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心灵折磨
作品名称:李香香和她的两任丈夫 作者:沧海扬沙 发布时间:2016-01-25 16:48:42 字数:3384
李香香深情地看着和衣躺在床上的丈夫,眼泪像雨点一样地落下来。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才对。一向认为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现在她不知道自己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她像掉进了万丈深渊,彷徨茫然!
她看着麦草沾满头发的他,她想帮他把麦草一个一个地捏下来。她刚把手伸出去,就又缩了回来。她紧咬住嘴唇,又把手伸了出去。她的手就要接触到那个麦草了,她像看到了一双愤怒的眼睛在注视着她,她忙又缩回了手,闭上了眼睛。
她原谅他还是个孩子。孩子总是难免要淘气的。何况他又是父亲从小娇生惯养的宠儿。再说,孩子的脸不就是炎夏的天吗,说变就变。一会儿阴,一会儿晴。阴天过后,就一定会晴空万里的。就一定会柳暗花明又一村。
她不责怪他生自己的气。她只怨恨自己。因为自己毕竟大他几岁,算是大人了。大人怎么能和孩子一般见识呢?你看他睡得多甜呀!让他好好睡上一觉,明天一定会烟消云散,言归于好。
想到这里,她不由地又把手伸了出去。她想帮他解开扣子,脱掉衣服让他好好地睡一觉。可是,她的手还没有接触到他的扣子,他就突然睁开了大眼,怒视着她。李香香忙缩回手,想说些什么。但话还没有说出口,他就一骨碌跳下床去,朝院子里走去。李香香忙跟着追了出去,她见他朝大门口走去,就疾步跑上去挡住了院门。他想把她拉开,但他没有去拉。生怕李香香的身子会沾污了他,忙又缩回了手。
他转身离开院门口,朝厨房走去。李香香就又追到厨房,鼓足勇气,把他硬是拉到自己的房里,关上了门。痛苦地颤声道:
“我错了,你打我吧!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只要你能原谅我!想怎么骂就怎么骂,我求求你了,不要这样好吗?”
他一声不吭,扭头又冲进院子。李香香又去把住院门,不让他离开家。他只好又走进厨房,她无可奈何了。
她举目望着夜空,一双充满泪水的眼睛,只见星光跳来跳去,她心急如焚。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失声痛哭了。不过,她只大哭了一声,就紧紧咬住了嘴唇。她知道,在这大年初二的深夜,嚎啕大哭意味着什么。这大哭还会惊动慈祥的公婆,还有那左邻右舍。如果那样,人家不会去责怪还是孩子的他,只会责怪公婆容不下一个媳妇。天哪,那不是一点点良心都没有了吗?公婆待自己恩重如山,情深似海,如同亲娘。说什么她也不能痛声大哭,她把嘴唇咬出了血。在寒夜中,李香香用双手捂住脸,蹲在了院门下。
谁知李香香的那一声痛哭,竟然也惊醒了婆婆。婆婆忙穿上衣服,走到院子里查看动静。问是谁,但没有回音。在夜色中,她侧耳细听,院子门下好像有人在抽泣。她便朝院门口走去。她正要伸手去开门,脚下被拌了一下。她吓了一跳。就着微弱的星光,她朝下看去。见是一个人蹲在地上,便厉声喝道:
“你是谁?”
“娘,是我!”
李香香像似从睡梦中醒来,一下子扑倒在惊恐万状中的婆婆的怀里。
婆婆定了定神,问道:“孩子,你咋蹲在这里?是他欺负你了?”
她泣声说:“没有,是我不好,惹他生气!”
“哪能怪你呀,是他自己找气生!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他还是一个孩子!”婆婆也难过得流下了眼泪,一面安慰着李香香,一面拉她回房去。
等回到了她的房间,婆婆见儿子不在屋里,惊讶地说“那小东西呢?”
“他不愿意和我一块住,跑厨房灶火窝里睡去了。我把他拉回来了,他硬是不在,又走了。要不我去睡灶火窝,把床让给他……”
“孩子,别说傻话。让你受委屈了!娘去把他叫来就是!”
婆婆走进厨房,点上灯,把他叫醒,让他回房上床睡觉。他还迷迷怔怔躺着不起来。婆婆一气之下,顺手拿起烧火棍,就朝他屁股上揍起来。直打得他哭爹叫娘,在地上抱着屁股打滚。
李香香听到他的哭叫声,知道是婆婆打他了,就心疼得赶紧跑了过来。婆婆像疯了一样挥舞着烧火棍,她哪里拉得住呀!她只好跪在地上向婆婆求情,可婆婆就是不依不饶。
李香香流着眼泪说:“娘,我的亲娘,你要打就打我吧!都怪我不好,惹你老生气!”
她那里能劝得住婆婆。她见婆婆举棍又打,就猛扑过去挡住他。婆婆绕过她,正要举棒打下去,郭太跑来了。伸手把火棍夺了过去,恨恨地往地上一甩,又气又心疼地说:
“你把它勒死算了,小孩子家生点气,也值得你这样动武?狠心的东西!”
郭太说完,蹲下去把他拉到怀里,心疼地说:“妮,让爹看看打坏了没有?”
“你就好好地宠着他吧!你好好看看,让你把他宠的还有个孩形没有?成不了一个好东西!”
婆婆说完,气呼呼地拉着李香香走出厨房。
人家都是慈母严父,他却是严母慈父。而对他的弟弟来说,那就是严父慈母了。人常说,夫妻管教孩子,不能一个管一个宠。这样的打是白打,孩子也是白挨。这话像是有几分道理,你看,他挨了打,却不怎么怨恨母亲。他怨恨的是自己的妻子李香香。因为在李香香没有进这个家之前,母亲从来还没有这样狠地打过他。媳妇就是这样难做人!所以,他觉得这样做并没有什么不对,要不然的话,爹为啥不打我,反倒反对母亲打自己呢?
后来,李香香见他不回房睡觉,就自己去睡灶火窝,让他睡床上。为了免气生,她不再声张。她忍耐着,想着等他过完寒假就会好了。
从此,他们就这样分居了。除了他俩,谁也不知道。李香香日夜盼望着他快点长大。她深信他长大以后,一定会像过去那样疼爱自己。
两年过去了,他和李香香的关系还僵在那里。他一直都在气愤李香香伤了他的自尊心,让他丢了面子。总不愿意再看到她。他想远远地离开这个令他苦恼的家。他初中还没有念完,就毅然放弃了学业,报名参了军。李香香跑到县城给他送行,把连夜赶做的绣有鸳鸯的十双鞋垫让他带上,但他却远远地躲着她,好像他们从来就不相识似的。
二十四岁的李香香眼里冒着泪花,恋恋不舍地看着毫无表情的他。她觉得让他到部队上锻炼锻炼也好,也让他静静心,换换脑筋。相信他一定会回心转意。她虽然是这样想,但心里还是免不了难受。于是她就对和他一起入伍的文山说:
“文山,你比他大两岁,要是你们能分到一个部队上,你要多费心,多帮助多照顾他。他睡觉爱蹬被子,你夜里多留点心;他不爱换洗衣服,脏了你要催他换洗;有你和他在一起,我也就放心了。”
文山说:“小婶子,这话该不着我说你。你看你哪像个妻子呀,倒像个娘!”
“我也不愿意这样,没法子,谁叫他还是个孩子呢!我有责任这样做!”李香香说着,眼泪又冒了出来,说,“还有,你一定要催他常给家来信。要不然,婆娘和公爹会挂念他的,你记住了吗?文山!”
文山点着头说:“你就放心吧,侄子忘不了!”
“文山,你媳妇长得真漂亮,像电影明星似地!”文山的一个同学走过来说。
李香香听了,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扭头走了。
说也巧,到了部队,他和文山分在一个班里当兵。他比文山强,一去就当了个副班长。文山开玩笑说,他这个副班长是凭脸蛋长的讨人喜欢得来的。他不服气,说文山是胡说八道,否认他的工作能力。最后文山说:
“刚来到部队,还没有表现的机会,你的能力是啥被发现的?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我早发现了,以貌取人是个普遍现象。这也难怪,一个人到了一个新的单位,人家能够一眼看到的就是这张脸。所以这张脸的形象如何,一下子就印在了人家的脑子里。这印象就成了人家判断你优劣的依据。”
他不愿意和文山辩论这个话题,于是笑着说:“那你只好用苦干来弥补不足了!”
“你先别得意的太早了,出水才看两腿泥呢。不信,骑驴看唱本,走着瞧!”文山说着,像想起了什么,说,“你给香香婶子写信了没有?”
他脸上的笑容马上消失了。不高兴地说:“我懒得给她写信。提起他我就够!”
“你够的什么,人家一个黄花大闺女,搂着一个狗屁不懂的男娃娃丈夫睡觉,心里是啥滋味,有多苦,你知道吗?”
他说:“我不知道,好像你知道似的!”
文山说:“那你是不是嫌人家大你八岁?”
他说:“比我大八岁高兴还来不及呢!女大八可是一个革命家的岁数。”
文山说:“刚当上一个小副班长,还革命家的岁数呢……”
他得意地说:“这你就不懂了吧?马克思的夫人燕妮·马克思,就比马克思大四岁……”
文山说:“说的是大八岁,不是说的大四岁!”
他说:“八不是四的倍数吗?”
文山说:“八的倍数也算呀?”
他说:“不是倍数的也有呀,我国革命先驱李大钊的夫人赵纫兰,比李大钊就是大八岁呀!”
文山说:“既然你不嫌弃人家大,那你还嫌弃人家什么呢?这么好的媳妇,你打灯笼都难找哎!还不知足!”
他说:“傻,是真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