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谭贵谦又来果汁厂找许万强。
　　许万强打手机把刘振宏也叫了来。
　　刘振宏一进来，许万强就说：“今天一定要商量个万全之策，不为别的，只为郁水村的父老乡亲着想，也不能让刘富文那样的贼娃子、烂人当了村长。”
　　刘振宏点了根烟，深深地吸了口，说道：“要触及大多数村民的灵魂，要从内心深处打动多数村里人，并非易事。”
　　谭贵谦忙问：“振宏哥，我万强哥叫你来，就是商量这事的，咋个办？我就不相信村里人都稀罕富文的钱？”
　　刘振宏笑了笑，说：“贵谦，咱们是多年的兄弟了。在村里，我们几个不但关系好，而且，我自认为，咱们几个，算得上是村里比较有本事的人。先不说有钱没钱，也不说钱多钱少，最起码在做人上是有底限的。别说一张票三千元了，就是三万元，不管谁想当村长，他也不敢在咱们面前提钱的事，该投谁的票就投谁的票。可是，村里好多人是不是和咱们一样呢？”
　　“哥，你说，村里只认钱不认人的人，到底有多少？”谭贵谦直着眼睛问刘振宏。
　　“我认为过半了。”
　　“哪……哪我不是没戏了吗？”
　　“有！一是你的竞选村长演讲稿一定要创意，要能打动人心，要让村里人相信，你能够带领着大家把咱郁水村越弄越好；二是你也必须花钱！当然，你花的钱要比富文少得多。你只给那些摇摆不定的人花钱就行了。我敢说，这次选举，许多人是谁的钱都接，至于投谁的票，不一定谁给的钱多，就投谁的。我再给你分析下你们几个竞争者，先说许朝新，自从当上村长后，七、八年了，不但什么成绩也没有，反而把村子越弄越烂，他早都死硬了；再说马建胜，他太神太滑了，脚踩八只船，他心里想着，在选举中，他谁也不得罪，其结果是把谁都给得罪了，不管谁提起他，心里都不美气。再着说梁海波，他纯粹是没孽的揽罪哩！退休老干部，不在城里享清福，却跑回村里凑热闹，这片云里根本就没他的雨。至于刘富文嘛，纯粹是个抓住驴球胡啃的烂手，根本就不是正经人。他知道自己在各方面都不如你，所以才拿出真金白银来和你拼，但郁水村的人，并没有把自己手里的选票当成猪肉去卖……”
　　许万强说到这儿，刘振宏忍不住“噗嗤”一声，惹得许万强和谭贵谦也笑了。
　　“‘抓住驴球胡啃’、‘把选票当成猪肉去卖’，亏你想得出来啊！”刘振宏仍然笑个不止。
　　“把选票当猪肉去卖，这有什么啊？一些人，把老婆不也当肉去卖吗？为了钱，咱村梁昌盛的女儿不是在歌厅卖淫吗?再说，咱村和刘富文好上的那几十个女人，不也是为了钱吗？从城里到咱村在刘富文家住过的那些女人，还不是为了钱吗？我看啊，咱村人把选票当成猪肉去卖，一点也不稀奇。自从建果汁厂开始到现在，你们两个不经常回村，咱们村的人啊，不好说、不好说。你们俩是不知道啊，咱们村呀，一到选举，别的先不说，那些婆娘们，一个个兴奋的……”谭贵谦一边说着，一边既是摇头又是摆手。
　　刘振宏忙说：“在选举中，不管别人怎么样，你千万不要对别人进行人身攻击。”
　　许万强点了根烟，说：“工作在人做啊。我总认为，咱们郁水村的大多数人是有头脑的，心里是装着一杆称的。我们好好掐一掐，看贵谦到底需要买多少张票？”
　　三个人掐了半天，算出来有三百七十多张票不花钱是不行的。又经过商讨，决定每张票花一千元钱。
　　接下来，他们三人就如何写好竞选村长演讲稿一事，在反复讨论着……
　　这天，郁水村多处经常张贴广告和通知、通告的墙壁上，谭贵谦的《竞选村长演讲稿》赫然在上。
　　一村民给花了眼的老年人大声念道：
　　“各位父老乡亲：
　　大家好！
　　我叫谭贵谦，决心参加我们村村主任一职的竞选。在我竞选成功，当上村主任后，我将用我的满腔热血和忠诚，通过一番努力，使我村在各个方面都跨上一个新的台阶。我的打算和计划是：
　　首先，在村党支部的领导下，精诚团结，带动所有村民，营选出更加良好、和谐、奋进的氛围；和各位父老乡亲一起，为我村的整体发展和提高村民的经济收入献策献力，按计划有步骤地把各项工作做好，力争将我村建设成市级模范村。
　　其次，我们村有钱的家户在城里买了房，但是，我们村没有钱在城里买房的家户怎么办？经过我再三地调查和论证，综合我村的实际情况，在现有基础上，因地制宜，在我村逐步进行农村城市化改造工作，不但花钱不多，而且可行。具体方案如下：
　　1、在我村修建一个大型的和谐广场。其规划是：北至：刘家巷，南至：娘娘庙，东至：许家巷，西至：杨家巷。和谐广场的绿化样式和风格，依照县城荷花公园的布局进行修建。我承诺在我竞选成功后一年内建成。
　　2、以和谐广场为中心，在广场四周修建新的两委会办公室楼；修建新的党、团活动中心；修建新的老年协会及老年活动中心，使我们村的老人们老有所为，老有所依，老有所乐；修建新的农村合作医疗所；修建中青年活动室、乒乓球活动室、图书馆和阅览室。在广场里穿插建有篮球场、羽毛球场等各种健身场地；修建国家政策扶持型的连锁购物超市、理发馆、餐馆等便民服务场所。
　　3、以和谐广场为依托，修建一座高质量的省级标准化幼儿园，为我们村下一代的健康成长奠定坚实的基础。
　　4、从我任期的第二年开始，在广场最南边修建我村的第一栋村民住宅楼。村民住宅楼建有供暖和上下水等配套设施，让我们村那些不想在城里买房、暂时在城里买不起房的村民们，在村里也能享受到城市化的生活。第一栋村民住宅楼建成后，在得到镇上、市上和省上的支持和扶持后，向广场两侧逐步逐批地各建十栋村民住宅楼。利用楼距之间的场地，为各家各户建有配套的车库和农具堆放室。我个人初步估计，有二十栋村民住宅楼，让我们村的弱势群体住进去后，还可满足全村人的需要。村民住宅楼中间的和谐广场，设有专门的大型庆典活动场所，以供村里红白喜事所需场地之用。
　　在这里，我有必要向村民们说清楚，有可能部分村民认为我在说大话，觉得我的计划难以实行。其疑问一是这个项目要花很多钱，二是钱从哪里来？部分村民的疑问是正常的，也问的非常好。我有必要向大家解释清楚：一是修建和谐广场的资金来源，先由我谭贵谦垫资修建（多年来，我开商店和餐馆挣了些钱）。二是在我村修建村民住宅区，根据目前的市场建筑价格，在我们村修建村民住宅楼，其造价是每平方米600元。第一个村民住宅区的资金问题，即每平方米600元的造价，由报名购买者承担每平方米500元，120平方米面积的单元房，到村民手里总共6万元；下余每平方米100元缺口资金由村上垫付。而村上垫付的这部分资金，主要依靠党的新农村建设的专项补助资金。我谭贵谦有信心、有能力、有决心、也有社会关系一定能够申请到这部分惠农资金的。目前，就这一部分惠农资金，我已基本上和省、市两级主管部门达成了共识。各位父老乡亲，特别是我村在城里买不起房的村民们，只要我村建成和谐广场和第一栋村民住宅楼后，省、市两级新农村建设主管部门，自然而然地会把我们村列为新农村建设的重点村。所以说，在我村修建和谐广场和建设新农村村民住宅楼，不但是切实可行的，而且也是花不了多少钱的。特别说明的一点是：对我们村村民评选出来的特困户，经两委会商讨，征求并按照大多数村民的意见，另行制定照顾性的优惠政策。
　　第三：调动村民中的一切积极因素，最大限度地拓展我村的发展空间，挖掘我村的发展潜力，广开富村富民的生财之道。
　　1、为了确保我村村民在黄河湿地旅游区的利益，以及我村村民的合法权益，两委会在广泛听取村民意见的基础上，由两委会牵头，村民推选代表，成立黄河湿地旅游区开发管理小组，为已入住的旅游公司服务，将已入住的旅游公司经营风险最小化，利益最大化。
　　2、进一步招商引资，把黄河湿地旅游区的产业做强做大。
　　3、在科学论证的基础上，由村民入股，由两委会牵头，开发郁水河在我们村这一段的自然生态旅游区。
　　4、在科学合理，调研论证，反复考察的基础上，兴建村办企业。
　　5、大力倡导和积极寻求招商引资的渠道，吸引外地客商来我村投资办厂。
　　6、积极扶持村民办厂、经商，为我村村民办厂、经商提供一切便利条件。
　　第四：结合我村周边的现有企业，搞好村企关系。
　　1、在不伤害村民利益，保护好村民利益的条件下，为我村现有周边企业提供一切便利条件。
　　2、村企之间相互团结，和谐共赢，互惠互利，相互促进，共同发展。
　　3、在村企之间发生纠纷、意见不相一致时，求大同存小异，心平气和地进行协商解决，绝不图一时之快而采取过激的办法激化矛盾，而是要千方百计的消除误会，化解矛盾，寻求最佳的解决方案，让村民和企业双方皆大欢喜。
　　第五：尊重村民们的宗教信仰，为教会组织的各项活动提供一切便利条件。在村上经济情况许可的条件下，设立宗教信仰专项资金，筹资建造教堂。
　　第六：扶持、资助村里的弱势群体和贫困户，设立专项资金，结合弱势群体和贫困户的不同情况，寻求脱贫致富的路子，想方设法广开生财之道，设立村民救急基金，用以解决村民们遇到紧急情况时所需资金，以解村民们的燃眉之急。
　　第七：设立教育专项基金，成立奖学金和助学金制度，对成绩优异的学生和考上大学的学生进行奖励，对家庭困难的学生予以资助。
　　第八：严格定期实行政务、财务、村务“三公开”制度，定期张贴公布，随时接受每一位村民的监督。
　　第九：在村支部和村委会的领导下，由村民推选代表，成立各项工作管理小组。各项工作的具体实施和日常管理，皆由各管理小组予以实施和落实，做到公平、公正、公开、透明、合情、合理、合法，使村民们心中有数，让村民们放心和满意。
　　各位父老乡亲，以上是我当选后为我村设计的发展蓝图，也是我人生的心愿。我希望大家给我一次回报家乡和父老乡亲的机会，给我一次见证我能力和才华的机会。同时，也给我一次付出和承担责任的机会。
　　最后，我诚挚的希望父老乡亲们，对我们村的未来，能够同心同德同担责任，投好我们最珍贵的一票，投好关乎我们郁水村村未来发展命运的一票。我再一次承诺，在我当选后的不远的将来，我以上的承诺都一一将会成为现实；到时，大家都会看到我们村是多么的繁荣、富裕！是多么的团结、和谐！是多么的幸福、安康！
　　谢谢大家！
　　谭贵谦”
　　
　　念的人终于念完了。但听的人还想再听，要求再念一遍。
　　“不行啦、不行啦！口干舌燥的，让其他人给你们念吧。”
　　许多人接着在念、在看、在议论……
　　就在人们热议谭贵谦的《竞选村长演讲稿》时，刘富文却利用各种传统节日和所有的洋节日，就是在星期六和星期天，他也拿出钱来，让各小组既爱钱又爱出风头的老娘们牵头，以各小组为单位，组织村里的妇女们，要么敲锣打鼓，要么唱歌跳舞，要么扭秧歌、耍社火……凡参加活动的妇女，每人每天一百元，另外还有“营养快线”、方便面、麻花等实物刺激，而牵头的老娘们更是得了不少的钱，一个个乐的屁颠屁颠的，特别是年龄大些的娘们，高兴的逢人便说：“哎呀！富文这娃不错，你看，前一阵刚给我们发了米、面、油、热水器、电褥子，现在连耍热闹也给我们掏钱。选村长时，就把富文给选上。”
　　
　　郁水村换届选举工作按计划在顺利进行，预选大会结束后，选出了正式的候选人。
　　五位竞争人，刘富文和谭贵谦的获票数最多，刘富文还高出谭贵谦一百多张票。但蹊跷的是有好几百张选票被空抛了，而更为可笑的是，村里十几个白痴和弱智的村民，在唱票时也榜上有名。而令人吃惊的是，许万强也得了几百张票。但不管怎么说，刘富文和谭贵谦成了正式候选人。
　　按照选举规定，预选结束后二十日之内，召开正式选举大会。
　　一天，许永财突然来找谭贵谦，说：“贵谦，富文在县城的政府宾馆开好了房间，邀你去和他单独谈谈。”
　　许永财一离开，谭贵谦忙给许万强打手机，许万强在手机里给谭贵谦说：“你在另外一家宾馆开好房间，让富文在你开的房间和你见面。你不要多说话，在弄清富文的真实目的后，也不要急于表态。”
　　“好！”谭贵谦挂断了手机之后，约摸过了半个小时，又给许永财打手机说：“和富文见面谈谈可以，但是，前提是必须在我开的宾馆房间见面。”
　　当谭贵谦和刘富文在城里的宾馆密谈时，谭国荣来到了杨社民的家里。
　　自从杨社民生病到现在，谭国荣没少看望过这位对他有过帮助的老支书。所以，今天见面后，也就没有嘘寒问暖，更没有说客套话，谭国荣开门见山地说：
　　“对选举，我有新的想法。”
　　“别、别给我说。”杨社民抽着嘴，说话仍不利索。
　　谭国荣起身给自己和杨社民各倒了一杯开水，然后点了根烟，吸了两口，喝了点水，慢条斯理地说：“只能给你说啊。”
　　杨社民长长的叹了口气，喉结滚动着咽了咽唾沫，张了张嘴巴，却欲言又止。
　　“在村里，就这样输了，我不甘心。”谭国荣看了看杨社民，接着说：“我有办法，让贵谦和富文在这次选举中都过不了半。”
　　谭国荣停了下来，不再说什么，一个劲地观察着杨社民面部表情的变化。
　　二人都沉默着。
　　“为、为选举这、这事，乡党委刘、刘书记把、把我说、说的什么似地……”
　　以谭国荣对杨社民的了解，他知道老支书心有所动。
　　“从村上的各方面情况来看，实事求是地说，富文根本就不具备当村长的最起码的条件。但是，咱村人的素质你清楚，如果富文真的花钱买票，在真金白银面前，咱村人，谁不见钱眼开啊？而富文一旦凭钱当上了村长，你再看看富文身边那些人，一个个歪瓜裂枣，还不知都要出些什么洋相呢？到那时，郁水村就真的要烂完了。再过若干年，后辈人议论起村史来，我们这个‘三人团’，你和我，还有朝新，都要被后人给骂的啊！”谭国荣长长地叹了口气，觉得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不要再提‘三人团’这件丢人事了。你还害怕被后人骂啊？当初，朝新当上村长后，我给你是怎么说的？事情是如何发展到今天这个样子的？你心里不清楚吗？你现在急了，知道难受了，迟啦！”杨社民说起话来突然不结巴了。
　　“老支书，你、你、你好了，不结巴啦！脸和嘴角也、也不抽了。”这下，轮到谭国荣结巴了。
　　杨社民笑了。
　　“原来你在装呀！”谭国荣使劲地挥了下手，接着说：“真是人老成精！”
　　“你把你的想法都说出来。”杨社民并没有像谭国荣那样兴奋。
　　“以朝新的家族和我的家族势力为主，把我们原来的支持者重新组织起来，以富文的人品太差和贵谦属于‘万强派’为理由，再通过薛丽芳，把他公公教会会长徐宗林争取过来，能组织多少‘铁票’算多少，在开选举会时，把这些我们组织起来的‘铁票’全部空抛；然后，利用咱村人想通过选举多弄些钱的想法，采取煽风点火的手段，让贵谦也花钱买票，只要贵谦和富文拼钱拉票，想得钱的村民就希望多开几次选举会，因为每次开会前，贵谦和富文都得重新花钱。这样，贵谦和富文就都过不了半，也就产生不了村长。在这种情况下，再做工作，先选委员，委员产生后，让新产生的委员代理村长暂行村事。”
　　“完了？”
　　“嗯！”
　　“你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可是，怎样给上边交代呢？难道你想让乡党委刘书记把我的党籍给开除了吗？”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嘛。只要我们玩的巧妙，谁抓不住我们的把柄。”
　　“你哄得了上边，哄不了村里人。咱村人，在选举上，一个比一个精，你的如意算盘，谁都能够看出来的。”
　　“可是，除了贵谦和富文以外，其他人都是受益者啊！”
　　“我不介入，你可以试试。不过，我觉得成功的可能性太小了。”
　　“你放心，我知道应该怎样去做。”
　　谭国荣出了杨社民的家，本想去他的一个相好的家里去厮混，但眼睛转了转，就朝“大b”即“我想打人”薛丽芳的家里走去。
　　他边走边想：尽管自己在村里有着几个相好的，但都没有什么感觉和激情了。“大b”不止一次地给自己暗送秋波，但由于“大b”的名声不怎么好，关键是她长的不怎么漂亮，所以，自己才一直不想和她有一腿。他很清楚她的跛子老公徐学志是个废人，她一定又渴又饿，为了自己的计划能够得以实现，今天，只要是她一个人在家，我就让她在生理需求上吃饱喝足，她满足了，自然会在操纵选举一事上为我服务。
　　“哎－－干什么去？到我家坐坐。”薛丽芳坐在自家门外的上马石上，扯着嗓子朝谭国荣大喊。
　　听见“大b”的喊声，谭国荣不由得笑了，自言自语道：“这么巧！”
　　进了薛丽芳的家，正好屋里再无别人。一是薛丽芳早有想法，二是谭国荣带有目的，无需试探和预热，薛丽芳只一个眼神，谭国荣随便一个动作，三下五除二，两人就抱在一起，一个是久旱逢甘霖，一个是曲意奉承，只听得：薛丽芳大喊大叫，谭国荣咬牙喘气……
　　“你真是个怨妇加淫妇！玩，就要和你这样的女人玩。我今天就是死在你身上，也要让你求饶。”谭国荣被薛丽芳撩拨得益发火旺，精神抖擞地在她的身上颠簸着……
　　“吹牛吧你，要老娘求饶，门都没有！再来你这么几个，也照样败下阵去。”
　　“瞧吧！看我怎样收拾你？一会，把你抛在半空时，我故意停下来不动，看你还敢嘴硬？你不求我，才怪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