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集（1）

　　28-01：破屋外日、外
　　一位骨瘦如柴的老妇，放下一捆废纸箱板，在路边一垃圾桶里掏出一个饮料瓶、一个易拉罐，放进编织袋，背起袋，拖着纸板走着。
　　小汽车从老妇身边驶过，转入小巷，停在一间破旧的平房前。
　　曾新、王丽下车，见大门锁着。王丽从门缝里看一眼，两人站在门外等着。王丽难过,他也心不安。
　　曾新回头看，那位骨瘦如柴的老妇，背一捆废纸箱板走来。
　　王丽：（难过地迎上前）妈妈！
　　曾新惊讶地跑过去，接下纸箱板，放在墙角废品堆上。
　　王丽：我不是叫您不要捡了吗？
　　曾新扶住王母，无声，眼含热泪。
　　
　　28-02：破屋内日、内
　　王母打开门，曾新一时不敢入内。
　　房间狭小，一贫如洗。正面旧式木案上，摆着一帧遗像。骨灰盒上写着：李传雄夫君千古
　　曾新默哀，流泪。
　　王母默默地去准备茶饭。
　　王丽：妈妈，不忙，我们今晚在这里陪您。
　　王母：这怎么好住？
　　王丽：我和您住里屋，让他，在这外屋凑合。
　　王母：那不好，还有骨灰盒。
　　曾新：阿姨，没关系。
　　
　　28-03：破屋外日、外
　　来了一个收购废品的中年男人，蹬平板三轮车。
　　王母立即出门，曾新挡住她：阿姨，我来！
　　王母：废纸一元一角一公斤，瓶子一角一个！
　　曾新盯着废品收购人捆纸、过秤，盯着数饮料瓶，一双一双地装入破麻袋。他斤斤计较，分文必争。共卖得16元8角。
　　曾新：算个整数，17元整！
　　收货人：17元就17元！你还多要我二角！
　　曾新：以前也是你收吧？扣了阿姨多少钱？
　　收货员走了，曾新拿着钱到门口。
　　曾新：王丽，一共卖了17元钱！
　　里屋没有应答。
　　曾新把钱放在案上，又改放在骨灰盒上。
　　曾新手机响。他走出门听电话。
　　曾新：老书记，我真的有重要事情，晚上回不去。
　　何永久：（电话声）你不会就这样跟王丽走了吧？
　　曾新：义父，您放心，我不会走，保证会把九富工程干好。是，是，我尽早回去。
　　
　　28-04：破屋内夜、内
　　王丽临时给曾新铺床。
　　王丽：妈妈说，把骨灰盒抱到里屋去。
　　曾新：让叔叔安息吧，尽量不要抱来抱去。
　　王丽：你不怕？
　　曾新：考验考验，实在怕，我就叫你。
　　王丽进了里屋，曾新上了门闩，躺下，用被子捂住头。
　　一只硕大的老鼠从他枕头边爬过。
　　曾新惊恐，起来开了灯。看看骨灰盒。一不做，二不休。他把骨灰盒放在枕头边。
　　曾新：叔叔，我陪您，愿您灵魂安息。
　　
　　28-05：破屋卧室夜、内
　　王丽和妈妈挤在一张床上。昏暗的电灯光照着。听得见王丽的抽泣。
　　王妈妈：好了，不哭。妈妈跟你说过了，不怪你，怎怪你呢？
　　王丽还是止不住抽泣。妈妈下床，轻轻走到门口听了一下，又钻进被窝，靠床头坐着，叹气。
　　王妈妈：不哭了，跟妈说说，你这个朋友怎样？
　　王丽：他是大学生，学农的，我当志愿者那个村里的，现在没工作，当农民。您看他怎样？（不便讲爸爸再婚）
　　王妈妈：算一表人才，身体也壮实，我看他对你有意思。
　　王丽：好朋友呗！
　　王妈妈：妈妈顾不上你的私事。只是提醒你，吸取妈妈的教训，交友阶段，一定要慎重，不要感情用事。
　　王丽：我知道。
　　王妈妈：有些事，对女人很被动。我的教训太惨痛了……
　　王丽：不说这些！（转身钻进妈妈怀抱，捂住头哭）
　　
　　28-06：公路上日、外
　　小汽车在一条油路上行驶。曾新神色凝重，默默地行驶着。
　　王丽：谢谢你陪了我和妈妈一夜，也陪了我继父一夜。我妈感动得哭了！
　　曾新：我们应该多陪陪她。可是，何支书盯得我好紧，生怕我又出来找工作，不回去了。
　　王丽：你都当他义子了，他还不放心？
　　曾新：我们这一走，妈妈够孤独的，还守着骨灰盒。怎么办？
　　王丽：你有这份孝心就好。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我妈妈和我爸爸认识前，有过初恋。就是李传雄，中学语文老师。李老师失去了我妈妈，对恋爱婚姻再也没有兴趣了，使我妈妈非常内疚，一直和他保持友谊来往，安抚他。有次，我爸爸察觉后，怀疑很多，内心很痛苦，两人大吵了一架。爸爸就主动撤退，妈妈就跟李老师结了婚。
　　曾新：多久了？
　　王丽：我那时不懂事，只责怪我妈妈是坏女人，断绝了母女关系，把同情和怜悯全部给了我爸爸。第一次高考落榜，我爸自责，说是他和妈妈离异，影响了我学习，鼓励我再考。我看到爸爸后悔，孤苦自责，就放弃高考，在县文化馆工作了……
　　曾新：工作也好，你边工作边学习，一样。
　　王丽：好什么呀！我后来才知道，是我错怪了妈妈。我前次去看她，才知道妈妈过得很苦。继父长年生病，钱都用光了。我妈妈好强，一直瞒着我，不让我对爸爸讲，眼泪往肚里咽。
　　曾新：这下，我明白了，我们帮帮她、照顾她。
　　王丽：我确实找李光福借过钱，就是想给妈妈和继父买套房子，你那个同父哥哥哪肯借我钱呀？我瞎了眼！
　　王丽又哭。
　　
　　28-07：公路边日、外
　　曾新把车停靠在路边，拿纸巾给王丽。
　　曾新：你把这么大的痛苦和负担都压在心里，不好！
　　王丽：继父病情恶化，我几次请事假，就是来这边看她们。上次，我接到妈妈电话，是去沙州市帮她处理后事。很急，我不愿让爸爸知道，一下也没法跟你讲清楚。
　　曾新：你当时跟我讲明就好了，我陪你去。
　　王丽：我下了火车，赶到医院，晚了！继父患胃癌，不好治。
　　（迭化）王妈妈独自守在李传雄遗体边。
　　曾新：你不能讲了，不讲了！
　　王丽擦干泪，振作起来。
　　
　　28-08：公路上a日、外
　　曾新又开车上路，明显减速，悲伤现于脸上。
　　王丽：我继父没亲人帮忙。我和妈妈在沙州市把遗体火化，陪着她捧着骨灰盒……
　　（迭化）王丽搀扶抱着骨灰盒的妈妈进入她那个一贫如洗的家，把骨灰盒摆在桌上，妈妈晕倒在地。
　　王丽：这些情况，我一直没讲，爸爸也问过我几次，我怎么也不能讲。
　　曾新：办完后事，你为什么不及时回天堂村？告诉我就好了。
　　王丽：后边，我遇上彭总编了，他是本县人，我在文化馆工作时，和他认识。我想到他们报社工作。他邀我参加调查组实习，就是调查福光公司，要严格保密。
　　曾新：都明白了。我们讲别的吧，伤心事不可多讲。
　　王丽：你还不明白！
　　曾新：我明白！
　　王丽：不明白！我妈妈这些情况，如果我爸爸知道了，他一定内疚、难受，影响他对曾妈妈的感情。
　　曾新：对，暂时保密好。
　　王丽：我看到，爸爸和曾妈妈相处很好，越好，我越想到亲妈孤单委屈，我对不起她。如果和你结婚，我们这个新家庭当然十分美满幸福。越美满幸福，我越牵挂妈妈，心里失去平衡，第一个受伤的是你！
　　曾新：我理解了，但你别想得那么严重。
　　王丽：我伤害了妈妈，很严重。我宁可放弃自己的幸福，不想结婚了，弥补她，心里也许能平衡一些。
　　曾新：阿姨不会喜欢你这样弥补，我给你充分时间平衡。
　　王丽：我们还是做朋友、当兄妹吧。我打算把妈接回县城，和妈妈相依为命。你另找个合适的人吧，我会把你当亲哥哥、好朋友，一家人！
　　
　　28-09：公路上b日、外
　　前方堵车。—位交警指挥、疏通，指定车辆通行。曾新减速随车前进，看见路中两辆大货车相撞严重，路面有血迹。
　　
　　28-10：公路上C日、外
　　曾新沉默，小心前行。
　　王丽：对了！你那次在半月城认识的那个唐丽丽，怎样？
　　曾新：怎么提她？那次分手就没联系了。
　　王丽：我觉得她挺好。
　　曾新：不提别人，我就等你平衡。
　　王丽：我很难平衡，太伤妈妈了。这一切，你不要让我爸爸和曾妈妈察觉。
　　刹车。王丽额头险些撞上挡风玻璃。
　　曾新：我把你爸爸抢走了，你怨我吗？
　　王丽：我绝对没那个意思！我爸和我妈没有白头到老的缘份。即使我爸还独身，我妈也不可能和他再走到一起。只能我弥补她，陪伴她一生……
　　曾新：你陪她，我等你！等你N年！
　　王丽：何必呢？
　　曾新：你放心。就是你一辈子不和我结婚，我也爱你、等你！
　　曾新调车回头。哼着：
　　地球自转一次是一天
　　那是代表多想你一天
　　真善美的爱恋
　　没有极限也没有缺陷
　　地球公转一次是一年
　　那是代表多爱你一年
　　恒久的地平线
　　和我的心永不改变
　　
　　28-11：破屋日、内
　　曾新把车开到小屋门口。王妈妈正要出门拾荒。
　　王丽：你给何支书打个电话吧，解释一下，今天还回不去。
　　曾新：先搬家吧！
　　王丽：（下车）妈，搬家，回家！
　　王母站着发愕。
　　曾新：阿姨，这里不能住。先把主要生活用品拿上，锁好门。下次再来搬。
　　王妈妈还是愕着。
　　王丽：走吧，爸爸把房子留给您了，早收拾好了。
　　王妈妈：他的房子，我不住！
　　王丽：（脑子转得快）不对，他是留给我的！
　　王妈妈：留给你的？
　　王丽：对，您住我的房子，我一辈事陪着您。
　　王妈妈：还有骨灰盒……
　　王丽：抱着，跟我们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