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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柳暗花明

作品名称:土楼情话      作者:彪虎豹      发布时间:2015-12-01 23:36:31      字数:3976

  一星期过去了。
  搜山的范围在不断扩大,生还的可能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小。
  水清伯叹了一口气,道:“看来凶多吉少啊,八成是活不了。一个五岁孩子在山里,不是被野兽吃掉,就是掉进山崖粉身碎骨。噢,掉进山崖也应该有尸体。”
  张德标看到庄梅春失魂落魄的样子,急忙说:“没有尸骨就说明人还活着,别瞎扯。”
  陈震宇扶着摇摇欲倒的老婆进屋,低沉地说:“老婆,先儿一定没事的。”
  一晃又过了一个星期。人们确定维先已经遭遇不幸,船镇一切恢复正常。
  只是庄春梅病倒了,精神有些恍惚。
  简婉珍小小年纪也似乎懂得悲伤,话明显少了许多,有空总要到她和维先玩过的地方呆一阵子。还在屋后用石头砌起一座小坟包,每天采一些黄花插在坟头,然后默默哀悼。
  这时刘振强和张朝廷就会从背后出现,嘲笑她:“不害羞,不害羞,还没给人家当媳妇就替人家守坟。”他们还到各个土楼囔囔:“快来看呀,婉珍给维先守坟了,大家快来看。”
  一向迷信的刘家香听到叫声,叫到:“小兔崽子,过来,你们说什么,快带我去看看。”
  “哎呀,你这个不懂事的孩子,不能这样做的,否则长大了嫁不出去。”说着,刘佳香把小坟包踢倒,用手揪着婉珍的耳朵往家里走。
  “妈,你就放了我吧,维先哥是为了我才死的,我要保佑他。”
  “以后不许再叫维先哥,知道吗?那样会还魂的,他会把你带进阴间,受十八层地狱的苦。”
  “不会的,不会的,维先哥是好人,他不会让我受苦的。”
  几天后,婉珍在后山又偷偷垒了一座坟,每天偷偷地祭拜一次。
  眨眼过了三年,人们已经忘记维先,只是庄梅春受不能失儿之痛,眼见着憔悴了下去。
  这时,刘振强读三年级,张朝廷读二年级,婉珍读一年级。看到他们放学回家,庄春梅都会默默念叨:“如果维先在,也读二年级了。”然后留下几滴伤心的泪。
  放学后,婉珍还是坚持偷偷到山后祭拜那座小坟,没有人知道。
  乌镇属于GD省,船镇属于FJ省,船镇连接乌镇一条崎岖山道叫掉沟岭,也就三、四公里的路程。顾名思义,就是走这条路,一不小心会掉进深山沟壑里。因为这是两省交界处,又是经济相对落后的地方,所以路并不好走。车子大都不愿意走这条路,都走省道,这条路平时也只有摩托车和一些拖拉机经过。
  这天清晨,从乌镇走来两个人,一名鹤发童颜的老者和一位俊俏后生。
  那个后生格外兴奋,一边走一边欢跳,像一只快乐小鸟。
  “师傅,还有多远到船镇?好想家呀!妈妈一定想死我了。只是舍不得离开师父。”
  “快了,翻过这个山头就到船镇。徒儿,你会怪师父吗?”
  “哪会,师父的救命之恩还没有报答,我家里人也会感激师父的。”
  走了将近半小时路程,前面有一座高大土楼,像一只大蘑菇,又像一只天上飞碟在青山绿水间盘桓。
  “到家了,那座圆土楼就是刘镇长家的‘镇威楼’。名不虚传啊,枪炮都奈何不了它,兵荒马乱的时候,乌镇的土匪盗贼多次想攻进去抢夺钱物,最后都被打得丢盔弃甲,狼狈逃窜。”
  “那现在呢,镇威楼算不算土楼中的楼王?师父。”
  “乌镇也有几座大土楼,但从规模和年代都比‘镇威楼’逊色,有的已经开始倒塌了。”
  “那我们来救救它们吧!师父。”
  “傻孩子,有那么容易吗?等你长大后再说吧,那需要很多很多钱的。”
  “师父,我长大后一定赚很多很多钱来救土楼,让他们不会倒塌。”
  老者摸摸少年的头,笑着说:“但愿如此,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昧着良心的钱咱不能赚,知道吗?人之一生,人品最重要。”
  “师父,知道了,师父已经说了千万遍,徒儿绝不会赚亏心钱。”
  老者指着前方道:“绕过‘镇威楼’,就到你家了,你爷爷叫陈继祖吗?”
  “是的,师父,你认识我爷爷,怎么没有听说?”
  “岂止是认识,我们还是战友呢?”
  少年一头雾水……
  踏入陈家大门,只见院落虽小,东西摆放整整齐齐,茉莉花正在墙角散发着诱人的幽香,几只鸡和鸭迈着悠闲的步伐在院子里散步。
  “爷爷、爸、妈、哥哥,我回来了。”维先高兴的大叫。
  “谁回来了?”从厨房里走出庄梅春,看到维先站在眼前,捧着盆子的手一松,泣不成声地说:“是——是先儿吗?这是真的吗?”
  “妈,先儿回来了。”说着,跑过去紧紧抱住妈妈。
  “哦,长高了,妈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老天爷有眼啊,你爷爷说咱们维先福大命大,真的……”
  “妈,我的救命恩人在这里,是这位爷爷救了我。”
  “哦,我们母子只顾高兴,把客人晾在一边了,快入屋歇歇。我去炒几个菜,先儿,给恩人泡一壶茶。”
  过了一会儿,传来一阵狗叫声,随着有人走进院子。“有客人来了?梅春。”
  “我就知道是谁,声音一点没变。”只见老者走出屋子,用手擂着陈继祖。
  “连长,是你吗?真的是你吗?我是不是在做梦,阎罗王给你放假了?”陈继祖用手揉揉眼睛,高兴地拥抱老者。
  “连长,那次省城会战,我亲眼看到你倒下了。日本兵还对你的尸体补了好几枪,我想扑上去救你,但被拉住了。那时日本兵太多了,省城沦陷,兄弟们死的死、逃的逃。我带着儿子振宇逃到这里,你弟妹也走散了,从那时便杳无音讯。”说着,早已经泪流满面。
  老者也似乎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他擦了擦眼泪,说:“那次会战,我打完最后一颗子弹,日本兵已经攻陷城门。我跑不出去,只能倒在死人堆里装死。等日本兵过去了,我伪装成老百姓,死里逃生,逃到乌镇的水尖山,过起了隐居是生活。听维先说,你是他爷爷,我就知道你还活着。”
  原来那位老者叫窦勇,是国民党某军三师的一个连长,维先爷爷是一排排长,城墙被日本兵攻破后,他们师负责最后的阻击任务,掩护老百姓和其他战友撤退,军长命令他们务必坚守一小时后才能撤退。那场战争真是惨烈无比,到处是模糊的血肉,到处是残肌断腿。最后他们师全部倒在了城墙底下。
  “爷爷,爷爷,太好了,爷爷和师父认识,以后我们可以到师父那边玩了,那里的石洞可好玩了,师父每天教我武术和做人道理。”
  “连长,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你不早一点送维先回来呢?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窦勇看看维先,摸摸维先的脑袋说:“此事说来话长,晚上我再告诉你。”
  “好吧,晚上我们边喝边聊。这里有土楼家酿米酒、泡鸡爪、正宗土楼牛大骨,我们一醉方休。”陈继祖拍拍窦勇肩膀,爽朗地说。
  “陈排长,我以为我们这些战友都牺牲了,没想到还能相聚,太高兴了,你那套祖传太极拳可不能藏在袖子里哦,我的少林伏虎拳已经尽数教给维先。虽然现在是和平年代,但那也能够强身健体。希望维先长大后,是一个文武双全的人。”窦勇道。
  “我在这里代我的孙子谢谢连长了,你的少林伏虎拳可是霸道拳术的一种,曾经令日本兵闻风丧胆,真是快哉!快哉呀!。”陈继祖大声笑着说。
  “陈排长的太极拳柔中带刚,能四两拨千斤,死在你手下的日本兵肯定不止一连。更值得称赞,如果评抗日英雄,陈排长算第一位。”窦勇举起大拇指道。
  维先在旁边听到师父称赞爷爷,高兴地说;“爷爷,爷爷,我要学太极拳,教教我嘛。”
  陈继祖摸摸维先的头,说:“不急,不急,现在上学要紧,等有空爷爷一定教你,学武是为了健身、防身而不是为了逞强斗勇,知道吗?”
  “令孙天庭饱满、耳廓厚实、鼻正眼灵,前途不可限量。一定要好好培养,将来陈家定会门庭生辉,声名远播啊。”窦勇感慨地说。
  这时,陈震宇和维辉、维煌走进家门,难免又是一场生离死别后的动人场景。陈震宇泪满盈眶,摸着维先的小脸蛋,说:“先儿,你让爸爸好找,昨天我看到你小时候玩的拨浪鼓。跟你妈说,如果维先还在,应该有竖着的扁担高了,你妈妈流了一阵夜的眼泪,梦中还喊着‘先儿、先儿’,现在好了,我们一家总算团圆了……”
  “爸,是师父救了我,他不仅是我的救命恩人,还教我武功和做人道理。”
  “老先生,你真是我们陈家的贵人,我在此给你跪下,请恩公一定受我三拜。”陈震宇说着,跪在窦勇面前。
  “快快请起,男儿膝下有黄金。”窦勇急忙把陈震宇扶起来。“只要有良心的人都会这样做的,救人一命,积福千秋。”
  这时,桌上已经摆满酒采,有上等土楼家酿,有炖土鸡、烧排骨、萝卜炖牛大骨、泡椒鸡爪、鸡蛋炒西红柿、焖抄花生、五花肉炒韭菜、红烧非洲鲫鱼。
  “连长,快请上座。”陈继祖拱手道。
  “连长?”大家怔怔地看着陈继祖。
  “哦,忘了介绍,窦勇是我的老战友,也是我的上司,我在他手下担任排长,往事不堪回首呀,时间已逝,但战友们的英魂还记在我们脑海里。”
  “第一杯酒,为那些牺牲在战场上的战友们!你们走好!
  “这第二杯酒,我敬连长,救了先儿,干了。”陈继祖说着,一饮而尽。
  “第三杯酒,我替先儿拜谢师父,先干为敬。”
  陈继祖一口气干了三杯土楼家酿,这种酒后劲大,但对这些扛过大枪的人来说算不了什么。“振宇,你代先儿敬老战友一杯。如果没有他,就没有先儿。”
  “好,老师父,我们陈家谢谢你了,干。”陈震宇趁着酒兴,问道:“大家都想知道先儿失踪的经过,老师父给讲讲吧!”
  窦勇呡了一口酒,道:“此事说来话长,那天我到船镇赶集,买完草药往回走,行到山后的那段崎岖小路时,看到一个小孩子倒在路中央,已经不省人事。我快步走过去,扶起孩子的头一看,不好,孩子已经休克,后脑壳撞到大石头,脑部有淤血。如果不尽快救治,生命随时会有危险。船镇的医院没有这种医学水平,只能赶到县级医院救治,但时间已经来不及。”
  维煌道:“那怎么办?”
  “死马只能当活马医,好在老身学过针灸,只能用针灸疏通淤血,才能救孩子一命。于是我抱起孩子飞快跑回水尖山洞穴,取出银针,待消毒后,找准穴位,果断地扎入银针,孩子‘哇’地吐了一口鲜血,睁开了眼睛,但马上又昏了过去。我知道,因为拖延了救治时间,孩子的脑细胞已经有些紊乱。只能采取保守治疗,就是用草药来慢慢调理,才有可能痊愈。”
  窦勇又呡了一口酒,拿起一只鸡爪啃了起来,那专注的眼神仿佛回到那段艰难的救助过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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