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意外事故

　　回到车旁，才两点多钟，离天亮还早呢。大海先把蒙在车上的帘子掀开，怕把菜闷坏了。两人进到车里困了一会儿。被外面的喧哗声吵醒，睁开眼天已经亮了。
　　大海忙着在地上铺上塑料和袋子，也学别人的样子将菜摆在上面。
　　太阳升起来了，来菜市场的人多起来。大海性急，以很低的价格就开始往外卖了，完全把大伟的嘱咐忘在了脑后，来时他们是商量了价的。
　　“你怎么卖这么贱？”雨薇问他。
　　“你傻呀！按这种价格全卖出去，我们就能挣二百多元呢。如果死咬着价，你看市场上这么多菜，咱们又是生人，谁来买咱的呀。时间一长菜就不新鲜了，再按堆处理出去，算总帐还不如现在赚的多。”
　　雨薇不再吱声。摊前堆满了人，大海一边和人们讨价还价，一边称着重量。雨薇负责收钱，还要留心不要走了份子。
　　很快一车菜卖完了。雨薇数了数钱，真如大海所说，赚了足有二百元。她将钱装好，绕到后排找到同伴，见他们的车上还有多半，大伟还死咬着价钱说什么不松口。慢慢的，市场上高峰期过去了，人越来越少。大伟这才急了，使劲吆喝着处理了，一有人打听价忙不迭地以最低的价格处理给人家。他还神气地冲着雨薇说：“反正是赚出来的了。”等到他们全卖完了，各自一算总帐，最大海这辆车赚的多。
　　回去的路上，驶进本县境内的时候，前面的车带头靠路边一个小饭馆门前停下来，于是几个人又进去吃了顿饭。大伟说还是离家近的地方便宜。尽管如此，每家还是花去了三四十元钱。　
　　
　　第二天，大海又忙着收菜。一连跑了四五趟，算算一共赚了将近一千元，他心里特别的美。
　　眼看还有两天就是芊芊的生日了，大海的劲头更足了。这是芊芊在家里过的第一个生日，前三个都是在她姥姥家过的。
　　“多挤出一趟，用挣的钱给芊芊买一辆车子。”刚从市区驶出来，大海对雨薇说。
　　“那怎么行，你到家先休息，一宿都没睡了，明天装车再跑一趟就行了。”
　　“不行，我说什么到家也得装车。原来钱这么好赚，现在菜便宜，等到冬天一趟能赚千八百呢！”
　　到了家里，一会儿也没歇，天黑以前又装好了车。反正已经认识路了，大海不再需要别人带路，开着车就出发了。雨薇再也坚持不住了，她睡了一路。到了菜市场才醒过来。大海在车里只困了一小会儿，天亮了，他又忙着卖菜。
　　天阴的厉害。在市场门口的电话厅里，大海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让人先帮他联系菜，说到家就装车。
　　“别装了，歇天吧。总不睡觉怎么行，再说天气也不好。”
　　“天气不好装菜的车才少，价钱会更高。”
　　行驶在半路上，雨薇还是不停地瞌睡。她一睁眼，见车停在路旁，大海正趴在方向盘上睡呢。雨已经下起来了。
　　“大海，下雨了。你怎么睡着了！”雨薇心里突突直跳，她将大海推醒。
　　“我知道下雨了，刚才我困得睁不开眼了，才停下来睡一会儿。好了，清醒过来了。”说完又打着了油门，开着车继续行驶。
　　雨越下越大，倾盆一般。也不知道天上哪儿来的那么多水，瞬间马路上流淌成河。
　　到了丰南境内，由于路洼，一段村子里的马路上积水没过了车轱辘，车如受惊的水牛一般在水里嗷嗷地往前行驶着。大海生怕水把车给淹熄了，如果那样就惨了。
　　看着大海全神贯注的样子，雨薇突然感觉特别心悸。突然她感觉仿佛梦中那女子凄惨的叫声又响彻在耳畔，还有黑得像被锅罩住一样的天空，她想哭。
　　还好，驶出了那片低洼的路段，车没有熄火。大海长出了一口气，又减小了油门慢慢开着。
　　雨一直没有变小。到了家里，大海一头扎进里屋沉沉睡去。雨薇替换婆婆看着小店。突然外面“啪”的一声，车棚顶上中间的一根木棒折断了，棍子正好压在车上。幸亏车棚顶不重，不然非把车压塌了不可。
　　下午，天晴了。人们都将事先订好的菜送了来，大海又忙着装车。雨薇进里屋照了照镜子，发现自己两个眼圈都是黑的，头晕的厉害。她好想能睡一宿安稳觉。
　　吃着晚饭，芊芊端着碗跑来跑去，脚下一绊，啪的一下跌倒在地，碗摔了个粉碎。
　　“没事儿，快起来。后天就是芊芊的生日了，爸爸今天再跑这一趟，明天回来给芊芊买辆好车子。”
　　芊芊哭了两声，听到大海这么说，赶紧爬起来坐到他的腿上撒着娇。
　　雨薇坐着没有一丝表情。那女子尖利的哭声，没过车轱辘的雨水中行驶的汽车，突然塌倒的车棚，芊芊打碎的碗，自己两个黑黑的眼圈，她突然感觉大难就要临头了。
　　但外面车上装好的菜必须卖出去，她没有办法制止大海。
　　大伟他们也装好了车，三辆车又一起出发了。大海依然在最后面。
　　“你今儿咋的啦？好像谁欠你多少钱似的。”
　　大海见雨薇阴沉着脸，从心里来气。
　　雨薇将头扭向车窗外。车正行驶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黑暗中好像到处都隐藏着诡秘。她神情恍惚，没有吱声。偶尔从身边逆向开过的大汽车，也让她非常害怕。她怕大海稍一分神，会和前面来的汽车相撞。
　　大海气呼呼地找出一盘磁带，放入车上的录音机中。歌声响起了，但雨薇还是个木人一般。
　　“你不会说话啦！我真丧气！”
　　说完，将磁带又抠出来，隔着玻璃扔出好远。
　　“非得这么连着跑吗？连觉都不睡，挣钱就不要命了？”
　　雨薇紧盯着大海，失神的眼睛闪过一丝愤怒。
　　“妈的！你咒我，你怎么说不出一句人话？”大海说着冲着雨薇的左肩就是一拳，“你不想去就下车，我自己照样行。”
　　大海从晚上见雨薇不吭声就憋着一肚子气，这一下全发泄出来了。
　　雨薇一看他真的急眼了，于是不再说话。
　　
　　到了菜市场，下车的时候，车门突然坏了。大海拿出工具修理着。一直弄到天亮，才弄好了。两人又到菜场三哥的店里吃了点饭，回到车旁开始卖菜。
　　菜卖的很顺利。因为昨天下雨，来的车很少，大伟他们也早早卖完了。刚开出菜市场，车门又坏了。大海下车摆弄了会儿，大伟他们早没了踪影。
　　夜里一会儿没睡，大海也困得实在受不了了，眼圈发黑，两个眼皮像坠着石块儿一样往下垂。他从路边买了两瓶冻了冰的大瓶矿泉水，递给雨薇一瓶，他那瓶用毛巾裹住。
　　在一段施工的路段，前面塞车，长长的几道车龙如蜗牛一样缓慢地往前一点一点挪动。烈日当头，尽管开着车窗，车内还是像燃起了火一般。雨薇不停地喝着矿泉水，又倒出一些洗把脸，这样才感觉好受一些。大海隔一会儿就将裹在矿泉水上的毛巾拿下来，贴在额头上，等到毛巾热了再裹到瓶上。道路两旁的楼房建筑也失去了往日的吸引力，仿佛都变成了遮风的屏障。雨薇感觉有些窒息。
　　好不容易车驶出了市区，大海长出了一口气，将车加速，想追上大伟他们。风又从车窗打进来，雨薇顿时觉得舒畅了。她终于抵制不住困意，靠着车座后背睡着了。
　　突然“啪”地一声响，车“嘎”地一下停住了。雨薇睁开眼，车前的挡风玻璃被撞了个粉碎，她和大海的身上全是玻璃渣子。车轱辘前，一个壮年汉子昏倒在地上。
　　
　　雨薇呆楞楞地坐着，还没缓过神来，大海已经跳下了车。他走到车前，俯下身去，将壮年汉子的头抱了起来。因为太重，他跪到地上，将汉子的头倚在他的腿上。
　　“大哥！大哥！你醒醒！你醒醒！”大海已是声泪俱下。
　　雨薇也缓过神来，忙抖落身上的玻璃，从车上下来。
　　车正行驶到一个村镇跟前，路两侧都是门市。很快，许多人围拢过来。雨薇眼见着有一个人走到马路中间将一部手机捡了起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人们七嘴八舌的询问，“这人是哪儿的，赶紧通知人家家属。”
　　大海喊了几声，那人一点反应都没有。人们仔细看的时候才发现，他的头右侧塌陷进去了一块，眼睛紧闭，身上没一处伤痕，就像睡着了一般。
　　“也许不行了，赶紧送医院，如果身上流血或许还有救。”人群中有人在说。
　　大海放下壮年汉子，哭着求围观的人：“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帮我赶紧把这位大哥送医院去，我不认识路。”
　　可是人群中没有一个人帮忙。
　　雨薇一直呆呆地站着，她感觉身上火辣辣的，低头看去的时候，发现腿上，胳膊上被碎玻璃划出了道道口子，虽然很浅，但已经有血渗出了。
　　大海想拦截一辆车，可是一辆又一辆的出租车从跟前绕道而行。好不容易有一辆停下了，司机打开车门，大海扑通一下给他跪下：“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求你赶快把这位大哥送到医院，要不晚了就没救了。”
　　司机刚开始无动于衷，后见大海哭的实在可怜，这才说：“好吧！把他抬上来吧！”
　　于是有人帮着把壮年汉子抬到车上。这时过来了两个人，或许是被撞汉子的家人或朋友赶到了，他们无暇顾及大海，也跳上车去随着去医院。临走嘱咐：“看好现场，别让他们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