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３４、拖　鞋 １３５、鸡山凤云 １３６、回　宫

　　１３４、拖鞋
　　机关小山顶，叫三栋庙的房子，早已经烟消云散。可图景还在大家的印象中。会议绕过小山顶三栋庙的房子，那是过去屈指可数的领导住的四户一栋的两层小楼，黄墙。
　　油漆剥落的会议室门的八字型镀镍把手，呈现出永不消失的囧像。
　　散了会出来的某个人，小声说，囧会。同出来的另一人回答，囧人。跟上来的人说，囧途毕现。
　　出机关的路，下坡。抬起脚起飞时，出现拖鞋没了。
　　没了，就没了。他们都说得对，囧会，囧人，囧途毕现。
　　一脚搭另一脚，收了腹，高高一翘，人飞了起来。
　　那些依然在下面走的，真不应当来参加会议。飞都飞不起来，能力是从哪里来的呢？
　　拖鞋，一人一双拖鞋。下坡路上，一支啼哩夸拉野路子的“交响乐”。
　　飞在了两棵垂柳与另一棵白杨夹在中间的“朝朝春”老式的小饭店，又绕过“一把手”的拐弯处的在点的饭馆。降落在水果市场边的竹器社门口。
　　要双拖鞋，同老板说。老板回答现成的没有，你可以把脚放到架子上大竹子篼里，先前里面已经有了个大脚拖鞋的模子。
　　预感，脚放进去，一定拔不出来了。好象天天叫着的开会，开了进去，再想出来，已经是人不由己了。没有拖鞋，再是能飞，又能怎么样？与会，就得有又与人一样的拖鞋。
　　小袁什么时候做起了竹器工？他说是下放农村时就是竹器的高手了。说完，随手拿起打快板用的，超级时髦的综合快板，嘀嗒嘀嗒打了起来。说实在在，他的得意，在我的眼里太不是回事。于是，我说你能不能给做双飞起来不会掉的拖鞋。
　　转眼间，做好了，真做好了。一双竹子脚。
　　我说，这不是拖鞋呀！
　　变革呀，变革就得超前，拖鞋终会做成这样子的，你要绝对的相信。
　　怎么穿在脚上？尽管穿不上，还是努力的想寻找出门道或是机关。
　　小袁急了，方法用尽不行的话，就应该调整方向。
　　那你说，怎么调整方向？
　　先换脑筋，后换脚！
　　２０１２年１１月３０日夜梦
　　
　　１３５、鸡山凤云
　　穿过核桃树林，走在黄泥高坝上。往下看，高高的坝，但绝不是水库。
　　一排电影院边上的平房，说是美国人建纺织厂时留下的。门口，一边一排冲天白杨。
　　手管局。对，是手管局，谁的爸爸，对了，叫鄱狗的爸爸，就是这手工业管理局的。那围巾挂在身上，活一个电影《早春二月》中的男主角。
　　不是手管局，是工业局。
　　对了，工业局才是在电影院边上的那栋平房。
　　戴高帽子坐在两排白杨树的大门口，写交待材料，就是他，那位最近还在医院，已经住院好些年，要死不落气的副局长。他的命长哟，一连串的自杀，自绝于党，自绝于人民，连地委书记都在围墙边的苦栗树上上吊自杀了，可他就是没自杀。他用眼睛瞪我们来着，在围着他，看他的交待材料，叫他走资派的时候。以后，再也没看到过他。只听说过，听说在住院，听说生命力挺旺盛。他，在小朋友眼里，高高的，瘦瘦的，眼睛大大的。
　　买饭？是，买饭。
　　工业局的牌子不见了，变成了食堂。我拿不出饭票，同行的人也拿不出。
　　买不了饭了，还是忍一忍，到前面搭公共汽车吧。
　　专员楼的小坪前，停了一辆公共汽车。上车后已经没有坐位，我先是站在中间。后坐在中间过道上别人的行李上。汽车要开的时候，市公安局副局长挤了上来。我没同他打招呼，因为他上车后背对着我，也不看车上的人，太有点目中无人。
　　公安局长，应该是副局长，他没往后面挤，一屁股坐在了车门边。我在车上问，到电影院到哪个站下？一个妇女告诉我，到某某站下。我又问到商场应该是哪个站下车？一个白发老大爷告诉我，应当在哪个站下。我还问，到图书馆应当是那个站下？一个漂亮的妹子告诉我在西边的第四站下车。努力想着他们告诉我的站名，没一个是熟悉的，我是不是在北京？这哪里还是常来常往的北京？
　　汽车猛的一刹车，坐位边上的一老一少，给甩到我的前头去了。站起来，想让他们重新回到坐位。老头说，我们到站了，得下车了。
　　我坐在老人和小孩的坐位上，望着窗外的天空。这哪里是北京城市，分明是到了北京郊外的郊外。路边白杨树的开阔地，全他妈的是荒着的高梁玉米地。
　　坐在身边的老头已经下车，可同行的小孩下不去。来接车的小孩父亲，拼命喊着车上的人，把车窗打开。窗帘，藏蓝色，越扯越乱。只口里大叫着，这群笨蛋，把车窗打开了。正想着把出不去的小孩，从窗口塞出去，小孩不见了，整个车上的人不见了，只剩下我独独的一个乘客。
　　奇怪，转个背，人全不见了？难道是终点站？
　　我去问售票员，这是到哪里了？售票员报了个站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全然的用中国字写不出来的站名。莫非一屁股坐到了外国，或是没听说过的少数民族地区了？
　　正逮着司机和售票员论理，怎么着也得叫站，电影院下不了，商场可心呀。商场下不了，图书馆也可以呀！司机和售票员都说，我们的汽车从来不报站名，都是见站下站。
　　你这是不是北京，是不是祖国的首都？
　　你看是不是，司机手指前言的一座突兀的山头。
　　的确，是北京。那山，是奥运山，形同奔跑的田径运动员。
　　山，还是那座山。我认识的，类似吉祥物的突兀山头。从汽车驾驶室的玻璃窗望去，拟人着呢，越看越像是刘翔似的顶尖田径运动员。
　　凝着神呢！望着望着，山头如浮云变幻着，渐渐的变成了一只雄鸡头，与中国的版图似的，不同的是鸡头掉了个方向，挺立着。
　　神奇哟，神奇得很。正巴望着鸡也能变成凤凰，鸡头上飘来一朵祥云，莺歌燕舞，细细端详，活生生一只凤凰，凤头朝下，俨然在向鸡头致敬。
　　２０１２年１２月２７日夜梦
　　
　　１３６、回宫
　　退，再退，从老年退回中年，再退回青年，接着少年和童年。当然，还可以退回到婴儿。不能退了吧？
　　回宫，回到子宫里去，像麦克尤恩一篇小说里的主人公，只想与这个世界隔离。
　　一片桃花，隔塘飘零，落在矮小能干的大肚婆身上。她，卑贱的身份，只因为肚子里的孩子，目中无人高傲的走着。她的肚子，俨然装着能陆基、海基、空中发射的全能Ｃ８０５导弹。外国人说，这是中国最好的导弹，也是世界目前最先进的导弹，三点五倍音速，超准，几乎是指哪，打哪。她的肚子，作为Ｃ８０５发射基地，又怎么可以不预支无限的骄傲呢？
　　战争，决然的是从母亲肚子出来的，一波一波，一个批次一个批次的导弹。
　　对了，曾经工作过的地方，驻扎着某个导弹旅。旅长答应过，去发射井参观。洲际导弹发射井哟！
　　终是没去得成，洲际导弹发射井。可依然想着那位旅长，还在不在，是不是退了回去，从中年，到少年，到童年，继而婴儿，最后回到子宫里。导弹，最好别发射，呆在子宫里好了。
　　我的个娃哟！全都是顶个顶个的优秀，一波一波的跑在前面，一个批次一个批次的在竞争中成为佼佼者。今儿，成了铮亮的Ｃ８０２导弹。有的，还成了东风２０００Ｃ打航空母舰的导弹，成了东风３１及东风４１洲际导弹。
　　导弹，了不个的起！世界末日的希望，人类生存的终结者。
　　要那么多的聪明才智，干个甚？大肚婆哟，大肚婆，还是不要作为导弹发射基地的好。作为老式的土砖土窑多好呀，一窑一窑，砖砖一个样，不争不抢，增砖添瓦，为世界平添安宁，谋求长生与幸福。
　　水帘洞，洞门大开，在桃花桃花盛开的地方。
　　红彤彤，血淋淋。子宫无限的扩大，把导弹一波一波，一个批次一个批次，通通收入。一眼望去，新生儿不见了，天棚胸间是两块极不对称，小得可怜的肋骨。肋骨下的肺，生得十二分的难看。明眼人都知道，已经是肺癌晚期，右边的全部，左边的小部分已经纤维化。说是必须吸取人类的全部智慧，才能转危为安。孩子们，回到了，一波一波，一个批次一个批次，那些个已经是箭在弦上的导弹。
　　导弹入库，马放南山。
　　那些个开了睡眼的人儿，回来后，再也找不到自己的睡袋了。
　　２０１３年元月５日夜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