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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3

作品名称:桃花依旧笑春风      作者:蔡进步      发布时间:2015-12-10 08:43:08      字数:3302

  孙春风在百米井下采煤工作面挥汗如雨地干了一个月,与其说是干了一个月,不如说是熬了一个月。这一个月中,孙春风度日如年,每次下井都愁眉苦脸,摇头叹息,采煤队的活儿太重了,也太苦了。
  孙春风没少在工友们面前说,劳改我没蹲过,可我听别人讲过劳改队的事情,我觉得采煤队的活儿远远超过劳改队的劳动量,这哪是人干的活儿?好男儿不下井,走投无路才下煤窑。孙春风吃不了采煤队的苦,一天都不想在采煤队呆了,做梦都想调走。在区长赵春风的帮助下,孙春风终于如愿以偿,调到了掘进区。
  掘进区的活儿就是比采煤队轻快,上班第一天,孙春风被安排到斜巷下口把勾,这是掘进区最轻巧的活儿。孙春风心说,如果天天在下口把勾,我一个月不休班也累不着。可惜好景不能长久啊,等两天王田野休班回来,我不知又要去干啥活儿了。
  孙春风心说,今朝有酒今朝醉,至于以后的事,不管了。孙春风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掘进一区的职工李运启能从五十外的地方,穿过两道风门来找他和张壮阔拉呱。孙春风更想不到,比大拇指还粗的钢丝绳竟然能被拉断,装满溜槽子的两辆矿车从斜巷半腰箭一般地射向下口,把坐在轨道上讲荤段子的李运启撞翻在地,当场死亡。
  这次死亡事故,孙春风几个人都有责任,他们每人被罚款一千元,还进了“三违”学习班。可谓赔了夫人又折兵。损失点金钱无所谓,总比李运启丢了性命强。
  在安监处学习的那两天里,孙春风的大脑像一台机器,急速地旋转着,他脑子里总是浮现出矿车放大滑时那惊恐的一幕。李运启死亡时的惨状,深深刻在孙春风脑海里,挥之不去。
  孙春风很纠结,他竟然想再调回采煤二区。采煤队再累再苦,可也不至于送命。这又不是战争年代,好好的一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能不让人揪心吗?
  孙春风转念一想,还咋调回采煤队,皇藏峪煤矿又不是我家开的,别看我调到掘进区容易,再想调回采煤二区,那就难了。既来之,则安之。我哪都不去了,就在掘进区干了。
  再次到班前会点名时,孙春风发现每一位工友脸上都写满了忧伤,尽管李运启不是他们单位的工人,可毕竟是在他们施工的斜巷下口被矿车撞死的,跟他们队有直接关系。事不关己,关己则乱。
  孙春风听说,他们队的队长被撤职了,班长也被撤掉了,绞车司机因“过失杀人”,被“充军发配”到迎头干活去了。
  新任的班长胡勇知道孙春风刚从采煤二区调过来,业务不熟,他依然让孙春风在下口把勾。
  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孙春风提到把勾脑袋都疼,他找到班长胡勇,说不想在下口把勾了。胡勇不愿意,说你是新手,不在下口把勾,你能干啥活儿?
  孙春风说:“胡班长,我知道你这是照顾我,可我心里打怵,你还是安排其他人去把勾吧,我情愿多出点力,多淌点汗,也不想担这个风险。”
  胡勇一笑:“春风,我理解你的心情,这种事谁都不愿意发生。话又说回来,要总发生这种事,煤矿非关闭不可!”
  不管胡勇咋说,孙春风就不愿意在下口把勾,非要干别的活儿。
  胡勇说:“既然你不想在下口把勾,就得做好吃苦的准备。迎头架棚你肯定不行,那是技术活儿,没有两年的工作经历,谁也不敢让你去迎头。开皮带机、链板机也是技术活儿,还得有操作证,你刚来,肯定没有皮带机和链板机操作证。你干后运吧,跟其他小工负责往迎头运料,工字钢、大笆、小笆、塘柴、单体支柱,只要迎头需要的,都得及时运到迎头,不能耽误架棚。”
  孙春风加入到后运工的行列,从把勾工摇身一变,成了后运工。
  有工友说:“不要小看咱们后运工。淮海战役的胜利就是老百姓用小车推出来的,咱们好比当年推着小车支援前线的老百姓。前面干得再卖力,支护用的材料供应不上,他们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支护。”
  第一天,几名后运工共往迎头送去三车材料,都是小笆、塘柴、背板之类的小料,没有一样重物。
  第二天,他们遇到了两车重物,一车溜槽子,一车单体。几个人往迎头推重车时,孙春风跟其他人一样,弓着两腿,撅着腚,两手使劲推车。孙春风没注意,那些人推车时,用两手贴在车帮上,而孙春风却把两手搭在车沿上。
  他们正撅着腚往前推车,谁也没想到巷道顶板上猛然掉落一块拳头大的矸石,正好砸中孙春风搭在矿车沿上的左手上。
  孙春风哎呀一声,急忙缩回两手,定睛一看,左手食指和中指被砸的皮开肉绽,鲜血直流。疼得孙春风直咧嘴,一脸痛苦状。
  几个人这才注意到,孙春风推车时把两手搭在车沿上。如果把两手贴在矿车上,掉落的矸石根本砸不伤手,最多能刮一下。
  班长胡勇听说孙春风的手被矸石砸烂,心里很窝火:“这到底是咋弄的,推个熊车都能砸着手,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走吗?这样的低级错误也能出现,太不应该了!”
  胡勇强压住怒火,问孙春风:“你自己能上窑不?”
  孙春风自惭形秽,低声说:“能。”
  胡勇叮嘱孙春风:“赶紧上窑吧,不要到小医院去看,到矿医院吧。先拍个片子看看,但愿只是刮烂一点皮肉,可千万别骨折哪!”
  孙春风用右手捂着左手,忍着疼离开了风巷。
  大约一个小时后,孙春风洗好澡赶到了皇藏峪煤矿职工医院。一拍片子,没骨折。孙春风长出一口气,谢天谢地。
  医生先给孙春风受伤的手消毒,然后开始包扎,包好中指又包食指。
  孙春风不敢看,十指连心,这话真不假。只一会功夫,孙春风额头上便冒了汗。咋这么疼呢?
  突然,医生惊呼:“哎哟,你这个手指伤得可不轻,肉被砸掉了一小块,见骨头了。我得给你下捻子,不然,你这手就算好了,也得凹下去一块。”
  孙春风不解地问:“咋下捻子?”
  医生说:“在这块凹下去的地方塞进去一个棉签,肉长得快,等伤口恢复了,再把棉签取出来,不然的话,伤口恢复慢不说,还得凹下一个小洞!”
  孙春风心说,今个算落到后娘手里了,不定得受多大的罪。他把脸转了过去,两个手指一起疼,疼得钻心。
  猛然,一阵剧烈的疼痛袭上全身,他感觉医生正把什么东西直往他手指掉了一块肉的地方塞,疼得孙春风直叫唤。
  医生说:“你忍着点,我正给你下捻子呢!”
  孙春风疼得差点蹦了起来,同时觉得心里发热,眩晕,想呕吐,几乎站立不住了。
  约摸三两分钟,疼痛好像减轻了。
  医生说了一声,好了。同时叮嘱孙春风:“一个星期后来换药,我给你取捻子。在这段时间里,你千万不要过夫妻生活了!否则,你的伤情会加重!”
  孙春风嘟囔着:“过啥夫妻生活,我还没结婚呢!”
  医生笑了:“那我就放心了!”
  孙春风问:“这段时间可需要吊水吃药了?”
  医生问:“你家是工人村的吗?”
  孙春风凄然一笑:“不是,我家是倒流河镇的,离这儿将近三十里路。”
  医生说:“我建议你回家去吊水,在矿上吃的肯定没有家里好。我先给你开三天的水。你回家吊完水后,在你们镇医院吊水就行了,村卫生所也行。再吃点好的,最好能炖两三只老母鸡,多喝点鸡汤,伤口恢复快!”
  孙春风带着医生开的药,回到单位向区长和队长述说了治伤的经过。
  区长直摇头,不耐烦地说:“你赶紧走吧,你说你在采煤区干得好好的,咋非要来掘进区,回到家啥时候把伤养好啥时候再来上班,我真希望你这次一走,再也不来上班了!”
  孙春风知道区长恼恨自己,搁谁都会这样。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孙春风在煤矿井下受伤后返回了老家倒流河镇天门山村,真有点不得劲。村里人能不笑话他?肯定得笑话。真要是在战场上负伤,那倒是件光荣的事,可在井下受了伤,而且伤得这么窝囊。
  回到家后,不管在卫生所还是在别的地方见到村里人,孙春风都隐隐觉得人们对他有一种嘲笑和讥讽,所以,在村卫生所吊完三天的水后,孙春风决定去镇医院吊水,镇医院见到的熟人肯定少,也许根本见不到,心理上压力就会小一些。
  果然如孙春风意料的那样,在镇医院一连吊了两天水,一个熟人都没见着。孙春风思忖,等明天吊完水,我回矿职工医院让医生给换药,如果需要继续吊水,我就在那儿吊了,还回啥家,吃的孬点就孬点吧,那也比别人嘲笑我好受。
  第三天上午,孙春风挂上水正跟同一病房的几个人聊天,门突然开了。孙春风本能地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红色上衣的女青年拎着礼物走了进来。
  孙春风一见来的这个女青年,脑袋顿时大了三圈,瞬间记忆全无,好像失去了知觉。
  穿红色上衣的女青年正是他以前的女友李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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