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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环套月之二十八

作品名称:三环套月      作者:武如      发布时间:2015-12-13 19:58:09      字数:3098

  王妮儿上午收到了一封信,来自保定,一看字体不认得,就有些慌张地打开,她认字不多,但是她能断断续续地读下来。信的内容如下:
  嫂子:
  我们都不知杜部长多长时间没有给嫂子写信了,你们一家子的日子过得还好不?一定过得艰难,当初杜部长为什么非回公社,在你们那里再多躲一些日子就好了,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杜部长现在已近被送去县里办的农场,他在那里接受改造,理由是反对革命。嫂子!你不要难过,我去看过杜部长,就是参加劳动改造,他可能一时半时回不了家了,杜部长让我们多多照顾你们一家子,你放心,我们商量好了,每年的麦季和秋季过后,我们都会派人给你们送一些粮食过去,等形势好了我们再接你们回来。杜部长要你和孩子万万注意身体!
  宝藏
  这是送他们来娘家的那位民兵连长写来的。王妮儿读后愣住了,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墙面子,两颗泪珠挂在了脸颊上,像是吃了水银,一动不动,家里只有长冬,他手拿一把破铲子,在院子里挖土坑,坑里有两个屎壳郎,埋上,爬出来,又埋上,蹲在地上吭哧瘪肚地来回折腾,酱红色的小屁股露在外面,屁股㞘儿上粘了一层土,几只鸡在院子里用爪子朝后刨着,不停啄着食儿,猪用嘴往前拱着地皮,也在找着能吃的东西。
  长冬玩着玩着突然感到不对劲,抬起头,扭头瞅瞅屁股后面,然后又瞅瞅屋里,见到妈在泪流,她胆小地往上吸吸流下来的鼻涕,终于,他感到了害怕,咣当一声把铲子扔在了地上,颤抖地喊到:“妈!”
  这时的王妮儿似乎被儿子把魂儿招了回来,哇地一声哭出了声,长冬跑了过去,娘俩搂抱着放声大哭。
  男人回不来了,她失去了主心骨,这本就艰难的日子将会雪上加霜,不相信自个儿的男人会是反革命,他那样本分、老实,勤勉,虽然工作起来不会拐弯,但是反革命他不会,也不敢,一定是被冤枉了,她的心头滚过一阵阵的疼痛。后来眼泪像是哭干了,眼睛红肿着,呆呆地坐着。长冬跟着母亲哭了一阵子,累了,躺在母亲的怀里睡着了,嘴角还咧着,淌着口水,娘俩就这样坐着,天气开始闷热了,鸡,在房凉里张着大嘴卧着消暑,蝉,烦人地叫着,整个天底下就是它在自鸣得意。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王妮儿觉得身子乏了,只是眼睛里充满了悲伤,机械地把孩子抱了起来,孩子的口水和她脸上的泪水一起掉在了地上,她的动作迟缓,呆板地把孩子放在炕头上,她就坐在了炕沿边上,泪水又涌了出来,叭嗒叭嗒地掉着,有节奏,间隔的匀称,她感到胸闷,难受,便慢慢地走出了里屋,此时她像耗干了精气神,又像一个刚刚从阴间爬出来的还阳鬼。
  她太悲伤了,命运在和她作对,使她怃然,靠在门框上,然后无力地倒了下去,前额弹在了门槛上。
  她又一次地死了过去。
  一只在外屋偷食的大公鸡吓了一大跳,好久才恢复了平静,跳到她的身上,锛打着王妮儿嘴唇上的小泡泡,然后又去啄啄她的耳朵,一点吃的东西也没有捞到,一生气就在王妮儿的脸上拉了一泡稀屎……
  好久,王妮儿才动了动身子,慢慢地睁开双眼,神情清醒了许多,感觉到前额在疼痛,用手抓住门框,费力地站了起来,靠在门框上运了好一阵的气,胸口还是有些闷,浑身上下都是汗,前额上肿了一个大包,如同一马平川上的一个坟头。
  “妈!”长冬惊叫了一声,像是有人要宰了他一样。王妮儿的心猛地跳了两下,有气无力地说:“妈在这!”
  “妈!你来!”长冬悚然地坐在炕上,也是一身大汗,两眼瞪着,见到了母亲便哭了起来,王妮儿不住地拍着他的后背安慰着孩子。
  “妈!疼不?”他看到母亲额头上的鼓包。她说,好孩子!妈不疼!长冬就说,妈!我替你疼行不?她把孩子紧紧地抱在怀里。他感到了压迫感,就从母亲的怀里挣脱出来,跑到外屋的草苫子上面,用手在上面画了一条线,开始分了地界,说道,妈!这一半是你的,不许过界。王妮儿没有搭理他,便躺了下来。他嫌妈占了他的地方,不住地推着,她便说不得劲,肚子疼。他盯着母亲,天真地说,妈!你放个屁就好了。她没有能笑出来,就把孩子搂在怀里,长冬就把小手往母亲的怀里摸索,闹着要吃妈儿妈儿。她就问他,想爸爸了没有?儿子一边往怀里钻一边说,想,可想爸爸了!爸爸好,妈妈也好!她听着,眼泪又淌了出来。
  长夏放学后一进家门,看到母亲的样子,心里害怕,以为又被三多家骂了,不敢言声,背上个筐就走了。长伏放得学晚,见到母亲吓了一大跳,忙说:“妈!你怎么了?”长冬一骨碌从苫子上爬了起来,小眉头一皱,说妈的肚子疼,一个劲地哭,你不许吵吵!王妮儿就说自个儿没事,躺着没动,就让长伏不要去砍草了,帮着做饭。这时他看到了地上的那封信,捡起来就读了下去,他恐惧了,冒出了细汗:“妈!这是真的?”
  王妮儿说:“你也相信?你爸不会是反革命的。”长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始终处在惊恐之中。王妮儿问:“孩子!你今年多大了?”他看着母亲,知道母亲知道自个儿的年龄,就说十七了!
  王妮儿便说,今后在这个家里你就是个男子汉了,你明白不?别出去瞎叨叨,你爸爸不会是反革命的,记住这点!往后咱家的日子会更难了,你作为一个大男人,往后吃不上喝不上的,你不要带头埋怨,要带好头,听到了没价?希望你多多替妈操持这个家,学会操心,不要再孩子气了,你爸爸的事也不要告诉老二,他还不懂事。长伏就不住地点头,泪水也掉了下来,也就劝母亲往宽里想,最后他说:“俺不上学了!”
  王妮儿沉思着。长伏就说俺早就不想上学了,反正现在学校老是停课,没有上头,不上学了可以天天去砍草,多喂几只羊,大了卖点钱,晒干草也能卖钱,还是不上学了吧,往后咱家没有了爸的工资,不定多难哩。王妮儿长叹一声,要坐起来,长伏赶忙扶住了母亲,她说,反正你初中也快毕业了,还是上完吧,不价更对不起你了。长伏还是坚持着要退学,王妮儿也就没有再坚持。
  金双每天黑下里都要来这里坐坐,白天很少过来了,因为现在是青草满地,她也是个勤快人,中午和晚上收工后都要在地里砍一筐的青草才回家,房前屋后都晒满了干草。她有时也和长伏一道去地里砍草,每次都是长伏跟在后面,两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到了地里才凑到一起,你砍一把,她砍一把,比赛着,撒着欢,有了汗水,姑娘就直起腰来,每当这时,她红扑扑的脸蛋像要往外喷血一样,姑娘总是笑得甜蜜,看着长伏:“擦把汗吧,别让汗水淹死了喽!”
  然后两人又是默默地砍草,各自想着心事,有时比赛着看谁先砍满筐,每次长伏都输,没有赢过一次。金双常常穿一件粉红色的小褂,有些显小,更显得利索,高挽袖口,露着淡黑色的皮肤,敞开的领口下高鼓着少女正在成熟起来的乳房。长伏爱看从姑娘腰间露出的那些神秘的皮肤,姑娘有时窥到他在偷看自个儿,就暗暗地笑了,然后便对长伏妩妩媚媚地一笑,这笑让长伏的心都醉了。
  今天的金双从地里后来后背上筐匆匆地往村外走,走到干娘的房屋前,照样哼着《东方红》的曲子,这是她在给长伏发信号。来到村口,站着等长伏,往嘴里填着棒子饼子,见长伏还没有影子,姑娘就有点生气,把小嘴撅了起来,是走是等有些犹豫,后面不少的人开始往村外走去,她只得磨蹭着,姑娘的兜里为长伏装着一块白饼,自个儿舍不得吃,不由自主地摸着兜里的饽饽,心里就开始怪上了长伏,也埋怨自个儿心太实了。
  姑娘由于情笃,真想把自个儿的感情表露给长伏,可是少女的羞涩让她阻于心上。在地里干活歇歇时,总是便独自坐在地头,嘴角挂着难以掩饰住的笑意,想着前一天和长伏说的话,咀嚼着自个儿的心事。
  她多次想表白自个儿的心思,同时也希望长伏能主动一些,她期待着。此时,姑娘走得很慢,不时地回头看看,手里摸着那块饽饽,生气了,就想自个儿吃了,但是又舍不得。
  “看谁哩?”一个中年妇女嘻嘻地笑着问:“等男人吧?”
  一句话把金双臊了个大红脸,赶忙走进一块地里去砍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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