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舞会（上部）

　　周一晚饭的时间，陈翀和约翰选了一个靠近食堂门口的位子，两个人边吃边等苏碗儿。原野最近忙着搞创作，很少看见他的影子，有苏碗儿参与进三人帮，他放心多了，安心去忙自己的事了。
　　碗儿的身影终于出现在门口，约翰举手喊了一声：“苏碗儿。”
　　碗儿应声转过头，看见两个人连忙挥挥手，表示答应。
　　“先去打饭。”约翰指指远处打饭的窗口。
　　碗儿点头示意。
　　一会碗儿端着饭盒走过来，小心心翼翼地将饭菜放在桌子上，筒形饭盒盛满岗尖儿的油炸黄花鱼，一看就是两份菜盛在了一起，碗里装着一个白面馒头。
　　“碗儿，你这么能吃吗？”约翰看着满满的黄花鱼有点吃惊。
　　约翰的话把碗儿逗笑了。
　　“就算我是吃货，我也吃不了这么多，我们一起吃啊，我觉得我们食堂最拿手的就是这油炸黄花鱼，每周有两天能吃到这个菜，我一次都不会放过，你们两个多吃点，就当我谢谢你们两个陪我练舞了。”
　　“啊，这么回事啊。你真是把我吓了一跳。”约翰说完快速夹起一条黄花鱼看也没看放进嘴里。
　　“啊……”约翰皱着眉撇着嘴不敢动了。
　　陈翀和碗儿被约翰的吃相逗得差点笑喷。
　　“你们在国外不吃黄花鱼吗？”
　　“我妈不是这么做的，我妈炸的小鱼儿刺儿都是酥的。”
　　“学校的大锅饭达不到你妈妈的水准，赶紧吐掉吧，没卡到嗓子就不错了，记得要把鱼剥开看见刺儿再吃。”碗儿不厌其烦地剥开一条黄花鱼示范给约翰。
　　“碗儿，一会我把原野的饭给他送到寝室，你和约翰先过去。这家伙现在越来越懒了，吃饭都不下楼了。”
　　“我也得回去一趟，暖瓶拿下来把水打了，你们两个也把暖瓶拿下来吧，否则晚上就打不到热水了。”
　　“也行，那我们就在系主任办公室门口集合好了。”
　　“好。”
　　三个人迅速起身向寝室楼方向走去。
　　碗儿打完热水到小卖店买了三瓶饮料，连拎带夹来到油画系，系主任办公室的门开着，陈翀和约翰已经到，碗儿走进去，办公室很大很空旷也很整洁，非常适合几个人练舞。
　　“陈三公子，你的面子好大，连系主任的办公室都借给你？”碗儿非常佩服陈翀的社交能力。
　　“陈三公子是谁呀？院长的办公室他都能借来。”
　　“就借我三个晚上，我们还得抓紧时间。”
　　陈翀走到门口将门关上，告诉约翰：“录音机尽量小点声，别影响别人。”
　　“先从基本步教你。”
　　“基本步我会了。”
　　“会了？咋会的？”
　　“昨天一天的战利成果。”
　　“是你哥耽误了一天的工作？”
　　“嗯。”
　　“实在是不好意思，给你哥添麻烦了，这么点事都没帮上忙，昨天我们三个有活动，所以……”
　　“没事的，谁让我有个能干的哥哪！”
　　“对了，我们两个的演出服暂时派不上用场了，让你辛苦半天这次没用上，没能展示一下你的手艺。”
　　“为什么？”
　　“计划变得太快，约翰被选去领舞了，给女生领舞。”陈翀说完做了个鬼脸。
　　“约翰你好厉害，女生都没能跳过你。”
　　“这不算什么。”约翰正在挑磁带，头也没抬地说。
　　“你见过约翰的画了吧？”
　　“是，他送我的那张半身像色彩漂亮极了。”
　　“约翰是个怪才，他的颜色没人能调得出来。”
　　“嗯，说他是奇才也对。”
　　“圣诞节公演你做的演出服就派上用场了。”
　　“能用上就没白忙，希望那件斗篷能把气氛烘托出来。”
　　“会的。现在要考考你了，约翰，找个节奏快点的，试试碗儿的舞步。”
　　“好嘞。”
　　音乐响起，陈翀搂着碗儿前进后退转来转去，除踩了一次陈翀的脚外基本上都跟下来了。
　　“以前真的没跳过？”陈翀有些狐疑。
　　“是真的，千真万确，不信你问丽娟姐，她能证明。”
　　看到碗儿着急的样子，陈翀嘴角上扬开心地笑了：“信了。”
　　“这三天我教你三只舞，华尔兹、狐步、探戈。”
　　“好，我们先来华尔兹吧。”碗儿提议。
　　“行，约翰，把音乐打开，你过来，我们两个给碗儿示范两遍。”
　　“嗯。”
　　约翰把磁带放进去，按下按键，舒缓的音乐流了出来……
　　陈翀和约翰踩着节凑翩翩起舞，让碗儿想不到的是他们两个配合的居然如此默契，碗儿跟在约翰身后模仿他的动作，认真用脑记忆着，此时此刻的碗儿自己都感觉到，课堂听讲都没有过这样的用心，晨曦要是知道这些还不气炸了肺。
　　一曲结束，碗儿把饮料瓶给两人递过去：“喝点饮料。”
　　“记住多少？”陈翀问。
　　“百分之七八十吧。”
　　“好，约翰再来一遍。”说着陈翀拉着约翰再次走到屋子中间。
　　碗儿按下录音机按键，音乐响起，碗儿跟在约翰身后起舞。
　　“这次差不多了。”一曲结束碗儿表态。
　　“那好，过来吧，试试你的记忆力。”
　　“嗯。”
　　约翰按下录音机按键。
　　碗儿配合着陈翀一步一步地退、进、转……
　　一曲放完，碗儿基本上都跟了下来。
　　“不错，没想到你有舞蹈的天分。”陈翀站在碗儿面前看着这张稚嫩的脸，忽然觉得苏碗儿的悟性跟自己挺像，当初自己刚进美院时和她一样，第一次被同学带进舞会也是傻傻的，不知道如何摆弄自己的脚和手，两支曲子下来就能看出个十有八九了，第三只曲就敢上场了。
　　“这没什么，气氛可以催生人的记忆力。”
　　碗儿对约翰放的音乐挺好奇：“约翰，你放的曲子我好像都没听过，我平时听到的舞曲都是一些《潜海姑娘》《万水千山总是情》《蒲田进行曲》什么的，你放的是一些什么舞曲啊？”
　　“都是我从国外带来的，你觉得好听我复制给你。”
　　“好哇。”
　　碗儿觉得今天收获真的不小，不但学会了国际交谊舞，还拿到几盘儿国外音乐的磁带，真是乐此不疲，回家可以跟晨曦和娟姐炫耀一番了。
　　“碗儿，再来两遍就忘不了了。一会我和约翰给你示范一下维也纳华尔兹，这个是快节奏的有点难度，你要用心记啊。”
　　“嗯，好。”
　　陈翀和碗儿又跳了两遍，直到碗儿舞步娴熟，不需要陈翀的提示才收尾。
　　陈翀和约翰给碗儿又示范两遍维也纳华尔兹，陈翀领着碗儿实践了一遍今天就算收工了，往宿舍回的路上碗儿感到的确有些累，腿像挂了铅球有点抬不起来，陈翀不时回头挖苦她。
　　“这林黛玉的身子，看来暖瓶我要拿回男寝了，”
　　“没事，怎么都要拎上去，我要好好泡泡脚，否则明天就跳不了了。”
　　“那两支舞不学也行，同学们跳的都是三步四步，就这一支华尔兹足够你震惊四座了。”
　　“不行，我需要锻炼自己的意志，这么点困难就能难倒我么？”
　　“嘿，还真劝不住，明天看看你能不能起来吧。”
　　
　　周五的晚上，晨曦办完事从外面回来，路过样品室发现顺着门缝泄出的灯光，近几天工人没有加班，是丽娟在忙什么吗？他站在门口放眼望去，碗儿在裁剪案子上正摆弄着几块布料，晨曦不禁皱起俊眉推门而入，心想不好好上学又跑回来给什么人做衣服，要给她立个规矩了。碗儿正聚精会神地挑选布料，被突然地闯进来个人吓了一跳。
　　“别怕是我。”
　　“哥你下次出个响动行吗？我还当进来鬼呢！”
　　“你哥我走到哪鬼都得吓跑。”
　　“我知道，你一身正气嘛，邪不压正，那我以后叫你鬼见愁好了。”
　　“到现在我也没见到你什么像样的作品，嘴皮子到学溜了。明天你才应该回来，今天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知道嘛，明天我们学校校庆，我得做件好看的新衣服去参加舞会啊。哎哥，你看这几块料子哪个适合我？”
　　晨曦内心很复杂，自从妈妈走后为了让碗儿过上舒适的生活，自己弃学从商没白天没黑夜地辛苦，目的是让碗儿有自己的追求，不要庸庸碌碌地混日子，可眼下刚入学不久就结交新贵讲究穿戴，晨曦在思考这个学上的是不是错了。
　　看到晨曦毫无表情冰山一样的脸，碗儿知道晨曦一定是生自己的气了，自从妈妈走后晨曦就没怎么笑过，生活的压力全都落在他一个人的身上，十八九岁的豆蔻年华，正是在父母的庇护下念大学的好时光，可妈妈这颗遮阴的大树过早地枯萎凋零了，留下他们两人在世上相互取暖相互照应，不能说是相互照应，这几年都是晨曦照应自己了，是自己拖累了晨曦，没有晨曦哪有今天的苏碗儿，现实经历让晨曦过早的成熟，过早地尝遍人间的酸甜苦辣。想到此碗儿真想搂着晨曦大哭一场，想让晨曦释放出内心的苦闷和忧愁，可碗儿还是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在晨曦的眼里，碗儿永远是单纯快乐无忧无虑的女孩子，这样的碗儿才能让晨曦感觉到自己的成就。
　　碗儿走上前抬脚双手勾住晨曦的脖子跳了起来：“抱抱。”
　　晨曦没有像小时候那样，顺势抱起碗儿转上三圈，也没有说话。这个柔软的身体又一次贴到自己的胸前，碗儿丰满的胸部让晨曦感到既兴奋又紧张。五年前那次已经觉出这个身体不能碰了，他怕自己控制不了情绪。
　　晨曦没有在抱起自己的念头，碗儿有些失望，现在的晨曦和以前变化太大了，四岁到苏家，十年间晨曦抱过她无数回，每回都是转不动才把她放下，那段时光一辈子都难以忘怀，好怀念以前的晨曦。
　　碗儿将手放下搂住了晨曦的腰，将头倚在他的胸部：“晨曦同学，我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参加舞会，刚入学事儿比较多，这学期完事我会一心一意学习的，那些舞会其实没什么意思，蹦蹦哒哒一点水准都没有，以后想跳舞跟你一个人在家里跳行吗？”
　　“那块白色的吧，白色适合你，看上去冰清玉洁。”
　　可解冻了，碗儿高兴地拎起那块白色的呢料：“就它了！那你去忙你的吧，做好了我们一起回家。”
　　“不用我帮忙吗？”
　　“NO。”
　　晨曦回办公室了，碗儿迅速展开布料，划粉游龙走凤般地穿梭在布料上……
　　两个多小时后，成品已经套在碗儿的身上。欧式风格连衣裙，起肩的小灯笼袖窿，袖身紧箍住胳膊，腰身合体，裙摆外展及膝。既洋气又有品位，脚上黑色羊皮靴子紧裹住灰色羊毛裤。在瀑布一样的黑发衬托下，那张化着淡妆的脸颊显得格外宁静脱俗。
　　拉链不太好使，碗儿脱下连衣裙，用手横竖拽了拽又烫了烫搭在左胳膊上。
　　拉下关联机台烫台的电闸，关灯关门拎着外衣、新连衣裙回到陈曦办公室，晨曦看了一下手表：“我的小天才，十点多了赶紧回家明天还要早点到学校。”
　　“嗯，这隐形拉链上的有点毛病不太好使，你给我拽拽看能好点不？”
　　浅灰色弹力紧身内衣灰色弹力羊毛裤，把碗儿的身体勾勒出优美的曲线，高高耸起的胸部映入晨曦的眼帘，让他有点喘不上气来，屋子好闷，天气冷了大概是不开窗户的原因吧。碗儿把衣裙套上转过身去，晨曦走过来，撩起长发放到前面，一股清香沁入心田，白嫩的脖子展现在眼前，晨曦轻轻深吸一口气，内心再次乱了起来，看来男性荷尔蒙的冲动再也熬不过今天了。轻轻地上下滑动几下拉头，有点卡，慢慢地一厘米一厘米蜗牛一样的速度将拉头往上移动，晨曦自己都解释不了此时的行为，好温柔好体贴，手好像不听使唤，已经不受大脑的支配，拉头终于拉到了顶端。
　　晨曦的手没有离开碗儿的身体，顺势抚上白嫩的脖子，轻轻地揉捏着，向下游移至腰部，杨柳一样柔然的腰圆润富有弹性，颤抖的手稍停片刻绕向胸部，积蓄已久的情感像脱缰的野马没有可用的缰绳能拴住，晨曦一只胳膊紧紧箍住碗儿的腰肢把她揽在怀里，一只手在碗儿的身上游移倾泻着对碗儿的爱意，火热的唇迅猛地贴上碗儿白嫩的脖子，不再是温柔的举动，而是充满野性的狂吻……扳过碗儿的身子，看到的是一张羞得通红的脸，紧张的眼神紧闭着的双唇不敢出声。
　　爱意正浓，晨曦低头正准备咬向樱桃一样的红唇，外间屋子的门好像被推开的声音，紧接着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晨曦哥，你还没走吗？”
　　晨曦非常懊恼，刘丽娟你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破了这难得的机会，晨曦没有出声，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晨曦哥，我能进来吗?”看来刘丽娟不把这美妙瞬间的气场搅散是不会走的。
　　晨曦松开了碗儿，整理一下衣服深吸一口气调整一下呼吸：“进来吧。”
　　碗儿从穿衣镜里看到自己衣冠不整，头发散乱的形象不禁一惊，急忙蹲下躲进晨曦的老板台下，惹的晨曦哭笑不得。
　　刘丽娟走了进来：“晨曦哥，这么晚了怎么还没走？有什么没做完的工作给我吧，我闲着没事干。”
　　“没有了。我马上就走，你去睡吧，这没事了。”
　　“刚刚我好像听见样品室有声音，有人干活吗？”
　　“有个工人干点私活跟我打招呼了。”
　　“哦。”
　　“你去吧，我马上就走。”
　　“好嘞，晚安，晨曦哥。”
　　“晚安。”
　　刘丽娟终于出了门，晨曦老鹰抓小鸡一样把碗儿一把揪了出来：“干什么？我们两个是偷情吗？我未娶你未嫁，她也知道我们两个的关系，你怕什么？”
　　“我……我不愿意让她看见我狼狈的样子嘛。”
　　晨曦盯着碗儿散乱的头发强按住笑意，这个纯的白纸一样女孩儿让晨曦快发疯了，伸手抚平碗儿的乱发：“穿上衣服回家。”
　　
　　回到家里，一进门晨曦疲惫地坐到客厅沙发上，碗儿给他倒了杯水：“歇会儿就睡吧，别工作了。”
　　晨曦看着碗儿迷人的唇，心想刘丽娟你真是我的克星，就差那么一点点。
　　“碗儿，去把红酒拿来，我们两个喝点。”
　　“哥，喝水吧，晚上喝酒刺激脑神经影响休息。”
　　“你又不是不知道，晚上不喝点酒我睡不好觉。”
　　“等我毕业了主要工作给我干，好好养养你这毛病会好的，从今天起改改行吗？”
　　“行，听你的。”晨曦感觉头昏沉沉的，碗儿猫一样的声音越来越小。
　　晨曦的眼神游移不定地看着碗儿，伸手握住碗儿的手柔着，身体强烈的生理反应让他吐出三个字：“去睡吧。”
　　晨曦知道在跟碗儿温柔下去，真的就控制不住场面了，还有好几年才能娶她，不要把她捆得太紧了，让她像小鸟一样自由地飞翔几年吧。
　　碗儿跟他打了声招呼：“晚安，你也快点睡。”
　　“好。明天早晨我叫你。”
　　晨曦点上一支雪茄品味着刚刚发生的画面，好浪漫好温馨好享受……
　　碗儿躺在床上一时也没睡着，把被子拽上来盖住头，被窝里笑着感到非常幸福，被男人爱原来是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