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作品名称:巨浪滔天 作者:云端轻舞 发布时间:2016-01-28 15:54:18 字数:4598
秦倩想了好一会也没有想出什么办法对付张宁,手里的柳条一节一节抽断,她干脆扔了。站起身不住地踢山坡的小石头,她的心情笼罩在一片灰暗之中。阴沉的天空突然刮起了狂风,野蛮的狂风在树梢上肆虐,山坡霎时黄土乱飞。九月的天,庄稼都收割完了,草木几乎凋零,附近每个村庄都赤裸裸地暴露出来。狂风没有遮拦地打着响亮的唿哨,狂放地奔跑到山坡,吹得秦倩站不稳身子。她跑到一颗空心树下想躲一躲,突然一个声音吓了她一跳。“你是张宁的老婆,叫秦倩,我们法庭见过面。”一个男人站在她面前问。
秦倩打量着面前灰尘满面的男人:“你,你是杨总?”
“是啊,张宁在家吧?”
“在!”秦倩说完下了坡。来人是杨大明。听到秦倩说张宁在家也赶忙跟着秦倩下了坡。
张宁看到杨大明来了,他甩下秦骗子不满地说:“你女儿没有买回烤鸭,带回一个两条腿的你招待去。”他又要躲。秦骗子听到张宁的话不高兴了,把刚才的承诺忘得一干二净,嚷嚷开了,“你这话我又不爱听了,杨总是啥人?是你的好朋友,大恩人。我女儿带回俩条腿的?你不是俩条腿,是四条腿了?人不能忘恩负义……”
“对啊,人不能忘恩负义,朋友之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秦师傅说的好。”杨大明已经跨进了门槛。张宁看看杨大明强挤出一个笑,心里对秦骗子刚才的话恨得咬牙切齿:狗东西,刚才说得好好的现在故意夹攻我,要不是看在你手里二十万块钱的面子上我早让你滚蛋了,还能让你在我面前嘚瑟。哼!他想过这些,转脸对着杨大明说:“杨总来了,快坐,秦倩,烤鸭呢?”张宁看了秦倩一眼转身又去取了一个酒杯,提了一瓶酒。
秦骗子忙着给杨大明让座:“杨总,您坐吧!”说着袖口擦了擦凳子,嘴里嚼着花生米。“秦师傅坐!”杨大明礼貌地回复。秦倩一直没有开口回答张宁的话,抿着嘴,站在后地橱柜旁,那样子活脱脱一个童养媳。
“哑巴了,说话啊,烤鸭哩?”张宁又问,打开橱柜拿出一个白萝卜。“人家卖完了,没有了。”
“倩儿,去腌一个白萝卜菜,再回家把你妈妈的腌肉拿来炒一个土豆肉丝,杨总来了总不能慢待了。”秦骗子筷子指着张宁手里的白萝卜,又指了指门口。
“算了,秦师傅,好意我领了,简单点吧,张兄坐下吧!”杨大明伸出手对着张宁招呼。张宁笑了一下,对着桌子走过来,脚下好像失去了地平线,本来腿也有点瘸,现在故意身子趔得左右摇晃。
“杨总,您赶上这当儿了,我这身子不方便,连下酒菜也没有准备,您担待担待!”他说完给杨大明倒酒。眼睛斜瞟了杨大明一眼:这一次来和上一次穿戴不一样了,这一次穿了一身蓝色西服,看上去很有文化、有教养、有绅士风度、又有权威感,像一个老总的样子,来的目的是不是和上一次一样呢?
“随便,随便,我们是老朋友了,不客气,不客气!”杨大明说着看看张宁的模样,他本想问一问:你那是怎么瘸了?但他不敢问,他怕对他来的目的受影响;他怕张宁说出:杨总,你看我这个样子,瘸成这样也没有去医院,有病没有钱治拿命扛了。他想过这些,勉强笑了笑:“张兄,坐下!我,我……”
“杨总,您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怎么结结巴巴了,就是您刚刚说的‘我们是老朋友了’。”
这时,秦倩腌好了白萝卜端了上来,张宁夹了一筷子送在嘴里嚼了几下吐了出来。看着秦倩:“白萝卜调完没有,给我来一截整点的,太碎了吃起来不过瘾!”
秦倩转身从橱柜里拿出大半截放在桌子上。张宁拿起咬了一口:“这还差不多!吃起来爽快,杨总,喝!”
“爽快,喝!”杨大明举起酒杯和张宁碰在一起,“张兄是爽快人,爽快人,吃了零碎容易吐出来,吃了整截就好消化了,是这个道理?哈哈哈……”
“知我者杨总也,哈哈哈……”张宁仰起头干笑几声,盯着杨大明心里在骂:还是让我猜对了,和上一次一样来要钱,我让你和上一次一样没结果。
“张兄,零碎吃了好消化,吃多了,吃大了容易撑坏胃,还是吐出点好。古话说‘天上掉馅饼,地下滚绣球,进了是包子,吐出是窝头……窝头也吐出点总比撑坏强。”
“哈哈哈,不管是包子还是窝头,进了我的胃早消化了,吐不出也撑不坏,杨总您说是不是?”
秦骗子一言不发,一会眯起眼睛看看二人打口战,不禁暗暗窃笑。张宁偷偷看他一眼,又在桌子下踢了他一脚。他会意张宁需要他帮腔,他虽然看张宁不怎么顺眼,但对外时还是站在张宁一边。他眼睛滴溜溜一转,“咝”地吸了一口酒,巴塔几下如覆盖了一层香茅草似的嘴巴:“杨总,我女婿说的对,胃口好的吃啥都能消化,您胃口不好了?哈哈……”
“啪”的一声,杨大明像头愤怒的狮子,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
张宁,秦骗子一齐看向杨大明,杨大明愤怒的目光扫过二人。他发现二人眼睛不眨齐心协力对付他了,他暗暗安慰自己:不要冲动,冲动是魔鬼!他自我安慰后,头脸缓和了许多,慢慢坐下了:“张兄,我的事你们都听说了,不是小事,我们就不要互相打口战了。看在我们以前的份上你说什么也得帮我一点点,你现在官司也赢了,生意也红红火火……”
“杨总,杨总……”张宁赶快打断杨大明的话,站起来趔着身子走到杨大明背后,手托住杨大明肩头,“东山看见西山高,过了西山没柴烧,一人不知一人的苦。你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张宁拍了一下杨大明的肩头,围着桌子旁一瘸一拐转了起来,“您看看,您看看,我出车祸腿都快断了没有钱去医院,就这条穷命扛着,这疼痛我好受吗,我是分文没有了!”他双手一滩,看着杨大明装作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杨大明皱紧了眉头看着他:“喲,喲喲……”他也站起了身,对着张宁,“我看看,我看看,太可怜了,瞧一瞧,瞧一瞧,不止鼻子和下巴穷歪了,”他腿一曲,弯下腰歪着脑袋瞧着张宁,“心也供血不足穷黑了,要不要我再扶你一百万,嘿嘿……太可怜了!”说完直立腰,背勾手一脸怒气,在张宁面前走来走去。
张宁感到杨大明这次来比上一次也气强。杨大明一定觉得张宁上次是吓唬吓唬他,不敢把他的事捅出去。
“杨总,话挑明了吧,你知道你那些事我一直没有说出来的根由打哪儿来吗?要是我去公安局举报了你,你还能站在这里嚣张?你还能一而再再而三来要钱?公安局为什么不抓捕你,只是监视你,就因为证据不足……”
杨大明已经领教过张宁一次了,他听到张宁的话站不稳了,斜坐在凳子上,凳子失去平衡,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张宁和秦骗子互相看了一眼偷笑了,张宁接着说,“再说,钱我已经给了陈浩父母你还向我要,不相信问一问我老丈人,你这是讹上我了?”张宁对杨大明“您”的称呼转换成了“你”。
秦骗子边吃边不住地点头:“嗯,嗯,嗯……”秦骗子的声音几乎是鼻孔里发出了,含糊不清。
杨大明知道二人合伙对付他,气得腿都站不稳了,咬着牙看看二人,手指指着张宁:“好,算你狠,算你狠,我杨大明半辈子叱咤风云现,倒了霉狗都敢朝我叫,还烙下一个讹人的名声?”好,好,厉害,厉害,领教了!”其实,他心里最怕张宁再说什么,恨不得马上离开。
“杨总,白萝卜上扎刀子,不出血,您这样的聪明人连这个道理也不懂?哈哈哈……”秦骗子拿起桌子上的水果刀扎在半截白萝卜上。
“好,好,厉害,领教了!”杨大明一跺脚转身就走。
杨大明一路走,一路想,一路气愤,握紧拳头,十个指头“叭叭”响。脑子里不断怀疑李全的话:再不要来找我,有些事情你自己解决……
从北京返回桦林县的大巴车上,李巧坐在前面第三排的座位上。她手里拿着一张纸条,好像医院开出的化验单,她看了又看,眼睛茫然,精神疲惫,大祸临头的样子。她忽然伸长脖子“哇“一声,赶忙按住嘴巴。副驾驶的售票小姐看到她晕车递给她一个塑料袋,她接过吐了一口水,眼里都流出了泪。看看售票员小姐说:“姑娘,能不能换个位置,我坐前面晕车也许好一些?”售票员小姐答应了她的要求,解开安全带离开了副驾驶位置。她坐在了副驾驶位置,手里还拿着那个白色塑料袋子,眼睛呆滞地看着窗外。驾驶员说了一句:“系好安全带!”她慢腾腾系上了安全带。
车上五十多乘客,老少都有。车出了高速公路,马上驶入回小城的红岭山上。客人有的打盹,有的唠嗑,还有的从车窗拍摄沿途照片。口里赞叹:“这里好美啊!群山环抱,清幽僻静,是夏天避暑的好地方。”大巴行驶在峡谷深处,外地来的客人好奇地透过玻璃窗欣赏这奇美的景致。群山遮掩,苍松翠绿,泉水溢出,溪水清澈。灿烂的阳光照射在险峻秀美的岗峦上,明晃晃的,如一幅壮绚丽观的画图。
李巧坐在前面还是不住地伸脖子,感觉仿佛一条毛毛虫在喉咙里忽上忽下地乱窜。头晕得不知道白天黑夜,一下都不能睁开眼睛。稍微睁开看看窗外,“毛毛虫”马上就要出动了,她又把塑料袋准备在下巴上。闭上眼睛,喉咙里不断发出“哇唔”的声音,好像和人脚下踩住了癞蛤蟆发出垂死挣扎的声音差不多。她听到自己这个声音又好像到阎罗殿报道的声音。脖子让黑白二鬼勒得气都出不上来了。她手摸着自己的脖子,脑子里想着各种恐惧的死法:七窍流血,或者不是浮肿成水桶,就是骨瘦如柴,面目全非。想到这里,她恐惧地畏缩着,周围的一切仿佛都要把她吞噬掉,迎面是无尽的黑暗。她突然“啊……”大叫。惊得车上的人瞪眼看着她,她突然抢过司机手里的方向盘乱转,吓得司机大喊:“干什么,干什么,危险!”她哪里听司机的话,用力抢夺方向盘。这时的大巴盘旋在公路上摇摇晃晃扭麻花似的,后面开来的车辆不住地打喇叭提醒。车上的客人东倒西歪如同醉汉,有的尖叫,有的要准备跳车。有一个人报了警。这时一个年轻人扑过来卡住李巧的脖子;一个中年男人过来搬开她的手,连着“啪啪”打了她两个耳光:“你这个疯子!”李巧晕过去了。这时司机踩了刹车,慢慢停在路边,司机吓得出了一头汗,白色衬衫如同水里捞出一样,伏在方向盘上喘气。
一个孩子拿出一瓶矿泉水浇在李巧脸上:“坏阿姨装死!”
李巧慢慢醒了,睁开眼睛看看众人又闭上了,脸上水淋淋的全然不顾。司机这时慢慢从方向盘上爬起来,好像冬眠的虫子才醒了。突然抓起李巧的胸脯又是“啪啪”两个耳光:“你想死自己想办法,为什么要这样恶毒?”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手里的拐杖在地上戳得咣咣响:“年纪轻轻的,为什么寻短见,不说丢不下你父母,就是这山山水水你能舍下?有什么想不开的说出来,不至于让这么多人给你陪葬,年轻人,你也太歹毒了!”
李巧如同一只离开氧气的累坡羔羊,任凭乘客指点打骂都无动于衷。
“不知道谁家养了这样的恶女?”一个中年妇女说。
“我认识她,是李全副书记的女儿,在工商局上班。”这个人正是狱警张胖子。
不一会,110带走了李巧。
李全这几天坐卧不安,两个家伙没有办妥事罢了还惹了事。感觉很憋气,他在书房的地下解开衬衫扣子走来走去:为了摆平那事差一点让罗书记认出来,罗书记去如家宾馆干什么?一定是接待什么人?现在的罗书记和以前不一样了,什么事都瞒着他了,以前总是有事首先和他商量。现在怎么了,怎么了?他气愤和激动如同决了堤的洪水,浩浩荡荡,哗哗啦啦地从他的周身倾泻下来。他再也隐藏不住他在家里好丈夫的那份斯文了,将桌子上的书全部推翻地上。
张秀听到书房噼里啪啦的响动,她跑出来看到丈夫将书房搞得乱七八糟,书扔了一地。
“老李,你,你,你疯了?”
李全两手托在书桌上喘气。突然他的电话响起来,拿起看看是陌生号码他没有接,将手机扔在书桌上。没有一秒钟又响起来,张秀拿起要接,李全一把夺过,好像怕张秀发现什么秘密似的:“不懂礼貌,我的电话你怎么接起了?”说完,他按了接听键:“喂?”电话里的消息差一点让他昏厥,他靠在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