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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2) 柳暗花明之二

作品名称:石桥街      作者:未杲唐麒      发布时间:2016-01-29 11:57:06      字数:4933

  中午十一点多钟,葛玲珍的爹爹——好多年过后石桥街人才渐渐改称爸爸——回来了。他一米七六左右的个子,眉眼举止处处透着精干实在。虽然农村干部免不了风里来雨里去,可看起来倒还算整洁白净。葛玲珍给父亲和唐佩琦作了介绍,唐佩琦自然恭恭敬敬地也是“伯伯”相称。
  葛旺郎接过女儿打来的凉水,一边洗脸一边偷偷地打量着唐佩琦:“这小人确实一表人才,也很懂礼貌,玲玲说他是班里的高才生肯定不假,这样的女婿还有甚的好说的?”一时里思量得入了神。
  惹得女儿笑道:“爹爹今天做了甚的?把颈项都擦红了?”
  葛旺郎晓得自己失态了,掩饰道:“哦,可能是刺毛虫蜇了吧……”
  “甚的刺毛虫出得这么早?”“老狗”的尴尬自然逃不过正往八仙桌上端饭菜的李凤英的法眼,“我看你是丈……”本想调侃丈夫“丈人相女婿,越相越欢喜”又不宜太过造次,改口道,“长了个鸡眼!”
  葛玲珍知道妈妈喜欢这样欺负爹爹,抱打不平道:“哪有颈项里长鸡眼的!”
  李凤英却道:“老狗同志能耐大,甚的长不出来呀?”饭菜上齐,四个人各据一面!但见一盆清蒸鲥鱼软片,一盆豆瓣大烧鲥鱼硬片,一沙锅鲜煨老母鸡,一盘竹笋炒韭菜,一盘素炒苋菜,还有一碗泼油黄萝卜干——三荤三素寓意三三得九长长久久。李凤英尽拣鲥鱼最最鲜美肥嫩处挟给未来的女婿,又挟了一只黄油淋漓的鸡腿送过去还嫌不够,嘴里只是一个劲地劝道:“多吃点,小伙子正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
  午饭过后,葛旺郎因为大队有事向唐佩琦打了个招呼便出去了。李凤英泡了一大壶薄荷茶后为了让“小两口”更多一点空间更多一点自由,丢下一句“我和队长说一下去捋点早熟元麦回来给你们磨冷馇吃,你就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琦琦你千万不要拘束哟……”也出门去了。
  唐佩琦目送慈爱且又爽朗,亲和不失风趣的“伯母”过了小桥,大有“此间乐,不思蜀”的感慨,朝葛玲珍道:“你妈妈真好,哪像我妈妈,看不惯就熊人!都说母亲的怀抱最温暖,我却从来都没感受到过……”险险乎流下泪来。
  葛玲珍却劝慰道:“或许是各人的性格——有的人喜欢把感情放在心里,哪有父母不爱儿女的?你喜欢我妈妈其实我妈妈更喜欢你,我又没有哥哥弟弟——你要是愿意把我妈妈当妈妈看,她不开心得从梦里笑醒了才怪!”见唐佩琦认可着点了点头不觉心花怒放道,“我们也可以永远在一起……”
  快到四点钟,葛玲珍远远就看见妈妈兴冲冲回来了,和唐佩琦双双迎至桥头,接过了装着早熟元麦的布袋,她羞答答喜滋滋地对妈妈说:“妈,唐……琦琦说你像他妈妈一样——你有了一个儿子了……”
  李凤英开心极了:“本来么,一看琦琦,我就知道我们娘儿俩有缘——我命里该有这么个好儿子,整个儿的儿子,就算半个儿子我也要把另一半补上了才开心!琦琦,陪妈炒青麦去,你们小两口烧火妈上灶。”
  “半个儿子”“小两口”,唐佩琦羞红了脸,心里怦然沸腾。
  娘儿三个炒青麦,去麦衣,架起石磨磨冷馇。随着磨盘的转动,只见一根根翡翠般翠绿带黄的“松针”沿磨盘滚落下来,清香渐浓处竹簟上已撒了厚厚一层——这就是冷馇。
  说也有趣,在磨齿的挤碾下,炒熟的青元麦粒皮爆肉露最后挤搓成肉裹皮的“松针”,若用小麦如法炮制,则因小麦皮太韧肉太粘,会弄得一粒粒粘牢在磨齿上抠不好抠,啃没法啃。只有这元麦粘糙适中能磨成一粒一针,抓一把轻捏成团,嗅一下清香扑鼻,咬一口满嘴生津,细细品嚼但觉松粘适中柔中带韧,慢慢吞咽真个爽滑无比别有风味。
  眼见夕阳西斜,唐佩琦明天还得上学,虽然依依不舍,但还是提了一包甜桃熟李还有香美的冷馇,在葛玲珍母女的目送下,过小桥,上大路,渐行渐远,到家时已是万家灯火暮霭沉沉。
  一个多月后,唐佩琦和葛玲珍他们毕业了!这种毕业法倒也爽快,一刀切!总而统之统而刮之绝对平等一个不欺包括那些学时不足、学年未满、学业苍苍、学问茫茫的“白卷英雄”们……只要愿意,毕业绝对不成问题!
  因为大学生来自于工农兵的“推荐”,毕业生们唯有来自何地,去之何方!葛玲珍原本农业户口,回归生产队挣工分也是吃饭行当。不曾想到运气来了山也挡不住——上面来了指示:每个大队都要成立“医务室”,这“指示”早也不来晚也不来,偏偏葛玲珍当了人民公社社员没几天这“指示”来了!更巧的是葛玲珍的爹爹葛旺郎被公社领导看中,决定将他调任新组建的公社建筑站任党支部书记兼站长。新的大队支书为了照顾老的大队支书情绪安定走得舒畅,便一锤定音:把大队医务室“赤脚医生”的唯一名额给了葛玲珍。否则以葛支书的风格——绝不可能为了女儿让人背后飞短流长!尽管医生前面冠以“赤脚”二字未免美中不足,可是仙界就有“赤脚大仙”,不但名气响亮而且法力无边!
  唐佩琦就没有葛玲珍那么好运了,因是居民户口,除掉自愿申请去农场当个“农业工人”,就只有乖乖在家等待分配工作。可是粥少僧多何时才是个头?而唐平之听见“农场”二字就头皮发麻,他连去农场考察一下的勇气都没有,害得唐佩琦赋闲在家,闲则生非,终于招至表姐夫王志邦的囹圄之灾……正自伤感无助得走投无路,茫然间身背后来了葛玲珍,唐佩琦一肚皮苦水正无诉处,见了情投意合的玲玲不觉悲从中来。
  葛玲珍当上赤脚医生忙得团团转,以至唐佩琦几次去她家“小两口”只能吃中午饭时有空说上几句悄悄话。到后来不知怎的琦琦竟然一个多月不见踪影,葛玲珍固然心神不宁,李凤英更是抱怨连连:“忙,就晓得忙!冷淡了琦琦让他生气了吧?不晓得珍惜,小心后悔一辈子!”坐不住了的葛玲珍直奔街上,刚到后街小路见一个人背影像是琦琦,赶近一看,果不其然……两个人找了个僻静处细细交流,葛玲珍这才知道了唐佩琦一个多月来的情况,她听得好不心疼,宽慰着提议道:“这么点小事情回去跟爹爹说说,他认识的人多,公社里也有关系,不至于有甚的大问题。既然闹成这样,你干脆去我家里住几天散散心。再说妈妈爹爹也都想你,你真的急着想工作,去哪个厂学点技术,爹爹或许出得上力的!”
  唐佩琦想想也有道理,便让葛玲珍先回去——毕竟还未到公开牵手的时候!回到家里取了两件干净内衣,又给妹妹留了张字条:“珏珏,我去同学家玩几天,你对爹爹妈妈说一声!琦琦。”葛玲珍到家不多一会儿,他也随后到了。
  从女儿口中得知了琦琦这一个多月来的大概情况的李凤英,又是开心又是愤愤不平:“这些不讲道理的东西真是没人性!琦琦别烦心,爹爹回来了我来跟他讲,这么好的小人都找不到工作,还有没有天理了?”也顾不上上工上了一半有人要说闲话,先烧了四只一大碗酒酿糖黄荷包蛋让琦琦吃了,又把空着的房间整理了一下,在床上铺了软软厚厚的棉被让琦琦休息,这才又回上工处挣工分去了。
  葛旺郎当了公社建筑站的领导后似乎工作的变化连带生活规律也有了变化!有道是万事起头难,尤其要想让招收来的自由散漫了几千年自称吃“百家饭”的鲁班大师的传人们组成一个守规矩的团队,可不是一朝一夕三言两语就能成功的事!葛旺郎支书本是木匠出身,自然明白要想做好这个工作若不付出相当的精力,这个“建筑站”只怕“站”不住脚。葛支书很长时间没能准时回家吃晚饭了,甚至干脆就不回家吃晚饭,所以当李凤英把可口的晚饭刚摆到八仙桌上时,一回头看到她的“老狗”进了竹篱笆门,便故作大惊小怪道:“嘿!还是琦琦有面子,我们老狗同志今天总算想起来这里还有着他的碗筷!只是对不起,碗筷倒是还在,就是饭和菜不曾准备你的份!这样子吧,碗筷你拿着,怕人家的狗不认同伙的交情不买你老狗的账,玲玲去寻根棒来让他万一打起架来也好胆气壮一点,老狗同志你就多走几家吧!”
  “一个碗一双筷一根棒只怕不够。”葛支书虽然不恼却似乎多少有点委屈,要求道,“多拿一套吧!”
  李凤英可不是那么随和好说话的,“多拿一套?偷儿只不过三只手,总不成你比偷儿还要狠——长了四只手两张嘴?”
  琦琦已是常客,葛支书自然用不着顾忌“内外有别”,装出一本正经而且多少还有点人来疯:“你大错而特错!”
  李凤英占惯了上风自然不会认错:“我错了?哪里错了?”
  “那一套是给你用的,怎的不要两套?”原来葛支书在拉妻子入伙。
  “我用?我为甚的要用?”
  “因为我当大队支书人家叫你土地奶奶,我做建筑站长人家叫你站长奶奶,我成了叫花子你当然就是叫花婆了!你晓不晓得老公老婆秤不离砣‘嫁鸡随鸡’嫁葛(狗)随葛(狗)?你千万不要客气,这就跟我出去吧!”
  你一刀,我一枪,你一棍,我一棒,一对一答,一和一唱,李凤英和玲玲笑弯了腰,就连愁云笼罩了好几天的唐佩琦也一扫戚容,笑了起来。
  晚饭过后,李凤英将琦琦这一阵的遭遇对丈夫说了个大概,最后指示道:“明天去公社找找关系,让农机厂那个甚的主任把琦琦的表姐夫给放了,多大点儿事?用得着对人那么狠?”睡到床上后,葛旺郎正想温存温存,李凤英却提出了条件:“给琦琦找个工作,完不成任务少来碰我!”
  “你当工作是我家竹园里竹子这么好找呀?不过我想,琦琦读书成绩这么好,千万不能把书本知识丢了!我就相信我敢肯定以后人才总会有出头那一天!难得的是,琦琦既是块做学问的料又不嫌弃工人农民,先让他在社会上锻炼锻炼倒也确实有益无害,你明天问问他可愿意到建筑站去学点技术?如果愿意,那倒是我一句话的事!”
  “建筑站有甚的技术适合琦琦学的?”李凤英觉得建筑站只不过是些修修房子补补墙头砌砌锅台搭搭猪舍的泥水匠粗木工之类的活计而已!自己的准女婿这样的一个白面书生去学这种技术,那是金镶玉垫马桶,高射炮打蚊子!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你是生吃蛇蛋——昏了头了你呀?刚刚还说琦琦是块做学问的料,怎的眼睛一眨就打算介绍他搬石头和烂泥冬吹北风夏晒太阳!亏你想得出这么个馊主意来,算我白求你了——睡那头去!”
  葛支书最怕妻子这一招,赶紧解释道:“说你少见识吧,又怕你生气,等几时有功夫我陪你去县城建筑公司看看,那气派——嗬!这个室那个室,这个科那个科,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光技术科里工程师技术员就有十几个!人家介绍说,刚刚开张那会儿整个公司也就‘十几个人,七八条枪’,还有几间破平房!现在呢‘今非昔比,鸟枪换炮啦’!”葛支书学着,《沙家浜》的唱腔哼了几句,偷看一眼妻子,见她有了兴头接着说道,“我们建筑站可比他们当年强多了!你看好了,多则十载八载,少则三年五年,我们建筑站也能上规模,升公司,我葛旺郎要是干不出点名堂来——‘阿庆呢’?‘还说了——不干出点名堂就不回来见我!’”
  葛支书学着胡传魁和阿庆嫂的台词腔调一问一答,逗笑了李凤英:“少来你这一套,我问你,琦琦要是去了建筑站的话让他学甚的?”
  “让他去学绘图,当个技术员是再理想不过了,可是现在已经有了一个人在县城建筑公司培训了,把人家撤回来让琦琦去肯定不合适!再添一个名额把琦琦也派了去也不合适,一来目前站上还不需要,二来需多花费用,而眼下站上的资金也不允许,我们做事情可不能让别人在背后说闲话!所以是不是让琦琦先把木工学起来,以后一有机会马上就可以给他调整工种……你看怎么样?”
  “甚的木工,还不就是木匠?”李凤英自然认为木匠和技术员是不能相提并论的,可是别看她平时经常欺负丈夫,不过让“老狗”去做被人戳脊梁骨的事她也不愿意的,“你说的就算有点道理,可是只怕琦琦他……”
  “当然,琦琦是否愿意不能勉强他。不过呢你可以和他讲讲嘛!”葛支书做思想工作还是很有水平的,“我老狗同志,也是木匠师傅出身,娶了个好妻,养了个好女,还做了这么多年‘党和国家最低领导人’。还有王小满也是石桥街上人,琦琦也认识,前几年还当过造反派的‘师长’,他老婆,石桥街上原来的副支书,现在在一个厂里当厂长,他们夫妻俩也没有嫌做木匠丢人,现在王师傅就在我们建筑站当细料木工的工段长,细作家具一把好手!他一个月工资四十元八角,到了人家那里做事,天天好茶好饭好烟好酒待着。如果琦琦愿意,我去跟王师傅说,让他收琦琦当个徒弟,有基本工资,还有吃有喝,不比琦琦跟他表姐夫学甚的金工强多啦?”见妻子没有提反对意见知道她动了心,拉熄了电灯轻声道,“还有一件事,你可要提醒玲玲,小青年谈谈恋爱亲亲热热没甚的关系,就是千万千万不能出笑话!更不能让这里出问题……”他将手在李凤英还算平坦光滑的小腹间柔柔地游移道,“我们倒是想早点抱外孙的,只是得等把亲事定了才行。”说着,他的手愈发放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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