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在寂寞中的拼搏

第十七章在寂寞中的拼搏
阳光明媚，微风习习，空气中渗透着春的温馨。在荒凉的沟渠边，在干燥的沙石丛，小草悄悄地萌发着，它无声地向世人展示其顽强的生命力。蓝色的、粉色的、白色的花儿在春风里绽开了，点缀着生机勃勃的世界。校园里也充满春意，操场上的草坪又绿了，一排枝条浓密的法桐，经过一个冬天的沉睡，春风一吹，立即苏醒了，枝条上缀满嫩绿的叶芽。掩映在树阴里的教室，沉浸在欣欣向荣的春的气息里。
下午第二节课后，夏之阳来到校园的西边，在操场上坐了下来。操场上枯黄的小草，又从根部露出新绿。西边那一排高大的白杨，缀满毛毛虫一样的花骨朵。操场上有读书的学生，也有在为即将来临的春季运动会做准备的学生，他们在跑步、掷标枪……真是一幅充满青春活力的图画。夏之阳正沉醉于眼前的美景，班里一位漂亮的女生在眼前出现了。她手里拿着书，在夏之阳的对面坐了下来。夏之阳心里波动了一阵，又把目光转向了操场。他暗暗地提醒自己，不要太多情了，要把心思集中在书上。
夏之阳感到自己有一个弱点，给他带来许多痛苦。那就是太多愁善感了。而男生应该有的豪放与刚毅，他很缺乏。必须改变自己的性格，做一个战胜一切的男子汉。要把自己爱的范围扩大，再扩大，不要纠缠于儿女私情。他要把自己的生命献给全人类，用笔揭示人生的真谛，这才是他终生追求的目标。
“又在这里苦思冥想什么？”张明突然在背后拍了他一下。“你看，这蓝天，白云，绿草，噢，还有美女！”张明坏笑着指了指那位女生。“她可是我们班的一朵花啊，有福就要享，莫负好时光，何必这样愁眉苦脸的。我去叫她过来，陪咱们聊聊？”
那位女生也许听到了张明的话，瞪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都到什么时候了。”夏之阳苦笑着说。
“前面的路早已注定了，再挣扎也没有用，忧愁更是没有用。那百分之几的大学名额，轮不到你，也轮不到我。”张明笑笑说，“等到毕业时间一到，猫走猫路，狗走狗道，各奔前程。”
夏之阳听了，低下头，一时无语。是啊，初中时，他曾经对上大学满怀信心，老师和同学也都认为他是上大学的“苗子”。可现在，他却走到了哪一步啊。现在他的学习成绩，已注定与大学无缘。他懊悔，无奈，想起母亲和哥哥的期待，他又感到一股揪心的疼。
大自然有冬与春的轮回，不知自己的人生，何时才能出现生机勃勃的春天。
尽管考上大学的希望极其渺茫，但那些高三的学生，谁也不甘心放弃努力，他们好像忘记了身外的世界，仍是把自己埋在书本和题海中。成堆的复习资料困扰着他们，一次次考试鞭策着他们，老师为他们进行的倒计时，更让学生们不敢有片刻的懈怠。他们都孤注一掷了，几个月后的殊死较量，可能把他们变为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社会的宠儿，也可能把他们贬为无颜面对家人，一切都黯然失色的高中毕业生。对于90%的高中生们，等待他们的注定是凄风苦雨。千军万马争过的独木桥，只能让极少数人侥幸过关。如果社会的宠爱能像春风一样，惠及每一棵小草，每一棵树木，惠及山川、江河、天空、白云……对待世上的万物都一视同仁，无尊贵卑贱之分，那该有多好啊，可社会偏偏是那样的吝啬。
面对这种必然的命运，夏之阳释然了。但他并没有放弃对知识的追求，他要以自己的方式去遨游知识的海洋，而不是为了考试而学。他不想强迫自己加入“to”、“too”十几种用法的大讨论中。从初中到高中，学了六、七年的英语，为什么现在连简短的英文文章也看不懂？夏之阳偶然读了《中国青年报》上的《挖井的启示》，知道了原因所在。那就是只有量的积累，却没有质的飞跃。他们在初中记住了许多单词和基本语法时，如果来一个质的飞跃：让学生们多读英文著作，多说英语，那么他们的英语就会学得很好。但老师却把学生们引进了一个英语语法的迷宫中，岂不可哀？这是学校的教学目的决定的，学校的目的并不是让学生学到实用的知识，为将来工作、生活服务，而纯粹是为了能够在考试中取得高分。
课堂上他似懂非懂地听着，课外时间就偷偷地读上几页《安娜•卡列尼娜》。夏之阳虽然身在教室，心却飞出了学校之外，远远地逾越了功课的范围。他一边尽情地阅读世界名著，一边异想天开地模仿着那些名著，构思自己的长篇巨著。兴致来了，还潇洒地写上几首诗，记下闪现的思想火花。无事的时候，读上几首诗，悠然自得，把渺茫的前途置之度外。他不相信，成功之路难道只有上大学一条？到大学里不还是学习那几本书吗？从现在起，他就搜集大学中文系的书，并认真地读几遍，不也等于上大学了？又何必一定要去大学渡金？大学也不是太上老君的八卦炉，进去了出来就是火眼金睛，就是不惧一切的钢筋铁骨。自己一边学习，一边体察人生百味，探究世间万象，然后进行创作。总有一天，自己一定能创作出有价值的作品来。
夏之阳自信地想着，努力奋斗着，没有一个人引导他，更没有一个人欣赏他。对班里的这位怪学生，老师无可奈何，冷眼相对。他们不希望班里有这样一位超凡脱俗的学生，脱离教学的轨迹，胡作非为。同学们对他也是敬而远之，不上大学，还不是死路一条？现在你劲头那么大，将来面对严酷的现实，有你吃苦的时候！到那时你会后悔得跳楼！
只有周敏敬重他，在她的眼里，夏之阳是那样好学，早晚会出人头地的。她那颗少女的心充满着对未来的憧憬。夏之阳却不敢正视她痴情的目光，他把自己的一切苦恼和梦想，把自己对周敏的爱，全部写在日记里。
老同学朱军和张明也理解他，虽然进入高中以来，夏之阳和朱军很少有机会在一起。朱军在其他班里，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文理分开后，他又在最好的理科班。同学们对夏之阳议论纷纷时，他总是维护着夏之阳。朱军听说夏之阳喜欢写一些文章，就鼓励他向报刊杂志投些稿件，若是能发表了，就会让老师和同学们改变看法。夏之阳也尝试过，但无数次满怀希望寄出的稿件，结果都是石沉大海。他虽然很失望，却没有改变文学创作的热情，而是更加执着，更加不顾一切地写。
又是一周过去了，星期五下午，召开了全校大会。校长讲了学校的形势，都是空洞而无聊的话，很少有人认真地听，不时有学生偷偷地溜走。后来，又讲到我们中学生决不能谈恋爱，同学们才来了兴致。但校长只是讲现象，说危害，至于学生为什么谈恋爱，这种现象产生的根源是什么，他却没有说。接着，副校长也讲了话。他说，现在庸俗的电影和文学对学生有极坏的影响，要我们不要看。副校长的话还有点意义，学生们也愿意听。只要是涉及学生切身利益的，他们总会感兴趣。副校长还以某位著名人物的犯罪为例，说明要把握自己人生的方向。这位有名的大作家，竟然在日本参观宣扬君国主义的展览馆。夏之阳不禁联想到高尔基在晚年也曾犯下大错，受到列宁的严肃批评。这一切多么发人深省！在生活中，许多时候伟大和卑鄙往往不过是一步之隔啊。必须万分谨慎，切不能横冲直撞，否则就会身败名裂，前功尽弃。特别是在世俗的世界里出了名，名气越大，也就越危险。同样，“利”的危害也不小于“名”的危害，它能削弱一个人进取的锐气，陷入世俗的泥潭。正如泰戈尔所说，翅膀上系上黄金的鸟，怎能飞翔？你一出了名，往往就看不到社会、人生的真面目了。很有可能在虚伪的缠绕中碌碌无为。还是在世俗的社会里，默默无闻地奋斗为上策。用锐利的目光去洞悉生活，观察思索人生、社会。毫不留情，不折不扣地用艺术的笔描绘一切。不管能否得到世人的认可与赞同，只要坚持不懈地做到一点，那就是写，尽情地，真实地描写生活。总会有成功的一天。如果一个人能终生如此，在离开人世之时，想到自己的努力，也会无愧于内心的。子孙后代也会缅怀你，为你的努力而赞叹。
夏之阳的思想在会上开小差了。校长的教诲，同学们的闲聊，他一概没有听到。他想的只是自己的伟大理想和光明的前景。
高考越来越近了，但那些被认为没有希望的文科班的学生们一点也不紧张。历史老师病了，几天没有上课。老师什么时候病好，能正常上课，天知道！地理老师一心一意想调动，也几天没有上课了，什么时间上课，天知道！班主任来上课时，几个学生喊了起来：
“整天都是自习，我们班干脆解散吧！反正考大学是没有希望了。”
“唉，闲得无聊，你教我们唱几支歌，打几场球，快快活活地混到毕业算了。”……
喊声此起彼伏，胆小的学生不敢喊，也凑热闹似的笑。班主任无可奈何地苦笑几声，灰溜溜地走了。九个毕业班，只有一个班是文科班。学文没有出息，只有成绩差的学生才报文科。报文科的学生就是为了混个毕业文凭，这几乎是人所共知的，谁也没有办法。文科班挤进了一百多人，大都是差生。谁能组织好，管理好！
据消息灵通人士说，这个不大的学校，已有学生两千多人，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走后门来的，确切地说，是来混毕业证的。这一届学生，真正录取的只有三百多人，而现在九个班，每个班近一百人，也就是八百多人。可谓洋洋大观的数字!人数的剧增，必将影响教学的质量。靠勤奋考进的学生，被那些依靠金钱、关系进来的学生压倒了。学生们对学校的憧憬破灭了，对前程也破灭了。失望伴随着他们度过两个多春秋，再过三个多月，就该是他们绝望而归的时候了。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高三的学生也进入了最后的冲刺阶段。大家仿佛忘记了身外的一切，全身心地投入到复习迎考中。然而一件突发事件，震惊了整个学校，甚至打乱了学校的正常教学。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