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出于林同兴的辞职，郑凯受洪正金的委托以常务副总经理的身份暂时全权处理公司日常事务。这是一个明显的信号，公司里所有的人都认定总经理的位子看来是非郑凯莫属了。就连其他几位平常对这位后来居上的新进还要摆摆老资格的副总也明显转变了态度，一见面就郑总长郑总短的，这让郑凯心里很受用。他想，无怪乎古往今来人们为一个“权”字要争得头破血流，阴谋、政变、暗杀无所不用其极，实在是权力这东西和金钱美女海洛因没什么两样，味道确实不错，教人迷恋上瘾。
　　在得到洪正金的首肯后，郑凯决定在董事会会议之前正面同汪天山正面交锋一次。根据黄水根先前转达的信息，汪天山对收购一事基本没有什么异议，他提出来的要求就是要按比例收购。看来，这个愚蠢的暴发户同黄水根、陈耀华一样，对自己的公司也已经失去了信心。难道不是这样吗？郑凯心想，要赚点钱发点财，在当今这个遍地黄金的时代确实不是什么难事，这需要知识，需要人才，需要我这样的天才。只有我郑凯才知道鳖神集团具有怎样的价值，而他们这帮蠢货，手中捧着金饭碗，却只会讨饭吃。
　　
　　奥迪停到了鳖神集团的楼下。这是一幢老式的办公楼，产权原属广东省特种水产进出口公司。鳖神集团成立时，该公司以楼折价入股。钻出车门，郑凯整理了一下衣服，抹了抹头发，他发现自己的眼镜有一处污点，想掏出眼镜布擦一下。可是，这块平常总是随身而带的该死的布今天却找不到！
　　郑凯突然觉得心里有些紧张起来。
　　对于汪天山的情况，郑凯早已记得滚瓜烂熟，可是他与汪天山从来没有正式交过手。他思想上一直认为：这是因为自已不屑一顾同汪天山这样的暴发户打交道。可现在自己为什么会紧张呢？他想，因为这是一次重要的会见！我必须小心对待。
　　郑凯带着公司证券办主任侯婕同等候已久的黄水根一起走到了汪天山的办公室。在外间的接待室里，鳖神集团的办公室主任张重文坐在平日秘书小姐的位置上，一见三人进来，立即满脸堆笑地起身迎接：“王总在里面已经等候多时了。郑总请。”他点头哈腰地打开了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式。郑凯摆出早已设计好的笑容，快步迈进了里间。
　　郑凯张嘴正要同坐在宽大的老板桌后的大班椅上的汪天山打招呼，突然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被人卡住了脖子的公鸭，怎么也发不出声来，脸上的微笑也仿佛像松花江边的雾松，攸地凝结了。他看到汪天山乌黑锃亮的老板桌后面有一团金黄色的毛发在拱动，仿佛是一只金毛狮子狗。可他看见狗的下面还连有一在晃动的大乳房！他惊呆了，跟在他后面的黄水根和侯婕也惊得目瞪可呆。只有留在门外没有进来的张重文背过身去却无声地笑了。
　　
　　正在哼哼唧唧的汪天山发现他们进了办公室，用因兴奋而颤抖的嗓音发声了：“好！马上就好！请稍等。”突然站起身来，吓得呆立门口的三人像突然看见有人要放鞭炮一样，急忙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他们终于等来了这“啪”的一声。不是鞭炮声，而是拍在女人臀部上的巴掌。郑凯忍不住将眼睛偷偷睁开了一条缝，他对自己说：我只是想证实那确实是一个女人。他的眼睛当然为他证实了这一点：那确实是一个满头金发的女人，上身一丝不挂，腰上黑色的吊袜带吊住了到大腿根处戛然而止的黑色长扇丝袜，他赶紧将眼睛重又闭紧。他听到了女人轻轻发出的浪荡的笑，高跟鞋一下一下“噔噔”地敲击地板的声音，每一下都仿佛敲在了他的心脏上。
　　这难熬的时刻终于过去了，他听见女人“嘭”地关上某处的一扇门，他想不起自己是否注意到这门的存在。假如时间再延长一秒钟，哪怕仅仅只是一秒砷，郑凯想，我肯定要虚脱过去。他睁开眼，尽管没有镜子，他也知道自己一定脸色苍白，因为他刚才一直屏住呼吸，好像是因为害怕打扰了汪天山的好事，直到这时，他才感觉到热血往上冲。他抿紧嘴，涨红着脸，狠狠地瞪了身边的黄水根一眼，发现他也是一脸的惊慌失措，用他那对小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
　　
　　“哈哈哈哈！欢迎郑总光临。这位小姐……”汪天山像一个刚做了恶作剧的顽童，伸着双手迎了上来，这笑声中明显透着抑制不住的得意。郑凯听到身后有人一路小跑逃走了，他知道那是自己带来的侯婕。一刹间，他脑子里也闪现过逃跑的念头，可他没有走，他必须挺住！他在心中告诫自己，否则就将前功尽弃，功亏一篑！他没有理睬汪天山伸过来的手，径自坐到了沙发上。
　　“没有想到你们来得这么早，郑总，请不要生气。张秘书，叫人上茶！”汪天山对自己的所作所为竟然满不在乎。
　　直到接待生奉上茶来时，郑凯仍然感到自己还在气得发抖，他努力想控制自己的情绪，可做不到。他眼前老是浮现刚刚过去的一幕，他的鼻子依然嗅得到房间里淫荡的气息。他沮丧地想：我已经输了一阵！
　　“汪总，郑总今天特地过来同您商量收购的事。”郑凯听到了黄水根用颤抖的声音开了口。他想：这可怜的家伙，看来他也被吓坏了。郑凯心想，或许他也确实不知道会发生这种场景。
　　“老根，你难道没有把我的意见向郑总汇报吗？收购问题，按比例收购，要谈的只有一点：价钱。”汪天山一开口就将黄水根逼上了墙角，开门见山地提出了敏感的价格问题。
　　郑凯意识到自己遇上了强劲的对手。他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地说道：“想必王总已经清楚爱神方面的意图。在价格上我们绝不会让你们吃亏，我们将按照鳖神集团的资产评估净值计算股价，必要的时候，通过爱神董事会的批准，还可以考虑适当升水。”
　　“郑总太客气了。只要是以每股净资产为依据，我汪天山可以马上和你签协议。说实在的，鳖神集团到现在成立已经快四年了，一直也没有搞出什么名堂。势单力薄啊！说真的，我们很愿意找爱神这棵大树靠一靠。至于升水嘛，老根，我建议我们将升水作别给郑总的回扣！”
　　“对，对，我同意。”黄水根立即附和。
　　“张秘书，你马上起草一份股权转让的意向协议。”
　　
　　郑凯没想到汪天山这么爽快。看到张重文坐到电脑前开始敲打起键盘，他反倒有些踌躇起来。他站起身，表示要去找侯婕进来，走出了汪天山的办公室。他并没有找到侯婕，他知道侯婕肯定是回到了车里，找这个半老徐娘有什么意义呢？她根本不可能为自己出什么主意。他走到走廊的尽头，发现这里是卫生间，他点燃一支烟，钻进了厕所里。一切都被汪天山和他的女人搞乱了！他需要一个人静静地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
　　他原先根本没有料到事情会进行得如此顺利。从黄水根那里了解的情况来看，汪天山非常在乎自己在鳖神集团的控股地位，以致让郑凯觉得他肯定会反收购，绕了很大的圈子，先把他牵到长新，才在长新暗地里收购了他10％的股权。为以防万一，郑凯甚至要黄水根说服了成耀华，以便能够保证收购真的，觉得鳖神应该投靠一家势力雄厚的上市公司。可汪天山是真正的流氓，他竟然敢在自己的办公室掏出鸡巴塞进女人的嘴里，而且被人看见以后竟然脸不改色心不跳！这个人什么样的事情都会做不出来呢？假如他丢掉了控股权，他还能这样为所欲为吗？当然，他有钱，没有了控股权。可是他有钱，有钱能使鬼推磨，假如我有这些钱，我不是一样能干吗？他想到阿真，我没有钱，可阿真也照样讨好我？因为我是郑凯，我是天才；而汪天山只不过是一头头脑简单的种猪！想到自己把汪天山看作一头胯下吊着一大坨，一天到晚被人拿鞭子抽着在乡间小路上赶来赶去、浑身泥浆东奔西走为母猪们服务的公猪，郑凯得意非常。对，他只不过是一头自己拳养的头脑简单胯下发达的公猪，他唯一的用处就是为我郑凯创造利润。他对自己的疑神疑鬼感到好笑：计划已经反复斟酌过千百遍了，难道还会有什么漏洞吗？绝对没有！
　　郑凯系上裤带，洗干净手，对着洗手盆上的镜子仔细检查了自己的仪表，信心百倍地走出厕所，大步迈进了汪天山的办公室。
　　
　　孔亚接到汪天山打来的电话，知道爱神已经同他签订了收购意向协议。
　　“嘿，老二，我今天把爱神公司那姓郑的小子耍了，真带劲！我操了他的屁股，他还蛮高兴，同我签了意向合同。老二，你是个经济学博士，你知道，我最讨厌这种酸不溜秋的家伙。博士，博士顶个屁用！博士的屁股我照操不误！你没见日到他当时那个傻拉巴几的样子，我敢打赌，他回去要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换内裤。哈哈，真是把我笑死了，我得把这事告诉你。”
　　孔亚对汪天山如此兴奋地给自己打电话大惑不解：“天山，你没吃错药吧？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好笑的。我只知道你现在连一个董事长也保不住了，难道你要的就是这个？”
　　“老二，你不懂，这个我以后再跟你说。过几天这事一妥当我就会到长沙来，到时候我会告诉你的，保管让你这个二诸葛也会大吃一惊。老二，我真的很高兴，你干得不错。我说过，你的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你的好运气把我的霉气都冲跑了，我们得好好的商量一下，趁现在手气顺，我们要干点大事。”
　　“我也这么想。也许目前我们面临某种巨大的机遇，我希望你能尽快把广东那边的事务处理好，我们好好合计一下，把我们可以利用的资源尽量挖掘出来。天山，我现在还不能肯定，不过我觉得对长新公司有了些信心。”
　　“哈哈，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老二，我对此充满了信心！”
　　“对了，明天黎颖可能会到广州，到时候有些事情可能会要你帮忙。”汪天山满口答应下来。两人道了別，挂了电话。
　　
　　李大千还守在电脑前，一脸愁眉不展的样子。孔亚走过去，见他在盯着爱神股票的分时走势图发呆，便笑道：“看把你搞得神魂颠倒的，我都后悔了，叫你看什么股票。弄出毛病来了，我怎么向于露玲交差？哎，爱神昨天不是调整了吗，怎么今天又拉起来了？这下你该建好仓了吧？”
　　李大千还闷闷不乐地道：“这帮庄家全都他妈是婊子养的。你看，一起动就连拉了八个涨停板，你想吃点货，他死活不调整，好不容易等到昨天开始调整了，五分钟就从涨停打到跌停，你说谁他妈的吃了豹子胆，敢在第一跌停板上去吃它？今天可好，又是高开高走，三分钟不到又涨停，一整天在上面纹丝不动。要拉你也洗洗盘震震仓讶，全没了，好像我们的钱是人民币，而他们的钱就是港（酱）纸似的，就不是钱。你也从手指缝里漏那么一点，好让我也好好去坐坐轿呀！真他妈的死没良心的八个崽，阿弥陀佛一个人。”一直坐在旁边陪他看盘的沈玉本来认真在听他讲，谁知他一张嘴就溜出这种乱七八糟的新鲜来，忍不住抿着嘴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