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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成长 第四章人生顶峰 (四)

作品名称:苦乐人生      作者:老有所学      发布时间:2016-01-28 08:43:06      字数:4150

  七、游园发癔
  
  安华既没考上技校,也没考上高中。失望使这个性情暴躁的小伙子几乎失去理智,变得有些神经质。从前的风流萧洒、高傲自信消失的无影无踪,行为举动令人啼笑皆非。
  当我们返回招待所时他已在那里等了一下午。只见他满脸污垢,像是刚出窑口的煤矿工人。他一见我们就埋怨道:“三姐,你们到哪里逛去了?叫我好等。你们真会快活,全把我忘了。”
  “你不在家复习功课跑这儿干什么?”他姐生气地说,“怎么弄成这样子,干什么去了?”
  “我跟着汽车拉了一趟煤,”他满不在乎地说,“嘿,坐车逛大街真威风,我已跟司机师傅讲好了,我给他当徒弟,再不考什么劳什子学校了。”
  我俩面面相觑、无可奈何,只有相对苦笑。
  他要求再去公园玩,陈英不愿去,他就歇斯底里大喊大叫。我说:“也罢,带他去散散心或许会好些。”她答应了。
  雨已停了,不知谁揭去天空那层薄薄的云幕现出点点繁星,晶亮晶亮,颗颗都像少女的眼睛。三个人漫无目标走在街上,谁都不说一句话,空气沉闷得好像要凝固了。
  刚走到迎泽公园门口,安华突然手指着天空明亮的北斗星喊道:“星,我的星。”接着唱起印度电影《流浪者》插曲《拉兹之歌》:到处流浪,到处流浪……我的命运啊我的星辰,你为什么这样残酷,作弄我,到处流浪……
  唱着唱着一下子坐到路边一块条石上不走了。我再三苦劝他只是不动,也不说话,似乎呆傻了。
  “我们走吧,别管他。”陈英说。
  我不同意抛下他走,她说没事,他会回去的。
  我们再无游兴,径直朝原路返回。走到五一商场,我进去买了一条短裤,她替我拿着默默往回走。
  “想不到他会变成这样,”我终于打破沉默为难地说,“作为他的朋友,看着他一天天消沉下去而又无能为力,心里真的很难受。”
  “我何尝不急,我常想,我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古怪的弟弟。”她不无忧虑地说。
  “其实也不全怪他,”我说,“每个人在生活中遇到挫折都有可能精神崩溃,他升学受挫,受刺激很深,这时最需要同情和安慰。陈老师脾气不好,一味训斥责怪,使他背上沉重的精神包袱。你要设法开导他,多给他些关怀体贴,他会慢慢好起来的。”
  “也许你说的对,只是我的话他不愿听。我的弟弟就是你的弟弟,你的话他会听,希望你能多帮助他。”
  “好,让我们共同努力吧。”
  当我俩走进招待所大门时安华已先回去了,我俩相对无言,哑然失笑。
  
  在大家帮助下,安华不再游荡,决心认真学习,第二年终于考上高中,两年后随父母转学去了重庆,后来考入贵州大学。本来一帆风顺前程无量,只因在校文工团一心当导演,投入精力过多荒废了学业而中途辍学,不耐父亲烦人的絮叨离家去一个县办煤矿当了挖煤工人。
  陈英也考入太原工学院。我在沈阳俄专读书期间对她的思念更加强烈,总幻想有一天她会接受我的爱,并把这种幻想写成短篇《爱的徘徊》寄给她誊抄,藉以再次试探,看她有何表示。她不负重托整齐流利的誊抄完又寄给我,却未作一字表态。我终于醒悟,明白自己作了一场柏拉图式的爱情梦,遂请求她收做义弟,摆脱了单恋之苦。
  正是:
  吃尽单恋苦,做罢相思梦;
  待到梦醒时,身陷淖泥中。
  
  八、攻读俄语
  
  一九五六年八月我中专毕业,通过毕业设计和国家考试取得第七专业工艺技术员资格,并被保送到沈阳俄文学校专攻俄语。那时各个兵工厂都聘有苏联专家,有很多俄文图纸资料急需大批俄语翻译,部里抽调一批人再去深造,化校去了二十多个同学。父亲知道后十分高兴,认为能继续学习必竟是好事,如学得好兴许能给苏联专家当翻译,说不定还有机会出国呢。
  父亲调到石家庄的第二年,在哥哥的要求和继母的催促下他把两个姐姐接出来,实现了合家大团圆。大姐还带着她八岁的女儿志香,全家共七口人,只我不常在家。
  大姐夫梁富泉当兵走后多年杳无音信,大姐至今独居;二姐在新婚姻法颁布后和侯家庄赵珍元离了婚嫁到大常家会张家。她自幼身体虚弱,也许是贫血的缘故,面无血色,一直未生育。来石家庄后父亲不断延医调治,病情大有好转,面色日见红润。但她性格懦弱,遇到不顺心事或受了别人欺负不知反抗只会哭泣。这年暑假父亲赴京治病,继母去了汾阳,大姐也回了老家。家里就留我和大哥、二姐姐弟三人,有一天不知为了什么事(我实在想不起来了)我和二姐争吵起来。我性情倔强,出言不逊冲撞了她,她便哭起来,怎么劝也不吃饭。我向她认了错赔情道歉她只是哭,直哭到傍晚。
  姐夫张焕江一封封信催她回去,父亲要她多住些日子把病彻底治好,她不听劝阻执意要走。回去不久她怀孕了,虽经医治她体质有所增强,但仍然气血亏损,不适合生育,次年春天生下个男孩就病倒了,竟至卧床不起。
  
  继母李成兰面对七口之家心里十分欢喜,人老了最大的幸福就是享受天伦之乐。现在她膝下有儿有女,一应家务不用自己操心,正可颐养天年,还待何求。一切钱财全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走,争之何用。
  儿女中她最喜欢我,不知是自古“天下父母爱小儿”使然,还是我确有招她喜爱之处。在她眼里我什么都好,说话中听,连走路都看着顺眼。有一次我和父母一起去市里逛,我走在前面,听她对父亲说:“你看二小子走路多好看,双脚迈出去端端正正一条线。”那年春节过后她从汾阳给我带回一件旧呢大衣,让我穿在身上她前后端量,一迭连声夸赞:“看,我家二小穿上这件衣服更显得漂亮了。”
  一九五七年夏我从俄校毕业回家,她已去了汾阳女儿那里。也就在这个暑假,她的病突然加重,转为肝硬化腹水。据父亲说,她临终前特别痛苦,强烈要求给她一把剪刀,她要把肚子划开,可见那病魔多么可怕,多么残忍!
  病魔最终夺走了她的生命,我又失去一位疼我爱我的母亲,天道之不公令人扼腕,令人诅咒。
  在俄校我的智力达到了顶峰,记忆力惊人,每天能背七八十个俄语单词。我一边听老师讲课,一边预习下一课的单词,等他上新课时我已把单词背熟,一点不觉得吃力。语法由中国老师讲解,语音和课文朗读由苏联女教师担任,她们都是苏联专家的眷属。
  由于功课不吃力,我常去阅览室看课外书籍,涉及面很广,文学的、科技的,中文的、俄文的都拼命阅读,我对知识的渴求就像久旱的青蛙渴求池水一样迫切。
  
  我们在俄校是带薪学习,按中专毕业生待遇每月发36元薪金。除掉12元伙食费我几乎全买了收音机零件,毕业时给父亲带回一台自己组装的五管收音机。有个月我花二十元买了四张定期有奖储蓄,有一张竟中了二等奖,获得五十元奖金,我又添一个月工资寄给大姐,以报答她抚育关照之恩。大姐一直等着当兵的姐夫回来,解放后七八年始终没有改嫁;后来终于接到姐夫的阵亡通知书,外女志香按烈士子女得到优抚。一年后大姐改嫁到王景村,姐夫杨生清添了些钱买了辆自行车。
  一年的俄校生活很快结束,毕业时我已能查阅字典翻译化工方面的俄语书籍;如果有机会实际进行口语训练,完全可以达到口译的水平。但我注定命蹇运乖,我们还没毕业,毛泽东和赫鲁晓夫就翻了脸,传说毛还拍了桌子(实际是拍了沙发扶手),原因是赫鲁晓夫以大国霸权主义压我们,要在中国沿海建军事基地,毛坚决不同意。
  那年弗伦希洛夫(时任最高苏维埃主席)来中国访问到沈阳参观,我校曾组织学生夹道欢迎。那时他已受到赫鲁晓夫排挤,回国不久就被解除职务当了平民。据传访问期间他曾私下对中国领导人说:“苏联完了。”不幸被他言中。
  随后赫鲁晓夫撕毁协议停止所有援建项目,撤走大批苏联专家,我学的俄语已无用武之地。同样被我言中,被分配到工厂当了一名工人,开始我人生的第三阶段:磨难期。
  我在中专时学习成绩并不很突出,只是中上等水平,比起班里和我年纪仿佛的张企祥就差点劲。他是优等生,毕业证是红皮的,我则是黑皮的,原因是我手工操作能力差,做实验马虎大意,写字潦草,毕业设计不整洁,宋泽老师给我打了四分(那时沿用苏联的五分制评分),虽然论文答辩得了五分,终究没有拿到优等生毕业证。
  但在俄校我学习毫不费力,班里同学都十分钦佩,有人甚至带点崇拜的成分。他们认为我太神了,从来不上自习,每天不是逛街就是在宿舍鼓捣收音机,学习成绩却名列前茅。可见毛泽东被林彪之流的个人崇拜神化不足为奇,我那时就被同学的崇拜搞晕了,滋生出清高自满情绪,自认为比一般人天生优越,是个特殊的“神人”。
  我也受到苏联女教师的垂爱,回国前给我留了地址(她住在当时的高尔基市,现在从地图上怎么也找不到了)),我们常常通信。后来又和她女儿涅丽娅成了朋友,直到中苏关系彻底决裂,直到我失去自由才断绝联系。
  
  这段时期我也有苦恼和忧愁,那就是对朋友的思念。离开安华,离开心爱的姑娘陈英,在闹市的人海中举目无亲。不论到郊外散步还是去公园游逛都只有孤零零一人,没有知心朋友相伴,一阵孤独袭来倍感凄凉。我想念安华,更思念陈英,回忆起和他们在一起的温馨往事就像一帧帧电影镜头,令人甜甜欲醉。我的心已被她完全俘虏,害了痛苦的相思病。这个姑娘真让人难以捉摸,她若不爱我,早该表示绝情,不要这样若即若离,把心思秘藏不露,害得我苦受相思的煎熬。我恨自己过早成熟,过早懂爱,过早承受无尽的相思。我明知她和邓仲夏的关系,却又固执地不愿相信,把一厢情愿的幻想强加到她身上,也强加给我自己。直到她把我写的小说《爱的徘徊》工工整整抄好,无声无息寄回,好像那是纯属虚构的情节与她毫无牵关系,我才恍然大悟,我经历了一场马拉松式的单恋!
  啊,铁心的姑娘,我为你已燃到这般模样,你却是终年不化的北冰洋!
  我反复斟酌她的种种温情,不像是拿我开心。她不是那种放荡不羁的女性,对待生活极严肃认真。或许她也像她弟弟那样尊崇“友谊论”:一个人可以有许多朋友,男朋友和女朋友,在众多的异性朋友中只能选一个作为爱人。那么她是把我当作一般朋友了,一个要好的朋友,互相了解可以开怀畅谈心心相印的朋友。
  为了消除苦恼自我解脱,我决定写信请求她正式收我作义弟,这次她毫不犹豫欣然答应,并明确表态:“我同意收你这个弟弟,现在我有两个弟弟,两个同样古怪的弟弟。”
  我古怪吗?!
  读了她的信我感到一丝安慰,只要她不嫌弃我,只要能永远在她身边,常看到她的笑容、听到她悦耳的声音,我就心满意足。绝想不到一年后我将身陷囹圄,彻底丧失被爱的权利。
  正是:
  聪明上进欲何为,时运不济鼻碰灰;
  再失亲人心意冷,跌入深渊倍悽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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