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通往天堂的路上

　　张飞走了，离开了学校，无人问津他读不读书，学校也巴不得他走，少了一个打架的精，学校就少一份纷扰，多一份宁静。校长和班主任自然是不喜欢这类调皮捣蛋的学生，巴不得个个学生像个绵羊，好管，省时，省心。管他个性不个性，当领导的谁不讨厌陈胜吴广这号人，都是良民多好，想怎么捏就怎么捏。老师嘛，也自然喜欢乖的孩子，做一天和尚能撞一天钟就不错了。
　　本想劝张飞退学，开除还没有这个权限，想不到他自己走了，班主任和校领导喜悦的表情挂在脸上好几天都退不去。在高兴之余，他们脑海里也考虑过张飞还是初犯，又是新生，他走了以后，校方也说该给他一次机会，也算有点人道主义了，他自己走了，也好。其实学校不愿去开除学生，因为太繁琐，材料就要写几张纸，还要报上级机关批，对学校自然不是光彩的事，弄不好还有厉害一点的家长或亲朋，找你来理论那麻烦就更大了，现代人也学得聪明，学得圆滑，嘴上说得油光水滑，来了一婉转一点的政策，劝退。
　　说到底就是将学生糊弄走就行了，至于学生好坏管他的。在校好也罢，歹也罢，不惹事就成。家长不问，老师不讲学生在校的表现，一切都看长家是否懂事，家长懂事，孩子坐前排，帮助学生上劲，遇到不懂人事的家长，父母不管，老师凭什么管你的孩子？顺其自然吧，这还算有点良心的老师，否则，不是下你孩子的职务，就是安排你孩子做一些乱其八糟的事，让你孩子无心去学习，成绩掉下来，看你家长还懂事否。这里说一下懂事，屁大的事，家长不来请老师坐坐，喝喝酒，促进感情，那都是属不懂事的家长。农民种田也不像过去，稻耘七遍仓仓满。其意是秧苗插到田里要耘七遍草，每一粒都是饱满的。现不用了，只打除草剂就行了，这科技带来的好处。可现在的教师也不同过往的老师了，作业是购的，试卷是购的，就连期末评语都是固定的模式，在方框里打上勾，十秒钟不到评语写好了，就是写评语，将学生分为三类，每一类都是千篇一律，这还算是负责的了。
　　张飞离校是不声不响离去的，就连他最要好的两个同学都没有说一声，现在的小孩自由自转惯了，自己想怎样就怎样，不同家长商量，也不同亲戚朋友说说，听听大人们的意见。可他能同谁商量，谁又能救他，他不是想当然要学什么，要干什么，他是生活迫，说实话，他并不是校学逼他走的，在打这场架之前张飞就联系好了的。他选择了做泥瓦匠，这是一件苦差事，他能不能坚持下去，他自己也不知道。苦难对人的成长是有莫大好处的，这是常规真理。当然他不是做小工，他是学徒，第一年，每天师傅付他二十元，第二年师傅每天付五十元，第三年师傅付他一百元，其实，他也顶着一个师傅的工资，多的部分就是师傅拿走了。学徒嘛，师傅也不收你学费，张飞拜师酒都没有办，他家真是办不起，好再师傅见他就很喜欢，师傅是看着张飞长大，知道这孩子能吃苦，本本份份，就是年龄小了点，念其可怜，每天还多给了张飞十块钱。师傅带这样的徒弟，多受累是肯定的，要赶徒弟落的活。
　　没活做的时候，自然也就没有钱，张飞就在思考着，砌墙的事，有心得了，就在他随身带的一个小本上写下来。也只有在这时候他想到小朱葛和周燕，他离开学校，是跟小朱葛说过，不过没有明说他不读书了，只说钱回头要还他们，还说下次有谁再有事不要再找你们的麻烦，就找他，还说他是社会上人了，没人管他了。他说这话时，眼睛红红的。他舍不得放弃学业，舍不得离开周燕和小朱葛，更不想母亲伤心，家里确实太穷了，叫他一个十三岁的小男孩怎么办？逼着退学，早一点还人家的钱。当时小朱葛只感到张飞有点怪怪的，不知道张飞不读书了。
　　张飞一想欠人家的钱，心里就难受。他不得不同母亲说清楚，但没说打架一事，母亲含着泪，同意张飞去学徒。在张飞母亲仅存一点希望，被生活无情给消磨了，无奈，心再痛，也只好如此，又能怎样，她想不到别的，就归结于命。
　　张飞想在这学校读下去也没明堂，好的老师像是走马灯似的走了，都招考到县城去了，剩下的都是老弱残兵，家境好的学生纷纷找关系托人到县城中学去读书了。虽说这所镇中学还算是好的，门上的牌子也是不少，什么花园式初中，县级文明单位，省级示范初中，奖旗、奖状、奖牌、奖杯多得用来铺路。曾经的辉煌如今落寞了，生源的质量下降，师资配备失调，出现多课跛腿现象。校学领导也想，多几个学生，少几个学生，对学校员工没有多大的影响，反正就这样了，只要安全，学校不出乱子，说白了不死人就成。他说这些话时好多老师都在场。在校学生是惹不起学校的，学生是主体，也是弱势群体，在校园内打架是绝对禁止的，到了校外去打架学校不会管的，若有人来校内打架，有派出所保驾护航，你说有老师或校长挺身而出，不可能，打个电话就有人管。冲在最前面的是草包混饭吃的保安，他不得不在一旁，声音发出很大，人却离得很远。谁现还穿蓑衣打火惹祸上身，在学校不敢害你，保不准几年出了校门，不找你麻烦。
　　张飞一走，小朱葛也闲住了他一张口若悬河的嘴，是乖了，还是憋了，他自己知道，他怕出言不逊会遭到别的同学欺负，不再有张飞保护，尽管张飞留下了狠话，但毕竟远水救不了近火。乖一点总会好些，其实他想错了，他忘了弱肉强食这四个字，这是大自然的生存法则，学校虽小也是社会的一个缩影，除非你逃出地球。
　　这天学校黑老大来了，他是初三学生，说你小朱葛是张飞的好朋友吧，小朱葛点头哈腰的说，是是是。连说了三个是。黑老大伸出手，大拇指与食指合在一起，捻了捻。意思是说给钱。小朱葛装傻，摇摇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黑老大很不高兴的说，你装什么逼！这时周燕走上前来，推了小朱葛，让他站一边去。黑老大看看是一位漂亮女孩子家家，怪不得张飞买了一包烟孝敬他，大概就是为了这个美妞。想着淫笑道，我说呢是谁这么大胆，破坏我的财路，这里没有你的事，走一边去。周燕想起了，就是这个恶人，自己做的事不承认，让别人去顶罪。想到这，周燕就把话说出了口，自己做的事不敢认，事情推到别人的头上，算什么东西！气得黑老人紧紧攥着拳头，眼睛瞪着老大，恨不得吃掉周燕。瞪了几秒钟，自己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不是看你是个女的，今天非揍扁你不可！这时黑老大的跟班，在黑老大耳边嘀咕，就是上次帮张飞打架就是为了你吧，小丑。说着就用去摸周燕脸。气得周燕满脸涨得通经，你给我滚一边去！黑老大笑道，不错还很烈的。周燕扬起头很不客气的说，你们想怎么？黑老大答道，不想怎样。你们还算不算男人，打了人不敢承认，所有的罪责都推到张飞一个人头上，你知道这钱是谁出的吗？张飞。张飞一分钱也没有，都是我和小朱葛出了大头，你还收我们保护费吗？不找你们要钱就不错了。嗬！还来了个猪八戒倒打一耙。要强行硬收，也行，不过……不过什么呀。我会找张飞来将那打人事件向学校说个清楚明白。黑老大听了这话，心里有些胆怯。好好，这次不收你们的，下次再收。兄弟们走！
　　小朱葛见他们走了小声说，你不怕呀？怕！躲的过初一，躲得过十五吗？除非你不读书了，同张飞一样。他们会不会再找我们麻烦。麻烦？你怕麻烦，麻烦就会一股脑朝你来。小朱葛摸摸脑门说，也是。小朱葛能说会道，见了这阵势，再有理由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他想想也是，怎要一个女孩子为他遮风挡雨，心里好一阵惭愧。周燕，周燕我.......我什么我，对这种人，你不硬一点，他们就会顺杆爬，今天要五块，明天就要十块，不就是那么怕事的同学，一再纵容着他们，自己不敢，也不敢告诉老师，他们的胆子就越来越大。是，是这个理，还是少惹他们的好。少惹？今天你惹他们了吗？说完周燕懒得同小朱葛说下去，一甩手走了。
　　小朱葛看着周燕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喃喃的说，我真的没有用，真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