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那一天下午我至今都想不起来是如何离开那家咖啡厅的，因为当时的我兴奋到忘了时间，也忘了自我。
　　等我冷静下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家了，尽管家里一切如故，可是我却觉得完全不同了，因为我的心情截然不同了。
　　也许是幸福来得太过突然了吧，我一时之间恍若梦中，没想到母亲让我赶回上海相亲的女孩就是她，也就是刚才在咖啡厅因为客人太多而不得不跟我拼台的那个美丽女孩——凤娟娟。
　　原来她也跟我一样反感父母强加的相亲形式，昨晚她偷偷从家里溜出来，连行李都没拿，逃避似的从火车站随便买了一张最快离开上海的火车票，就这么漫无目的地来到了古城西安。
　　下了火车以后，她心情低落的在古城墙上落寞地走了一上午，刚下古城墙，又累又饿的她就看到了这家咖啡厅。
　　由于在上海她家对面也有这家咖啡厅的连锁店，所以她毫不犹豫地就进来了，在陌生的城市能在自己熟悉的咖啡厅用餐，就像是回到家一般，能让她心安很多。
　　只是令她意外的是，逃到千里之外躲避相亲的她，还是不经意间遇到了我，而我正是她所要相亲的对象——上海同济大学汪芸教授的儿子苏飞扬。
　　在我的记忆里，凤娟娟算是我母亲最得意的弟子之一了，时常听母亲电话里提起她，但从未见过面。
　　因为我是在西安上的大学，高中毕业后就离开上海了，大学毕业后因为酷爱古城韵味，就留在西安工作了，就算逢年过节回上海看看父母，也住不了几天就又赶回西安了，所以母亲的学生我几乎都没见过。
　　我只知道凤娟娟年龄比我小两岁，据说是冰雪聪明，人见人爱，学校里很多男孩都在千方百计地追她。只是我母亲一直反对大学谈恋爱，也时常教育她的学生要以学业为重，所以她的学生没有一个敢在班里谈恋爱的，至少公开的不敢。
　　至于我是她的儿子，也是一样了，在大学毕业前，她也是再三叮嘱我不许谈恋爱的。我呢一来也没有遇到心动的，二来痴迷于写小说，时常宅在宿舍里，很少交际，一直到毕业甚至工作以后都还是单身。
　　没想到工作后不久，母亲就开始催我找女朋友了，我总是一副随遇而安的态度，让母亲很头疼，于是开始试着在上海给我物色她认为合适的女孩，让我回去相亲。
　　只是倔强的我还是相信缘分，人为刻意撮合的难免有些牵强，再加上我和她介绍的女孩也不在一个城市，未来有太多的变数，在这种情况下谈情说爱未免太虚幻了，所以我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以前每次母亲只要一提及相亲，我都是连对方是谁都懒得问，随便敷衍两句就把电话挂了。这次要不是母亲使用了杀手锏——用黑狱天使来威胁我的话，我依然不会答应相亲的。
　　虽然答应了，但我还是连对方是谁都没问，就把电话挂了。因为我心里明白，即使她事先告诉我这次相亲的对象，就是给我印象很深的那个同济大学校花，也就是她最喜欢的学生凤娟娟，我还是会坚持自己的原则——那就是缘分，而不是人为的撮合。
　　当我在咖啡厅太过投入地酝酿下一部小说名字和大纲时，一时激动，又拍桌子又大喊大叫黑狱天使时暴露了我的身份。
　　因为凤娟娟是我母亲最疼爱的学生，也时常听我母亲讲我小时候的事情，难免提及用黑狱天使吓唬我的有趣经历，所以她对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我怕黑狱天使的传闻。
　　在听到我大喊再也不怕黑狱天使时，她突然想起来了，我母亲跟她提过我的业余爱好是写小说，毕业后也一直在西安工作，只是她以为我肯定为了相亲早早赶回上海去了，所以并不担心来西安会那么巧遇见我。
　　可是这个世上的缘分就是如此的奇妙，我俩彼此都想逃避的相亲还是如期会面了，也许这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吧，我俩只能面对现实。
　　当她惊讶地说出我的名字时，我也反应过来了，下意识地也说出了她的名字——凤娟娟。我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瞬间就想到了这个名字，也许是母亲时常提及的缘故，又或许是她在我心里已经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记。
　　在听到我猜出她的名字时，她捂着嘴用最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我看了许久才有些脸红地点点头，随后她弱弱地问我：“你在西安又上学又上班的，认识你但你没见过的人肯定不少，为什么你能第一个就猜是我的名字？”
　　“我也不知道，本来今天这个时候我应该是在上海相亲的嘛，说实话我起初是想逃避的。哪怕就是我妈常提起的校花得意弟子你，我都不愿意和你通过相亲来认识，因为我更相信自然而然的缘分，而不是父母的强加撮合，但现在咱俩这样都能够偶遇让我有了一丝期盼，期盼能令我一见钟情的女孩，又恰好是我母亲最喜欢的学生，又是她这次给我安排的相亲对象该多美呀。看来是我的终究是我的呀。”听了她的问话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吞吞吐吐不是我的风格，索性便带点坏笑又很随心地调侃说道。
　　“没想到我昨晚刻意从上海火车站随便挑了一个城市买的票，还是没能逃出和你相亲的命运，哼，你少得意，早知道刚才假装不认识你溜了就好了。这下好，羊入虎口了。”她故作惋惜状白了我一眼不屑地说道。
　　“怪不得我俩这么快见面呢，原来你昨晚就离开上海了。今天西安雾霾严重，航班都取消了，我没法赶到上海去了，我妈说让我在家等你就行，原以为你就算是坐直升飞机……哦，不！就算是你亲自从盘丝洞直接腾云驾雾飞来，也得五六点钟才能到吧。所以我才很放心地在这里边吃美味边构思我的小说呢。没想到你这只羊还是惊扰了本虎王的御膳。”我针锋相对地说道，在提及直升飞机时忽然一脸坏笑地改为盘丝洞了。
　　“你才是妖精呢！你才住盘丝洞呢！讨厌！我走了，不理你了。”凤娟娟小嘴一撅扭头一副要起身走的样子。
　　“哎，别介啊！把你盘子里的唐僧肉吃完再走也不迟吧，凉了就不鲜美可口了。大不了吃完了我亲自送你回娘家，我还真没去过盘丝洞呢。”我依然嬉皮笑脸地拉住她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很喜欢看她小嘴一撅的样子，超可爱。
　　“你脸皮真厚，送我回娘家你也说得出口，貌似我还没答应嫁给你吧？你要是再敢欺负我，我就把你当唐僧肉吃了！看箭！”她甩开我拉住她胳膊的手，又随手拿起一根筷子向我扔来，我连忙一闪身躲开了。
　　“你不是羊吗？咋这么快变母老虎啦？这还没过门就这样，过了门还让不让我活了啊！不行！我得让我妈帮我提前写好休书，将来肯定用得上。对了，小妖女，这同济大学汪教授的亲笔休书配得上你大小姐的身份了吧？哈哈……”我故作大惊失色状，哈哈大笑地说道。
　　“休你个大头鬼啊！让你乱说，毁我名声，嗯，对了，你刚才说汪教授说让你在家等我？让我赶过来？不好！那你妈应该给我妈打电话了，估计已经知道我失踪了吧，这下上海我爸妈该急坏了，肯定到处找我呢。把你手机借我用一下，我来得匆忙，忘带了。”凤娟娟冲过来打了我几拳，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伸手示意我把手机给她。
　　“你咋跟你爸妈说呀？你总不能说是为了逃避相亲，一个人跑到西安来了吧？这样你爸妈怎么跟我妈解释啊？岂不是坏了咱两家的关系？”我善意地提醒到。
　　“这倒也是，要是让汪教授知道我故意逃避她的好意，会很失望吧，她那么疼我。可是，我当时就是害怕跟不了解的人相亲，怪怪的，才跑出来的，那我该怎么说啊？”凤娟娟也很为难地说道。
　　“现在了解了，原来我是这么帅气，可爱又正直善良的好男人，很喜欢了吧？后悔逃避相亲了吧？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呀。你说你这个傻羊妞。反倒是我应该逃避才是，娶了你这么个母老虎，一辈子完了呀。”我一副恨铁不成钢地口气摇头叹息地说道，在说到娶她那几个字时，故意装出一脸的绝望神情。
　　“啊呸！得了吧！少臭美了你，想娶我的人都能从上海排到西安了，且轮不到你呢！废话少说，赶紧想办法打电话回上海解释清楚啦，否则我爸妈还有你妈都要急死啦，说不定一会你妈就该打给你啦，快……”她还没说完，我的手机就响了，我一看，果然是我妈打来的。
　　“你真是个乌鸦嘴呀，说啥来啥！行了，有我在，甭怕，虽然你还没过门，但我还是会很大度地帮你化解这场逃婚风波地，保证让你在婆婆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地。喂，妈，哎呦……”听我说她是乌鸦嘴，她瞪了我一眼，感觉不解气，又狠狠地掐了我一下，似乎是对于婆婆这种叫法一时还难以接受，恰好当时我已经接通电话了，她才勉为其难地放手了。
　　“咋啦？磕到哪儿了吗？”母亲听我在电话里突然哎呦一声，关心地问道。
　　“没事，妈，刚才有只讨厌的小狗咬了我一口，现在好了。对了，妈，我还正想给你打电话呢。”听我电话里说是小狗咬了我一口，凤娟娟顿时气得咬牙切齿地又想掐我，我指了指电话，又把食指放在嘴边，示意她不要发出声音。她只好又挥了挥她的小拳头，威胁我不许再乱说。
　　“小狗？你不是从来不喜欢宠物的吗？”母亲不解地问道。
　　“哦，是只路过的小狗，现在被我赶跑了，没事了。对了，妈，您听了我后面说的话千万别生气啊，有件事情瞒了您很多年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告诉您，但今天实在是瞒不住了，所以……”我假装很为难地语气说道，说了一半就被母亲打断了。
　　至于身边的凤娟娟听我把她比喻成路过的小狗时，又有即将发飙的迹象，被我指了指电话后，又无奈地克制住了那只准备掐我的玉手。
　　“什么事情居然敢瞒我很多年？看来最近几年对你太好了吧，皮又痒了吧？快老实交代，否则我今天晚上就飞到西安收拾你。”母亲语气变得极其严肃，威胁地说道。
　　“是这样的，妈，您不是在我上大三的时候，经常在我面前夸您班里有个叫凤娟娟的得意学生吗？说她是那一年的大一新生里，人长得最漂亮，还聪明伶俐，学习成绩又总是第一的同济大学新一届校花，我呢就悄悄记在心里了，可是当时您又极其反感大学谈恋爱……”我假装语气有点心虚地说道，在说到称赞凤娟娟的那番话时，我看到她脸上浮现很得意的神色，于是我停了下来，夸张地装作不断呕吐的样子，似乎对于我刚才说的话，自己都感到无比的虚伪和恶心。
　　凤娟娟恼羞成怒地又掐了我一下，随手抢过我的手机，打开了免提，显然她也想听听我母亲都跟我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