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蓝·连载】芳草萋萋（三十一）

第三十一章告别新兵连
针对阅兵中暴露出来的问题，中队领导组织战友们进一步加强训练。从阅兵式，到分列式，每一个细节都反复地演练。一天、两天……风雨无阻。穿着解放鞋在水泥地上踢正步，几天就把鞋底磨穿了。他们由生硬到熟练，由熟练到麻木，只要听到那节奏感特别强的进行曲，战友们就产生一种亢奋和冲动。齐步、正步、踏上高亢地重音节，前进！前进！
“向前！向前！向前！
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脚踏祖国的大地，
背负着民族的希望，
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
枯燥地训练之余，指导员就让陈华指挥大家唱歌。特别是进行曲节奏的《歌唱祖国》，是他们经常唱的。指导员让他们一边唱，一边体会其中的重音节，掌握节奏感：
“五星红旗迎风飘扬，
胜利歌声多么响亮，
歌唱我们亲爱的祖国，
从今走向繁荣富强……”
总队的阅兵终于来临了。
那是一个晴朗的早晨，天刚蒙蒙亮，星星还没有完全隐去，起床号就嘹亮地响起。战友们匆匆地起床，洗漱完毕，吃了早饭，六点十分左右，全中队的战友们就乘上汽车出发了。早春二月的野外仍是非常地寒冷，地面上布满了一层薄薄的白霜。半小时后，他们与支队的其他中队汇合，队伍更庞大了。十几辆卡车，再加上支队长、大队长的小车子，组成一个车的长龙。他们拉着警笛，浩浩荡荡地驶向H市市中心。
来到部队已近三个月了，夏之阳第二次看到市区的高楼大厦。第一次是刚到H市时，在海边的码头看到的。到了新兵连，训练和学习非常紧张，他一直没有外出。而像梁勇那样活跃的新兵，几乎跑遍了整个H市，他们有事没事就请假，去其他中队找老乡玩，甚至到H市的大商厦买东西，到繁荣的娱乐场所玩耍……班长要求新兵尽量不要请假，夏之阳就从来没有请过假。来部队时没有带书，爱看书的夏之阳业余时间感到很闷，他多么渴望能请上一天假，到H市最大的书店买几本心爱的书，但他没有请假。他从报纸上看到H市书店的一个邮购部，就写了一封信，表达自己渴望得到几本书的心情，并在信封里装了几元钱。五天后，邮购部真的给他邮来了两本书，他高兴极了。他想，等到新兵连结束了，到老连队后有了星期天，他一定要尽情地逛逛H市的大书店。夏之阳站在卡车上，看到林立的大厦，都有二、三十层高，真感到有些眼花缭乱。
阅兵活动安排在城西体育馆，这里比上次阅兵的体育馆更大了。主席台上坐满了总队的领导，听说H市的几个大报的记者也来了，还有一个的军乐队奏着军乐。二十多个新兵方队站在体育场内，黑压压地一大片。阳光下，闪闪发亮的警徽、鲜红的领章、还有八一式步枪上雪亮的枪刺、橄榄色的警服……远远望去，场面非常壮观。
一个多小时的阅兵里，战友们笔直地站着，精神抖擞。分列式开始了，军乐队奏起雄壮的进行曲，一个个方队依次走向主席台。战士们都被这宏伟的场面感染了，做起动作来特别卖劲，阅兵举行得非常成功。
艰苦的新兵连生活就要结束了，就是因为这种艰苦，才让他们从社会青年迅速成长为真正的武警战士。想到这里，夏之阳感到很是自豪，他站在方队中，感受着让人意气风发的气息。都说部队是一个大熔炉，的确有道理。在这种氛围里，一切私心杂念都不存在了，心胸一下子开阔起来。
下午四点左右，阅兵活动结束了。夕阳西下，绚丽的晚霞把大都市的容貌妆扮得更加壮丽。
带着一天的疲惫，战友们踏上返回的卡车。圆满完成了阅兵任务后，他们的新兵连生活也划上了完美的句号，战友们的心里一下子轻松了起来。
夏之阳望着夕阳中鳞次栉比的高楼，紧握着伴他度过了二十多天的４０２５号自动步枪，真是百感交集。在学校时，他读了几本书，觉得心胸够开阔了。可接触到广阔的社会生活，经历了部队大熔炉的锻炼后，他觉得过去的自己简直就是一只井底之蛙。
“生平多阅历，胸中有丘壑”，如果不在沸腾的生活里摸爬滚打，永远也不会成熟起来。人要像“知了”那样，勇敢地突破那层包裹自己的壳，抛开畏缩和自卑，展开双翅，在广阔的世界里振翅高飞。
晚上，自由活动。战友们每人凑了几元钱，从小卖部买来瓜子、糖果等，大家围坐在班长身边，亲热地说着话。马上要分配到老连队了，大家真有些舍不得呢。一朝分别，以后再见面就难了。他们天南海北地谈着，不过谈得最多的还是下老连队的事，以及怎样在部队里搞好等，他们都虚心地请教班长。班长在训练场上非常认真严肃，可平时与战友们相处时，就像一位和蔼可亲的哥哥。说起话来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有时让人听不懂。不过只要看到他亲切的笑容，大家心里就感到暖洋洋的。
“到老连队后，你们要认真地工作，虚心向老战士们学习、请教，顺利地完成执勤和训练任务……”
“怎么？到老连队还要训练啊？”徐友不解地说。
“那当然，曲不离口，拳不离手嘛。当兵一日，就要训练一天。”班长说，“在老连队表现好了，还要进轮训队，出来就可以当班长了。班长干好了，就有可能进警校，警校毕业后，就是干部了。每一步都离不开艰苦的训练，当然政治上合格是前提……”
“我可不想当什么干部。”梁勇小声地嘀咕着，“那要脱掉几层皮，受死了。”
班长看了看梁勇说：“不可能每人都进警校。但既然来到部队，就要好好地干，不能不求上进，当一个让战士们看不起、让领导头疼的稀拉兵。”
梁勇平时与班长走得最近，口袋里常常装着外烟，如箭牌、万宝路、骆驼等，一有机会就向班长敬烟，听说还请班长喝过几次酒呢。他的处世观点是，只要与领导搞好了关系，日子就好过了，干好干孬，领导都不会找自己的茬的，更不会给自己穿小鞋。
夏之阳静静地听着战友们七嘴八舌的议论，最后大家不约而同地把话题集中到一点，那就是如何与领导搞好关系。在这个问题上，战友们争得面红耳赤。班长看到夏之阳始终一言不发地坐着，就让他谈谈自己的看法。夏之阳坦率地说：“来到部队是为了履行义务，只有出色地完成训练和执勤任务，才问心无愧，领导对自己也会有好感的。”
梁勇听到后，看了看夏之阳一眼，冷笑了几声。
“你说得很对，这是一个军人应该做到的。”班长微笑着说，“部队是一个战斗集体，你们除了干好本职工作外，战友之间还要互助互爱，团结合作，这也是非常重要的。”
夏之阳的脸红了，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缺点，那就是他性格有点孤僻，整天郁郁寡欢，一副孤芳自赏的样子。战友们都认为他太清高了，只有王斌理解他。他习惯于思索，在想法上往往与同龄人拉开了距离，以至难于和大家和睦相处了。
一个多小时后，大家分散了。有的跑到食堂看电视，有的说说笑笑地拉开摊子，打起了扑克。夏之阳来到军体训练场上的灯光下，掏出周敏的第二封来信，一字一句地读了起来。
“……感谢你对我的信任，你向我倾诉了生活中的苦闷。你真有些多愁善感了，在部队要学会克服自身的缺点，豁达些，与战友们团结友爱，和睦相处。当我们再见面的时候，我希望看到一个更成熟、更帅气的你。
高中时你给我写的那封信，我一直珍藏着呢！当我看到你的信时，即高兴又有些生气。你看得起我，喜欢我，我有些意外，也感到荣幸。看你平时那高傲的样子，我以为你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呢。可你却看不起自己，你信中流露出的自卑，太让人失望了。只有相信自己，才能有勇气面对生活，面对一切。生活的路千万条，只要努力向上，奋斗不息，前途总会是光明的。你现在成为一名光荣的武警战士，为祖国和人民尽着神圣的职责，不是很值得骄傲的吗？真的，同学时我崇拜你，现在我更是崇拜你！
我每天都会为你祝福，盼望着你在部队取得好的成绩，就凭你那认真劲儿，我相信你一定能干好。
你们新兵连快结束了吧，别忘了告诉我新的通信地址，经常给我来信。我现在最大的幸福就是收到你的来信，你理解我吗？……”
一种幸福而甜蜜的感觉涌上夏之阳的心头，周敏的痴情在信中已表露无遗了。尽管战友们都怂恿他写一封热烈的求爱信，可他没有写，他只是含蓄地表白自己对她深深的爱，周敏一定会明白的。何必一定要写那些肉麻的话，他们只要两心相知，最平常的话也胜过山盟海誓的。
星期天，战友们聚集在一起吞云吐雾，吹牛聊天，或者是打扑克，狂呼乱叫。夏之阳找个僻静的地方，静静地读书，给周敏写信。在信里，他向她谈过去的时光，美好的未来，人生、社会、文学……他们虽然远隔千里，可心却比在学校时更贴近了。
下老连队比战友们预想的还要快。阅兵结束的第二天，战友们正在整理内务，一阵集合的哨声响起，他们匆匆跑到操场上。中队长手里拿着一本花名册，依次点着每一位战友的名字，夏之阳被分到了三大队九中队，一起去的还有王斌、徐友等。而陈华、孙杰、李新、梁勇等被分到了其他中队。再见了，亲爱的战友！再见了，长江大桥！
随身一只背包，战友们坐上卡车，驶向新的营地。当兵的生涯就是如此吧，“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一声令下，处处是家。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