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心中有阳光

　　张飞背着打架的黑锅离开了学校，是他自己承认的，怪不了谁，世间的事好多没有公理可说，更何况是这么点小事。再说张飞早就思磨好了的，他不能再读了，他是男人应当为家里做点事，不曾想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他做的事就该认，为了周燕他没有感到痛苦，最后还是龅牙对他父亲说了实情，才没有追究责任，出了医疗费也就这么算了。龅牙是个没有脑子的人，在别人的教唆下，他真的打了周燕一身水。医疗费不赖在张飞身上，他也不敢找他们要呀，当时龅牙想，有人出医药费就成，他也错在先。学校做出对张飞处理决定，张飞都离开了学校。
　　林微因说过：“我们应当相信，每个人都是带着使命来到人间的。无论他多么的平凡渺小，多么的微不足道，总有一个角落会将他搁置，总有一个人需要他的存在。有些人在属于自己的狭小世界里，守着简单的安稳与幸福，不惊不扰地过一生。有些人在纷扰的世俗中，以华丽的姿态尽情地演绎一场场悲喜人生。”
　　张飞不满十四岁，在父母面前仅是一个孩子，可他不行，他是家里最强壮的男人，以前他不知道是什么事，现在在社会上做了近一年的工，他听到的和看到的，他还算是幸运的，他有母亲和父亲，母亲有她瘫痪在床的丈夫，一家人在一起，日子虽然过得清苦，毕竟是一个完整的家。
　　张飞离开学校，时常想到也偷偷的落泪，擦着泪继续干活。他离开学校，母亲几个月都不知道，只是他拿钱回家时，母亲才知道他去学了手艺，儿子能吃得下这个苦，她也只得含泪随着儿子的意了。
　　一年后，张飞去了学校，他没有直接去找小朱葛和周燕，而是去了班主任的办公室，班主任一向对待在校学生脸无表情，一天到晚都是板着脸，像是借了他的米，还了他的糠似的。对张飞就不同，像是换了个人，拉了一把椅子让张飞坐，张飞熟练从裤子口袋掏出尚好的香烟来，递了一支给班主任，班主任迟疑了一下，接过香烟，看着张飞小声问一句：“你学会抽烟了？”“我不抽。”班主任松了一口气又问：“来学校有事吗？”“没多大的事，想来看看。”“还想来读书吗？”“不想读了。”张飞说这话时眼睛里含着泪花，他是多么的不舍，不舍又能怎样呢。
　　班主任知道他家穷，不好深问下去。忙说：“也好，荒年饿不死手艺人。学瓦匠很辛苦吧，能吃得消吗？”老师关心的问道。“还行，师傅大徒弟都很关照我。”“你师傅带多少徒弟？”“有七八个，有些出师了，还靠着师傅做。”“师傅也动手做吗？”“现基本上不做了。”“是年纪大了。”“不算大吧，还不到五十岁，主要在外面包工程，他没有时间，其实比我们还忙。”班主任点点头，心想现包工头挺能的，虽包工头没读多少书，但他们能将一般单位头目搞得团团转。班主任笑眯眯的看着张飞说：“你有劲，现比以前更结实了。”张飞没有说话，不好意思的搓着一双粗糙的手。“老师我想找一下小朱葛。”张飞小心翼翼的问道。“有事？”班主任警觉的问。“还是上回出了点状况，借了他们点钱。有一年多了，来还他们的钱的。”班主任想了想说：“张飞老师有些对住你。”班主任自责道。“老师不怪您，不读书是我自愿不读的。”
　　这时，班主任站起身，向窗外喊了一位同学，叫小朱葛来一下。后班主任还嘱咐了一番，干活要注意安全之类的话。不一会小朱葛进了办公室，张飞起身告辞，班主任也起身还握了握张飞长满老茧的手说道：“下次再来玩。”“好。”张飞回道。便同小朱葛离开了办公室。
　　班主任看着张飞的背影，眼前一片迷惘，这事过去近一年，在他脑海里却挥之不去，一个孩子做错了一件就把他推向社会，不就像是将一叶小舟推向茫茫大海么？他这个年龄应停泊在爱的港湾里，吸收知识的乳浆。是不是太残忍了，虽然这事不是他决定的，他的默许，也就是推波助澜，觉得很自责和愧疚。身为一名人民教师，做人做到这份上也够可以的了。好在张飞这孩子走的是正道，这一想他也就释然了。
　　小朱葛一见是张飞，笑嘻嘻的迎了上来。“这么久了，你一点信息都没有了，到哪里去了？”“想我了吧。”小朱葛嘿嘿两声。张飞接着说：“同师傅到外地干了几个月的活，还没有买手机，现还不想买，等到春节搞促销时再买。”“这样呀。”“你去把周燕叫来。”小朱葛好像没听见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你怎么啦，同周燕闹矛盾了。”“没有，没有。”小朱葛忙说道。可站在那没有动地方。“你去呀。”“哦”小朱葛这回壮着胆量大声的喊着周燕的名子，不一会周燕从教室里走了出来，白色的短裙，黑色的紧身长裤，水红色的长袖褂，袖口天蓝色的两条杠，外套了一件真皮马甲，酷似花千骨女演员赵丽颖的脸蛋，在水红色领的衬托，白皙的脸更好看了，眼睛很亮，清澈而透明，一双修长的腿立在白裙之下，腰间像是系着一条类似跆拳道黑带腰带，一头的短发，随风翻飞，透着青春干练的信息。“什么时候来的？”周燕满脸的羞色道。算是对张飞打了声招呼。张飞没有直面回话。“走，我们去吃饭去。”“飞哥请客？”小朱葛一扫前几日的不悦道。“聚一聚，挺想你们的。”张飞说道。说着他们来到一家小吃店，张飞大方的说：“你们想吃什么？每人点一个菜。”周燕小声在张飞耳边说：“点火锅可以点吗？”“可以。”“现张哥有钱了，要好好的搓他一顿。”小朱葛随口溜出一句话，周燕白了小朱葛一眼。
　　他们走进一家小饭店，小包房里一张小圆桌子，拉上窗帘，拉亮电灯，变成了三人世界，当初他们在一起，没有今的感觉，两男一女，而且是一个漂亮的女生。张飞突然感觉不对劲，小朱葛今天少言寡语便问：“小朱葛怎么啦，这不是你的风格呀。”小朱葛用眼睛瞄了瞄周燕，周燕很不舒服的说：“看我干什么？”周燕心想，不是你小朱葛多事，张飞也不会离开学校。其实这事真的不怪他，就是怪，当初也是为了你呀。小朱葛猜测着周燕心理活动。
　　“飞哥想问你件事？”小朱葛小心的问道。有屁就放，张飞本想这么说，说出一个有字，感觉不妥，又吞了下去，毕竟美女周燕在场，这粗俗的话在嘴里溜了一圈，便呵呵笑道说：“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有点男子气概好不好。”“‘大千世界并不是缺少一个说话的朋友，而是渴望一个理解自己，读懂自己的朋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小朱葛复述着周燕写的一段话。周燕听着想了想，这话是我说的。她在周记里写的，后写到了作文里，语文老师说写得好，很有思想。哈哈，周燕大笑，忘了矜持，爽朗的笑了起来，像是回到小学时无拘无束的童年。“这是写周记，也不知是从哪里看到一句话，就这样写进作文里了。”周燕立马编出一句瞎话。没有别的意思，更没有所指。张飞也笑了，笑小朱葛太小心眼了，你以为是对你说的是吧。
　　小朱葛心里迷团解开了，费了他太多想法，真是苦了他，只有在意才有苦恼，好多苦恼都是自找的。对这事，他能不在意吗？
　　张飞说：“喝酒吗？”周燕马上说：“不喝酒，喝点果汁吧。”张飞看看小朱葛，“不喝。喝点果汁挺好”一旁的小朱葛附和着周燕说，班主任凶得狠，打人往死里打，谁也想不讨这个麻烦！“要喝星期六晚上喝，我请。”小朱葛抡着风头说道。“你请？”周燕怀疑的说道。张飞看了一眼周燕说道，周六我没有时间过来，以后在说吧。张飞说这话时，把上次打人的医药费交给了周燕。小朱葛说：“算了吧，别给了。”“怎么可能，亲兄弟明算帐，你们帮了我的忙，哪有不还之理。”周燕接过钱，顺手将小朱葛凑的钱给了。“还有两位凑钱的同学没来。由周燕转交，并代张飞向他们道谢。”张飞对周燕说道。“这还要你说吗？”周燕娇嗔的说。“对，对对。”张飞忙接口说。张飞起身给周燕盛了一碗汤，周燕微微欠了一下身子说了声:“谢谢！”便伸手去拿小朱葛的碗，被小朱葛按住了说：“我自己来，对我还这么客气，不就生分了。”“也是，那就你自己来。”张飞放下了汤瓢。“没看出来，有些人还有这一手。”周燕讥讽着。张飞听得出来，话中有话，不想搞得不愉快，又一时找不到合适词，便说道：“礼多人不怪嘛，吃吧，菜快凉了。”
　　他们吃着，交谈着学校里的事情，可张飞只字未提一年来做泥瓦匠的酸甜苦辣。小朱葛想张飞说说自己这一年来的自己，张飞只是淡淡一笑说：“吃饭，干活。干活，吃饭。没什么好说的。”小朱葛没有想到，八个字给打发了。
　　吃饱饭，周燕同小朱葛去上晚自习了，张飞也回工地上去了，他心里感到轻松了许多，虽说钱不多，几百块，对一个无产者学生来说，可不是一笔小的数目，这一点张飞体会最深。周燕和小朱葛都是他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这样真心的朋友在这个社会上，现在不多了，他很是庆幸，在学校有他们俩，在工地有师傅和师兄们照着他，虽然累，可心却是暧暧的。
　　瓦工这一行，就是累人，技术并不是十分强，等他有了钱，还想去读书，读一个职高，就学习土木工程专业，条件成熟自己可开一家建筑公司，像师傅一样，带一帮人，也挺不错的。他这样想着，加快了脚下步子，借着月亮的光，向工篷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