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告白——《过客》（22

　　大千尘世，不昧因果。纵越生死河流，亦未知谁与你晤面。
　　与刘总签完铁塔合同后一个星期，赵强突然接到当年研究生班的卢教授打来的电话，约赵强当晚于华南酒店吃饭。
　　“还有谁？”赵强想心里先有个底。
　　“不用问了，都是你认识的，限你半个小时之内赶到华南来。”
　　当年赵强可是卢教授的得意门生，全滨海市四百多人学习，最后结业时有三个优秀，其中就有赵强。
　　赵强翻了一下包，才2000多块，于是在旁边的工商银行ATM机里又取了5000块钱。
　　
　　刚一推门，屋内烟雾缭绕。卢教授赶忙站起来：“来来来，我的得意门生来了。赵强啊，好几年没见到你了。”赵强这才看清楚里面有刘总，刘悦，还有两个研究生班的朋友。
　　刘悦一见赵强来，赶紧起身，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师哥到这边来坐。我过两天就要回新加坡去了，今天把卢教授喊出来一起吃个饭。”
　　服务小妹一一上了菜，红烧鲫鱼、油爆龙虾、雪菜冬笋丝、青椒鸡丁、素烩豌豆、清炒肩豆，最后加了个素红菜汤。席间刘悦殷勤地给他夹菜。长这么大，刘悦从未有讨好别人的习惯，对于让她无法从骨子里有敬意和亲昵感的人，她就更不愿意讨好了，最多也就是客套而已。但是，她对于赵强的深情，已经不能用痴情这个词来形容了。这也是她为什么逼着她父亲从新加坡到赵强拿下的铁塔项目投资的原因。刘总遂了女儿的愿，下一步该怎么走，女儿，就看你自己的了。
　　吃了饭散了场，赵强执意买单，刘总说我已结了。卢教授说,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去喝喝茶。赵强，你陪刘悦去逛逛我们大滨海市的夜景吧！
　　
　　夜色里，赵强开着车，缓缓来到海边。才郎美俊，惹得路人投下无数嫉妒的目光。
　　“师哥，我爸爸好欣赏你的。”
　　“哪里哪里，过奖了。”
　　那夜凉风习习，天上星光点点，身边是灯红酒绿的夜景。
　　“师哥，如果我留在中国，陪在你身边，怎样？”
　　刘悦的皮肤很白，姿态柔美，眉眼之间，总像是藏了些羞怯温柔，像她这样的女孩子是比较招男人喜欢的。她身材高挑，着一身白裙，长发微扬，望了赵强一眼，又眺望着远方。
　　赵强心跳加快，脸甚至还有些微微发烫，不知道是喝了少许红酒，还是她的一番真情流露所致。
　　后来她说的什么，赵强完全听不清楚了，看着刘悦如梦游一般，消失于他的视线之中。赵强也如梦游般开着车回到了工地上。
　　
　　晚上近十二点，卢教授打来了电话。
　　“小子，谈得怎样？”
　　“什么谈得怎样？”
　　“别骗我了，刘悦说是请我吃饭，其实是要请你啊！她那点小九九，我还不懂？当年就对你那么一往情深。”
　　正通话间，刘悦的微信来了一个：“师哥，我一直等你回话！如果你愿意我留在你身边，铁塔项目上面的保证金，你一时拿不出来的话，我会帮你拿出来。”
　　这个姑娘，年轻、时尚、喜欢蹦迪，我们怎么可能是一条道上的人呢？赵强思索间，又不自觉地点燃了一支烟。
　　像赵强这把年纪和生活经历的人，不是单纯用钱就能搞定的，还得再加上一样东西：情感。而这种男人对女人的情感，他在刘悦这里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在他心里，他一直把刘悦当小妹妹来看待。出于男人对女人的礼貌，赵强给她回了条短信：“小师妹，你是个很可爱的姑娘。我这个样子怎么配得上你呢！？”
　　赵强平时是一个嘻哈之人，此时在这宁静的夜晚，面对电话那端的刘悦，突然失去了平时嬉笑玩闹的兴奋样。他也的确说得是实话，他离过婚，比刘悦大十一岁。刘悦年轻貌美，家境殷实，想挑什么样的男人挑不到？
　　在赵强的情感世界里，他发现自己并不擅长于应付这样的场面。他不知道对刘悦说出无情无义的话算不算是对吴悠的一种尊重。在他的内心深处，他真的不想背叛吴悠。如果要为了以后家庭的稳定，而绝情地对另一个对他心仪的女孩子说出不再来往的话的确很困难，何况事情并没发展到要他只选其一的那一步。
　　又想起他哥赵书记所说的话，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这话局外人说起来简单，局内人有几个能做到？或许这不单单是赵强，而是大多数男人的心理状态，要不然怎么会有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说法呢。
　　很多的男人当一段感情麻木乏力，而另一段关怀和柔情到来时，有几个人能保持心如止水的理智？有几个人能够时时刻刻将道德之剑高悬于头顶呢？
　　
　　“你爱我吗？”
　　“爱。”
　　“那你爱她们吗？
　　吴悠指了指站在赵强旁边的孙芸，刘悦，莫莫。”
　　“也爱。”
　　赵强环顾一遍她们四个人的眼睛。每个人的眼里都像狼一样，冒着绿光，绿光越来越大，越来越亮，直直地朝赵强逼近进来，刺眼得似乎要把他吞没。他觉得害怕，往后退，转身想跑，可双腿不听使唤，犹如被钉子钉在地上。她们挥动双手，慢慢地向他逼来。赵强拼命挣扎，可双腿纹丝不动，突然间她们变成了狼，朝着赵强，张开了血盆大嘴……赵强双手在空中乱抓，大喊：“救命，救命啊！”
　　
　　项天从另外一个房间里赶过来，推醒了他。恐惧和疼痛让赵强清醒过来。赵强捂住咚咚咚在跳的胸口，半晌才回过神来。他慢慢直起身靠在床头，点了一根烟，发现额头、后背都渗出了冷汗。
　　“兄弟，最近怎么了，老是做噩梦。是不是被女人追杀？”
　　还没等赵强给项天说梦里的内容，项天就一口报了出来。
　　“没事，没事。你咋个晓得？难道你练成了读心术的特异功能不成？”
　　项天诡秘一笑：“你整日在女人堆里周旋，又常干些让嫂子伤心悲伤之事，你又于心羞愧不忍。不梦到这些，难道你会梦到天上掉钞票不成？”
　　赵强点了一支烟：“你家伙肯定做过同样的梦，要不然怎么一猜就一个准？”
　　项天呵呵一笑：“人之常情，英雄所梦略同嘛。”
　　男人只有在年轻的时候才会迷恋女人的美貌，当男人有一定的阅历，饱经沧桑的时候，会更注重欣赏女人的内在之美，美在心灵，美在气度，美在内涵。
　　
　　赵强在工地上忙到年末，项天、许浩的媳妇都在身边，不免也想起了吴悠。每个深夜，他只要闭上眼晴，就可以感受到无处不在的吴悠的气息。他喜欢强悍地把她拥在怀里，那一刻，她让他觉得他是一个纯粹的男人。事实上，他是根本离不开她的。
　　这个铁塔项目正修到滨海的一个小村子里。工地里赵强租住的是农村的大板房，靠墙有一面大大的落地镜，这面镜子是赵强特意要求项天装的。项天老打趣他，黄瓜打锣，去了半头，还照什么镜子？
　　赵强每晚再累，也喜欢冲凉。他喜欢在镜子中欣赏自己的身体。身材保养得很好，没有小肚腩，一米七五的身高，六十三公斤的体重。最胖的时候，也没有超过七十公斤。至少在南方人当中应该算是标准的。这得益于他三年的军营生活以及平时坚持不懈的锻炼。
　　赵强又微微凝视自己的五官，眼神坚毅，鼻子坚挺，有些帅气，并且不乏男人味。
　　“真像韩国明星宋承宪。”这句话是莫莫曾说过的。想到莫莫，赵强鼻子里一阵酸楚：“赵强啊赵强，你也是个干大事的人。你怎么跟一个女人一样，还儿女情长，沉浸在往事中走不出来？从今儿起，你要全力以赴，对你现在身边的女人吴悠好。”
　　走不出过去，就没有未来。有时候放手也许并没有那么简单，但是真的放下了，心也就明朗了。
　　
　　与卢教授吃过饭后几天，赵强说他大概五点要回来。半个多月没见了，吴悠中午洗了个面，到红顶屋订好了赵强最喜欢吃的小米稀饭，一盘碧绿油光的油麦菜，一盘醋煎鲫鱼。一直等了近两个小时，赵强还未到，不免又心慌了起来。
　　没有人是傻瓜。只是有时候，我们选择装傻来感受那一点点叫做幸福的东西。不要对爱你的人太过刻薄，一辈子真正对你好的人也没有几个，多少人在一切都将失去时才幡然醒悟：爱的宽厚，不能过度消耗。每个人都有脾气，为你忍下所有的怒气，仅仅因为那个人比你更心疼你。
　　吴悠一看八点半了，马上九点要去接女儿放学了。赶紧给赵强发了个微信：“今天等了近两个小时，换作男人等女人很好。顺序反了，我很累，也不想这样了。你半个月才能回来一次，我在你面前连撒娇的时间都没有。不是你不让我撒，而是我撒不起来。实话跟你说，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你时，有时我也会想你。但那绝不是撕心裂肺的思念。我从来没因为你没给我打电话而恼怒过你；没因为你没理我而恨你；更没在你面前失去过本该失去的清醒……但一个女人不能撒娇，没有思念，没有刻骨的恨和要死要活的忌妒，没有疯狂的心跳，没有迷乱，她就白做了一回女人。反正我不想做这样的女人……”
　　“不用说了……我明白了……”
　　赵强懊恼地一个人在卡座吃了饭，细细体味吴悠的话。那天，他也有他的苦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