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去留无意，只是无味空白

　　兰茗宇此次回国，一半是为了寻找斓心，一半也是公务所需，江氏集团准备拓展国内市场，此次回国也是为了分公司的选址和筹建等一系列业务的综合考察，几个国内商业巨头对新加坡江氏早有耳闻，一听到风声，就纷纷展开动作，抛出橄榄枝，透露合作意图。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打搅，兰茗宇的行踪一直很隐秘，除了计划之中早就定好需要约出来再谈一下合作细节的几个高层，其他公司的约见统统被随行助理拒之门外。
　　相对宽松的日程安排，让他此次行程当中有足够多的时间从一向忙碌的生活当中暂时抽离，去熟悉的地方静静地享受曾经的温柔。
　　很多时候，他都一个人矗立在街头，任由身边的人来车往，就像电影里的慢镜头，周围人头攒动，画面不停的切换，只有他停留在原地，时不时的回头观望。一个熟悉的背影，一首动听的老歌，甚至是一副不经意的大字报都能引来他的驻足，只因斓心的一颦一笑，清晰的在他眼前流动。恨不能下一个转角就能与她相遇，然后紧紧抱着她，直到天荒地老。
　　一个男人烟瘾发作，盯着旁边男人嘴里的香烟看的口水直流，男人从兜里掏出烟盒递到他面前：“抽吗？要不来一支？”
　　“不抽！”
　　“怎么……真戒啦？”
　　“呵呵，她不喜欢……”
　　“烟瘾很难戒的，你这十几年的老烟鬼，我不相信你还真能为你老婆几句话当真把烟给戒了？来吧，就一支，别憋着啦，瞧你难受的！”
　　“不不不，我都答应我老婆了，我要给我女儿做个好榜样，我要忍住，一定可以的，我不能再让她们失望了，我老婆跟我这些年吃了很多苦，她就这么一个要求，我一定能为她做到，咳咳咳…….”
　　……
　　其实哪有男人不抽烟，就像没有女人不八卦一样，男人戒烟，多半因为心爱的女人不喜欢。听见前面两个男人的对话，看着眼前这个瘦骨嶙峋的男人因为戒烟一直在跟自己内心的烟瘾作斗争，双手不停地抱着自己的胳膊用劲，时不时的干咳，脸憋的通红。兰茗宇突然想起自己也曾为了斓心去戒烟，即便在部队百无聊赖，一屋子大男人挤在一起打牌抽烟聊女人的时候，他也从没抽过半口。要不是今天陪老六吸两口，估计他早忘记世上还有烟这玩意了。
　　待前面的两个男人走远，兰茗宇望着他们的背影不禁感慨，原来天底下所有的爱情都是一样的，因为在乎，所以不顾一切。
　　“对，对不起……”
　　酒店大堂，兰茗宇跟一女子相撞，原因是对方抱了一摞比自己人还高的资料夹迎面先撞到他身上，然后资料夹撒了一地，女子一边道歉一边蹲下身去捡资料，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
　　兰茗宇并未在意她的莽撞，见她如此着急，也帮忙一起捡，捡完资料后女子很不好意思地一会说对不起、一会说谢谢，然后慌慌张张跑进电梯赶往楼上管理层。她急着给褚梓浩的姑姑，也就是她工作的这家酒店最大的股东兼董事长送一份着急用的资料，所以顾不得什么形象，连脖子上的领结歪了也没发觉。
　　眼前这个女子的慌乱，兰茗宇尽收眼底。不知为何，他微微一笑，仿佛从这个女子身上再次看到了斓心的影子，跌跌撞撞的经常像个被宠坏了的孩子，就连鞋带开了，有时都要他提醒之后才发现。她那些个后知后觉的表情总是无意中就将他逗乐，忍不住要说：梅斓心，我当初怎么就看上你这个粗心大意的丫头。然后她在他旁边边吐舌头边嬉皮笑脸地说：我要不这么粗心，怎么显得你足够的温柔体贴。然后他就抿着嘴偷笑，趁她不注意捧起她的脸在额头深深地亲上一口，撒腿就跑。再然后整个校园都能听见他俩追逐打闹的声音，银杏叶子落了一地，在阳光的映衬下，就像是给大地铺上了一条长长的黄金毯——绚丽夺目。
　　正准备出门的时候，发现刚才与他相撞的女子胸牌掉落在地上，兰茗宇弯腰捡起，默默看了一眼——Loris。他把胸牌交给前台小姐，前台笑着说了声谢谢，然后迅速拨出一连串号码。电话接通，兰茗宇已走远，只听电话里传出一个细微的女声说道，对，对，对，我就是Loris……没错，是我丢的，我马上下去拿。
　　不一会女子来到前台，微笑开口，你好，我是沈斓曦，我来拿一下你们刚刚捡到的胸牌……
　　Loris，也就是沈斓曦，她是褚梓浩的女朋友，也是这家酒店董事长的未来侄媳妇。在这里工作的人几乎没人不知道她的名字，所以前台一看见兰茗宇递过来的胸牌就知道是谁的，这个酒店茶余饭后最大的谈资当属她和褚梓浩跌宕起伏的爱情故事，堪称比童话还童话的灰姑娘嫁王子的故事，怎让人不多加慨叹。
　　半个小时前沈斓曦突然接到董事长的电话，让她马上整理一份去年下半年酒店客户入住资料和消费数据。她现在只有十五分钟的时间从这一堆海量的资料中搜集整理汇总出一个准确无误的数据供他们开会做计划用，时间之紧，任务之重，可想而知。她现在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急的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董事长一直不赞成她跟褚梓浩的婚事，为此，褚梓浩几次三番的跟她争吵，她像夹心饼干似的里外不是人。她进酒店工作也是褚梓浩推荐，一方面是想让他姑姑重新认识了解到她的为人，一方面也是因为这个酒店的工作是她梦寐以求的。起初沈斓曦并不知道她姑姑是这里最大的boss，后来也想过换个工作，但为了不让他姑姑把她看扁，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她担心的那种会对褚梓浩不利的女孩，她咬牙坚持下来，迄今已经有六年时间。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无论她怎么努力，董事长姑姑就是对她先入为主地讨厌，而且她总感觉董事长是想方设法地想把她从褚梓浩身边逼走。虽然表面上表现的好像接受了她，但是一转脸又是一副冷淡的样子，这让她内心十分煎熬，不知如何是好。
　　褚梓浩有时发觉她不开心也会问她是不是他那刻薄的姑姑欺负她，她为了避免他们吵架一直瞒着说董事长姑姑对她像是一家人……谁曾想她自己受尽委屈，却什么也不说，压力全部放在自己心里。
　　这不忙碌了一上午，一口水没喝，董事长依旧对她绷着一张脸，沈斓曦几乎快熬不住了，她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不疯就傻，她很想当面问一句，姑姑，究竟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满意？只要你说，我一定照做。可这些话，她想了无数遍，每次都说不出口，因为一看见董事长的脸，她就什么话也不敢说了。人与人之间要是有什么磁场合与不合这回事，她想她跟这个一天到晚对她甩脸色的姑姑肯定也是前世积怨今世八字相克的命运。
　　会议结束后，她收拾好资料便悄悄溜出来，到海边换口气，感觉每次靠近董事长身边，都觉得压抑的透不过气来，像是被人捏住喉管，呼吸极不顺畅。她站在海边闭上双眼展开双臂尽情呼吸的时候，兰茗宇从她身后走过，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的未来岳父江董事长来电催促他把手头上的工作放一放，赶紧回新加坡忙正事，兰茗宇挂完电话，一时间思绪万千，不知该如何是好，究竟该不该坦白？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本以为这次回国能给他找到一个答案，事到如今再逃避下去也不是办法，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他不想再回避。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素云的心，他不是不懂，只是早就心有所属，他的内心已被斓心填满，根本装不下任何人。不是他狠心，是他不能够再去担当一份没有结局的感情，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斓心一日没有消息，他一日不得心安。此生，唯有她，能令他重拾笑容，其他，谁也做不到。
　　回国后，兰茗宇最常来的地方就是这个承载他们太多梦想的海边，他把最深最痛的记忆全都放在这里。他不记得这是他第几次一个人来到他们曾经一起停留过的海滩。还是熟悉的这片海……
　　他们两个沿着海岸线，一路手牵手，迎着阳光吹着风，卷起裤腿拎着鞋，光着脚丫踩在被海水浸泡的沙滩上。
　　斓心蹲下身一脸认真地去捡那些被浪花冲上岸的小贝壳，放在掌心欣赏玩弄一番，又小心翼翼的送它们回大海。
　　他则一边看她捡贝壳一边吹着口哨看海鸥从头顶飞来飞去……
　　多么熟悉的画面，只是人面桃花，今日重来，唯有空肠断。
　　斓心不知去向，他遍寻不得。
　　回忆依旧这么美，现实却又如斯残酷的很！海风吹来他的思念，无数回忆连结，他又一次听见他们在海边大声许下的愿望。
　　“兰茗宇，你知道我最大的梦想是什么吗？”
　　“是什么？”
　　“就是牵着你的手一起走遍全世界，在每一个角落都留下我们灿烂的笑脸！”
　　“斓心，我答应你，我一定帮你实现所有的梦想！”
　　“嗯，我相信你，来，跟我一起大声喊出来吧！像我这样，面朝大海，然后大声说出你的愿望！”
　　在梅斓心的提议下，兰茗宇和她并肩望着大海扯着嗓门大声喊了起来。
　　“梅斓心，我喜欢你，真的真的非常非常喜欢你，我要永远跟你在一起！”
　　“兰茗宇，我也非常非常喜欢你，我们一定会永远在一起的！
　　浪花翻滚而来，又悄无声息的去。伫立在海边那些屹立不倒的岩石跟波涛汹涌的浪花层层相撞，呼声一浪高过一浪。阳光、沙滩还有那些一闪一闪的小贝壳，充分见证了他们对彼此最真挚的誓言。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站着，在沙滩上四目相对，深情凝望。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泛着微红光亮。
　　远远看去，是绝美的风景，任谁都不忍去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