看，我却毛骨悚然，因为这个人我居然是认得的，而且天天都能遇见的，这个人就是经常在街上瞎逛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