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校友会 138、出 山 139、演 出
作品名称:蛇那样穿行梦中 作者:克思一郎 发布时间:2015-12-16 21:12:25 字数:4663
137、校友会
决战前西柏坡会议大人物的入场款式,人物的面目全部斗转星移,绝大部分是从青砖楼单人宿舍出去的学校那帮人。
款款生风的步伐,好生炫亮。
视点似乎是俯视的镜头,高高在上。一张一张,后来是几张几张,再后来是一群一群清点那些面孔时,下意识的与西柏坡的进门入场的动作联系一块。可惜,没一张西柏坡人的旧脸。有个同学,西柏坡会议的参与者,校友会不是光芒万丈了么?
那边的操场成堆的人往这边起来,忽然变得类似电影《1942》里的难民一样。难怪,要召开西柏坡会议,难怪要解放中国,解放人民。
我已经不再认识进门的所有人。当人数越来越多,挤满粗大老杉木柱子撑起的旧式礼堂,越来越多的面孔为自己不熟悉的时候,镜头式的视点自豪感一点一点的丧失,直丧失到怀疑的地步,这到到底是不是我的故校。
当过书记,已经退休的老校长上台了,心神才定下来,没错,是故校。适才真想出门了,如同走错了别人的婚宴,有骗吃骗喝的感觉。
点数主席台的人,有不少是青砖楼出去的单身汉单身女。如今,意气风发着呢!
校友会,一个字,炫。两个字,炫耀。学校,已经炫不起来了,涛声依旧,破房破场地,外加快要成为文物的破礼堂。
门口闪亮,目光转向,一位卷发披着大衣,穿着浅紫色毛衣的中年妇女朝这边走来,好的光亮掩盖了迟到的瑕疵。站定在门口的时候,真与我内心想的一模一样,确实是我的老婆。
老婆的头发,看上去是好多好多年前,当时一般最贵的烫发一百多元,俺花了八百元多元给烫了个头发。没想到,真给炫上了。
可是,老婆并不是我的校友。肯定,不是。
不对,也算是校友。我们在一个学校共过事。
这个校友会,的确的不纯洁。有不同学校的同学,也有在不同学校共过事的同事。
算了,离开这个鱼龙混杂的礼堂。
从侧门出去的时候,镜头又定格在我的老婆身上。是不是不能走?这么盛大的校友会,短时间,给了老婆一个人两次重要的镜头,有点西柏坡伟人的味道呢。
正犹豫,天下起了雨。找了个没带雨伞的理由,离开了礼堂。
打不到的士,连黑的也没有。
踏着泥泞的泥巴路,确认的确是中学时走过的泥巴路,一个水氹连接一个水氹。
来到一把撑开的硕大油纸伞下,看了看树上结的鸡爪子果,想起姨妈的叮嘱,口袋里的早餐钱,一定不要乱花,乱吃别的东西,一定要吃碗面条,要阳春面。不知道怎么会忍得住,鸡爪子果,幼儿园和小学时的记忆,以后很少见过了。到底还是忍住了,可能是姨妈死了好多好多年的缘故。
又来到一家小卖铺,不知道要干什么去的,等公共汽车,也可能是躲雨。好些人穿过小卖铺里面的门,说是去坐公共汽车了。跟着他们,到前面的人过去之后,不知道他是如何飞过去的,因为在我的面前,并没有门,而是一尺余的正方型没窗子的水泥窗口。
摩托车也行,哪怕是运货的小摩托。
多少钱?
五块吧。
五块?我没听错吧。
五块,就五块。
我可是到地革委,老地革委,你知道吗?
知道,就五块。
我给一加一倍吧,十块。我不愿意欺负老实人。说好了,我给你十块。
你走不走?不要哆嗦,我说五块就五块,说一不二。
天下还有这等的事?
你怎么这么死脑筋,有钱不赚。哪个学校毕业的?
我还能是哪个学校毕业的,不就是那个你刚刚出来,有个破礼堂的学校。
哦,原来如此!
2013年元月9日夜梦
138、出山
云雾缭绕的不是庐山,是读书的中学农场,杉木与马尾松成群的地方。
被玉米、粟米、红薯和羊肠小道包裹的两层楼木屋,是我们集结和休憩的地方。
夜幕下,篝火边牵手的女同学轻摇起来,唱起了只有一个调子和一句歌词“英格利喜”。
透过竹蔑缝望了去,知道歌舞不盛行的青春岁月,在农场的日子快要结束了。
高高低低的路,逶迤蜿蜒的山,身在云雾的人。
找不到同学们的队伍,他们三三两两的走在我的前面。当像水中踩水那样,奋力的蹬了几脚,人飘在了去中。从云缝里看见几个女同学,背着背包奋力爬山,兴冲冲奔赴回家的山路了。我着实的笑她们,好笨。为什么不和我一样的飞起来呢,腾云驾雾,从这座山一踩一踩,飞到那座山,一会儿就超过了她们。半山腰的亭子间,与同学会合。没进得亭子间,只见三三两两的同学每人背包上用塑料袋装了两个包着糯米的大馒头。问他们,这馒头是谁叫装的,在什么地方取。回答说,是中队辅导员叫装的,在前面的食堂。
原本的亭子间,经他们一说,再看去,真是个食堂。
头顶白帽的两个大嫂手忙脚乱的卖馒头。一堆的人挤在食堂窗口,指指点点说要这要那。到了我的面前,眼看有一小堆的馒头、包子,瞬间就没了。大嫂从后头的大蒸笼取来了刚出炉的馒头,我递过十元饭票,说要五元的馒头。大嫂接过我的带盖的搪瓷碗,舀了一大勺饭,一大勺菜。端到我面前,也没找回五元钱,我看菜是蒜苗炒肉,份量不少,压根忘记了本是要五元的馒头的事。
离开食堂,才想到如何出山回家的事。这饭必须两只手端着,这叫人如果的爬山,如果的飞行。再看同学,个个把馒头别在背包上,轻轻爽爽。
从天而降,一方八仙桌前。先前的搪瓷碗和蒜苗炒肉已经烟消云散。旧式茶馆,老旧的八仙桌前对坐着一男一女两口子。面对着我的是中年妇女。不见他们点茶要水,说要在茶馆饱餐一顿南海海鲜。跑堂的小二,绕过中年妇女背后,悄悄给我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明天中年妇女的老爹定然病故。于是,我说了句,别吃了,吃那么多会有灾祸的。他们问,是么?有什么灾祸,难道你会算命?
你们真的看出来了,看出来我会算命?宿缘,宿缘。我同你们这么说吧,你们家里这三天会有灾祸,肯定的。
真的吗,三天,肯定有灾祸,是什么灾祸,可以说得明白一些吗?
明确的说,要死人的。
谁的家要死人,是他的还是我的家。中年妇女抢先问。
我的头门几乎要顶着好的头门,郑重其事的告诉她,是你的家,你的父亲明天会病故。
你怎么知道我的父亲有病,又如何知道他一定会在明天死去呢?
这是天意,天意不可泄露。你们还是少吃点吧,回家孝顺孝顺老人家吧。尽了孝,老人家死后会福荫你们的。
来不及了,我们没法那么快的出山。
只要心诚,拼命的在空气中踩,像打气筒里的活塞一样,会出得了山的。
他们,照着我的话做了,真的飞了起来。
2013年元月11日夜梦
139、演出
1、
文化宫礼堂已经彩排已经开始。我们进去的时候,各个演出队占据了各自的地盘,台下看节目和准备上台的人,一堆一堆的。虽然我们的步伐十二分的自豪雄健,还真没人正视我们。
不是来彩排的,我们只来了三个人。坐在文化宫边上的椅子上,等台上的节目结束。
并不关心他们表演得是不是精彩,我们的头儿,全神贯注的盯着台上的某个演员。
彩排的节目结束了。我们三人与等待的台上下来的小个子男演员说了好多话。这话,不知道是什么具体内容,都是头儿与他说的。我猜想,是关于开价和我们的节目非他莫属,节目必然获得大奖之类的屁话。
小个子男子真的夹在我们中间走出了文化宫。这人啊,就怕屁话燻。越是不靠谱的话,屁放得越臭,只要觉得你的态度真诚,不像是放屁,那么这屁肯定把人放晕。
下得文化宫的梯子,转弯经过北京北海式的长廊,到了离文化宫不远的食堂改成仓库的房子。进门就看见一条白龙,用白纸糊的白龙。我们的头对小个男演员说,舞这龙头,非你莫属,只有你才能舞得起来,才能舞出神韵。他,没说什么,手粘上龙头,龙头的眼睛自然就点上了,放出了光芒。后面,不知一下子从哪里窜出来小不拉豆子的好些个舞龙身的人。这下,我才恍然大悟,头儿干的这事,太不靠谱。他说,要到文化宫的广场去舞这条纸糊的白龙。不敢再说话,我太知道,我放不出比头儿还臭的屁来。这世道,放屁越臭,越能压倒一片。盛大的彩排和演出,主旋律的事,你弄一条白龙去舞,这结果,头儿说得没错,肯定一个大奖,比大奖超大的奖,直奖到轻则双规,重则劳教。这事,太干不得。白龙出门的时候,我借故小便,从后门溜了出去。
2、
好清新的天空,出得后门,下得木梯,一片的蓝天。
欢迎你来到老年活动中心,下面为你表演的是叠龙出海。一位离退休,以前起码是局级干部的老同志对我说。
我是什么人呀,是不是有个记号,比如胸膛有岳飞式的剌字,譬如写着,胸怀祖国,放眼世界之类的。要不,如何受得起这般的礼遇,比头儿还要头儿。
我被拥到坐着几排老同志的前排中央。想不到,大这帮枪林弹雨的格外牛的离退休老同志中,还可以坐个中央的位置。太没发现自己了,原来潜能超大。
好厉害,超厉害。全部粉红一色的老太太组成的人叠人的四层方队。每个人都成“大”字型,相互的手织也了网,相互借力支撑着。上面三层人,用脚人下面的人肩膀上移来移去,不断的变换队形,让人眼花缭乱。
看出来没有,叠龙。迎接我的那位离休老同志问我。
我真看出这移动和变幻有龙的什么感觉。但一眼望了,整个四层的队伍朝这边缓缓移过来,那蠕动的人,还真的像是游龙身上翻动的鳞片。我回答说,看出来了,看出来了,这是龙的传人,中华之龙,民族之龙。
我的话刚说完,想不到赢得老同志一片掌声。
3、
子弹是限量的,可这仗,什么时候才打得到头。
每个人的枪,做成了火焰喷射哭的样子。子弹,是七九步枪用的七九子弹。
最后的十发,每人最后十发。狙击,懂吗,不能再扫射。这仗,不知道会打到什么时候。
你还有多少子弹?能不能给我一发。我旁边的一人,对特等狙击手说。
特等狙击手给了他一发长长的七九步枪子弹,告诉他,子弹是保命的,不要乱开枪。
也给我一发。我想,你能给他,也应当给我。我也要保命。
特等狙击手开始并没理我,聚精会神盯着战场前方硝烟弥漫的残垣烂瓦。我不怪他,统共的十发子弹,这样你一发,他一发给下去,他自己难道不要保命吗。
你到那边去看看,兴许还能找到子弹。特等狙击手指了指已经被打残了,旁边不远的公安执勤室。
到也公安执勤室,发现的确有不少的七九步枪子弹。兴奋得脑袋冒烟,刚要捡拾起来,却一下子变成了与七九子弹大小一样的圆珠笔。他妈的,这是走私的,还是缴获的,总不是公安自己用的吧。
回到战场。特等射手给了我一粒子弹,给我的时候,的确是他的弹匣里取出来的七九子弹。可到了我的手里,成了水枪的大瓶可乐大小的水枪仓管。
这是怎么回事,能打出去吗,能有杀伤力吗?
特等射手告诉我,新式武器,你只要用枪上的蓝光对准对方的头,打出去,对方的头就被你的能量水烤干,然后掉下去。
打胸口,行不?
也可以。
打腿呢?
那就是超现实主义的人道了。
用水当子弹,专门打腿。今后的仗,可不可以用超现实主义的人道呢?
特等射手不见了。
4、
你真的下得了手?我不信。说话的女士,真有点漂亮。
当蓝光照在你的脸上,说明你已经被锁定,千万不要做傻事,试图反抗我逃跑。回答的是更漂亮的特警狙击手。
锁定就锁定,我不相信你能让我的脑袋被烤干,掉在你的枪膛下。至少,过去我们是姐妹。她说完这话,我看到了她身上穿着特警服的旧影。
友谊商店门口的旗杆台阶上,她被蓝光锁定。
蓝光,带上了点摇晃,在左脸。
她,并没有试图反抗和逃跑。她知道,蓝光那边的姐妹身不由己。命令,人下的命令,人一定得执行,哪怕对面的靶子也是个活生生的人,甚至是曾经共过事的姐妹。
锁定,就等于定格。当然,只要你不做傻事。
几分钟后,六个模特式的高大男特警,三个在前,三个在后等距离夹住了她,没带手铐,也没与她的身体接触。蓝光消失。她与六个特警,离开了友谊商场。
2013年元月12日夜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