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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5

作品名称:桃花依旧笑春风      作者:蔡进步      发布时间:2016-01-03 20:59:55      字数:3730

  李桃花在路上巧遇孙春风,听说孙春风跟她分手后,到皇藏峪煤矿下井了,便对孙春风一阵讽刺挖苦,还说孙春风下井早晚得被矸石砸死。这话,惹恼了孙春风,李桃花因此被孙春风暴揍一顿。
  李桃花的娘家侄子今天剪鸭尾巴。剪鸭尾巴是倒流河镇的风俗,小男孩出生后在脑后留一片跟火柴盒大小的头发不剪,时间长了就像鸭子的尾巴。到六岁或者九岁时,家人得像办喜事一样摆几桌,隆重地举办一个剪鸭尾巴仪式,且美其名曰:喜剪鸭尾。参加剪鸭尾巴的亲戚朋友得拿贺礼去,不比结婚气氛差。其实,啥喜剪鸭尾?当天能称上喜的,恐怕只有男孩子一家人。前来贺喜的亲戚喜不喜,谁知道?不能只看他们面带笑容,内心也许正受着花钱的煎熬,谁能跟钱有仇?亦或亲戚中有表面喜悦,内心却流泪的呢,谁敢保证没有借钱来贺喜的呢!毕竟还在饥饿线上挣扎,有钱的能有几个?
  早上吃饭时,李桃花跟丈夫袁华商量拿多少钱,袁华只顾吃饭,两腮撑得饱鼓鼓的,头也没抬,含混不清地说:“拿一百就是啦,又不是结婚!”
  李桃花火了,气呼呼地说:“一百块钱根本不管,最少得三百!”
  袁华也气:“你侄子剪个熊鸭尾巴,可值当的!还弄几桌,这跟直接从人家口袋里掏钱有啥区别?”
  李桃花不干了:“袁华,当初咱们没结婚时,你咋说的?说花钱的事不要我担心,想咋花就咋花,你爹娘在街上做生意,能没有钱?”
  袁华把眼一瞪:“此一时,彼一时,没结婚前你要月亮我不敢给你星星,这会你要还想像以前那样大手大脚的花钱,该滚哪滚哪去。俺爹娘做生意挣的是辛苦钱,那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光见贼吃肉,没见贼挨打,你可知道俺爹娘做生意时吃了多少苦?”
  李桃花吼了起来:“袁华,你不要跟我说这些,你爹娘吃了多少苦怨我吗?我真瞎了眼,当初咋就鬼迷心窍嫁给你了,看来我上辈子没做好事,遭报应了!”
  袁华毫不示弱,两眼瞪得一般大,吼声更大:“李桃花,你别蹬鼻子上脸。你别觉乎着我不知道,你当初要不是问孙春风要洗衣机,现在你就是孙春风的媳妇了。想起这事我就窝火,谁知你跟孙春风睡没睡觉?”
  这话捅了马蜂窝。李桃花嗷得一声蹦了起来:“日你奶奶袁华,我跟孙春风睡觉了,你能咋着?袁依匡就是我跟孙春风的孩子,你能咋着?”
  袁华怒不可遏,他猛得站了起来,恶狠狠地对着李桃花的胸口就是一拳:“李桃花,我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李桃花立即捂着胸口哀嚎不已。袁华一拳捣在李桃花胸口上,把李桃花打了一个趔趄。看着李桃花面部抽搐,痛苦不堪,袁华的心软了,也后悔了。
  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李桃花和袁华的儿子袁依匡今年都十岁了,说儿子不是他的,那是瞎话。袁依匡长得跟袁华几乎一模一样,拿制水泥瓦匠人的话,那就跟制作的水泥瓦一样,一个模子扣出来的。
  让袁华讨厌的是,李桃花经常在他面前提起前男友孙春风的事,这是袁华最不能容忍的。这给他传递一个信号,妻子至今还念念不忘孙春风,说的再直白点,妻子李桃花跟他同床异梦。搁哪个男人身上都受不了,心量再大的人也得窝火。
  所以,今天妻子亲口说她跟孙春风睡觉了,还说孩子袁依匡是孙春风的,袁华压在心头十年的怒火瞬间燃烧起来,不禁恼羞成怒,对着李桃花当胸就是一拳,这一拳,凝聚着十年来的压抑和憋屈,更是耻辱。这一拳下去后,袁华看着妻子痛苦的表情,又后悔了,却不好意思去安慰妻子,就算去安慰了,只能是热脸贴在凉屁股上,李桃花正在气头上,不会买袁华的账,反而会火上浇油,最好的办法就是冷处理。思量再三,袁华一屁股坐在板凳上,把脸扭向一边,不看李桃花。
  李桃花的胸口还在隐隐作痛,她没想到结婚十年的丈夫竟然下手这么狠,如果跟他对打,等于螳臂挡车,又如蚂蚁撼树,结局会更惨。从来没听说鸡蛋能碰过石头,除非鸡蛋是铁公鸡下的。
  逢强智取,遇弱活擒。面对体壮如牛的丈夫,李桃花决定智取,先装成弱者麻痹袁华。后来,李桃花见袁华把脸扭向一边,她操起案板边的一个板凳,高高举起,咬牙切齿,狠狠地照着袁华的头砸了下去。
  别看李桃花身材娇小,她跟古代替父从军的花木兰没法比,跟《杨家将》中的穆桂英也没法比,可要用板凳砸毫无准备的袁华,李桃花就是“孤胆侠女”了。一板凳下去后,袁华连哼都没哼,身子便像一摊泥,软软地瘫倒在地。李桃花一板凳把丈夫砸倒后,心里才感觉好受一些。
  见袁华倒地,李桃花匆匆拿了三百块钱,走了。
  李桃花刚走,袁华就苏醒过来。女人毕竟是女人,换成一个男人,这一板凳下去,袁华不死也得在床上躺半年。
  袁华醒来后,摸了摸头,没淌血,不过头疼得厉害。袁华疼得直咧嘴:“最毒莫过妇人心,这个狗日的女人下手真狠,这是想一板凳把我挒倒!我决不能跟她善罢甘休,今个你就是跑到老鼠窟里,我也得把你掏出来。不然,哪天你在我饭里下包老鼠药,我都不知道。”
  想到这儿,袁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脚步踉跄地走出屋,走出院子。他站在家门口,见李桃花骑着自行车已快出村子了。不用问,肯定是去她娘家了。袁华发誓:“今个非去大闹李桃花侄子剪鸭尾的仪式不可,这日子没法过了!”
  袁华到邻居家借了一辆自行车,在后面紧追李桃花。
  追了将近五里路,也没追上。袁华索性放慢了速度,他知道李桃花肯定去参加她侄子剪鸭尾仪式了。十五里路,半小时就能轻轻松松地赶到,何必这么着急赶路。况且头还疼着呢!
  离李桃花娘家还有五里路的时候,袁华突然发现前面路上围了不少人,看样子好像发生了啥事。袁华不由地加快了速度。
  等袁华赶到那群人附近,下了自行车一看,不禁大吃一惊,只见妻子李桃花正跟天门山村的孙春风扭打在一起。
  袁华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妻子李桃花咋跟孙春风弄在一起了,孙春风为啥要打她,百思不得其解。
  正想着,孙春风一拳把李桃花打倒在地。袁华看得清清楚楚,妻子李桃花满脸是血,他不知道刚才孙春风左右开弓,把李桃花的鼻子打得窜血了。
  见妻子被打倒在地,袁华恶向胆边生,对妻子的怨恨全部撒到孙春风身上。尽管他知道自己不是孙春风的对手,可此情此景,不容得自己不上前。不然,自己真不是爷们了,连妻子都保护不了的男人,不敢去保护的男人,那能算是男人?
  袁华不问青红皂白,上去就跟孙春风搂抱在一起。孙春风认识袁华,本来他打算跟袁华解释一下打李桃花的原因,可袁华上来后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句话都没说,上去就给孙春风一拳。新仇旧恨,让孙春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他心说,今个我腰里别副牌,谁来我跟谁玩。豁出去了!
  两个人你一拳,我一巴掌,哪管脸上,头上,还是身上,乱打一气。最后,袁华也被孙春风打倒在地。
  袁华被打倒后不到十分钟,倒流河镇派出所三名民警开着警车赶来了。刚才孙春风打李桃花的时候,有人立即去派出所报了案。报案的人是李桃花婆家妹妹的姐姐,也就是镇派出所所长江大勇的嫂子。她上午跟妹妹一起到镇上赶集,路上恰巧看见孙春风打李桃花。李桃花婆家妹妹让姐姐赶紧去派出所报案,自己则去附近搬兵了,有家亲戚就在附近住。
  江大勇也知道李桃花跟孙春风之间有一段“孽缘”,说是“孽缘”,其实应该是良缘,是李桃花让这段良缘变成了“孽缘”。要搁平时,江大勇会亲自出面处理这件事,但今天例外,倒流河镇不少老百姓都知道李桃花和孙春风曾经的缘、怨,更知道李桃花跟江大勇有拐弯亲戚,如果出面了,影响不好。所以,江大勇让三名民警开车去处理这件事,他在所里跟嫂子谈论这件事,嫂子想借江大勇的权力去治孙春风,江大勇没答应。
  派出所离出事地点五里路,警车一眨眼就到了。面对民警的询问,孙春风很坦然,他详细向民警讲述事情的真相。说李桃花讽刺挖苦他,说他下井早晚得被矸石砸死,说袁华上来不问青红皂白就打他。
  派出所的民警为难了,这事真不怨孙春风。一个民警说,干脆把孙春风带到所里关起来,让江所长去处理吧!
  三名民警把李桃花和袁华也弄上警车,先把他们送到镇医院治伤,又把孙春风带到派出所。
  江大勇听说孙春风是挚友赵春风的朋友,他坐不住了,决定亲自去一趟倒流河镇医院。
  江大勇上了警车,几分钟后就赶到了镇医院。一问主治医生张恒,张恒直摇头:“女的无啥大碍,只是鼻子出血了,挂两瓶水就行了,当然不挂水也行。可男的就愁人了!”
  江大勇忙问:“咋愁人?”
  张恒长叹一声:“我从医将近十年了,第一次碰到这样的病人。刚才我给他拍了片子,又做了全身的CT,内伤外伤都没有,可问他啥,他只是眨巴眨巴眼,一句话都不说,江所长你说可愁人?”
  江大勇愣住了:“是不是脑子被打坏了,成植物人了?”
  张恒笑了:“江所长,你这就外行了,就算你用铁棍往头上狠砸,只要不打后脑勺和太阳穴,都不会有啥问题的。真要成植物人,现在肯定还昏迷不醒,跟死人一样,不同的是植物人还活着。”
  江大勇自言自语:“那这就怪了,你们医院打算如何处理?”
  张恒说:“没有别的办法,只有住院观察,啥时候他能说话了再做处理!”
  江大勇问:“那得住多长时间?”
  张恒说:“这个不好说,也许三五天,也许半个月。如果他一直不说话,那就得一直住下去。”
  江大勇沉思片刻,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他把嘴巴靠近张恒的耳朵,小声说:“你到病房这么说……。我不相信袁华还能不说话,除非他失去了记忆,否则,我敢肯定,他听了你的话,会从床上蹦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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